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罗珏得意的冲朱瑶彧挑了挑眉,“表姐,我可是帮你脱离了苦海,要如何谢我啊?”
“定安县一事,我可帮你。”朱瑶彧轻摇手中团扇,沈罗珏注意到扇面绣了青竹。
“帮我?难道定安县的县令敢不把税银交给我?他要抗旨吗?”沈罗珏说完,看到朱瑶彧笑而不语,她眉头一跳,咽了口口水,“他真敢?”
“定安县令洪津是洪家嫡系二子,他的父亲任中书令,长兄为户部尚书,定安县有闻名天下的书山书院,又拥有定安港,内外商旅往来不绝,安宁千金难求的海上之物也能在定安县的街头买到。但去年定安县入户部的税银与西成州的紫罗县一样。”
听完朱瑶彧的话,沈罗珏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定安县是她的,那她会有多少钱?
想想那个数字,沈罗珏呼吸一滞,弹幕上更是一片狼嚎。
【定安原来在庄朝就这么牛了】
【教育资源丰富还特别有钱,定安是怎么做到从古至今都一样的?】
【啊啊啊主播能拿下定安吗?拿下就等于拿到了一个聚宝盆啊!】
【很难,洪家非同一般的厉害,我记得……吓死我了,差点儿被禁言!】
【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主播活下来之后,我们说和不说还有区别吗?】
【给主播想办法夺地盘吧,纠结规则有什么用】
弹幕观众的发言让沈罗珏一下子清醒过来,钱确实很多,可想要拿到很不容易,而且这玩意烫手啊。
沈罗珏问道:“历代定安县令,都是洪家人吗?”
朱瑶彧点点头,她从马车上的小抽屉中拿出纸笔,笔尖无墨,沈罗珏为她研墨。
墨香四散,朱瑶彧提笔蘸墨,快速落笔,寥寥几笔划出几道线,沈罗珏凑过去看,毫无头绪。
还是弹幕提醒了她。
【好家伙!徒手画地图!】
【堪舆图可是行军打仗人的宝贝,神女真的神了,这也能徒手画!】
【没仪器是怎么画的这么精准的?】
朱瑶彧画的是西成州和定安县所在的东成州,她没有仔细画,只是画出个大概来,画完不满意的直摇头,“游历之地甚少,只画出两州之舆图。”
沈罗珏一瞬懵逼,她好像被凡了。
“表姐,我才是要佩服你啊,如果给你时间细细测绘……”
“哪儿有时间?况且我这画舆图的本事,远不及婉宁与阿彩。”朱瑶彧真心觉得不行,在文学上她自认很强,但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她直言自身水平不高。
沈罗珏看了眼马车外,看来她对鬼将军还是不够了解。
都怪观众太花痴,薛满堂出现就只知道啊啊啊的乱叫,“历史名人”们到底擅长什么,没有一个观众给她科普。
大概是观众怕触发禁言机制。
有时间必须和系统商量一下,开金手指能不能给她开利索一点?
沈罗珏还在想怎么和系统交流,朱瑶彧已经开始说正事了。
只见朱瑶彧提笔在图上圈了大半,圈住大半东成与小部分西成,说道:“昔年洪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战功累累,论功行赏时,洪家先祖被封为东成王,这是洪家封地,定安乃是他们的王都。”
庄朝之前的朝代还是分封制,国中有国,开国皇帝为臣子分封,譬如昔年周武王封齐国给姜子牙。
“好大一片地方。”沈罗珏没想到竟然这么大一块,同样是封地,她的封地好小啊!
而且她的封地还有这么多历史遗留问题,果然庄帝老狐狸,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分封一事还在中书省未曾拟好旨意,洪家先祖就上书直言,‘天下之乱,始于分封,愿吾皇收回封令,还天下安宁’。”
沈罗珏眉头一皱,在原主记忆里不是这样啊,“不是四家一起上书吗?”
“薛家获封西成王,柳家获封南昌王,朱家获封北昌王,唯有这东昌之地,离安宁最远,洪家是两相取舍之下,选了能让家族延绵长久的路。”
原来是为了留在皇帝身边,沈罗珏明白了。安宁靠近腹地,北昌、东昌和西成均与安宁接壤,唯有东成州,在西成州的东边,和安宁相隔一州之地。
在信息传递速度较慢的古代,远离皇帝就等于远离了政治中心,洪家一旦跑到东成去,就等着失去皇帝宠信,沦为边缘小卒吧。
有一家上书,其他三家总不可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干脆一起上书,废了分封制,史书留存,也得说是四家功劳,洪家别想独吞。
将前后因果理顺后,沈罗珏感叹了一声全是狠人,谁不想在自己的国土上当个逍遥快活的土皇帝?四家当年的领头人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滔天富贵,换来了家族与大庄一起强盛百余年。
怪不得洪家支持太子,太子被废,洪家一点儿事都没有,发展百年的洪家势力根深蒂固,哪儿那么容易被推翻。
庄帝一开始给她封定安恐怕是打着让她过去恶心洪家人的打算,太子被废一事获利最大的便是二皇子,沈罗珏目前与二皇子属一个阵营。
狗皇帝!沈罗珏在心里骂了一声,看着朱瑶彧又乐了,“洪家家大业大,如此难以抗衡,表姐帮我又能帮到什么地步?朝廷都没法让洪家吐出来的税银,难道表姐能让我拿到所有?”
