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大会准时开始。


    塞缪尔牵着少女的手,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走着,都默契地没有去看对方。


    塞缪尔低头。


    少女勾着祂手指的右手指尖青白,手指纤细,指甲涂成玫瑰色,点缀着零零散散的金粉,像是星星一般。


    察觉到祂的视线,她发间的耳垂染上浅粉。


    “……海洛茵。”


    塞缪尔试探地开口。


    “嗯?”


    少女回过头来。


    是她了。


    塞缪尔低头注视着她的瞳孔,有一朵烟花在那里绽放。


    她很快笑起来:“今天我们可以在一起待三个小时。”


    三年见一次面。


    一次三个小时。


    塞缪尔神色微动,祂抬手,触上对方白色面具的边缘。


    普通的硬质纸质感。


    “你想要摘面具吗?”少女惊诧了一瞬间,很快又道,“我倒是没问题啦,不过不是你先提出来要戴面具的吗?因为你戴了,我才也戴上的。你想要摘下来看看吗?”


    塞缪尔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愿意吗?”她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知道。我说过我没问题的,毕竟我成为新神也有半载了——”


    她的视线突然间被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快乐地拉着祂小跑起来:“塞缪尔,你吃过这个糖吗?卢修斯之前去我那里拿档案记录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支这个,很好吃的!!”


    塞缪尔从人间界苏醒的那一刻开始,祂的印象里似乎就从未交过少女如此快乐的表情。


    她笑起来的时候,即使戴着面具,也会让目睹这个微笑的人人魂颠倒,头晕目眩。


    忍不住后退,忍不住自惭,忍不住失魂落魄。


    因为被心跳加速而后退,因为内心的自卑而惭愧,因为玫瑰不能被采撷而失魂落魄。


    “我请你吃,你想要什么味的?”少女回过头问祂。


    塞缪尔想起那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她指尖粉色的蜜糖和黏到羽毛上时空气中甜蜜的香气。


    “粉色,”塞缪尔说,“草莓味。”


    “我也选的粉色,你选一个别的味道可以吗?”她有点纠结,“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吃两种不同的味道了。”


    塞缪尔没有想吃的口味。


    祂只是想尝尝她喜欢的东西而已。


    “除了草莓,你还有喜欢的吗?”塞缪尔开口。


    “金色的蜂蜜我也很喜欢。”她想了想。


    “那就金色。”


    糖霜和巧克力碎屑洒在软蓬蓬的云朵上,看起来乖巧诱人。塞缪尔伸手,对方却拿着蜂蜜味的糖躲开,换手把粉色的递到祂手里。


    “尝一尝不一样的吧?”她笑吟吟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波光荡漾。


    塞缪尔于是尝了一口粉色。


    剥离暴食之后,祂的味觉也跟着消失了。甜蜜的糖融化在他的舌尖,半分波澜都没有掀起。


    食之无味。


    祂却还是很认真、很认真地一口一口吃下去。


    “这么好吃吗?”少女有一点好奇,有一点心动,“这么专注,很少见过你这样。”


    “要尝吗?”塞缪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可以吗?”


    她客套地问了一下,一边问一边咬下一口,软绵绵的糖糊了大半在唇角。


    “有点果香,没有蜂蜜的甜。”她竟然很认真地在评价,“综合一下我感觉会更好,我喜欢甜食。”


    “嗯。”


    塞缪尔抬手,用指腹抹去她唇角的糖,微凉柔软的触感伴着草莓蜂蜜的馨香在空气里炸开。


    少女愣在原地。


    “你说得很对。”


    塞缪尔收回手,尝了尝祂指尖的蜜糖,虽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却还是装作认真地思考了半会,“混合之后,味道确实更好了。”


    她的脸眨眼之间红了一片,笨拙地把手从祂的掌心抽出来,念念叨叨“垃圾桶呢”“广场上不多准备几个垃圾桶吗我要扔竹签”,一边走远了。


    塞缪尔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碎片带来的记忆一点一点在祂的脑海里凝固成型。就像是有人为祂娓娓讲述这个漫长的故事一般。


    祂看着慌里慌张的少女,感觉心脏被一点一点地戳动着,无法言喻的情感慢慢地涌出。


    是什么情感呢?


