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梦魇如何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琰圭根本不理,他怀抱刑月径直踏向幻阵阵眼,一口心头血喷出,以蛮力强行破阵。
梦魇漆黑的身影中射出两道诡异红光,跑吧,猎物多跑会儿味道更好。心头血都用了,还能用什么呢?
它真是要感谢天帝特意选的这个地点,混沌罡风灵力无存,靠着那一点点从仙狱之门溢散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琰圭和它斗法。
可它不一样,梦魇无形无迹,世间一切只要是能量皆可为它所用,包括混沌之力。
梦魇一族才应当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这些人、妖、仙,这些会被心魔困扰的下等生灵活该匍匐与它的脚下!
它脚下灰雾弥漫,在琰圭破阵前一刻移形换影带着众人离开掌事府,下一瞬直接出现在无心居门口。
琰圭单手抛出黑刀,漆黑刀刃嗡鸣一声插入地砖,拦住了梦魇去路。
“小子,你都这样了,还护着你那些废物手下?不如我们谈个交易,你心甘情愿把你的灵魂给我,我就放了他们。”梦魇若是人类,此刻怕是已经贪婪地舔舐着双唇,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琰圭那出色的灵魂。
琰圭又是一口心头血喷出,以黑刀为中心,庞大的法阵笼罩了整个无心居,无进无出。
他生怕那些愣头青听到这话就哭着喊着要出来。
“你不会遵守规则。”
梦魇诞生于人妖鬼怪最下贱肮脏的欲望之中,是最见不得光的渴望的集合体,这样的存在哪里会去遵守所谓契约精神。
梦魇气急败坏:“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心头血可以用!”它虚弱了这么多年,它必须要在那些老不死的发现它之前得到力量补充。
铺天盖地的幻境席卷而来,从孤儿啼血到黄金美人,最恐怖的最诱惑的,所有人类千百年来深陷其中的欲望全都在琰圭面前一一展现,血染的尸骸从他脚下一路延展,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琰圭眉头不过皱了一瞬,他一脚踏碎脚下尸骸,碎骨混着鲜血打在他的脚踝,沾湿了他的衣角:“你诱惑不了我。”
他将眼前妖娆的美人直接打散,将灵石法宝碎成齑粉,不断向着阵眼前进。梦魇织就幻境也并非无穷无尽,只要他再破一次,就能一鼓作气将梦魇封印。
被拦在无心居的众人焦急地聚集在了无心居门口,念骏急得扇子都握不住,大声呼喝:“老大,不要去!”
福娃神情有些茫然:“阿骏怎么了?老大一定打得过它吧,难不成老大有危险?”那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低级梦魇吗?他明明还亲自测试过……
福娃急切地抓着念骏:“你快说啊,老大到底怎么了?”
念骏狠狠锤了两下毫无反应的大门,他根本破不开老大设下的护阵,而他的呼唤也被梦魇设下的迷阵拦下,他一点都帮不上老大的忙。
这一刻他无比恼恨自己,要是他再努力一点,就一点,也许就能在这样的时候帮上老大。
“快说啊。”
念骏看着周围十双急切盯着自己的眼睛,无力地说道:“那个阵眼,在罡风之中。”
那个梦魇,早就计划好断绝两人一切生路,哪怕它得不到也要将一切损毁。
只要老大没了,这阵法护得住他们一时护不住他们一世,十个灵魂抵老大一个,梦魇从不做亏本生意。
梦魇影影绰绰的身影忽明忽暗,猩红的双眼闪烁不定。它知道,它打不过琰圭,破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那又如何呢?这可是在仙狱,这片巴掌大的地方四周全都是混沌罡风,等罡风将琰圭折磨得奄奄一息,这两个人哪还逃得出它手掌心。
它身影越来越淡,与之相反周围的幻境则愈发强盛,无边无际的幻象遮天蔽日,让琰圭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良宅美人秘笈法宝,根本分不清方向也看不见尽头。
也将罡风掩盖。
琰圭挥开一重又一重幻境攻击,没有趁手兵器的他只能以手做刃,不到片刻整张手掌都布满了伤痕。
鲜血一滴滴散落,湿润的触感蔓延到他怀中的刑月身上,微凉的湿意终于让刑月惊醒。
她这是,又回来了?
“不要去破阵!”阿统终于从梦魇的禁锢中钻了出来呐喊出声。
刚刚苏醒的刑月一时之间还没有被幻境迷惑,她眼看着杀神抱着自己向着罡风一跃而起,眼看着就要落入罡风之中!
她来不及多想,一个转身反客为主,将杀神一把卷入怀中死死按住。
在她弥留之际,她不知道杀神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甚至至今不知道杀神姓氏名谁,可她记得,这个人救了她,在她充满死志之时拉了她一把。
反正她终究是要死的,救杀神一命又如何?