朱瑶彧神秘笑笑,并不答话,沈罗珏也就没再问。
这次行进的路线规划是从安宁一路出发,穿过西成州,到达定安县。
中途路过紫罗县,一起行进的工匠们会留下,公主的队伍将继续往定安县走,全程大概要走半个月到二十天。
开始的一两天沈罗珏还挺有精神的,没事儿还倚在窗边看看风景,可到三四天后,她就蔫儿了。
身为公主,衣食住行中除了住略下降了个档次,其余和原本并无两样,还不算难以接受,问题出现在马车上。
纵使她的马车已经是最好最防震的,还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依旧很颠簸,一旦跑得快了,坐在里面的沈罗珏头晕眼花,生平第一次体验晕车。
第五天,沈罗珏受不了了,死活不肯再上马车,拽着薛满堂让薛满堂教她骑马。
沈罗珏本来不太想路上学,可她看到了朱瑶彧骑马!
大庄贵女们马术技能满级,朱瑶彧看上去柔柔弱弱是个文人,结果马术和薛满堂不相上下!兴致来了还和薛满堂比赛,让只能在车上看的沈罗珏心里发痒,对骑马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薛满堂皱着脸,一遍遍跟沈罗珏念叨新手应该从脾气温顺的小马开始练,队伍里没有小马。
沈罗珏也有一套自己的说辞,“我之前骑过踏云,踏云脾气好,应该不会摔我。阿彩放心,我不过是路上无聊,想出来散散心,顺便学一下,等到了紫罗县我会寻小马慢慢练的。”
薛满堂被沈罗珏说服了,她对踏云有信心,一旁的朱瑶彧见薛满堂似有松口之意,出言阻止,“那不若叫阿彩带公主一路吧,初学者还是不要单独驾驭高头大马,马再通灵亦有危险。”
“好主意,公主,某带你吧!”
沈罗珏点头,她真是身体年纪小了,心理年纪也跟着小了,干嘛还闹着出来学骑马呢,还让两个比她年纪小的小姑娘劝她。
沈罗珏被薛满堂拉上马后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应该,不过很快她就觉得她没做错了。
不在马车里,让她看到了更多。
沈罗珏知道西成州因为去年大旱,几近民不聊生,但她脑海中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她知道原本路上有驿站的村落都空了,一路行来,他们只能晚上到大一些的县城寻驿站,中午往往要在野地中停留,起火炊事。
可她不知道,原来路边阴沟水渠里,竟然真的会有白骨露于荒野,也不知道原来荒废的田地,会长出比人高的杂草。
中午,她们停在了一座破落村庄外。
沈罗珏骑在马上,回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破落村庄的轮廓,村子荒废的时间并不长,但有不少房屋已经倒塌,不能住人了。
没人住的屋子就是会破损的快一些。
沈罗珏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村子升起的袅袅炊烟,能听到村中人交流喊话的声音,能看到孩童四散奔跑,透过村外野草人高的田野,她好像还能看到秋季金黄的麦田。
任何一个景象,都与如今的破败残旧格格不入。
朱瑶彧骑马到沈罗珏身边,表情凝重,“西成州比我初春归来时所见更糟糕了,柳箐、薛程!此二人当真是沽名钓誉之徒。”
“三兄递到御史台的折子是为舅请罪,我看二兄也该递上一封,或许他已经递上了。”沈罗珏翻身下马,落地踉跄了一步。
朱瑶彧吓了一跳,赶忙也下马,上前虚扶着沈罗珏,沈罗珏完全没当回事,大不了就是站不稳摔个跟头。
朱瑶彧叹口气,“去岁大旱,又有寒冬难挨,今年春时未有播种,西成州之乱,将会远超安宁所想。”
“表姐,你早就知道。”沈罗珏想起朱瑶彧就是前段时间从定安县回安宁的。
朱瑶彧沉默,沈罗珏从她脸上看到了许多无奈与悲伤。
“知道,又能如何?”
她请求过父亲,让父亲弹劾柳箐薛程二人办事不利,父亲说的话,她如今想起,依旧会心头大震。
沈罗珏不知道朱瑶彧经历过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
“到紫罗县就不走了,别的地方管不了,我的封地,我总能管管。”
朱瑶彧瞳孔一缩,要踏进西成州的权力泥沼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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