    塞缪尔想,首先排除爱意,因为那已经被祂剥离了。


    祂就这样一边思考着,一边朝着她走去。


    祂回想着她冷漠疏离的样子,再对比眼前的她柔软没有防备的笑颜,那股情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重。


    “我们去坐一会儿吧。”祂开口。


    少女踩着高高的鞋跟,有一点腼腆地点点头,同意了祂的建议。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


    塞缪尔抬头看着夜空,那里有一朵小小的,金色的烟花炸开。


    “下一次,摘下面具吧。”


    “只有我一个人摘吗?我不乐意,你都没摘,我也不会摘的。”她不高兴地反驳。


    “我也摘。”


    塞缪尔声音很轻,“海洛茵,我想看看你的脸。我希望我们之间,并不隔着冰冷坚硬的面具,就可以接触对方。”


    她为了三年一次的见面,穿上自己最华丽漂亮的裙子,磕磕绊绊地踩着高跟,放下平时都束起来的头发,抛下满身的职务和工作。


    却因为无法直视,只能隔着一层面具窥探祂的心意。


    “不要剥离傲慢,就当是为了我。”


    海洛茵曾经这样对祂说过,“我讨厌别人为了我放弃一些什么,那样会让我产生愧疚和自责的情感。我还在实习期,一旦负面情感波动过大,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觊觎我位置的人有多少,对吧?”


    她才刚刚上任,她需要让手底下的人信服。


    塞缪尔就是听信了她的话。


    就是听信了她的话,才会再一次、又一次地失去她。


    祂垂着头,默默地回想着着碎片给祂带来的记忆。少女放弃了本名,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放弃了过去,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她做事永远小心谨慎,永远以祂的意愿为先,永远理智地看待所有的事,永远兢兢业业,希望能够帮助祂重新建立新的世界秩序。


    塞缪尔心底的苦涩翻涌着。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有点疑惑,“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会永远盲从与我,对吗?”


    塞缪尔嗓音有些艰涩地开口,“你是自愿隶属于我,自愿依附与我,是这样吗?”


    海洛茵有些慌张,她绕到祂的面前,蹲下来,托起祂的右手,清透的眼睛认真而坚定地看着祂:“当然了,我的冕下。尽管我的生命不是由您赋予,但是我自愿臣服于您,自愿为您献上我的心脏。”


    “您是世界的意志,您的意志,就代表了我的意志。”


    海洛茵说着,低头亲了亲祂的手心。


    塞缪尔问:“这代表什么?”


    “我想念你。”她回答,“在我无数次的消亡和重新诞生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即使我忘记了你,我也会想念你,因为那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


    她再次亲吻祂的手背。


    痒痒的,像是被一条鱼吻过。


    “这个呢?”


    “我会忠诚于你。”她说,“即使诸神都背叛了你,我也绝不会背叛。”


    最后,塞缪尔看到玫瑰色头发的少女微微起身,吻上他的下唇,轻轻一点,犹如叶尖滴下的露珠。


    柔软,冰凉,带着她身上独特的馨香。


    这次,还没等祂问,少女就率先开口了。


    “这个代表……”


    她湖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比天边的星星更加耀眼。


    “我爱你。”


    海洛茵开口:“我以我的神之名塔纳托斯的名义,以海洛茵的名义,以被我抛弃及忘却的本名的名义,向你宣誓。”


    “我将永远忠诚与盲从于你。”


    塞缪尔看到她身后炸开的烟火,看到她摘下面具后精致绮丽的面容,看到她胸前佩戴的荆棘鸟徽章,创世神的标志性徽章上被她亲手雕刻下了祂的姓名。


    “砰——”


    更大的烟火直冲云霄,炸开的花朵照亮了祂脸上的阴影,祂金色的瞳孔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最后一眼。


    塞缪尔想,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祂看得很仔细,很认真,仿佛要把她刻进瞳孔里一般。


    祂再次开口:“塔纳托斯。”


    十二点一过,祂要变回创世神了。


    祂要离开这个美丽的梦境,被迫着离开她的身边,被迫失去变成一只白鸟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的资格,被迫回到曾经长住千年的众神山。


    那里的雪山之巅冰雪终年不化,而且没有她。


    但是祂很清楚,海洛茵的试炼,无法再继续拖延了。


    “在,我的冕下。”


    少女立刻应道。


    “我以世界意志的身份命令你,”塞缪尔注视着她,“不许忘记我。不管你换多少个姓名,多少个身份,不管过去几十几百年,都绝对不许忘记我。”


    “你每一次诞生,我都会去找你,你也会顺着灵魂的羁绊找到我。这是世界意志只为你设下的规定。”


