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看了半天,直到找不出一丝错漏了才点头。


    这次她原本不用跟着的,可时知用“怕出错漏”的借口,把她带回来了,长安以后不回去,阮妈妈的两个儿子分别在长安的铺子和庄子当差里,过段时间也要陆续撤回来的,当然这会儿阮妈妈还不知道。


    大祖房的根基始终是清河,但几百年过去其他五房根据自己的势力范围另选了族地,当然了祖坟还是在一处的,清河崔氏在外永远只有一个姓氏,血脉可分,祖宗却是同一个!


    崔氏大祖房在清河有上千族人,并不全都在东武城居住,普通的远支大部分住在族地附近的几个村落里。


    崔氏还在族地上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这是百年前的家主组织族人共同建的。


    庄园基础设施齐全,作坊林立,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在这里置产业能得到家主府和族里最大的庇护。


    哪怕是住在东武城的崔氏族人,也以在崔氏庄园有份产业为荣,那些没有几代官身产业又多的族人更是非常愿意有这么个大树庇护。


    但家族的庇护,不仅仅是荣耀也是责任,作坊每年的产出也要交一点收入给公中,这也是清河崔氏的底牌之一。


    清河郡守今日也来了,崔氏家主无论从声望地位还是品阶都是郡守需要小心对待的人物,今日自然不能不来。


    时知从下了马车后表情一直都是端着的,无论是跟长辈行礼还是接受晚辈的行礼她都要做的一丝不错,进了祖宅还要跟各种长辈寒暄,女眷这边儿来的都是长辈她更得小心应对。


    此刻她和崔教授无比庆幸来的这小半年第一件事就是恶补礼仪,如今全用上了,不然今天指定是要闹笑话的!


    看着阮妈妈那满意的神情,时知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正常应对过去了。


    崔家祖宅其实是整条开阳大街,族人宅子都是比邻而居,开阳大街中间的五进大宅才是家主的宅院。


    送走了最后一批族人,崔教授就让时知回院子休息了,今天真的太累了。


    祖宅院子更大更多,但大多建筑呈古朴,远没有长安的精致,这宅子怕是有几百年了,几次翻修为的也不是为了好看,风格大体还是没怎么变。


    时知的院子收拾的很利索,在她招待族人时,阿葫已经带人把行李安置好了,用过晚饭没一会儿,时知就一头钻进被窝睡了。


    清河郡要比长安暖和些,冬日能感受到暖阳的幸福感,气候有北方干爽却没太多寒气,在这里过冬远比长安舒服。


    再往南千里就是江南腹地,往东南百里又靠近大海,土地虽然没有江南和几处产粮平原那么高产,但它也是物产丰富,文风盛行,也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祖宅是有地暖的,上次翻修祖宅还是二十年前,刚当家主没多久的崔清就把在长安兴起的地暖安排在了祖宅,来古代后时知最满意的就是这点了!


    睡饱了后的时知整个人都是愉悦的,终于不用赶路了,这一个多月坐马车哪怕有减震装置那也是颠簸,她要不是跟着爷爷学打拳,这小身板绝对扛不住。


    和爷爷用过早饭后,崔教授又开始接待昨天没见到的族人了,今日没女眷,时知只是去前头行个礼就够了,她今天要盘点库房登记造册。


    除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还有祖宅里原有的也要盘点,这个她一个人做不完,阮妈妈也要带人盘点一部分后回来跟她对账。


    盘了两天才对完账,这才是府内的,还有清河郡所有铺子和庄子的账目,这个就得崔教授派人查了。


    “过年前各个掌柜和庄头都是要到祖宅盘点账目,公中庶务如今都是汶老爷管着,家主的账目是咱们自己手底下管的。”阮妈妈对这些门儿清。


    汶老爷?那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这辈分够大的!时知想起昨天见到的族人,还好她背了族谱不然谁是谁都记不清。


    崔汶和崔清是一个高祖父的族兄弟,只不过二人的曾祖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俩人差了十几岁,整整一代人啊!


    “我记得公中庶务每十年轮换一支,汶叔祖管了几年了?”时知觉得这办法还挺先进,管庶务的是不能入仕,这样既不耽误有志气的做官还防止族人监守自盗太过。


    阮妈妈想了想道:“应该是太和三年开始接手的。”


    那就是管了四年了,时知心里有了谱,“公中庶务产出,嫡脉每年可取三成没错吧?”


