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誉会这样说只是在门外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他想让他想起了某些事,话就下意识出口了。


    只是没想到会居然是他。


    想到自己曾经留给少年的号码,岑誉还是难以理解自己会被以少年家长的身份叫过来。


    少年独自站在阴影里,周身气质阴沉,如果不是那张脸,岑誉还真认不出来。


    “先生,你说是顾宁疏的家长?”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质疑,中年女人和班主任不停来回打量着两人。


    年轻的班主任不用说了,她是知道顾宁疏的家庭情况的,知道他住在他舅舅家,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说是顾宁疏的家人,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但看岑誉的气质和穿着打扮,又不像是骗子,而且他也是顾宁疏叫来的人,应该是什么远房亲戚吧。


    岑誉注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脸上难得温和了表情,在少年诧异的表情下,说道:“没错,我是他哥。”


    顾宁疏听到这话,眸光微闪定定凝视了岑誉几秒,随后又面无表情微低下了头。


    岑誉没有介意少年的冷淡,摸了摸鼻子,他其实在认出少年后,心里是有几分心虚和愧疚的,也不知道少年对那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他留下号码也存了让少年有困难找自己的打算,现在少年明显需要他的帮助。


    这样也好,至少能减轻一下自己的心理负担。


    岑誉注意到少年的脚下有着浅浅的水渍,大步走进,伸手碰触才惊觉这人的校服外套已经湿透了,头发也是湿成一绺绺贴在一起。


    看着那苍白的下巴,岑誉莫名有几分不忍。


    中年女人怒不可遏站起身发难,“既然你是那小畜生的大哥,那今天这件事我们就好好说说,他打了我儿子,你看怎么着吧!”说着还把自己儿子拉过来,一副你不赔偿这事没完的表情。


    岑誉嗤笑,眼神倏地变冷,“如果你儿子嘴巴也像你这么满口喷粪,那他会被人打有什么奇怪的?”


    他的瞳孔是天生的灰色浅眸,当他不带感情冷冰冰凝视着这对母子时,直把他们盯得心底发寒。


    岑誉把自己的休闲外套披在少年身上,治住少年略微抗拒的动作,在他耳边不容置疑道:“穿上。”


    被忽视的女人满脸不忿,“你什么意思?是不打算赔偿吗?告诉你,这个小兔崽子必须开除。”


    岑誉脸色不耐,刚好手机响起,他接完电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半晌,他低头看向比自己稍矮些的少年,询问道:“你要跟我走吗?”


    在车上他就叫林秘书查了一下顾宁疏的身世背景。


    刚才秘书给他电话,告诉他,顾宁疏的舅舅一家在几个月前就因为赌博追债消失了。


    而顾宁疏在这个学校一直被同学各种排挤欺负,岑誉明天就要回b市,他的帮助治标不治本。


    四目相对,两张脸各自打量着,顾宁疏看着面前这张脸眼眸闪了闪,才缓缓说:“好。”


    听到这个回答岑誉嘴角勾起,他就喜欢这种拧得清的人,不用他多说废话就能明白最好的选择。


    “喂,你什么意思啊?”这个男人从出现就一直无视她,让她心里的火无处发泄,憋屈得不行。


    班主任也很为难,她平时对顾宁疏都是无视的,他成绩再好,可他家里根本没打算让他继续读书,听说这个学期的学费都是他自己打工赚来的,所以班主任本来想劝顾宁疏退学解决这件事。


    现在出现这个男人,怕是不好搞了。


    岑誉看向办公室里的几人,说:“我会替顾宁疏转学。”女人脸上刚浮现得意,“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至于事实是怎样的,我会让律师来好好和你们谈谈。”


    “谈什么?”女人瞪大着眼。


    岑誉眼神冰冷:“当然是谈,你儿子是怎样带头霸凌我弟弟,使他身心都受到严重创伤的事了。”


    男生躲在女人身后,被岑誉冷冰冰凝视着,肩膀瑟缩了一下,女人则是怒骂出口。


    刚好这时候,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一看见岑誉就点头问候:“岑总。”


    岑誉点点头,“交给你了。”回头示意顾宁疏跟上,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女人还在歇斯底里,律师直接拿出一沓文件,里面很多都是这个男生霸凌同学导致伤人后果,最后家长学校一起施压而不了了之的各种事情。


    女人惊恐止住了声音。


    律师推推眼镜,微笑道:“现在可以安静谈了吗?”


    车辆驶回酒店,岑誉刚下车林秘书就上前说:“岑总,已经给这位小朋友定好了机票,明天就可以一起走了。”林秘书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这大堂的空调开得也太足了。


    “嗯,”岑誉看向身旁的人,“你带他去他家收拾东西吧。”


    “顾宁疏,”岑誉站在电梯里,在林秘书带人转身离开前问道,“你不怕吗?”


    就这样跟一个陌生人走了,如果还有那晚的记忆就应该防备他,如果没有那晚的记忆,那他们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是顾宁疏心大,别无选择;还是他是故意的,另有所图?


    少年脚步停滞,沾了水的校服把他宽大的骨架又单薄的身形展露无遗。他身音低哑,闷闷的传出来:“我没地方去,只要能让我读书,做什么都可以。”


    b市的天气比h市更冷一些,路边已经堆积了不少枯黄的树叶。


    “少爷回来了。”管家笑得满脸褶子示意保姆拿过行李箱,看见一旁局促的少年,他笑容不减。


    岑誉开口介绍:“他叫顾宁疏,以后就住在这里了,给他安排个房间。”几个小时的飞机让岑誉有些疲惫,“就安排在我隔壁那间吧。”


    原本想把人安排在二楼的管家浑浊的眼睛浮现出诧异,偏头打量了几眼乖巧站立的少年后,额头的褶皱更深了,瞳孔里闪过沉重,最后慢慢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背都佝偻了几分。


    顾宁疏在一旁看得清楚,眼眸眯起保持沉默。


    岑誉小心按了按胃部,片刻后才对顾宁疏说:“你都敢跟我回家了,还这么拘谨干嘛?当这里是自己家就行,你的转学已经办好了,还有半个学期高考,你要努力了我还等着你的回报的。”


    最后那句话,岑誉是怕少年有心理负担故意说的,岑氏每年做的慈善和资助的学生都不知几何,他根本不在乎少年能不能给他回报。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宁疏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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