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这种事对宫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荣耀,皇命一下,白苏也没什么抗争的余地。
好在这里的侍寝也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夸张,他只是提前来到高煜的寝宫,洗洗干净,裹着里衣躺在龙床上。
高煜不是白苏喜欢的类型,但是想想自己空窗了那么久,清粥小菜来塞塞牙缝也不错。
夜色暗了下来,小太监们走进来点燃了殿中的虎头烛火,昏黄的烛光映照出宫殿的巍峨富丽,又带出几分暧昧的颜色。
然而很快,白苏就眯起了眼睛。
宫殿内燃起了香。
这香味跟沈亭序宫中的不一样,有些暗哑的深沉,不算很好闻,但却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白苏一点也不喜欢,他敏感的鼻子几乎要被这浓郁的香气折磨疯了,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刺激得眼睛鼻子都红了。
他无语地揉了揉鼻子,这都什么毛病,要是喜欢烧香可以去庙里好好烧。
可是这是皇帝的寝宫,就算是他也不能在此指手画脚。
白苏脸色微沉,只得暂时忍耐,只是原本的旖旎心思早已不见,转着心思想着怎么推掉这次侍寝。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什么,高煜就来了。
即使经过一天的忙碌,这位皇帝陛下似乎半点都不见劳累,依旧是精神焕发。
换下龙袍的他看上去比平日里少了些威严,面对白苏时温柔不少,还亲昵地握住他的手。
“听说你前几日到中宫道谢,看来进宫这些日子也算有点长进。”
白苏微微一笑,做出害羞又得意的模样:“那是,虽说我与中宫殿下不甚和睦,但还是明事理之人。”
高煜被他逗笑了,在宫中敢直接说自己与中宫不合的恐怕就只有白苏了,也恰是他这番赤子之心反而令人喜爱。
他点了点白苏的鼻子,不轻不重地教训道:“中宫乃是凤仪天下的尊贵之人,不可如此不敬。”
白苏眼角轻挑,没有反驳高煜的话,但流露出来的任性、不服气却很是明显。
“不过确实是委屈你了,你身份不比中宫差,又是受朕钦点入宫,本不该屈居任何人之下。只是沈家势大,中宫又与朕有多年情谊,有时候朕也不好偏袒你什么。”
白苏眼瞳幽深,不满地说:“陛下就是太重情谊,才会被人抓住软肋。”
高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在宫中虽然身居高位,但还是要处处小心,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白苏这才欣喜笑开:“多谢陛下关心,我可不会那般蠢笨。”
高煜无奈地摇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又开始闲聊别的。
香炉里的香透过龙形嘴缓缓喷出,慢慢萦绕在整个殿内。殿内很是安静,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只有高煜与白苏低低的说话声。
然而很快,白苏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困了,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睡意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重得脖子根本支撑不住。
可越是不清醒,他的内心就越是警惕了起来。
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犯困,如果不是生理因素,那必然就是香料的问题。
高煜,想干什么?
白苏没有硬撑,至少他很肯定此时的高煜不会对他动手。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有些无力地靠在高煜的肩膀上,带了点鼻音地说:“陛下……”
高煜似是一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
很快,白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夜的梦更外旖旎,像是扁舟于有风的湖面上,头顶还有桃花香气淡淡飘落。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缓缓睁开眼。天还不算太亮,但高煜已经不见了。
明黄色的帐子还遮着,看不出外面有没有人。
他轻轻掀起被子,查看身体的情况。
身体很清爽,似乎还被清洗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处更是完好,连碰都没碰过。
白苏把被子裹好,眼中闪过深思。
他闭着眼睛梳理着进宫以来的信息,直到天大亮才坐起来,有些无力地掀开帘子。
迷香的作用还在,让他浑身格外疲倦。
“梦阳君您醒了,慢点慢点,老奴来扶您。”
他一动,早已候着的太监方墨立刻过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搀扶起来。一堆宫女过来,开始替他穿衣梳头。
白苏懒洋洋地问:“陛下呢?”
方墨道:“陛下早已上朝去了,特意吩咐奴才不让叫醒您。说是您昨夜太累,今天就免了所有请安。”
白苏脸上闪过羞涩和兴奋,清了清嗓子才说:“多谢陛下圣恩。”
方墨已经着人安排好了轿子,扶着他上了轿,才恭敬地目送他离开,给他留的排面十足到位。
回了宫,白苏把李路留了下来。
“昨夜你可曾听到、看到什么?”
