节目正在录制,唐星宇和其他选手一起在备战间观战,穆望舒待在后台唐星宇的化妆间里。
她刚才扭头就走了也没回头看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
他没有工作证,没有门票,也不是有公务在身,大概是进不来这里的。门口也没有坐的地方,他就只能站着,天气还这么热,要么就是回车里待着,太阳那么大,车里就算开着空调,也会很晒吧。
他应该不会傻到待在这不走吧?
穆望舒想着,便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刚拉开化妆间的门,她又反应了过来。
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他爱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
如此想着,她又关上门坐回了沙发。
应该是有选手结束了表演,隐约传来欢呼声,紧接着是主持人控场的声音,隔着化妆间的门,声音不算清晰,像是隔了层厚重的罩子,又远又近,很催眠。
穆望舒斜靠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其实,她以前想过,如果下次再见到程寂会是什么情况。可能是路上偶遇,或许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个温柔漂亮的伴侣,不经意一瞥,连招呼都不会打。
亦或是她哪天有事去市局,在他单位遇到他,他可能一如既往的面容冷峻,低头翻着案卷,淡淡扫她一眼,并不会有什么特别。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昨天那种情况,因为外公接了一通诈骗电话,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抱她。
谁会这么久没见,上来就抱同事家的成年小孩?
还抱得那么紧,差点把她勒死。
让他解释,他搁那自我检讨去了,完全抓错重点!
虽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但她已经长大了,才不会再一次的被色迷心窍呢!
哼!莫名其妙的臭男人!
隐约有悠扬轻快的歌声传来,使人身心放松,穆望舒缓缓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周围并不是她日常熟悉的环境,安全感不足,睡也睡不踏实。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明城的颐泽湖,漫天大雪飞舞,湖后面的安澜寺有好多人在往里挤,寺门口的许愿架挂满了红色的许愿牌。
穆望舒想上前去挂自己的许愿牌,忽然涌过来好多人,她只能费力地往人群中挤,挤着挤着忽然看见了程寂。
大雪纷飞的天气,他还穿着夏季警服,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冲她笑。
穆望舒正准备朝他跑过去,忽然被人撞了下肩膀,然后那人越过她直接扑进了程寂怀里,程寂揽着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笑得眉眼温柔。
“醒醒。”
肩膀忽然被晃了一下,穆望舒迷迷糊糊的转醒。
“回家了。”
是唐星宇的声音。
穆望舒回了回神,恍恍惚惚的应了声“啊”,便起身拿东西,在心里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晦气-
录制节目期间,唐星宇住家,没住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便也没用节目组安排的车,每天自己开车带着穆望舒来回。
节目组的车一般都是从正门进出,正门外面还有不少粉丝在等,唐星宇自己开车,还带着穆望舒,有些不方便,便每次都是从东侧的后门进出。
唐星宇开车,穆望舒坐在副驾驶看手机,一直没抬头,就连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都没注意。
直到唐星宇把车窗降下,有热热的空气钻进来,她才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
蓦地看见副驾驶车窗外站着的熟悉身形,她怔了一瞬。
天已经黑了,厂房东侧位置偏僻,没有路灯,只有车灯撑开前方一片光亮。
他的手臂抵在车门上方,上身微俯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她,半明半昧的光线勾勒出他五官深刻利落的线条。
微微下垂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利落的下颌线被光打出分明的投影落在锁骨窝,衬得清冷中又带着几分内敛的欲。
穆望舒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大晚上的,这荒郊野岭的,趴她窗户边露锁骨这像话吗!
像话吗像话吗!
“你,你怎么还没走?”她咽了下喉咙,又转头瞥了眼唐星宇,“你干嘛停车?”
唐星宇看她一眼,径直抬眸看向程寂,哼笑一声:“就凭程警官能想到在这里等,我也得停车和他打个招呼。”
是了,粉丝都没想到唐星宇的车会从这个门出去,程寂想到了这些,并且准确的猜到了他会走的路线。
穆望舒顿了顿:“他是刑警,抽丝剥茧猜到你走这个门不是小儿科么,值得你专门停车?”
唐星宇:“……”
她又转头看向程寂,“你什么时候做起了私生饭?”
