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璃返回马车时,那马车已堪堪到了白府,初璃纤指一点,躺倒在马车内的玲秋便醒了过来。
玲秋承了初璃那法力,起初醒转时还有些怔愣,待忆起醒转前发生的事时,担忧地望向初璃,道:“郡主,我……是奴婢不好,奴婢也不知怎的,怎么就睡着了,郡主,您的身体……无碍吗?”
“我的身体?”初璃面不改色地质疑,随口胡诌,道:“玲秋,你睡糊涂了吗?你这一入马车便睡着了,我身体无碍与否,你在睡梦中见的?”
“郡主,奴婢不是……”玲秋本想辩解,可初璃瞧着气色俱佳,与她印象中醒转前的模样实在是相差太多了,玲秋立时便有些底气不足。
莫非,自己适才当真是睡着了?郡主那模样,自己是在梦境中见到的?
玲秋扶着初璃下了马车,在那间隙里,初璃看了玲秋一眼,道:“不是什么?”
初璃那视线佯装冷淡,惹得玲秋低下了头,道:“无事,是奴婢记错了,郡主的身体无碍,奴婢不该胡乱言语,梦中之言,望郡主海涵。”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行了,我有事要找兄长相商,你退下吧。”快到白珩居所时,初璃让玲秋退了下去。
“是。”玲秋道。
初璃先前着急回府,原本是因了上官逸恢复记忆一事,她想尽快回府与仙界取得联系,探查帝王命数和上官逸恢复记忆的缘由,可当她看到浊妖和那虚影时,却觉着此事诡异,显然是比上官逸的事要更为重要。
自从紫乾被盗,盗剑者身份不明,此事便一直被仙界列为悬案。
初璃那时想不明白,现下看到那浊妖却忽然灵光一现。要论隐匿气息,妖界方为能手,若是有一位法力高强且擅长隐匿气息的妖界中人闯入仙界,在秋朔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盗走紫乾,此事并非不可能。
而最熟悉妖界的当属白帝,初璃必须要同他询问清楚此事的可能性。
“你竟然回府这般早?”见到初璃,白珩似是有些讶异,只道:“我还以为,你会同那九皇子在画舫上共度良宵。”
此刻没有外人,初璃便颇为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扯了一笑,道:“兄长谬论,莫非是身在梦中?兄长大梦一场,睡傻了吧?”
“呵。”白珩极浅地笑了笑,坐在初璃身边,道:“阿璃这天上人间,果然都一个样,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何事寻我?”
白珩和初璃在数万年前便相识了,初璃未入仙界前,白珩便觉着初璃脾性难驯,初璃向来凭喜好行事,无由之气不发,但若寻人的话,那大抵便是有因之事了。
初璃开门见山,道:“我还未曾告知你,我和秋朔之所以下界,是因为仙界的一把宝剑被人盗走了,我现下猜测那盗剑之人很可能是妖界中人,你仔细想想,妖界中,有谁既是法力高强,又极为擅长隐匿气息的?”
“盗剑?”白珩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如你所说,那盗剑之人身份不明,既是能在仙界悄无声息地将剑盗走,此等法力,除非是妖界十大长老亲至,又或者是现下那位妖界之主。”
“可惜,在我死前,那些个妖界长老又或者是那位妖界之主,藏匿气息虽说擅长,但要无声无息地自仙界走一遭,怕是做不到。”
想了想,白珩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千万年前,妖界曾有一族全族皆是藏匿气息的好手,那一族唤作魄。若是魄的族人尚在妖界,以他们的能力,无声无息地潜入仙界倒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魄在上古仙妖大战中作为先锋,早已被仙界尽数剿灭,唯有……”白珩本想说唯有一人留存于世,单名一个羽字,只是那魄羽虽是魄唯一的族人,但其在妖界养了数万年也还是修为不济。
白珩死前未曾见过那魄羽,但听长老所言,魄羽在那战中伤了本源,约莫是活不长。现如今万年已过,哪怕魄羽侥幸存活,修为也不可能强大到登上长老之位。
思及此,白珩止了话题,又道:“算了,不提也罢,总之,你所说的那两个条件,妖界大抵无人符合,你确定……盗剑之人出自妖界?”
