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梦里对他始乱终弃后 > 17、絮城(十六)
    姬羽闲着无事的时候,还是打算摸去厨房给周今沉做个菜。


    只是这回别说是其他丫鬟,便是李婶见了她,也是恭恭敬敬诸般客气的了。


    “见过三夫人,厨房这等杂乱的地方,夫人怎么过来了?”李婶边说着,边要将她带出去。


    “李婶,不是,我还没嫁给周今沉呢。”姬羽小声反驳着。


    “这是三爷吩咐下来的。”李婶知她姑娘家羞赧,拍拍她的手背,叫她安心,“三爷待您好,您只管受着便是了。”


    周今沉哪里待她好了?刚刚还要跟她发脾气呢……


    姬羽张了张嘴,知道再说那些也没用,便只顺着她的话道:“那李婶,他待我好,我也想待他好,我今日还想来给他做几个菜。”


    “夫人如今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想和三爷吃什么,吩咐我们一声就行。”


    “可我还是想亲手做,李婶。”姬羽与她凑近了些,“你也知道他和我家哥哥什么情况,他如今不仅不计前嫌,还愿意娶我,我心下实在感激,无以为报,便只能为他做些小事。”


    李婶也是过来人,自然晓得夫妻相处间为互相着想那点事,便笑道:“也是难为夫人有这份心,三爷知道了,保不齐会有多高兴呢。”


    姬羽粲然:“那李婶您是答应了?”


    “是,夫人铁了心要为三爷洗手作羹汤,我一个老妇有什么好阻拦的?既如此,正好午时还剩最后一道砂锅汤,乌鸡已经洗干净放在那儿了,只等着配各种小料进去煨煮看着,不若夫人就去忙活这个吧?”


    李婶笑呵呵的,便将她的活儿都安排好了。


    砂锅汤虽听起来没那么容易,但在东西都已经准备好的前提下,剩下要做的便只是将它们一一码好放进去,细看下来,已经是厨房中最简单的了。


    姬羽知道李婶也不敢再给她什么重活累活,得了这个任务已是满意,便挽起袖子,由她带着进去忙活了。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并未因她的到来而安静多少,只是众人的眼睛,总是时不时会往她的身上瞟,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做饭的进程。


    角落里正在备菜的翠浓手上的动作便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翠青瞥她一眼,轻声叮嘱:“你可得赶紧些,别再盯着人家不放了,再盯下去你的活儿都要做不完了。”


    “凭什么?”翠浓不服气,重重将手中的青菜砸在砧板上,喃喃道,“凭什么她就成了夫人?凭什么三爷谁也看不上,偏就要疼她?她算哪根葱?被家里送来做小妾通房的,竟还能一夜变凤凰了!”


    “你少说些!”翠青紧张地不得了,生怕她这些话被谁听去了,再传到三爷的耳朵里,那她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少说什么少说?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翠浓依旧嘀嘀咕咕,只是说话声倒的确又轻下去几分,一看便知是个色厉内荏的。


    不知是不是凑巧,她话音渐落后,姬羽不偏不倚,正往她们这边瞥了一眼,恰好便与翠浓怨恨的眼神对上。


    她好脾气地笑了笑,回过头做自己的事。


    在旁人看来可能只是个客气正常的笑,落在对周今沉满是心思的翠浓眼中,却成了嘲讽般的笑。


    她气急了,握着手中切菜的刀不禁都更用力了几分,似乎生生要将那刀片凿进砧板里去。


    翠青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趁她放下菜刀之际轻推了推她,“不如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来替你做,你这样切到自己可怎么办?”


