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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脑门子上飘过一排问号,他的手还放在小白狗头上,然而嘴巴的反应却比手上更快:“我听错了吧?”
这回弘历货真价实地听到了一声叹息。
他顿时收回手,十分警觉地去看那小白狗,依旧是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眼下,弘历却分明从小白狗脸上看出来一丝无可奈何。
果然,小白狗再度开口了:“我真的是你爷爷,你也没听错。”
弘历眨巴着眼睛看着小白狗,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小白狗还想着要怎么样说服他,不料下一刻,这孩子眨呀眨眼睛,直愣愣来了一句:“我爷爷是条狗?”
“……我是人,”小白狗脸上的无奈之色越发浓重,它甚至十分人性化地抬起前爪按了按弘历的手背,“准确来说,我已经死了。”
这条自称是他爷爷的小白狗带给弘历的冲击,远远大于穿越这件事带来的冲击。
至少此时此刻,弘历就只能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脖子,低头去看按在自己手背上的——
雪白一团的爪子。
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是个人吧?!
见弘历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小白狗也十分无奈:“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现在你既然也知道了,我就没什么好继续瞒着你的,我是你七爷爷隆禧,我哥哥皇爷爷,你从前待在他身边有一段时间,或许,或许听说过我。”
弘历现如今的脑子好用得很,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就自动在记忆里面搜寻起来,立刻找到了相关信息,他点点头:“皇爷爷提过你的,说当年那么多兄弟,他最喜欢的就是你,只可惜……”
说到后面,弘历自己住了嘴,而小白狗脸上的神情也从无奈变成了叹息:“是我自己福薄,没能和皇兄多做几年兄弟。”
弘历年纪尚小,平时接触的东西多了,对于再离奇的事情,接受速度也快得很,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接受了面前这只白狮子犬是他“七爷爷”隆禧的事实。
于是弘历轻轻松松就叫出了口:“那七爷爷,你既然之前就在,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呢?对了,你能说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皇爷爷呢?”
“你以为我没找过么?”白狮子犬大眼睛扫了弘历一眼,眼神透出悲伤之色来,“我先前试过了,可是没有人能听懂我说话。”
“我之前也听不懂?”弘历一头雾水,“那现在怎么听得懂了?不对,那现在七爷爷怎么知道来找我了?”
白狮子犬放下自己的前爪,晃了晃脑袋,又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圆嘟嘟一张脸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有种只觉,直觉告诉我,我现在来找你,你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
这也能够理解,毕竟连穿越这件事都能发生,他能听懂附身在狗狗身上的爷爷说话,这不是件简单事情吗?
弘历接受良好地点点头,又有些紧张兮兮:“可是七爷爷,现在父皇可不许我养狗,先前我捡了只大黑……等等!”
弘历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截住,他扭转眼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狮子犬:“等等,七爷爷,那只大黑,该不会——”
白狮子犬支起身子,毛茸茸的脑袋煞有介事地用力点了两下:“那是我二哥,他看你被弘时欺负了,所以才出来的,哪知道一出来就被你带走了。”
“更没想到父皇会把大……二爷爷送到养狗房。”红利低着头,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不跟弘时硬顶了。”
白狮子犬这时候光明正大地围在弘历身边,隆禧被逗笑了:“我可没看出来,你这样不肯吃亏的小脾气,怎么先前还会被弘时那笨蛋欺负?”
弘历:……
这不是废话吗?因为他不是原本的弘历啊!
但这个理由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弘历只能含糊着说了一句:“不想忍了。”
少年坐在地上,眼睫低垂,因为咬着后槽牙的原因,下颌线格外明显,这使得他明明孩子气还没脱完全,却已经有了少年人坚毅隐忍的味道。
其实这几天隆禧躲在暗处,观察了弘历很久,相处下来,福他已经完全把弘历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孙子一般,见他如此难受,目光温和地看着弘历,开口劝道:“弘历,既然你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想再忍下去,那么,我也支持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弘历抬起头来,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看着白狮子犬,问道:“我这样做,你不会觉得我很顽劣、很……”
说到后面,弘历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安,隆禧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温和地看着弘历,说道:“不会,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让人随意欺负自己而已,真要较真起来,分明是弘时更加过分。我不知道这几年你跟弘昼都是怎么忍过来的,但现如今你能主动开始反抗,我觉得很欣慰。”
弘历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可是这样你不会觉得,是我在欺负别人吗?”