李路跪在白苏脚边,轻轻为他揉捏着腿,听到这问话满是不解。
“回禀君上,我虽是在殿外候着,但距离较远,未曾听到什么。倒是……”
说到这他欢喜一笑:“倒是陛下昨夜专门叫了一次水,可见对君上有多宠爱。”
白苏勾了勾嘴角,笑意却半点不达眼中。
宠爱,或许是吧……
“虽有陛下宠爱,但这宫里着实无趣。遥想当年在府里,想去喝个酒、听个曲还行,现在倒好,困在此处,无聊至极。”
李路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赶紧劝说。
“君上又在胡说了,往日老爷夫人少爷对您管教严格,别说喝酒、听曲,就是那些个书,还没买回来就被没收了。”
白苏一愣,竟是如此。他一直以为系统给他设定的纨绔子弟肯定花到不行,却没想到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
那么高煜是不是也清楚这点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敷衍他……
他嘴一撇,有些不爽地敲了下李路的头:“我也就是过过嘴瘾。”
李路立刻笑着点头,很是正经地附和:“奴才都懂,嘿嘿。”
此事说完,白苏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李路。
“你帮我在宫外打听一种香,能够让人无知无觉地陷入春梦般的昏迷。尽可能低调地去找,别被人发现。”
李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紧张地想要劝说自家主子,却只是动了两下嘴唇,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若是以前,主子要寻这种玩意儿也就算了,可现在他们是在皇宫,一旦被发现怕是麻烦得紧。
白苏一眼就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我不是用它来做什么,只是想要看看这种香是什么样子。”
李路见他不像作假,这才放下心来,颠颠地领了差事去办。
……
三月三,花朝节,也正是沈亭序的生辰。宫里一早就开始忙碌,为的就是把这次生辰办好。
铺张大办的气势可不是每个妃嫔都能拥有,即使受宠如白苏,也不及其十分之一。
一时间,宫内倒是安静了下来,暗流汹涌中透出几分酸气。
三月三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大殿四周装饰着还不到季节就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华丽异常,听说是皇帝专门命人从洛都送来的。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每一样东西都是珍品,足见中宫尊贵地位。
古琴涔涔,乐舞翩翩,美丽的舞姬穿着艳色的一群在中央翩翩起舞,将这春光点缀得愈发明媚。
白苏无聊地欣赏着歌舞,这宴会哪里都好,就是气氛太过紧绷,反而没了让人玩闹的心思。
他脸色不算多好,但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众人皆知他与中宫不合,又是个不会掩饰的性子,摆出这般模样不算奇怪。没见皇帝都当看不见,妃嫔们自然也只是在心中嘲弄。
这时,沈亭序的贴身太监赵喜——当然不是张由,毕竟他那么蠢笨——送来了醉流霞。漂亮的白玉酒壶里装着香醇的酒液,这是每年的惯例,由中宫赐酒给四大妃嫔,以显示后宫和谐。
不过到高煜这有些变化,首先就是梦阳君白苏的存在,他地位仅次于中宫,自然也是人选之一。其次,高煜的后宫一直没有太多高位妃嫔,四妃之中只有两位——贤、淑,皆因育有皇子才登上妃位。
所以,这两年赐酒的人选只有三人,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沈亭序亲手将三个白玉酒樽满上,再由赵喜端给白苏三人。
赵喜恭敬地将酒杯放置在白苏面前,又按照顺序奉给了贤、淑二妃。
白苏一闻,就知这是好酒,正准备端起来一饮而尽,却听见狸花猫突然跳出来提示。
“此酒有剧毒,还请宿主小心,喵。”
白苏手指微顿,片刻后依旧稳稳地端起了酒杯,看着其中散发着醇香的酒液眼中闪过深思。
沈亭序的生辰,在宴会上由他赐酒,却毒死了他的死对头。此事一出,就算他贵为中宫,怕是也百口莫辩。
轻则废后,发配冷宫,重则赐死,连累家族。再加上白家同样是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众人,却无法从那些戴满面具的脸上窥探到一二。
时间紧迫,这是中宫赐酒他不可能不喝,可若是他此时显露自己知道毒酒一事,又太过突兀。
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暴露太早,恐怕于他不利。
白苏思索一二,飞快地问:“大狸,贤、淑二妃酒中可有毒?”
“没有。”
好,真是好的很,看来幕后之人针对的就是他和中宫。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满是挑衅地看向高坐于高煜身边的沈亭序,摇摇晃晃站起了神。
大殿瞬间一静,知道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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