无穷尽的罡风吹得刑月睁不开眼,刮骨碎肉的疼痛让她连呐喊都难以出声,可即使如此她都没有放手,甚至调动自身灵力将怀中之人牢牢护住,不留一丝缝隙。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杀神该如何脱离这种困境,她只知道能护一秒就再护一秒,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她受不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琰圭顺手从刑月身上解下那柄白玉长剑,万钧灵力灌入,通体如玉的刀身几近透明,携千斤之势似九天惊雷一剑披入幻境阵眼!
那一刻,莹白长剑射出万丈白芒,凛冽剑势席卷四方,一时之间竟涤荡了万年不散的混沌罡风,让周围为之一清,梦魇那漆黑的身形也无处藏匿,直接出现在二人眼前。
琰圭长发披散,眼角带血,蜿蜒的血迹从眼角一直滑落到脸颊,最终流入衣领,带着别样的残缺美感。
可他眼神冷清无畏,硬是破坏了这妩媚好颜色,只剩肃杀萧瑟。
他就算是死,又怎么能让宵小玷污?
梦魇无所谓地站在渐渐合拢的罡风中:“你又能如何?我无形无踪,这罡风奈何不了我,而你和你怀里那个小可人却不一样,破了幻境又如何,真的觉得自己逃得掉?”
若是逃得掉,它又怎么会将这一切设置在混沌罡风之中。
梦魇脚下蔓延出数道黑雾,随着合拢的罡风向着刑月和琰圭合围而去,它用柔媚的嗓音诱惑道:“何必挣扎?和我一起永远沉沦在不会醒来的美梦之中,我将给你想要的一切。”
确实,罡风将一切压制,就算没有罡风,琰圭也已经油尽灯枯。
可,那又如何?
修仙之人调动天地灵力为自己所用来达移山填海之能,而在毫无灵力存在的混沌罡风之中,此刻却突兀的出现了大量灵力。
以琰圭为中心,翠绿色泽的灵力从他周身四溢,丝丝缕缕的灵力攀上罡风,让这存在亿万年之久的罡风都带上了一丝温柔。
“你怎么会还有灵力?”梦魇惊骇地说道,“你疯了吗?你要自爆!?”
被梦魇吞噬后并不是立刻死亡,尚能苟活不少时日,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翻盘重来,可一旦自爆多年苦修将荡然无存。
梦魇想要遁走却发现周围已经被翠绿灵力封锁,根本脱逃不出:“你冷静一点,我只要那个小地仙即可,我们犯不着鱼死网破,你不是什么仙狱副官吗?仙狱掌事死了不是正如你意,以后这整个仙狱都是你一个人的。”
琰圭敛眸未语,不,走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只要天帝不愿,仙狱便永远不会有个掌事叫做琰圭。
曾经他也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立下汗马功劳,只要他兢兢业业杀尽天下罪恶之人,就能掌管仙狱为仙界撑起一片清明。
可后来他发现,他既做不到杀尽恶贼,也做不到掌管仙狱,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修为略高些的上仙罢了,这六界太大,他能做的微不足道。
没意思,实在是没意思。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出卖给梦魇。
梦魇极力挣扎,使尽浑身解数勾引诱惑:“你想要什么,你讨厌那个天帝对不对?我知道他的心魔!我可以帮你对付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琰圭笑得不屑,他,岂是那等以心魔诱人的宵小之辈。
刺目白光乍然显现,整座仙狱宛若浴火烈阳,仙狱之中的十数人尽皆被白光刺得睁不开眼,无名居中苦守的一干人都不得不将双眼紧闭,饶是念骏也只是比其他人多坚持了片刻而已。
那片刻已经让他双目刺痛满眼泪流。
不知过了多久,仙狱之中的刺目白光才终于消散,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一年。
念骏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哪怕有着混沌罡风的阻隔,方才巨大的冲击还是将笼罩在无心居之上的护罩冲得残破,念骏没费多大力气就破阵而出。
他慌乱地向着远方奔去,连御剑都忘了,还是金刚在他身后提溜了一把将人拽上飞剑,两人才继续向着罡风缺口绝尘而去。
还没等金刚停稳,念骏连滚带爬地滚落飞剑,毫不顾念平日最在乎的形象。他险些一脚踏进罡风之中,被金刚险而又险地拽了回来,落入罡风之中的衣带被粉碎,让他衣衫凌乱散开。
“念骏,念骏,你冷静一些。”金刚死死拽着念骏的胳膊中。
念骏疯了一般地呐喊道:“老大,琰圭老大!老大你在哪啊。”
罡风呼喝着,明明是那样喧闹,可却让念骏觉得寂静极了,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簌簌风声静得他心发慌。
他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半跪在焦土之上:“金刚,我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了,刚才的音浪过大让我耳聋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我为什么听不见老大的声音呢?”
金刚单手一拎将瘫软的念骏抗在肩上:“走吧,先回去再说。”
等在此处也无济于事,反而容易被外人探知。
金刚如洪钟一般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痛:“老大命牌虽灰暗,但并未破碎。”
“放心吧,我们会找到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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