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都不是重生者,没有任何有关末日的记忆,因此就算在资料本中看了多少这些东西在没有真正面对的时候仍无强烈的实感,直到他们跳过无数步骤直接坠入门内世界,才终于明白一件事:
门内世界和现实果然是不一样的。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天空。
这里也分白天和夜晚,但一轮昼夜下来的时间要比外面长,达到了30小时以上,或许这也是时间流速不同的缘故。这里的太阳不是橙红的一团火球,而是边缘发紫的炽白,隐隐透着一圈红光相间的光,并不会有着晨起黄昏的色泽变幻,只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暗变亮。
白锋说,资料上显示,末日后的人们称之为“紫日”。
如果说太阳勉强还能同外界扯上关系,月亮就把这层勉强的关系直接扯落。
当太阳落下,云彩被风吹走,天上就会挂上两轮月亮,硕大得可怕,都说中秋的月亮大,但无论是哪一年的中秋月,都远远的赶不上这两轮月亮。
它们几乎能够占满三分之一的天空,看久了就有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它的颜色不像蓝星的月亮偏黄,而是一种惨白的银色,每到夜里,月夜如昼,几乎就是另一个白天。
白锋发烧的这几天,纪望舒也不敢睡觉,生怕为他补充能量晚了给他烧死,愣是睁了三天三夜的眼睛。
当他坐在十几米高的树洞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两轮月亮尤其大,边缘就像毛边玻璃一样,渗透出丝丝缕缕的绒毛细丝。
根据他的观察,这两轮月亮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靠近,最起码刚来的时候它们还没有相交,而如今两轮月亮之间只剩下一小节距离了。
纪望舒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现象,但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前进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但也并不妨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纪望舒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奈何白锋有点儿不一样的想法,绞尽脑汁挑起话题的时候还是有些问心有愧。
为求速度,他将纪望舒背在背上,纪望舒坦然,心怀鬼胎者却拘谨,在风力的作用下对方轻得就像一片羽毛,耳畔呼呼的风声仍旧挡不住轻细的呼吸,就像这根羽毛在不停的挠他的耳朵尖。
白锋也算是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到大的,京城人嘴皮子也利润,不算是个兵痞子但也差不离,往常在朋友面前不说侃侃而谈但也绝不是现在这种半天不吱一声的——锯嘴葫芦。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大概是一种大家在心上人面前都会有着的拘谨吧。
“哎。”白锋说:“说起来你应该也变异了吧?具体是什么有感觉吗?”
纪望舒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当然没有变异,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他换了个闪充的充电头?
纪望舒:“你看的资料里没有吗?”
白锋诚实的摇头:“只写了你是世界第一。”
常人要是被说一句世界第一,少不得有点不自在,纪望舒却坦然受之,他回想了一下自个儿的产品使用说明书,觉得要是把能量充满了,拿个世界第一也不难。
于是他说:“我也不知道。”
白锋纳闷道:“你没发烧吗?”
纪望舒言简意赅:“我反应比较小。”
为了防止白锋再问出什么他难以回答的话来,纪望舒抢先问他:“你是怎么感觉出你的异能和风有关的?”
白锋说:“就这么感觉呗,自然而然的就用出来了,就好像天生就知道,哎,你懂的。”
纪望舒: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懂。
白锋无知无觉,他对异能还是很感兴趣的,说起这个就有点兴致勃勃:“虽然老头子不告诉我,但是我偷偷去找人打听了,越关山说——越关山你知道吧,就是上次和我一起的那个戴帽子的,他虽然不肯多说,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一些。”
“我应该是个觉醒者。”
纪望舒重复道:“觉醒者?”
白锋说:“对,觉醒者。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总结出一点东西,是说末日后人类出现的变异分好几种,比如那种身体机能变强的叫强化者,什么跑的更快,力气更大,视力更强的都是强化者。还有就是操纵者,那种获得操控力量的就是操控者,比如操控风、火之类的。还有的是驯服者,这种人能够驯服变异生物。然后就是觉醒者,身体里似乎是觉醒了某一种特殊的基因,比如能够变成马的,国外说是有个马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还有蛇人,也是这种类型的。”
纪望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关注点都在动物身上:“那你下半身会变成什么?”
白锋哭笑不得:“又不是都会半人半动物,也有全部变身的,据说能够完全变身的觉醒者能够获得其他的力量,比如……”
纪望舒接口:“比如操纵风。”
白锋点点头。
纪望舒又问:“那这种完全变身的觉醒者应该挺少的吧。”
白锋想了一下,“很少,我听说国有个能完全变成蝙蝠的,国内广东有个能变成熊的,应该都很厉害。”
说起来他有点失望:“可惜我问了好久,都不肯跟我说我能变成什么。”
纪望舒安慰他:“没关系,总会知道的。”
门内还算平和安稳,门外却是形势严峻。
京城基地里一切都是百废待兴,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沙尘暴,灰尘几乎将整个京城都淹没了,指挥中心组织民众帮忙运送沙土清理城市,效果却并不理想。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所以如今的人口削减远远不如上一世,如今的京城里人口众多,因此也非常不好管理。
在上一世中,这一场恐怖的沙尘暴席卷了整个京城以及周边地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这座国际化的大都会遭遇了重创,几乎削减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紧接着的蝗灾又将剩下的人口削减得十不存一,侥幸活下来的人几乎被可怕的末日吓破了胆子,当军队进驻的时候堪称遇到了救星一般,非常的服从管理。
但是如今的京城尚未遭受打破民众心里防线的变异蝗灾,对于政府的“末日论”甚至还有很大一批人将信将疑,不服从管理者的还不是少数,民众怨声载道,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唾沫星子几乎能把整个京城都淹了。
指挥中心里,越关山和左秋灯一起去和白老先生汇报情况,何问心成了他俩的上司走在前头,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来他半小时前出任务的时候还被围观群众唾了一脸。
和何问心不同的是,越关山他俩脸上的神情就非常不忿了。
一想到刚刚不配合的民众,越关山就满肚子火气:“你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攻略都放在面前了按照上面的做就行了,还在那儿作死,北郊都封了还往那儿跑,不怕一号门突然开了给他甩脸上?”
