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男孩直直地看着南湘,他们倒是不怕南湘,但是他们知道南湘一家子各个极品,一旦沾上了,非得脱一层皮不可,而且他们四个人打纪随舟一个,已经挨打了,再加上一个南湘,他们更加打不过了,心里慢慢怂了。


    四个大男孩互看一眼。


    一个大男孩开口:“好,南湘,看在你&30340;面子上,我们这次放了他!”


    “什么叫这次?”南湘不高兴地问。


    “就是——”


    “是以后都不能欺负弱小!”南湘大声说。


    四个大男孩打不过纪随舟,惹不起极品南家人,咬牙答应,转身就走。


    南湘感觉是自己拯救了纪随舟,转身看向纪随舟。


    在她没有注意&30340;情况下,纪随舟背在身后&30340;一把□□刀刃迅速缩回刀柄中,眼中&30340;戾气跟着消失,她只觉得纪随舟虽然瘦瘦&30340;,身上&30340;衣服还有补丁,但是长得很好看,比南李庄上所有&30340;男孩子都好看。


    她说:“小孩,我叫南湘。”


    “我不叫小孩。”纪随舟眼神冷淡地将刀柄装进裤兜。


    “哦,我听他们说你叫纪随舟,好名字,那纪随舟你几岁,上几年级?”南湘微笑着问。


    “初一。”纪随舟拾地上散落&30340;知了壳。


    “啊,你初一了,那就是比我大咯。”南湘上下打量纪随舟:“你还没有我高啊,你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啊?”


    见纪随舟不理人,低头捡知了壳,她走上前帮着捡,声音清亮地说:“其实我也吃不饱,我每天都干很多活,以前在生产队干活,在家里干活,现在在田里干活,在家里干活,可是我爸妈就是偏心,什么好吃好喝好穿&30340;都给我哥我弟,说我是女娃子,没什么用。”


    纪随舟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她继续说:“不过我今天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出来。”她脑子疼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个白面馒头出来,可是拿都拿出来了,眼前&30340;纪随舟那么可怜,她掏出半面馒头,塞给纪随舟一半说:“看你长得好看,送你一半,吃吧。”


    纪随舟吃惊地望向南湘。


    “南湘!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偷馒头了?”李翠枝&30340;吼声传过来。


    南湘回头一下,自信满满地说:“我妈来打我了,我要走了,记住我叫南湘,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我保护你!”


    不等纪随舟反应,南湘咬一口白面馒头就跑。


    纪随舟转头看见一个三十来岁&30340;妇人,手里拿着一个藤条朝这边追来。


    他回头看一眼南湘奔跑&30340;身影,两个麻花辫颠颠&30340;,十分好看,他收回目光&30340;时候,随手捡了一根木棍。


    在李翠枝追着跑过来&30340;时候,他迅速将木棍向旁边一扔,李翠枝只顾着看南湘,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将将好被木棍拌了一下,“砰”&30340;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看也不看,捡完地上&30340;知了壳,系上补丁布袋口,站起身,将布袋朝后背一甩,抬步就走。


    李翠枝哎哟哟地在揉着膝盖,冲着南湘&30340;背影骂:“你个死丫头,你给老娘等着!”


    南湘没有听到李翠枝&30340;叫骂,不过她也知道李翠枝会怎么骂她,她继续跑着,跑着跑着遇到了正在割草&30340;李云云。


    她脑中&30340;清晰世界骤然又混浊起来,她控制不住地走到李云云跟着,拿着半个馒头就开始炫耀,说李云云吃不上白馒头之类&30340;,很得意&30340;时候,哥哥南标过来了。


    她吓&30340;赶紧往家跑……跑着跑着就感觉呼吸不上了,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搂着她。


    她浑身一抖。


    “怎么了?”纪随舟&30340;声音响起。


    “随舟。”她侧首看。


    “是我,做噩梦了?”纪随舟轻轻摸摸她&30340;脸。


    “嗯。”南湘点点头。


    “没事儿,是梦。”纪随舟轻轻拍着她&30340;后背:“不怕&30340;,我在这儿呢。”


    “嗯,梦见小时候&30340;事情。”南湘重新躺下,问:“随舟,我们是不是在河边见过面?”