闻言,初璃犹豫了,毕竟她那时只是猜测,这猜测真假与否尚不能确定,白珩所言有理,万一盗剑之人并非妖界中人……
不对,哪怕盗剑之人并非妖界中人,那浊妖和虚影一事也太过诡异,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况且那浊妖为何要杀上官逸?干预帝王命数,那浊妖不是疯了便是傻了,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初璃又道:“罢了,抛去盗剑之人不提,我还有一事问你。我在回府之前,遇见了浊妖,我记得,浊妖难寻,在妖界不过区区几十名,莫非妖界有何变故,竟能使得浊妖出现在人间?”
白珩摇了摇头,道:“浊妖在妖界不过是无名小卒,哪怕妖界出了变故,他们也没必要撤离妖界,出现在人间兴许只是巧合,你对浊妖一事有这般大的兴致,可是因为他们招惹了你?”
初璃如实道:“并非是我,那浊妖要杀之人是九皇子,我只不过……”
初璃话未说完,白珩却轻轻笑了起来,挑眉道:“哦……九皇子。原来是因为他,我就说我们阿璃何时竞对无关之事这般感兴趣?你若是想护着那九皇子,直说便是,我身为兄长,自是支持阿璃所做的任何决定。”
“你!”初璃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才未曾对白珩出手,指尖用力地握了握,在那停顿的间隙里被捏得作响,她忍着气性开口:“我问,你答便是,这般轻浮,白帝是觉着万年前,死得不够惨吗?”
“咳咳。”提及往事,白珩难得收了随性的模样,咳了几声,面色有些不愉,沉声道:“据我所知,浊妖不会无缘无故对凡人出手,他们大多怕事,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出手,那九皇子可是与浊妖有仇?又或者是,那浊妖有何异样之处?”
上官逸与浊妖有仇,此事听来便不可思议,虽说上官逸那性子……
初璃想到回府之前上官逸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顶着那模样同她道:“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你要做我的妻……”
初璃皱了皱眉,不悦地开口:“那浊妖大抵是个傻的,这算异样吗?”
白珩的神色忽然郑重了许多,道:“你仔细说说,为何这般认为?”
初璃回忆了一番当时的场景,道:“他见我施法却也不躲开,还坚持着要去杀九皇子,至死都不曾有过逃离之举,如此,不傻吗?”
初璃的神君威压虽说下界后因为法力的限制,变得十分稀薄,但她既已施法,那稀薄的威压对浊妖这种小妖来说应当是有一定的压制的,可那浊妖不仅不逃,竟还直面初璃……
“确实是傻,不过……”白珩眸光很是幽深,又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遭人所制。浊妖向来怕事,见神君而不躲,这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若是受人控制,那此事便合理了。”
“你的意思是……”初璃与白珩目光相对,从白珩那目光中,初璃读懂了他的想法,“有一位暗中之人作祟,那人控制了浊妖,想要借浊妖的手,除去九皇子,且……”
白珩接着那话道:“且……控制妖物,此种术法在妖界是禁术,哪怕是长老,会此禁术的也不多,能施展禁术的更是需要极强的法力本源。”
法力高强……白珩和初璃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盗剑之人。
白珩又道:“控制妖物此一禁术,在那妖物死后便会显现端倪,你……”
初璃打断了白珩的话,道:“我杀了浊妖,在浊妖死后,我看见了一道虚影。”
“虚影?不对……”白珩有些疑惑地往后撤了撤,侧身靠着椅背,又道:“若是禁术,那浊妖死后,应当会出现施术者的法力本源,可这虚影非物……不可能是法力本源,你未曾看错?”
“不曾。”听白珩的描述,那暗中施术之人既是法力高强,说不定与盗剑之人有什么联系,若能顺着此事找到盗走紫乾之人……初璃急切地问道:“那除了法力本源,还有什么可以确定施展的是禁术,和施术者的身份?”
“倒也不是没有……”白珩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语气中带着笑意,道:“这浊妖呢,喜好浊气,若出现在人间,大抵是栖息在浊气深厚之处,像什么祖坟,陵墓之类的。”
白珩实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又道:“若是能在浊气最甚之时,去浊妖栖息之地,兴许能从那处得到些线索。”
饶是初璃再不懂这禁术,但从白珩那笑中,她也品出了一些别的意味,能让白珩这般神态……
初璃微敛了目光,咬牙切齿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堂神君,你要我去……掘人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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