    阮妈妈点头:“虽说公中祖产的铺子、庄子的地契都是家主继承,可实际产出族人花费要占大半,这也是世家延续的道理。”不是每个士族成员都懂经营的,公中留一部分钱除了做些要事,其余的大部分拿来救济贫困族人,还有负责祭祀、族学、祠堂维护祖坟的照管都要用钱。


    可就算这样,每年大祖房还要有一部分钱预留出来,防止天灾人祸这样的大事发生,经年累月这笔钱还是很可观的,这一笔钱就是崔氏庄园每年的产出上交一点的来由。


    时知在知道有这么一笔钱后就动了脑筋,当然了现在不是时候,如今马上要过年了,她得跟着学习准备祭祖的事情。


    除了贡品还有各种礼节,同时招待前来祭祖的族人吃穿住行也是个大学问,崔教授和时知都要好好学习才能不出错漏。


    “国丧期间,三个月内庆祝活动一切取消,祭祖仪式也要减削一部分。”阮妈妈把要注意的一天天给时知讲清楚。


    时知一边记心里一边吐槽,就这还是削减的?果然世家消失是有道理的,这简直就是可耻的浪费!


    可惜这个时代就这样,她要是改了,立马能被喷死!要改也得等她真正说了算再改!


    过年原本是要拜年的,可如今国丧还不到三个月,节日里不许庆祝太过,串门拜年在崔氏这样“礼仪之家”就全都取消了,大年三十祠堂祭完祖,族人陆陆续续就回去了。


    时知和崔教授在古代第一个春节过的其实并不热闹,这里的士大夫守孝三个月,他们的年夜饭都是素的。


    时知和爷爷坐在大厅里守岁,他们今夜都不太想早睡,这样的日子最是想家,所以都想陪着对方。


    天渐渐亮了,年初一也要给祖宗上香,但这个不需要太多族人在,家主带着族老来就可以了。


    崔教授上完香又和族老寒暄一阵就回房补觉了,族老们大概也得回去补觉,古人守岁那绝对是认真的。


    时知在屋里睡得很香,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现代了,她回到了刚到农科院的时候,但这里一个人没有,外面大片试验田静悄悄的,时知走在麦田里没看到人,跑回院里也没看到人,这个世界仿佛静止空置了一般,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来的时知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做个回去的梦,竟然还这么糟心,一个人都没有的现代她回去干嘛?


    “女郎醒了?刚好也要午食了。”阿茄拿来新衣给时知换上,新年再是国丧也是要打扮的。


    时知洗漱后问道:“祖父起来了吗?”


    “主院那边儿传话来,说是家主休息了,嘱咐您自己用饭就好。”


    时知心想爷爷的确比她累,还要应酬半天才能睡,“一会儿让主院的人准备点去火养生的汤水给祖父用,这几日着实劳神。”


    吃完午饭,时知就开始清点房契地契,这些都是清河郡的产业,大部分是公中的地契,还有一部分是他们一房的私产,这必须要分明白了重新登记造册,公中的对账要很麻烦,她是不用管的。


    私产的她已经把账册对明白了,她的一个二等女使阿秋是算账的好手,观察了这几个月,回祖地后时知就让她管账了。


    “给阿秋提成一等女使的份例。”是人才就要好好用,时知还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


    原身固定的一等女使六个,可惜有四个陆陆续续嫁人了,就阿茄和阿葫年纪略小,原身母亲离开后也没女性长辈关注这一点了,原身觉得够用也就没补这个缺。


    如今回清河郡,她身边的人职务也要划分明白,阿茄管她身边的人事调动和消息传递,阿葫管她的财务归置还有日常琐碎,阿秋负责辅助她整理账务。


    “你们一人带两个二等女使和四个三等女使,阿葫你带的人必须懂得你会的各种技艺和财物保管安放的方法,阿茄你带的人必须懂你学习的世家人情往来和消息应对回话,阿秋你的只要会算账不出错就行。府里的女使尽你们三个挑选。”时知捏了捏手指,这是她思考的习惯。


    “你们应当明白,我以后的路不是一般的世家女郎,所以我身边的女使也不要只会伺候人就够了,同样的在我心里忠心是第一条,你们怎么挑人我不管,可他们做事出了漏子我第一个责罚的却是你们三个,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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