    神明的记忆碎片慢慢消融着,面前的景象如同溶解在水中的水粉一般晕染沉淀,逐渐缥缈起来。


    塞缪尔的心脏一瞬间被狠狠地攥紧,这种冲动让祂几乎想要撕碎自己一手创下的法则,想抓紧她的手,想停留在记忆中,想拥她入怀。


    梦醒之后,祂将会回忆起来与她之间的过去。


    而她,将什么也不会记得。


    这一刻,塞缪尔突然知道了,剥离了爱意之后残留在祂的心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是百分之百的占有欲。


    塞缪尔回到现实中来。


    梦里的她笑容绚烂,浴缸里的她脸色苍白。


    她没有被吵醒,睡得很平静。


    她总是让祂别插手她的事情,祂也总是每次都顺从她的意愿,从不干涉她的试炼。


    但是,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试炼了。


    塞缪尔这么想着,从水中捧起她的右手,再一次地,在她湿漉漉的手心落下深深一吻。


    海洛茵,我会想念你,比你在人间界等待三年一次的烟花大会的每一天想念,更想念。


    祂在她纤细,青色血管藏伏的手背上印上虔诚的一吻。


    海洛茵,我会忠诚于你。如果说你之于的忠诚,是塔纳托斯之于创世神,那么我对你的忠诚,是塞缪尔对海洛茵。


    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思想,永远只会朝向你一人。


    塞缪尔只做到这一步。


    祂没有像她一样亲吻她的下唇,祂只是又多看了她几眼,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要把她的温度记下来一般。


    下一次,我想在神殿上亲吻你。


    门被“吱”的一声突然推开,哈蒙从凳子上腾地站起来,冲进盥洗室,看到阮笙没事了才松下一口气。


    “冕下!冕下!!”


    克莱因用触手拍打着容器内壁,试图引起塞缪尔的注意,“您要去哪里?把我也带走吧,我想跟随您!”


    “我要回众神山。”


    塞缪尔的声音回到了没有任何起伏的状态,祂疏离的脸庞如同冰铸成一般,“你的药效没有解除,必须待在她的身边,还要负责保护她。”


    “呜呜呜呜!!!”


    克莱因流泪章鱼头,“保护她也没问题的啦,但是冕下,您都回忆起来了吗?我很担心您……我这里还有几箱糖果,要不然您都带上?”


    “不需要,我会去取回七宗罪。”


    青年朝着窗口走去,脊背上渐渐幻化出白色的羽翼,洁白的羽毛散落在地板上,“记忆没有全部找回来,但是也足够我使用了。”


    “克莱因,你要保护好她。”塞缪尔扇动羽翼,白发被日光耀出斑斓的光圈,绚丽夺目,祂重回的熟悉的气质使克莱因几乎落泪,“这种情况,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我、我清楚了!!不过,冕下您为什么……”


    塞缪尔从发尾开始,身形变成碎光,融入了从窗棂射进来的晨光之中,缓缓消散。


    “克莱因,”


    祂的声音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纪传来,


    “我找到她了。”


    …


    十分钟之后,哈蒙抱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阮笙出来,放在床上,按好被角,松下一口气。


    “终于退烧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人鱼的体征也消失了。”她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一回头,容器里的小章鱼还在呆滞地张大嘴,一串一串泡泡不停地从祂皮筋一样圆圆的嘴里被吐出来。


    “啵啵啵”


    哈蒙蹲下身,敲了敲容器。


    “啵啵啵啵啵”


    哈蒙皱起眉头,用力敲了敲容器。


    “啵啵啵啵啵啵啵”


    哈蒙把挡板拿起来,伸手拎起克莱因的一条触手,祂浑身都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


    “脑子被泡坏了吗?”


    哈蒙不确定地甩了甩祂,想确认一下小章鱼是不是真的傻了。


    “……你、你干什么啊!!”


    克莱因这才回过神,惊叫起来。很快横瞳变成了圈圈眼,祂呕了一地板的水,痛苦地喊,“救命,放我下来!!你们主仆怎么都一样爱提着人家的触手甩人家,头会很晕的好吧!!”


    “那只鸟呢?”哈蒙把克莱因丢回水中,言简意赅地问。


    “冕下祂……什么、什么鸟啊!你的语气给我放尊重一点,海洛茵直呼其名也就算了,你区区一个人类是哪里来的胆量——”


    克莱因在对方即将伸入水中的魔爪之下很快屈服,“冕下,冕下祂有事情回去了。不过很快就能回来!”


