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领着西瑞尔快步走到门口,看清来人之后她脸上绽放出笑容,同时也松了口气,终于不是需要打足精神面对的“奇怪”陌生客人了,虽然这么想有些过于失礼。


    而西瑞尔的态度就更加直白了一些,见到来人之后他立刻转身拔腿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一双强壮的大手扯住了后领,他双腿依旧用力向前奔却还是原地踏步,又努力了好几下见确实挣脱不开,也只好放弃,耷拉着脑袋转头。


    “阿卡纳女士,下午好。”


    站在一边的艾米丽有些无奈,跟着上前也打了招呼。


    这是她的剑术老师们。


    几个女人看起来极为强壮,蓬勃的力量从每一块肌肉里凸显。她们五官深邃,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服,脖子上挂着兽牙项链,头上戴着用晒干的枯枝编出的花环,露出的肌肤上用红草根的汁液绘制着图腾,细看会发现那都是一些野兽的抽象形象,阿卡纳一族相信这些图腾会给她们带来力量,也有传说这就是符文力量最早的由来。


    而这一族都没有具体的名字,女人们统称为阿卡纳,男人们则叫阿依纳,而和粗犷外貌不符的是,这一族的所有人都极为擅长剑术,特别是阿卡纳们。


    她们的剑术有别于大陆上现在流行的形式大于内容的贵族剑法,她们擅长最原始的劈砍戳刺,甚至没有任何招式上的花哨,每一剑都不是表演。有些还会显得不够精致,用莱纳的话来说就是“没有经过任何包装的宝藏”,这也是他聘请她们为自己儿女的剑术老师的原因之一。


    虽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也生活在黑暗森林,离得近。


    “阿卡纳女士,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会明天才过来。”


    因为熟悉,艾米丽放松了许多,难得露出一点小女孩的柔软来,她自然和亲近的迎了上去挽住一个阿卡纳的手臂。


    在她心里,阿卡纳是类似于“母亲”的存在。


    “我们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外面的人可不一定都是好人。”


    为首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顶显得格外慈爱,如果忽略她另一只手还提着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西瑞尔的话,这幅画面十分和谐。


    艾米丽知道阿卡纳们对黑暗森林之外的人都极为警惕,她并没有试图改变她们的想法,只是亲昵地站到她们身边。


    她可没有为了一些外人就和亲密的老师争执的习惯。


    “确实都是些奇怪的家伙,不过暂时没有问题。”


    她压低声音,略带一点调皮地冲着她们眨眨眼,阿卡纳们的出现让她瞬间多了几分底气。


    “也算是还不错的客人。”


    她又补了一句,算是给屋子里两个人定了性,几个阿卡纳面面相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外放的气势更足了些。


    艾米丽领着人进了屋子,在她离开的时间里棋局已经有了结果,没有去看棋盘,只是扫了扫两人的神情最后判定胜者应该是瑞贝卡。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魔法棋虽然门槛低,但是也是需要一些策略的,直来直去的矮人们并不擅长算计,除了在计算账单这事之外,他们的数学能力几乎为0。


    在走进屋子的瞬间,阿卡纳们就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明显是来自那对面那两位所谓的“客人”。她们互相对视一眼,肌肉紧绷全然进入备战状态。


    走在最末的阿卡纳站定不再向前,她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本来深棕色的眼瞳瞬间褪去色彩,双目之中只剩下格外突出的白色眼球,眼球泛着点亮光使得质感更像玻璃。


    她如同一个盲人一般将视线锁在那两位“客人”身上,一层凝结得厚重的血气如同绸缎一般缠绕在两人的命运线上,仔细再看血气又如同翻涌的岩浆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而每一个冒出的血泡里都有一个试图爬出的亡魂!


    浑身浴血的亡魂带着狰狞神情一遍遍试图挣脱,却又在下一声哀嚎里重新融进血雾之中。阿卡纳惊异的后退一步,双眼恢复成棕色。


    “nakashaxiqlongdiya。”


    在一边默默将一切收在眼里的艾米丽突然有些警紧张,她知道阿卡纳一族有种秘术可以鉴定人的命运线,并不是占星师那样可以占卜人命运,而是能看到纠缠在命运线上的一些东西,比如曾经的罪孽。


    而现在阿卡纳所说的是她们的传统语言,她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理智让她试图去阻止,张了张口却觉得心慌感越发重了起来,下意识地拉住身边的西瑞尔紧紧拽住往后退了一步。


    为首的阿卡纳在听到话语之后拧着眉毛抚上腰间的大剑上蓄势待发。


    “好像被发现啊。瑞贝卡这样说。”