    “我不用你帮忙!”翠浓肩膀一扭甩开了她,一边死死盯着姬羽,一边加快了手上切菜的动作。


    备好菜之后,她们还需要将菜送到各个锅前,给准备炒菜的人放在一旁。


    按理说,煲汤和炒菜是两个区域,她们俩送菜过去,根本不需要绕到姬羽身后,可翠浓就是这么做了。


    她特意端着菜盘从姬羽身后挤过,想要将菜都掉在她的身后,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她故意撞她。


    虽然这么做她捞不着半点好,但只要能见到她被人责备,而众人都站在她这边,她便高兴。


    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不知道,她有的小心思,姬羽也有,甚至比她的更高明,更凶险。


    只见她端着菜从姬羽身后过的时候,姬羽正好揭开了砂锅的盖子,想要往里添一勺水。


    滚烫的热水盛在大勺里,尚未落到砂锅中,她的脚便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只听菜盘和铁勺同时落地,烫水四溅,姬羽的惨叫比翠浓的惊呼先一步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他们的三夫人正举着左手在半空,微微颤抖,不知是谁机敏地喊了一声“烫着了”,众人忙反应过来,四处忙乱起来。


    有人眼明手快,盛了凉水过来,一把将她被烫到的左手摁进铁盆里。


    可即便动作再快,终归还是留下了些烫痕,手背也微微红肿起来。


    那是刚烧熟的滚烫热水,姬羽将东西往自己手上泼的时候,根本没留情。


    李婶见过之后,摇了摇头,直差人去请郎中。


    周家一直有养自己的郎中,就是常备不时之需。往常的时候郎中不太忙,下人们也可以去他那里看诊,只是近来周今沉腿伤,郎中大多时候都忙着伺候他,给他配药疗养,下人们便也没敢多叨扰。


    不过今日这番不同,今日受伤的是周今沉的夫人,是主子,一个不留神,叫周今沉知道了,他们整个厨房的人可能都得遭殃。


    而好巧不巧,此时的郎中正在周今沉的院里,给他摁腿放松。被李婶差去请郎中的丫鬟赶到朝晖院的时候,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可又不得不说,只能哭丧着脸,断断续续将事情合盘托出。


    周今沉手边的扶手都快捏碎了。


    “送我去厨房。”


    傅风听令,忙和郎中一起推他过去。


    厨房中,姬羽被众人围着,呈众星拱月之势,一只手泡在冷水里,被人从头到尾关心了个遍,角落里只有翠浓蜷缩着,哆哆嗦嗦,不敢上前,亦不敢言语。


    翠青找回来,惊惶地看着她:“你疯啦!你没事干去撞她做什么?你不知道她如今正是三爷捧在心尖上的人?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我没撞她,是她先撞的我!”翠浓抓住翠青的一片衣角,慌乱地摇着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要害她,我真没有要害她……”


    翠青质问:“那你没事干往她那边绕路做什么?咱们明明不用走那条道,你偏要往她那边挤,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是你的错!”


    “我,我只是想,只是想叫她难堪,我没想那么多,我,我真没要害她,我真没有!”


    她固执地摇着头,鬓边发丝已然凌乱,翠青又气又急,道:“你如今只能指望三爷还不知道此事,再指望大家都是嘴牢的,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指望郎中,指望三夫人,都不会将此事捅到三爷那里,但凡有一个说了,你就完了。”


    翠浓绝望地捂着嘴,眸中将要溢出满眶的泪水:“她知道我对三爷的心思,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她,她必定是要跟三爷吹枕头风的,她到时候若是叫三爷打死我,那我该怎么办?我家里早就没人了,没人可以来救我,翠青,我该怎么办啊?”


    她哭哭啼啼的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喊了一声,“三爷来了!”


    登时,满厨房的人都僵直了身子,原先的叽叽喳喳换到此刻,竟当真是一点人声都没有了,唯有柴火不知情,仍在噼里啪啦地烧着,发出微弱的声响。


    姬羽一只手刚从冷水中拎出来,正包着白布擦拭,见到郎中背着药箱过来,自觉将手递了过去。


    周今沉等在大门敞开的厨房外,一双寒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感觉浑身像是被利箭刺过一般,僵硬不能动,尤其是翠浓。


    她眼泪早就憋不住,顺着两颊落了下来,此刻在角落里遥遥望着那个在轮椅上的男人,似有千种委屈要与他说,却又不敢。


    “谁干的?”