    “对。”纪随舟回答。


    南湘心下一紧,又问:“哪个河边?”


    纪随舟几乎没有思考,就说了:“南李庄附近&30340;河边。”


    “当时你在干什么?”


    “那时候我们水湾村这边&30340;生产队才刚刚解散,有个医生过来,说知了壳可以入中药,我就拎着布袋,到处捡知了壳。”纪随舟低声笑了笑:“你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


    “因为你总是忘记我。”纪随舟笑笑,在南湘额头亲了亲,温声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纪随舟这两天很累了,大手在南湘后背上轻拍&30340;动作慢慢缓下来&30340;同时,他也睡着了。


    可是南湘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她确定梦中&30340;一切都是真实&30340;。


    那种“清晰感”是觉醒了,所以她不是在生孩子&30340;时候觉醒&30340;,也不是在私奔&30340;时候觉醒,而是在那次白面馒头事情就觉醒了。


    只是她&30340;觉醒力太弱了,只觉醒了一个小时左右,又回归书中,觉醒记忆也被清除,所以她一直记不住纪随舟。


    可是她&30340;觉醒已经给书中人物造成了影响。


    比如纪随舟。


    一定是因为纪随舟&30340;自我意志过于强大,所以在她将《八十年代好日子》撕开一条缝隙之后,纪随舟&30340;自我意志就形成了,之后不受书本限制,按照自己&30340;意识生活。


    可是为什么纪随舟眼中总会时不时产生不安,为什么纪随舟和她之间总是有一层看不见&30340;隔阂呢……梦里面一定有答案。


    她重新闭上眼睛,希望再次梦到过去&30340;事情。


    结果她睡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梦到,醒来&30340;时候,纪随舟已经不在身边、


    床头柜上有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媳妇,我去出差了,早饭做好了,起来和孩子吃完饭,大忠会开着面包车带你们到服装店,我会尽快回来&30340;。随舟。


    她叹息了一声,没有办法问纪随舟曾经&30340;事情,更多&30340;是不舍得纪随舟&30340;出差。


    算了,起床吧。


    她起来给皮皮糖糖穿了衣服,说了纪随舟出差&30340;事儿,皮皮糖糖一副很理解&30340;样子。


    母子三人吃着纪随舟做&30340;早饭。


    没一会儿大忠就过来找他们。


    到达一湘制衣店时,梅红梅等人都已经到了。


    大家一起打包衣服、鞋子、袜子等等,装了满满&30340;一车,已经坐不下人了。


    南湘让元丽坐在副驾驶座,和大忠先去一湘服装店。


    她把孩子交给汪氏带着,接着和张红向妮会计一起坐公共汽车到服装店,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络绎不绝&30340;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听说了闹事夫妻&30340;事儿,所以过来瞧一瞧,见衣服质量好款式好看又价格优惠,大多数都愿意掏钱买。


    准备了一车&30340;衣服,一上午就快卖光了。


    南湘只好请大忠又从县城拉一车过来。


    她得空也招了两名营业员帮忙卖衣服。


    下午回到一湘制衣店时,梅红梅他们都在一湘制衣厂加班。


    “怎么又加班了?”南湘问。


    “大家都是自愿&30340;。”梅红梅笑着说:“主要是做&30340;衣服,你们又拉走了,我们都没有库存了,不光我着急,朱晓兰他们也着急啊,所以大家都愿意加班,加班可以多拿点工资嘛。”


    南湘看一眼制衣厂多出了几个人,问:“又招到员工了?”


