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闻言皆是一愣。


    “六合摧心阵?”苏梦笙惊道。


    叶清衣轻轻点了下头。


    苏梦笙心尖一蹙,转头便去看杜仲,杜仲则目光平静地望着叶清衣,似也被他的话惊到了。


    六合摧心阵,玄墨箫生父昔日一念成魔之阵。


    而如今,叶清衣决定将其当作玄墨箫求生之法。


    否则的话,他只怕会被华子尘打入蛮荒,那生不如死的地方只会教玄墨箫更加难过绝望。


    “六合摧心阵阵法复杂,叶师兄,你有把握吗?”杜仲道。


    “还有,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布此阵法?”苏梦笙道。


    叶清衣默了默:“我欲在仙剑大会上施展此阵法,届时当做对新秀弟子的考核之一,亦能将心术不正之人筛查出去,总之距离仙剑大会还有几日,我将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典籍再看看,保证万无一失便是。”


    听及“师父”二字,执法堂内诸人皆是沉默了下去。


    便是叶清衣这个穿越而来的异世之人,心头都颤了一下,似是被原主所感染,原主师父,也就是前任玉穹山掌门,苍亓真人,生前名震四海,修为奇高,放眼整个修真界难逢敌手,却为一句“弟子有过,其师罪难赦”而交出仙家掌印,自绝于幽冥河畔。


    这对于每一个玉穹山弟子来说,都是一段痛心疾首的回忆。


    “便按叶师弟的意思办吧。”华子尘忽然显得异常疲惫,撑着扶手站起,步伐沉沉而去。


    叶清衣与杜仲微微欠身,目送华子尘离开,苏梦笙则望着华子尘的背影不服气道:“说起师父,他心虚了。”


    “苏师兄。”叶清衣无奈劝道,“你少说两句吧。”


    苏梦笙哼了一声展开折扇:“走,咱们去丹青峰看望墨箫。”


    ————


    三人到达丹青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换了一身干净亵衣的玄墨箫面色苍白地躺在柔软的云床上,双目微睁,似睡而未睡。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在执法堂内受刑的一幕,强烈的不安与惧怕,已近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玉穹山虽好,却与寒晶谷一样,留不得他的命。


    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要这些人想方设法地将他赶尽杀绝?


    那双清澈澄净的眸子黯了又黯,忽然,屋外响起了几人的脚步声,他慌忙闭住眼睛,放平呼吸,假装睡着了。


    “他才醒了过来,只是不说话,萎靡不振的,身子虽虚,但已无大碍了,师父放心便是。”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杜仲带着叶清衣与苏梦笙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我徒儿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掌门师兄确实没想真的要他死,苏师兄,你是关心则乱。”


    “好好好,是我关心则乱!”苏梦笙一阵风似得冲到玄墨箫床前,但见玄墨箫闭着眼睛,焦急道,“不是说醒过来了吗?怎么还昏迷着?”


    杜仲便走过来搭住了玄墨箫的脉,叶清衣步伐缠绵,好不容易来到床边,已是气喘吁吁,苏梦笙见状忙给叶清衣让开了地方,叶清衣便坐在床上,轻轻握住了玄墨箫放在身侧的手。


    “箫儿?”叶清衣唤道,“是我,叶师叔,我和你师父来看你了,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玄墨箫纤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苏梦笙“唰”地打开折扇,烦躁地问:“杜师弟,墨箫他到底怎样了。”


    杜仲沉着脸搭着玄墨箫的脉搏:“再多说一句,我立刻便将他送回点苍峰。”


    “你……”


    苏梦笙被怼了脸白,别过身哗哗地摇着他的折扇,一个人生闷气去了。叶清衣也不理会他二人,只握着玄墨箫冰凉的手道:“箫儿,你听得到师叔的声音吗?”


    “箫儿?”


    “墨箫?”