左秋灯好歹劝劝他:“人家也不知道那里是一号门的开门点啊,不知者不罪嘛。”
越关山声音又提高了一度:“那也不能一窝蜂的全往那边跑啊!他们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左秋灯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形势就是如此,趁现在末日还没有完全开始,能保下多少就保下多少吧,说不定里面就能出几个厉害的异能者呢。”
越关山嘴硬道:“异能厉害有什么用,脑子不好也不行。”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最里面,当他们走到一扇门前的时候,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来。
何问心回头瞥他俩一眼,二人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装,然后由上司推开了门。
这里是白老先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白老先生负手而立,正看着投影在墙上的一份世界地图,这份地图很大,覆盖了几乎大半个墙面,微蓝的荧光下能看到地图上数个蓝色光点闪烁发亮,给人一种无端紧张的感觉。
白老先生招手让他们过来一起看这份代表着目前蓝星上最先进科技的地图。
越关山迟疑道:“这是电子舆图?”
何问心一下子从脑海里翻出相应的资料,电子舆图是末日后的产物,通过卫星散播反应能量来捕捉蓝星上超过一定程度的能量反应,堪称另一个版本的全球雷达,可别小看了这份地图,在末日后可是国家级的宝贝。末日后的卫星发射十分艰难,之前发射的卫星几乎都失去功能了,能发射这么一枚适应新世界的卫星几乎都是实力的象征。
左秋灯惊讶道:“现在就把电子舆图做出来了?”
白老先生呵呵一笑:“早就备好了材料,等天灾日过去就发射了,虽然中途多有坎坷但最后结果是相当不错的——看看这份地图,比我那个时候的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左秋灯赞叹道:“比我那会儿的好,科技在进步嘛。”
何问心没见过这个,凑近了仔细看,为上面密密麻麻的蓝点而感到触目惊心:“这么多?构成威胁的能量反应这么多?”
面对何问心带着点儿惊恐的疑问,白老先生倒是老神在在:“放宽心,我那会儿可比现在多多了,整张地图要放大三倍看,不然全都是蓝点——这些能量反应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变异生物,还有特殊磁场的场地,以及一些随机的【门】。”
白老先生指了指左下角的一枚闪烁的光点:“比如这个,应该就是一扇随机的门,它要关闭了。”
那枚光点在他的手指下垂死挣扎一般又闪烁了两下,终于消失了。
白老先生又将目光挪到地图的中央位置,他三指并拢将那块地区放大,赫然就是京城的位置。
在京城图标靠北的方向,一团莹莹红光若隐若现。
“固定的【门】颜色都是红色的。”白老先生淡淡道:“一号门快形成了,北郊的人口清空了吗?”
何问心说:“今天早上十点就全部清空了。”
白老先生点点头,低声说:“最迟不过一周,这扇门就会彻底形成,到时候蝗灾就会来了,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人。”
何问心默然不语,良久才问:“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不放弃这里,迁移到别处呢?总有没有灾难的地方吧?”
白老先生说:“没有。”
“没有不存在灾难的地方,北边有寒潮,东边是蛇群,西边的火鸦估计已经孵化完毕了,东边的鼠疫应该已经开始悄悄蔓延……蓝星这么大,蓝星同样也这么小,在末日后,不存在没有灾难的地方。”
白老先生看向何问心:“人类不能逃避,面对灾难,只能迎难而上,为自己搏得一丝生机。”
何问心似乎被□□可怖的现实击中了,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可怕的时间,半响,他才默然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白老先生回到座位上坐下,面前摊开一叠资料,左上角是一张照片,一寸照片上端正的印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小熊星】还没找到吗?”
何问心摇了摇头,低声道:“完全没有踪迹……如果他没有重生,就很有可能是被……”
他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小熊星】是华夏顶级的觉醒者,能量反应程度甚至更在吕浮光之上,所有重生者都知道他对队长的依赖程度,如果不是被谋杀了,假如他真的是重生者的话,肯定会来找他的队长的。
而在这个末日开始之初,想要杀掉【小熊星】非常简单,毕竟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白老先生叹了口气,将【小熊星】的存活可能一降再降,只堪堪留存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希望。
“如果他还活着,就会回来的。”
停顿了一下,他将桌上的资料收集好,又问:“他们有消息了吗?”
虽然这话问的含糊,但何问心明白这个“他们”是指谁。
他再次无声的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对自己的无能而萌生的愧疚来。
白老先生低声道:“怎么还不回来……海城的三号门都快开了,再不回来就危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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