    她终是听见周今沉不带丝毫感情的质问,须臾,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她唇齿颤抖,双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走到周今沉面前,可只是迈了一步,腿便软了下去,若非翠青反应快扶住她,她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


    “三爷,我没有要害夫人……”她被翠青搀着,两股颤颤,走到周今沉面前。


    她跪在地上,想去抓他的衣角,却被他一记狠瞪,吓得手缩在半空,不敢再动。


    片刻,她委屈地收回手,搭在自己腿上,抽抽噎噎道:“三爷,我真的,真的没有要害夫人,那水不是我泼的,我只是要从那过,我只是想要借个道……”


    “后头那么宽敞的路你不走,非要挤到夫人身后去,你还说不是故意的?满厨房谁不知道夫人正给爷看着砂锅呢?那么烫的东西,本就该多加小心才是,你还去那里添麻烦,可不就是存心要害人吗?”


    “就是,若非你挤过去,挡着夫人的地方了,那烫水怎么会洒出来?夫人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在这里哭开了,真跟自己多无辜似的。”


    “还哭呢,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嫉妒爷喜欢夫人,没看上你,你便在这里作怪害人,还知道哭呢,真稀罕,害人的竟还知道哭了。”


    “就是,就是。”


    ……


    一群群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哪一边才是得罪不起的,你一言我一语,便叫翠浓彻底成了加害人。


    周今沉坐在轮椅上,听的有些烦,抬眼去瞧那边安安静静的姬羽,郎中正给她擦完药,拿纱布包扎手。


    感受到他的目光,姬羽亦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郎中已然替她包扎的差不多了,她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左手,见到周今沉又如早上那般,向她慢慢伸出了手。


    这回她没想多久,举着受伤的手便往他那里去,看着他的手深思熟虑一番,将裹地胖乎乎的左手搭了上去。


    孰知周今沉冷着脸,根本没打算接她,而是直接将手翻了过来,搭在她的掌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吓得姬羽立时将手缩了回去,护在身前。


    “他们都说是她的错,你怎么说?”他仍旧是一双洞悉所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姬羽,不知是在期待一个真话,还是在等一个假话。


    移时,他只听姬羽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舀热水时手抖了,不怪她。”


    倒还知道怎么说最可怜,最无辜,周今沉瞪她一眼,又问:“煲汤是要给我喝?”


    姬羽不知他缘何问起这个,轻轻点了点头,“嗯。”


    “下毒没?”


    “嗯?”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打情骂俏,姬羽莫名觉得他有些好笑,没忍住轻笑了声。


    哪有人见过周今沉这等时候还在说笑话,听着两人的对话,围观的一群人算是彻底明白,翠浓这回是完了。


    他们三爷是当真疼这个新夫人。


    “手拿来。”万籁俱寂间,周今沉又伸出了手。


    姬羽怔了怔,又将胖乎乎的左手递了过去。


    周今沉这回没再将她拍走,而是放在掌心,拿手指细细摩挲过层层纱布。


    他垂眸的样子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俄顷,姬羽只听他轻轻骂了自己一句——


    “蠢货。”


    “……”


    骂完之后,他便将她的手扔了,随便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面上一点情绪都没有,“这个月的月钱照样给,人立刻逐出去,不许再用。”


    “三爷,不是,三爷,我没有要害她,我没有要害夫人,我没有!”


    翠浓歇斯底里,想要爬过去抱住周今沉的大腿,却被傅风一个健步拦在身前,喊人将她拉了下去。


    傅风推着轮椅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被周今沉喊了停,只见这位爷回头,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姬羽,沉声道:“还不走?”


    “哦……”


    姬羽快步跟上,被他一路带回了朝晖院。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周今沉的怒火在逐步累加,待几人回到院中,周今沉叫傅风推自己进了主屋,姬羽踌躇在屋外,不知要不要进去。


    “滚进来。”


    周今沉没好气地看着她。


    行吧,姬羽无言。


    处置了那个丫鬟,便该是对她兴师问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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