程寂稍顿,低声开口:“我只说一句话——”
“你别说了。”穆望舒打断他,皱起眉头,很无理取闹,“你刚才在梦里惹我生气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
程寂停顿一霎,忽然问:“你,梦到我了?”?
怎么感觉……他的语气还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惊喜呢?
穆望舒抬眼,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车内灯透出的光线落进他眼底,映出点点碎光,衬得黑眸清亮。
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穆望舒却莫名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傻气得可爱。
他的本质该不会就是个傻子吧,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她随便找个理由说不想和他说话,他的重点竟然是她梦到他了。
这时,唐星宇忽然“噗哧”笑了一声,穆望舒转头瞅他,他敛起笑意说了句:“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穆望舒又转头看向程寂,忽然也有些想笑,她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在梦里都要惹我生气,你还是趁早回家好好反省一下吧。”
程寂沉默一瞬,刚想开口,小姑娘忽然往他怀里塞了包东西,又用力把他往外推了推。
“郊外有狼,被围攻时可以用它吸引火力。”
随着她话音落下,车窗也升了上去。
程寂垂眸看了眼她塞过来的东西,是一包猪肉脯,他稍顿,眼底划过清浅的笑意-
晚上从郊区回市里的车不多,路上很安静,唐星宇调小了车载音乐声,往后视镜里瞥了眼。
“就是他吧?”
穆望舒怔了一下,而后又轻轻点头,“嗯。”
“当初哭成那样,我以为那个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呢,还想着如果能见到,我得暴打那孙子一顿。这一见,我看他也不像个不靠谱的,当初怎么分的手?”
“什么分手,我没和他在一起过。”
穆望舒顿了顿,声音有些低,“他也没对不起我什么,他只不过就是……不喜欢我罢了,除了这点,他哪里都很好。”
她又轻吐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要说起来,就连这一点,他好像也没错,喜欢,只是个人偏好选择,能有什么错呢。道理都懂,可我就是好生气,还有点难过。”
“不喜欢你?”唐星宇挤了挤眉心,觉得有些奇怪,“他说的他不喜欢你?”
“嗯,他说他把我当小孩。”
“……是,宠成小孩那意思?”
穆望舒转头看他,满脸不可思议:“哥,你是哪个玛丽苏文学进修班毕业的,还宠成小孩,怎么不说宠成小公举。”
“啧,找打是吧。”唐星宇没好气。
穆望舒轻呼出一口气,笑了下,“哥哥,你记得隔壁刘爷爷的外孙女吗?前段时间得了少儿模特冠军,八岁,已经快一米六了的那个。”
唐星宇想了想,“哦,那小孩啊——”
“对,就是这种感觉,小孩。”
唐星宇:“……”
车子在马路上驰骋,拐上高架桥,穆望舒偏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后方车辆,忽然轻轻地笑了下。
唐星宇瞥她:“笑什么呢。”
穆望舒靠在椅背上,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弯起唇角,“就是想到以前有一次他凶我,以为我不开心了,后来我回家不让他送,他就一直跟在我后面,也不说话,像个傻子。”
唐星宇瞟了眼后视镜,语调散漫:“都是回市里,路线当然相同。”
“嘁,我又没说他跟着我们的,我是突然想到那件事。”穆望舒撇撇嘴角,偏过头去。
唐星宇笑了笑,语气认真了几分:“不过,我觉得,他不像不喜欢你。”
穆望舒转头,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的表情。
唐星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你,看你的眼神就不一样。”
穆望舒瞥他:“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嘴巴是会撒谎的,眼神和本能反应不会。”唐星宇偏头看自己妹妹一眼,“你刚才说着不想和他说话,不还是担心他没吃东西塞了包猪肉脯给他。”
“……”穆望舒小声嘀咕,“我那是不想吃了,扔了怪可惜的。”
唐星宇只笑不语-
唐星宇很笃定的说程寂喜欢她,从郊区开车到家,又分析了一路,得出的结论还是喜欢她。
穆望舒想了想他这两天的行为,又被唐星宇魔音绕耳似的睡了一大堆,她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但是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会过了这么久就突然喜欢她了呢。
这就是所谓失去了才懂得她的好?男人的劣根性如此吗?