    一声声轻柔的呼唤,叫乱了玄墨箫的心。


    他有些撑不住了,想要睁开眼睛,谁知下一刻竟是被一只软弱无骨的手摸了摸脸颊,“箫儿?”那抚摸着他的人道,“醒过来,不要让师叔和你师父担心。”


    指尖摩挲过他面颊的感觉太过奇妙,又痒又麻的,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他皮肤下慢慢撕咬。玄墨箫呼吸重了些,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心一沉,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对上玄墨箫那双清凌凌的瑞凤眸的叶清衣一惊。


    “箫儿?”叶清衣欣喜道,“你醒了?”


    玄墨箫目光迷蒙地望着叶清衣:“师叔……”


    叶清衣欢喜地很,摸了摸玄墨箫惨白的小脸,便去招呼苏梦笙,全然不知杜仲已是在一旁冷了面孔。


    他上下扫了玄墨箫两眼,不耐烦地坐到了一边,由着苏梦笙与叶清衣围着玄墨箫苦诉衷肠。


    “墨箫,你终于醒了!”苏梦笙扶起玄墨箫,“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师父,我没事。”玄墨箫苍白的面色上泛起一抹微笑,“害师父和师叔为我担心了,不过弟子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苏梦笙望着小脸惨白的玄墨箫叹了口气:“都怪那只狐妖!”他合上扇子在玄墨箫胸口一点,“来,让师父看看你被狐妖抓伤的地方,当心那畜生在你的伤口上下了毒。”


    “啊?”玄墨箫扫了叶清衣一眼,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没、没事的师父,不用看了……”


    “嘿,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起来了。”苏梦笙打量着玄墨箫,奇道。


    叶清衣被忙着斗嘴的师徒逗得一笑:“好了苏师兄,箫儿既已说没事,你放心便好。”他目光温柔地望住玄墨箫,“箫儿,师叔问你,那只闯进倚兰轩的白狐都做了什么?”


    玄墨箫微微一愣,垂了眼眸,喉结上下一滚。


    “那狐妖伤了我之后便逃走了,什么都没做。”


    叶清衣点点头,抬头去看苏梦笙,苏梦笙“啧”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这狐妖与出现在寒晶谷的那只狐妖有没有关系。”


    叶清衣轻哂:“都是狐狸精,自然有关系。”


    默默注视着叶清衣的玄墨箫目光渐凝。


    他的手还在叶清衣的掌心中,可惜他的手都那样热了,笼罩着他的那只玉手却还是像霜雪一样冰凉,真的太凉了,凉得他的心尖都在打颤。


    “嗐,管他呢,掌门师兄不是说要彻查吗?咱们等着他的消息便是。”苏梦笙俯身拍了拍玄墨箫的肩膀,“墨箫,你感觉如何,可否与师父回点苍峰。”


    玄墨箫双目微沉不语。


    怎么发起呆来了……


    叶清衣抽出手来晃了晃玄墨箫的肩膀:“箫儿?”


    那丝冰凉之气脱离手背的瞬间,玄墨箫猛地清醒了过来。


    “师叔?”


    叶清衣盯着玄墨箫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你想什么呢?你师父问你,要不要回点苍峰。”


    “喔。”玄墨箫懵懵懂懂的,“我……可以回点苍峰了吗?”


    苏梦笙眼睛一瞪:“这话说的,你是点苍峰的弟子,不回点苍峰回哪。”


    “你先送叶师兄回玉姝峰吧,我会命弟子将你这宝贝徒弟送回点苍峰的。”始终静默不语的杜仲冷不丁道。


    “也好。”苏梦笙应道,“那我便先送叶师弟回去,墨箫……”


    苏梦笙朝玄墨箫眨眨眼:“听你杜师叔的话哦。”


    玄墨箫听了一掀被子,便要起身相送,叶清衣忙将玄墨箫按回去:“你好好躺着,晚一些,师叔会去点苍峰看望你。”


    “怎敢辛劳师叔,合该是弟子前往玉姝峰看望师叔才对。”


    “都是一样的。”


    叶清衣笑笑,扶着苏梦笙翩然离去,玄墨箫目送二人,直到那抹雪白身影再也看不见,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却猛地对上了杜仲审视的目光。


    玄墨箫很是有些紧张地望着这位冷面白发的杜师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在杜仲也没心思与他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他床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不要再让我发现你的那些小手段。”


    说罢,丢下面色顿白的玄墨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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