    “什么事,比我家小姐更加重要吗?”哈蒙拧起眉头。


    “就是你们家小姐的事情啦!!”克莱因叫道,“气死我了,要不是为了你家小姐这件事情,冕下才不会……我、我是说海洛茵她人值得冕下为她重回众神山取回七宗罪,你你你别过来啊!!”


    克莱因还是被揪起来,“啪叽”一声掉到地板上。


    “水里面说话有气泡音,就这么说吧。”


    哈蒙冷着眼,在祂的面前蹲下来,问,“你说祂回众神山了,即便我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那是神明的诞生地。第一,祂是哪个神明?第二,祂和小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第三,祂要多长时间才能办完这件事?”


    克莱因被问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非要知道的话,不如等海洛茵醒来亲自问问她。”


    祂很为难,低头对触手,“在下也只是个小小神明,没有权限作答。”


    “五大神明之一的海洋领主,也算是小小神明吗?”哈蒙挑眉。


    “噫噫噫!!!”


    克莱因被吓得弹了起来,惊恐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根据你这些天的言行,你应该问我,我怎么才能不知道。”


    克莱因落泪:“……果然是主仆!!”


    哈蒙当然最终没有问出来。


    海洋领主确实不是“小小神明”,但是没有权限告知这件事却是真的。


    她沉着脸站起来,离开了屋子,脚步声走远之后,克莱因才松了一口气,用魔法烘干了身体,爬上了阮笙的床。


    床软绵绵的,暖烘烘的,香香的。


    克莱因第一次爬上她的床没有被凶凶地赶下来。祂陷在她的枕头上,用触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哎——”


    小章鱼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耷拉着脑袋看着安睡的少女,努力把她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黑色身影联系起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海洛茵居然是塔纳托斯。


    震撼克莱因八百年!


    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克莱因发现她确实跟那个整天一身黑的死神背影和身形很像。一样纤细,一样单薄,一样高挑。


    ……救命!!等她重回神位之后,不会公报私仇吧!!


    克莱因肠子都悔青了,祂呜呜地用触手戳她的额头和脸颊,心里想着趁现在多戳一会儿,不然以后就没得戳了。


    水镜的另一边,克莱因呜咽着躺在满是书籍的地板上,生无可恋地用触手可怜地裹住自己。


    一本厚厚的书掉了下来,砸中了祂的额头。


    祂“嗷”地大叫一声,痛哭起来:“怎么书也来欺负我——”


    吸盘吸着的书页让祂的眼睛登时瞪圆发亮,克莱因罕见地用手撩开了自己厚重的刘海,露出了漂亮的青色眼瞳。


    书页最上方,赫然写着“入梦药剂的配方与制作流程”几个大字。


    克莱因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边的小章鱼,拿到了滴入水镜的入梦药剂之后,抹在触手上,轻轻碰了碰少女的额头。


    一股吸力猛然放大,把祂整只章鱼的意识拽了进去,拖入了她的梦境之中。


    海浪滚滚。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阮笙睁眼,发现自己在波浪起伏的海水之中。天幕泼了墨汁一般黑沉,乌云密布,弦月很快被移动的黑云覆盖,漫天的大雨倾盆洒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压迫着境界线。


    阮笙有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鱼尾。


    她像是真的在做梦一样,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和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有鱼尾的原因。


    她摆动着尾巴,尝试在冰冷的海水里游动着。


    好像比走路要快很多。


    ……咦,她为什么会知道,她以前走过路吗?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只有北边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任何生物都是有趋光性的,人鱼也不例外。


    阮笙高兴地用鱼尾拍了拍波浪,朝着亮光飞快地游去,绚烂斑斓的鱼尾在海水中起起落落,在偶尔落下的闪电中好像宝石一样剔透晶莹,令人心醉神迷。


    终于接近了。


    阮笙停下游动的动作,浮在水中。


    她抬起头。


    ——这是一艘巨大的游轮,一共有六层。游轮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动人的音乐声穿透黑暗,传入阮笙的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塔纳托斯,即死神。私设很多,后面会提。


    没有时间线操作噢,也不是转世,一直都是一个人q


    笙妹:明白了,这就去宰了那几个啥比


    塞缪尔:(递刀)


    感谢在2021-08-1723:27:272021-08-1823: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是鸽子真的是好大啊20瓶;云丶笙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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