隆禧不知道弘历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怀疑与犹豫,但是在他看来,这孩子分明是忍耐到了极点才奋起反抗,反抗之后,竟然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责怪。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在反抗之后,会乖乖地收起獠牙利爪,担心自己被驱逐出去,再也不能留在人类居住的地方生存,再也不被……再也不被主人接受。
这奇怪的感觉完全打动了隆禧,他不由自主再度伸出前爪,虚虚抚了抚弘历的手背,温声细语道:“不错,你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让弘时吃了亏,但若不是弘时挑衅陷害你在前,你也不会选择回击他,不是么?”
弘历点点头,他确实一开始并不想把弘时如何,是弘时自己步步紧逼,让他忍无可忍了。
隆禧见少年点头的模样,神情越发柔和,继续温声安抚他:“弘时身为哥哥,在宫里面不仅不照顾你们两个弟弟,却还总是欺负你们,索要你们的礼物,他的做法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如果你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你父皇,他受到的惩罚只会更严重。”
少年的面孔上却浮起来一丝疑惑:“会吗?”
隆禧不知道雍正先前是怎么做的,才会让弘历这孩子完全不相信弘时的做法会受到惩罚,一时之间,气得顿了顿,才能继续说下去后面的话,斩钉截铁回答道:“会。”
为了不让弘历继续提出疑问,隆禧加快语速,主动向弘历描绘另外一件可怖的事实:“如果你父皇知道了,以他那严肃的个性,一定会严惩弘时,让弘时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为难自己的兄弟。他不是皇后所出,无非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长子,才敢对你们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可实际上呢?”
隆禧的话语停顿了一瞬,跟着冷笑一声,全然没把嚣张跋扈的弘时看在眼里:“实际上,弘时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就敢如此,你父皇,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这个机会似乎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弘历听得迷迷糊糊,情绪却被安抚下来,面上的惶恐也去了不少,留下来的则是轻松笑容:“可是啊,我不喜欢告状,我喜欢亲自教训他,让他有一个深刻教训,以后啊,看他还敢不敢随便欺负人!”
小孩子的高兴来得快,隆禧也不觉得他说的教训人是什么坏事,在一边笑着附和起来:“没错,你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怕就行。咱们男子汉,有什么事是不能自己出手解决的?要是个个都去找你父皇告状,恐怕你父皇也不用忙于政事,每天就光顾着处理你们兄弟之间的琐事了。”
弘历对这话十分满意,眼睛弯弯地笑起来:“七爷爷说得对,谁找爸爸告状啊?又不是小孩子,我要靠自己来解决这事,让弘时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弘昼了!”
这话说出来,隆禧才真是惊讶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问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弘昼?”
“也不全是为了他,”弘历回答得坦荡,大大方方说道,“但是弘昼太老实,弘时欺负我,我能够当场反击回去,吃不到亏,可是弘昼不一样,若我不能尽快叫弘时知道伸手会痛,恐怕他在我这里找不到便宜,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弘昼。”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隆禧心生感慨,叹道:“没想到,你年纪虽小,却比弘时有担当得多,不枉弘昼叫你声四哥。”
白狮子犬笑得清浅:“弘时不过仗着早出生了几年罢了,真正在弘历这里,其实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无论是聪明才智,还是为人处事,弘时都远远比不过我们弘历。”
见弘历因为夸赞而脸色羞红,白狮子犬咧嘴笑得更加灿烂,完全不吝赞美:“没错,我们弘历是最棒的,没人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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