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腰来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两人房间中间开着的那道门上，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不想窥探别人隐私，她敲了敲门框，眼睛也往地上瞧，开口道：“沈..姐姐，这扇门...”
许是有些尴尬，话到了嘴边姜澈却没能说下去，倒是屋内传来柔和的女声：
“姜澈吗？我们到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介意的话你可以拉上。”
“好的。”
关上门，姜澈松了口气，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戴上口罩就出门觅食了。
听着脚步逐渐远去，沈云依失笑，她是不愿意见到自己？讲个话都不露面，要是换了别的女演员指不定姐姐长姐姐短的恨不能中间这堵墙都原地消失。不过没有了外表的高冷，真是..傻得有些可爱。
**
翌日早晨七点半，姜澈准时起床，按下手机闹钟的同时接到了好友的语音，她起身拉开窗帘，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
“喂姜澈，听得到吗？”
“嗯听得到，怎么这么早。”
齐恋赖床她是知道的，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在苏城大学读研究生都是如此，不知怎么今天是个例外。
“诶别提了，被导师抓起来的，跟我催报告呢。”
听着对面抱怨的语气，姜澈无声笑了笑：“辛苦了。”
“不说这个了姜澈，你到剧组了吗？”
“嗯，昨天到的，离上次的地方不远。”
她说的是上次拍戏时齐恋来探班两人聊天的地方，一家清吧。
“奥，太好了，放假我过来找你玩。”
“好，”齐恋平时少有假期，难得空闲都来找自己玩了，姜澈有些好奇，“你不陪对象吗？”
“嗯？”
“就是上次你说的学长，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
“哦哦哦，我们分了。”
“分了？不是刚...”还没问完，就被对方打断,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国庆！国庆放假我过来，姜澈你不要忘了，我先挂了。”
姜澈不作他想，虽然不是天天联系，好友有什么事肯定还是会和自己说的，只在心中暗暗记下国庆见面的事。
退出和齐恋的聊天，姜澈看见一条未读信息，是伯母发来的——
温瑾：[小澈，到了吗？]昨晚十一点多的信息。
[嗯，昨晚睡得早。]她回复。
转而翻看起和导演的对话。
原本剧组计划九月一号主演们正式见面后进行剧本围读，宋格昨天给她发消息说只剩饰演男主的演员没到了，今天可以先进行其他部分，末了还加了个“斜眼笑”的表情包。
姜澈不明所以，反正她无所谓，只回复了收到。
离九点到排演室集合还有一个多小时，姜澈换了衣服走向健身房。
气温有下降的趋势，为了方便她还是穿了件运动背心，外套无袖t恤。简单拉伸过后，她跳上器械，正发力，屋内走进一个人。
“..云依姐好。”莫名觉得继续喊那三个字有些羞耻，略微纠结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这样打招呼。
“你好姜澈。”来人看到自己时表现得有些惊讶，还好沈云依面色柔和，好像没有在意称呼的问题，姜澈暗自舒了口气。
不过..她还想说什么吗，自己这刚拉了一个。原想着简单打个招呼就没有跳下器材，人怎么还不走了？
姜澈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倒是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肚子——那里因为动作上移了一些，隐隐露出几块腹肌。
顿觉想明白了什么，姜澈正欲开口，对方却是扭头走向了跑步机。
“？”
做完二十个引体向上，姜澈轻松落地，鬼使神差地摸上自己的腹部，略有所思,没瞧见角落里一抹微红。
**
运动完冲过澡，姜澈走到排演室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众人围坐在回字型的会议桌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拿着剧本小声讨论，正和沈云依说着什么的宋格看见她招了招手。
姜澈按着她的示意坐在了沈云依旁边，另外一侧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女演员，一头大波浪，红唇似火，紧身的长裙事业线微露，正用不知名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好啊，我是尹幽月，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澈觉得自己莫名像只小白兔，硬着头皮开口：“尹老师好，我叫姜澈，请多指教。”
说完匆匆移开视线，挨个和大家打招呼，最后转向身边的人：“云依姐好。”
换了件白色丝质衬衫的女人闻言望向她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姜澈觉得空气中的嘈杂似乎顿住了，四周的目光渐渐向她们聚拢。
“？”姜澈难得有些茫然，正欲开口问问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沈云依，就听见宋格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作为新人导演，宋格不被观众熟知是真的，不过她对待作品足够严格也是圈内有目共睹的。剧本创作的时候，她和编剧制片人已经进行过一次围读，定稿、确定完各位主演之后，今天是第二次。