穆望舒不懂,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思考这些费脑子的。
唐星宇这期节目录制完,又要准备新的创作,不需要穆望舒帮忙了,穆望舒也就回了自己家,正式开始享受暑假生活。
回家没两天,便到了穆望舒的生日,还是和去年的生日一样,早上和家人一起过,晚上和朋友聚了聚。
穆望舒的异性缘好,同性缘也不差,上了大学之后,认识的朋友自然也不少,很多在康城的,大家便约在一起给她过生日。
闹到十二点前的最后一分钟,穆望舒吹了蜡烛。
都是学习古典乐器的,平时也不经常这么嗨,狂欢过后,都有些累,又闹了会儿,聚会便散了。
临走前,钟睿说要送她,正好有点事要和她说。
钟睿也是学琵琶的,很有天分,国乐大师安元的学生,目前研究生在读,在国乐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穆望舒和钟睿同为康音民乐演奏团的琵琶手,平时的交流不少,还算熟。
她便说好,转身叮嘱顾千苇送袁一禾回家。
生日聚会都喝了酒,钟睿叫的代驾,到小区门口,他让代驾稍等,下车送穆望舒进去。
穆望舒推辞。
钟睿笑笑,说:“走吧,都这么晚了,小区里应该都没行人了,还是送你进去好一些。”
她没再推辞,两人边朝穆望舒家楼下走边低声说话。
走过路口,拐到单元楼正门前的那条路,穆望舒远远的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稍顿了一下。
钟睿也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男人,察觉到穆望舒的异常,他轻声安慰:“别怕。”
穆望舒笑笑,低声说:“没怕,不是坏人。”
离得远,穆望舒看不清程寂的表情,只知道他此刻正看着她。
走到楼下,穆望舒扫了他一眼,昏黄的路灯将他脸上的表情照得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黑眸深邃,目光笔直的看着她。
钟睿也警惕的看了程寂一眼,低声对穆望舒说:“你先上去。”
穆望舒弯唇笑了下,“没关系的,师兄,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钟睿略略偏了一下头,“认识?”
穆望舒轻点了一下头。
钟睿没再说什么,告了别就离开了。
穆望舒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程寂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天鹅绒的小盒子,递给她。
“生日快乐。”
穆望舒没接,只看着他,“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送我生日礼物?”
“嗯。”
他垂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极深,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是夜深了,穆望舒也很累,没有心情再和他闹腾纠缠,轻吐了口气,开口直接问了。
“三万字的小作文也不用写了,你解释一下吧,前几天外公报警,你去找我,为什么突然抱我?”
程寂:“担心你。”
“那第二天又为什么去找我?”
“去找你,是想说句‘对不起’,抱你是我太唐突了,本就该跟你说声抱歉。”
“不是说过抱歉了,后来为什么还不走,在车旁边的时候说有一句话要跟我说,是什么话?”
“你让我重写,我想了想,是该告诉你,‘我是担心你才抱的你’。”
“……”
穆望舒心里忽然有些五味杂陈,她咽了咽喉咙,试探着问:“是因为把自己当成我的长辈,所以才担心我?”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路灯昏黄的光线混着柔和的月光静静流淌。
物业做过消杀,小区内连虫鸣声都没有,周围安静的过分,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程寂滚动了几下喉结,最终还是没说话。
穆望舒长吐了口气,没再问,伸手接下礼物,说了声:“谢谢。”
也没多和他客气,径直打开看了。
里面是一条项链,玫瑰金的细链子吊着一个圆形的坠饰,坠饰外圈镶着一圈钻石,内里嵌着一个圆形透明的、类似于宝石的饰物,微微闪着淡蓝色的光。
还挺漂亮的。
穆望舒摸了一下中间嵌镶的圆形宝石,问他:“这是什么?”
“月光石。”他说。
穆望舒还是第一次听说月光石,微微有些诧异,心情更是微妙了。
搞不懂臭男人的心思。
她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顿了顿,又说:“很晚了,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程寂低声“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
穆望舒低声应了句,没再停留,径直转身跑进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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