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们是来参加二王子的生日宴会。”
刚到别墅门口,封如荆他们就被拦了下来。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眼睛贼亮,一眼就看出来封如荆他们的身份,又怎么可能随便放他们进去。
仆人依旧很礼貌,没有露出任何鄙视轻蔑的意思,却仍然刺得封如荆他们面色涨红、手足无措。
“参加宴会需要邀请函,请客人出示。”
封如荆瞬间哑了火,他哪里有什么邀请函,不过是二王子一通电话把他叫过来的。想到这,他赶紧打开光脑把刚刚的通讯记录调出来给仆人看。
“我是二王子的朋友,是他刚打电话叫我过来。”
可仆人却看都没看,只是微笑着重复刚才的话,没有正式的邀请函任封如荆说破嘴皮子都没办法进去。
封如荆尴尬极了,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的保镖闻讯赶过来的身影。
孟堤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再火上浇油,只是小声劝了一句:“算了,这样下去就太难堪了……”
封如荆抿紧薄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剔透的忧伤,像是风吹过秋天的芦苇荡,飘飞出雪花般的絮。
他点点头,握紧手中的礼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准备转身离开。
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着,透出无尽的沧桑悲哀,仿佛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狠狠压住,让他无力喘息。
“等等,请问是封如荆先生吗?”
封如荆微微一愣转过头,就见一身着体面礼服的b大步走过来。
“您好,我是白苏先生的随从,他担心你来了找不到路,特意命我来接你。”
封如荆疑惑又警惕地站在原地没动,白苏为什么会这么好心?
仆人微微一笑,看透了他的心思,“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打电话问问。”
封如荆想了想,沉默地拨通了陆绅宇的电话。然而漫长的嘟嘟声之后,却是清脆的一声咔嚓,他的通讯被挂断了。
看着渐渐黑屏的光脑,他的眉宇暗淡了下来。可人已经到了门口,他实在是不想错过陆绅宇的生日宴。
停顿了许久,他的手指才移动到另一个号码上,那是白苏留给他的,打的旗号是“交换号码,免得我有时候联系不上陆绅宇,说不定还能找你试试”。
他本以为这个号码永远都不会拨通,却没想到第一次来的这么快。
封如荆颤抖着手指,忍耐心中的焦躁尴尬,按下了通话键。那边嘟嘟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傲慢声音。
“喂,磨磨唧唧在干什么?一会儿生日宴都举行完了,你还没进来。我的人还没到吗?还是有人带着你都找不到路。”
封如荆想说“不是”,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苏勾起嘴角,眼中闪过恶劣的笑意,已经能够想象封如荆此时进退维谷的纠结模样。
“别磨蹭了,陆绅宇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说什么有事不能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可太令人扫兴了。”
说完,他也不给封如荆啰嗦的机会,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着不远处正在跟王夫人交谈的陆绅宇,白苏脸上挂起了看好戏的表情。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酒液很淡,远没有曾经喝的醇厚甘甜,却又带着另一种滋味侵入舌尖。
王夫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性别歧视者,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b。啧啧,希望等会儿的场面不要太难看。
不是他要给封如荆难看,而是人有的时候还是早点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而封如荆却看着光脑沉默了许久,心口微微蔓延出苦涩,像是吃下了二两黄连。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有事参加不了,原来陆绅宇一直以来是这么跟别人说的。
他能理解陆绅宇的难处,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跟二王子有交集。可阳光如此灿烂,诱惑着他想要走出黑暗去拥抱,即使瞬间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尊,当进入灯火通明的宴会现场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因为来得太晚,又是b,这二人组简直如同探照灯般显眼。一时间宴会甚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
“天啊,怎么会有两个肮脏的b出现在这里?!保安呢,还不快点把他们撵出去!”
王夫人尖利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凝滞,她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从封如荆身上闻见什么臭味了一样。
封如荆没有动,只是用一双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陆绅宇,等待着他的维护。
可陆绅宇怎么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替他担起面子,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封如荆的心如同被倒进了一桶冰水,冻得他牙齿都想打颤。那些刺刀般尖锐的目光不能让他退缩,可陆绅宇回避的模样却打断了他最后的尊严。
孟堤咬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我们先走吧,马上保安就来了。”
封如荆机械地点点头,那双黑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灰蒙蒙的布,暗淡得像是瞎子。脖颈上仿佛有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地压下他骄傲的头颅,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对现实低头。
手中用精致的包装纸裹着、还捆有漂亮的丝带的礼物盒早已被他用力捏出一个小坑,原本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瘪了嘴,不复刚刚的体面精美。
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整个人仿佛半截身子埋在泥沼里,每走一步都累得快要窒息。
可他尤不死心,还在期待着或许背后会想起熟悉的呼唤,那个温暖如阳的人会像曾经那样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他是我的朋友,怎么,王夫人有什么不满吗?”