    鹦鹉的声音打破空气中的凝滞,就连西瑞尔都感觉到了异常。


    这并没有影响阿卡纳们,她们从不相信外来人的鬼话,特别是这些罪孽深重的人。


    明显被威胁的两个外来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蹦蹦跳跳的鹦鹉飞起来围着瑞贝卡的头顶绕圈。


    “好麻烦啊,让巴顿那个胆小鬼上吧。瑞贝卡这样说。”


    又被暴露心声的瑞贝卡这才有些恼怒,迎着巴顿愤怒眼神去抓那只嘴上不牢靠的鹦鹉。


    “该死的臭鸟。瑞贝卡这样说……瑞贝卡是笨蛋,瑞贝卡是笨蛋!”


    被抓住紧捏在掌心的鹦鹉偏了脑袋靠在人虎口装死,小眼睛溜溜地转,嘴还是停不下来,一直试图开口实话,反复重复之下反而冲散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艾米丽也趁势把西瑞尔又往外推了一步,自己也跟着向后,还不等她走两步,巴顿的巨锤就向着她挥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继续后退,巨锤并未停下,她只能睁大眼睛向后弯腰,身体几乎折成了九十度,双腿略微分开微微屈膝稳定重心,手掌向下做好撑地准备。


    眼看着带着火花的锤面从自己的鼻尖擦过,呼吸几乎停住,白光晃眼,死亡和她擦肩而过。耳边是西瑞尔几乎破音的怒吼,还有阿卡纳女士们的大剑出鞘的声音!


    与此同时,本来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吉斯一跃而起扑向巴顿,刀锋一般的利爪间涌现出火焰,鬃毛随着风往后飞扬,踏着火光它张开大嘴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显得威风凛凛。


    “宠物就该乖乖听话。瑞贝卡这样说。”


    就在吉斯将要压制巴顿的瞬间,一直没有行动的瑞贝卡出了声,她动作迅捷地向吉斯扔出一张羊皮卷,羊皮卷在半空中散开露出几个花体字迹——静止。


    黑色的字从羊皮卷上慢慢上浮,脱离了卷面,轻飘飘地荡在半空,慢慢凝实,从平面变得立体,还闪着一层圣洁的金光。


    “静止。”


    并没有人说话,却听到了声音直达心门,那声音清晰却又模糊,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却隐隐透着股法则的味道。


    原本气势汹汹的吉斯瞬间被定格在半空中,“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浮空的文字刻到了它的背上,它仿佛睡着一般没有任何动静,那双硕大的兽眼里却写满了人性化的不甘。


    而另一边,几把一人宽的大剑挡住了巨锤的锋芒,剑身和锤面摩擦出火花,“呲呲”的刺耳声响不绝于耳。


    巨锤的攻势眼见着要被完全挡下,阿卡纳们的手脚上却突然显现出来两副镣铐,那镣铐看起来极为陈旧,上面流动着的魔法力量却清晰可见。


    镣铐一出现,阿卡纳们仿佛被什么禁锢一般,力量瞬间大幅度下降,本来牢牢控制住的巨锤也开始有心无力起来,她们的脸上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羞辱,恨不得斩断这束缚的链条。


    “嚯,原来是肮脏的囚徒。”


    嗤笑几声,见阻挡自己的对手们失去了力量,巴顿立马改变了巨锤的方向,他的手臂突然暴涨,如同充气一般变大,鼓胀的肌肉隆起,最终变得如同巨人的手臂一般,他顺势向下一砸,阻碍它的巨剑们终于失去了阻力跟着一滑,巨大的铁锤重新锁定了艾米丽。


    直面死亡阴影的压迫感几乎夺去她的呼吸,但是在几秒的呆滞之后她迅速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并且凭借着本能做出了反应。她就地一滚,堪堪拉开了一点距离,巨锤砸在地板上刚好擦破衣袖和一点皮肤,危机让她来不及去感受灼痛。


    加固过符文的地板并未损坏,只敲打出巨响震得她有一瞬间的失聪。还不是松懈的时候!紧握着拳头在巨锤再次砸来之前爬起,背对着巴顿她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前,哪怕是多一厘米。


    可是巨锤在巴顿手中仿佛只是充气玩具一样轻巧,还没有逃出一米巨锤再次从背后攻来。


    她只能尽可能地去躲避,却也做好了被击中的准备,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脑子里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恐惧,愤怒,祈祷……通通没有,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死!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尖叫只会浪费她的体力,闷声不吭地紧咬着嘴唇,嘴里都是铁锈的味道,她要逃,她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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