不复往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插科打诨形象，宋格此时满脸写着严肃，卷成筒状的剧本一下下点着桌面，她看向一个青年男演员：“小五，我看你状态不错，来，讲讲自己对林武的理解。”
被点到名字的人没多做扭捏：“林武，二十三岁，是一名刚毕业的警校学生。进入岱青市公安局工作不到一年，第一次出任务时遭遇意外被吴言搭救……”
感受到大家又恢复了自己打招呼之前的状态，姜澈默默收回疑问，看向正在发言、五官端正的男演员，印象里好像一起上过综艺，不过没有太多交集，也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林武对打击犯罪分子的满腔热忱为这个角色的死带来了强烈的悲剧色彩，他的死是‘七零七’案件的开端，无可避免。”
“嗯，算是理解到了，”宋格的脸上不辨喜怒，“下一个，姜澈，说说你和女主许诺在工厂见面的那场戏，你想怎么处理。”
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稍加思索，她开口回答：“吴言此时作为卧底接到敌方派给她的第一个小任务，她心知应该滴水不漏，利落地完成交易，但是留给警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说完她看向宋格，等她点评，不料对方对此避而不谈，板正的五官突然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今天让大家过来是为了理清思路，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各位能够掌握人物的分寸感。姜澈啊，你知道吴言这场戏情感上的分寸在哪里吗？”
周遭熟悉的沉默又蔓延了开来，身侧的女人也投来略带好奇的目光，不过沉浸在思考中的姜澈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她明白导演的意思，自己当然也揣摩过人物内心，只是“情感上的分寸”？略有些犹疑，她试探着开口：
“嗯..被陷害的心有不甘、作为警察的正义感还有身陷毒窝的小心谨慎？”
宋格摇了摇手中的剧本，笑得更明显了，帮她抓重点：“这场戏是你和许诺剧里第一次见面，所以..”
姜澈一怔“和她第一次见面..难道是和许诺的情感？”
宋格扬了扬眉，表示肯定，示意她往下说。
“和许诺的情感..许诺..”
“和许诺有情感？”
没再给姜澈发散思维的机会，“没错，”宋格直白道，“你们俩有一条感情线。”
尹幽月的笑声传来：“怎么，看小姜澈这样子是不知道咯~”
“……”她真的不知道。
现在市场上同性角色间有感情戏不稀奇，也有不少男女演员吃了这样的红利热度飙升。姜澈并不反感在以往看过的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明里暗里的同性之爱，相反，有时候这种当下社会还没被大多数人认可的情感被戏剧化地表达出来时更具备冲击力，只是..
姜澈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想不通此时心底涌出的复杂情绪，脸上渐渐放空，也不顾接下来是谁发言又说了什么，只是在沈云依被提问时，下意识把头偏向了对方。
听完两人对话，沈云依的情绪没什么起伏，身为一个演员，一个明确自己不喜欢异性的女演员，她也希望能够通过作品向普罗大众表达爱的纯粹性，哪怕在大环境似乎不包容的情况下这种情感只能通过暗线展开，一时冲动签下合约也有出于这样的考虑。
不过也不完全是这样，至于另外的原因...
看到同组演员虽然沉默但都没有什么疑问，想来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不过眼前这人从说完话之后就一直愣在这里，脸上一会震惊，一会疑惑，一会又是有点..嫌弃？
“好，就到这里吧，下午梳理一部分重场戏的配合，不要迟到。”
“好嘞，导演再见，云依姐再见。”
“云依姐、姜澈我们先去吃饭了。”
“小姜澈，拜拜咯~”
...
短短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沈云依朝打招呼的人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一言不发的人。
姜澈眼眸低垂，好似还没走出来。小演员未施粉黛的脸白白嫩嫩，不是病态的那种白..沈云依忽然联想起早上自己看过的别处，好像更白上些许，不由地清了清嗓子。
面前的人如梦初醒般看向她，神情微微有些呆愣，完全不是一贯那副冰山脸的样子，还挺可爱。
同组没有熟悉的演员，她也给桃桃放了天假休息休息，沈云依本是不着急的，此刻却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在想什么呢？”她冷不防地开口。
“没...”
“嗯？”听到对方下意识的拒绝，沈云依不得不转了转语气，却见姜澈张口闭口，支支吾吾。她向前倾了倾身子，意图凑近些。
直到耳边飘来一句小声的嘀咕“..我又不是弯的。”
许多想法堆积在脑子里，姜澈不知道怎么的冒出的偏是这一句，对上沈云依微微疑惑的眼睛，只让人更窘迫了，她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云依姐我先去吃饭了。”
沈云依看着她说完就起身出了排演室，脚步少见的有些慌张。
什么啊这人，她问她在想什么，得到的却是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我又不是弯的..”沈云依低声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觉得这小演员真是单纯得不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心底却是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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