    “是啊,今天刚招到&30340;,上手很快呢。”


    “好。”南湘点点头:“别加太晚了,安全第一。”


    “知道了。”


    一湘制衣店一湘制衣厂现在发展良好,梅红梅元丽张红向妮朱晓兰都很有责任心,都能安排好相关事情,所以她只要做重大决定就行了。


    察觉到一切都在往好&30340;方向发展,南湘也没有再留下来,而她又有点头疼了,带着皮皮糖糖回到家。


    母子三人吃了晚饭,早早就入睡了。


    这次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上次“偷”馒头挨打之后,大脑又进入混沌状态,每天只知道嫉妒李云云,看李云云得了村里一片好名声,自己做了那么多,别人只觉得她和南家人都极品,她心里一直不服气。


    一直到升入初中。


    李翠枝认为姑娘家读书没用,在家里吵&30340;天翻地覆,她坚持要上初中,是奶奶支持她上初中。


    拿到两块钱&30340;学费,她开开心心地报了名,拿到了新书。


    从红心中学出来,意外&30340;开心,忽然感觉世界极其美好,也格外清晰,不知不觉间眼睛也变得&30340;清澈明亮,忽然听到有人喊:“南湘。”


    她回头一看,是个比他高,身形修长&30340;男同学,眉目俊朗,极其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30340;。


    她不解地问:“你是?”


    “纪随舟。”变声后&30340;纪随舟声音沉了不少。


    “纪随舟?”


    “不认识我了?”


    南湘摇头。


    “一年前,小河边,知了壳,半个馒头。”


    南湘继续摇头,她真&30340;不记得。


    纪随舟眼神倏然暗淡了些。


    “没关系呀,我们现在也可以认识啊。”南湘说。


    纪随舟点头:“好,你好,我叫纪随舟。”


    南湘笑容清澈又明艳:“我叫南湘。”


    “随舟。”李云云&30340;声音传过来。


    纪随舟回头看去,看见李云云大忠等人跑过来。


    南湘看到李云云&30340;瞬间,清晰&30340;大脑倏然模糊,眼睛也变得混浊,当即就狠狠剜了李云云一眼,“哼”了一声,理也不理纪随舟,转身抱着书就跑了。


    纪随舟想喊没有喊出声。


    第二天上学路上,南湘又碰到了李云云纪随舟大忠等人,但是她&30340;眼中只有李云云,不高兴地瞪李云云一眼,又瞪李云云一眼。


    纪随舟看&30340;莫名其妙,问:“云云,南湘为什么总是瞪你?”


    李云云回答:“她一直不喜欢我。”


    “原因?”


    “我也不知道。”


    纪随舟找个时间,问南湘:“你为什么总瞪李云云?”


    “怎么?为李云云出头&30340;?”南湘问。


    纪随舟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天天跟她一起上学放学,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你也是我朋友。”


    “少来,她&30340;朋友就不是我&30340;朋友。”南湘扭头就走。


    纪随舟愣在当场。


    接下来南湘处处和李云云作对,无差别&30340;狙击纪随舟大忠小陆张方等人,搞&30340;大家看到南湘就头疼,可是纪随舟没有觉得头疼。


    在他看来,南湘次次都像只刺猬一样,也就是表面看起来凶巴巴&30340;,但是从来没有对李云云造成伤害过,倒是次次都是狼狈收场。


    他觉得这就是失败&30340;家庭教育下拧巴&30340;小姑娘,他萌生了救小姑娘&30340;想法,就像小姑娘曾经说保护他那样。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能力。


    直到初中毕业,他&30340;学习依旧很好,超过了李云云,可是他没有钱上学,他得立起来。


    立起来才可以做自己想做&30340;事情。


    于是他到处在县城打工,修车、做木匠、炒花生等等他什么都干。


    他会选择红心中学放学&30340;时候下班,远远地看上南湘一眼,有时候看到&30340;是眼神清澈&30340;她,有时候看到&30340;是眼神混浊&30340;她,有时候看到&30340;又是眼神半清澈半混沌&30340;,他总觉得那个清澈&30340;她才是最真&30340;。


    很快地南湘初中毕业了,就在家里干活,他见到她&30340;机会变少了,他继续在县城打工。


    很快地听说李云云已经上高三了,在高考之前回到了南李村,他想借着这个理由去南李村见一见南湘。


    刚从玉米地里出来,就看到穿着碎花裙子&30340;南湘,他眼前一亮,心中欢喜万分,但是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纪随舟。”南湘喊。


    “嗯,好巧啊。”纪随舟压着喜悦说。


    “不巧,我来找你&30340;。”南湘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扬,明艳照人,可是眼睛却不是清澈&3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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