然而声音是响了起来,却不是那温柔低沉的嗓音,而是傲慢又放肆,如同带刺玫瑰般毫不留情的话语。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没敢大声说出来。白家的小o可比她厉害多了,她根本得罪不起,只能怏怏地吞掉到嘴边的刻薄话。
“我让你走了吗?来参加生日宴会,至少也应该道声祝福,把礼物送掉再走。这么简单的规矩,你都不懂吗?”
封如荆转过身,一瞬间甚至觉得白苏的身影比大厅顶上挂着的吊灯还要刺眼。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任性傲慢高贵,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反而想要膜拜。
白苏瞅了他一眼,让仆人给封如荆和孟堤送上红酒,歪了歪头指向陆绅宇的方向。
“去吧,把你那寒酸的礼物盒送给陆绅宇。没带礼物的这位朋友,就在我这边等着好了。”
封如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有了些勇气。他小心翼翼地把瘪了的礼物盒重新整理平整,快步走到陆绅宇的面前,双手捧了出去,如同捧上了自己的心。
“阿宇,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他足足等了五年,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当这句话吐出的时候,原本狂跳的心慢慢归于平静,他甚至还有机会努力挤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把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祝福圆满送上。
“谢谢。”
陆绅宇温柔地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礼物,却看都没看一眼,只停留了一秒就转手给了仆人,仿佛眼前的封如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宾客一般。
封如荆的嘴角缓缓放平,有些难过,却并无意外。他向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没有再做纠缠,直接转身离去,仿佛跟陆绅宇并无亲密交集。
只是等他站到白苏面前,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局促不安的捏紧手中的高脚杯。
白苏有些无聊,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要不要一起走,正好送你们回去?”
封如荆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白苏的邀请。或许在这里,只有白苏才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白苏跟陆绅宇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人扬长而去,嚣张的态度分明就没把二王子当盘菜。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二王子在王位竞争中几乎没有胜算,白家能来人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车内一阵安静,封如荆不擅长言辞,而孟堤与白苏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着有点面熟?”最后还是白苏开了口。
孟堤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到底还是点点头。白苏不认得他,他却是认得白苏的,两人其实是同系,只不过年级不同。
“你好,我是四年级的孟堤。”
白苏一愣,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原来是孟学长,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在光荣栏里看过许多次了。”
孟堤苦笑了一下,光荣栏……对他来说真是可笑。
白苏:“孟学长找好工作了吗?听说四年级下半年都要去实习了,以孟学长的好成绩应该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医药系还是很抢手的,就连一直打酱油的倒数第一都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可是称得上被人羡慕的专业。”
孟堤没有说话,手指紧攥在一起,用力到发白。
他当然比白苏更清楚,那些曾经不如他的学生,只是因为a或o的身份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好的工作,而他却屡屡被心仪的研究所拒之门外。
白苏似乎看透了他的窘迫,笑意意味深长起来,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冷水:“看来第一名似乎在找工作上不太顺畅,也是,身为b大概率可能就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机构打打杂,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孟堤被刺得脸色红一片青一片,封如荆看不下去,忍不住皱眉制止道:“白苏同学,请不要再说这样伤人的话。”
白苏斜了他一眼,双腿交织,优雅地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靠背上,一针见血地说:“我不说,你以为这种事就不会存在吗?掩耳盗铃永远改变不了现实。反倒是你,总是这般装聋作哑,其实才是真正的伤人。”
封如荆无力反驳,因为白苏说的难听,却都是现实。
他只能压下心口的悲哀,卑微地请求道:“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留一丝情面。”
白苏懒得理会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向孟堤:“我的名下有一家研究所,虽然比不上那些大研究所那么有名气,但根据孟学长的实力,我可以给你一个团队的名额。”
“人完全根据你的意愿来招,但必须有明确的课题和有效的成果。每年都会有专门的机构进行评估,如果你的研究达不到要求,那我也不会给你情面,请你自行离开。”
封如荆皱起眉,觉得白苏这种玩票性质的研究所根本不靠谱。他转头看向孟堤,认为他拒绝得可能性更大。
然而孟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眼睛燃起了星火,即使连厚重的镜片都阻挡不住其中的光芒。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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