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问号和感叹号从脑海中、从直播间里飘过，她搓了下手，小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在源深左边的女生。
看着只是打扮不合天气，怎么就不是活人了？
只撞过一次鬼、不是很了解这些存在的人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而且……源深他知道，自己这个邻居，不是活人吗？
【系统：恕我直言，特殊人物可比你厉害多了，主播。比起探究这个，你还是努力去获得他的好感吧，否则也不会不被告知这件事了。】
平板的机械音，轻蔑的态度却格外明显。
［对对，主播你不行啊］
［特殊人物对你的好感算什么呢，感觉只是普通同学］
［可是他为什么邀请主播］
［也许是想当作诱饵？］
［这人心肠真坏，不过厉害嘛，主播你就努力抱大腿吧］
弹幕漠不关心地说着嬉笑的话，风向也渐渐变成对“孱弱的主播”的批评，甚至还有人“大发慈悲”地打赏。
这对任何一个拥有基本自尊心的人来说都称得上羞辱，谢玉弄气得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挨个把不知道在哪里的观众锤爆狗头。
然后她发现那些恶意满满的弹幕消失了。只一句飘过整个直播间。
【日，为什么每次这人看向镜头都觉得是在直视？】
“？”谢玉弄抬起头，正好对上源深有些担忧的视线。
“你没事吧？”对方询问道，“是不舒服吗？”
她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但某种程度上也不是误会……她本人现在的心情和感受，非常的不舒服。
“……没事。”她低声说，转移话题，“我只是不明白，这个木雕有什么特别的，给人的感觉这样糟糕。”
“我也不太懂这种特别的手艺。”源深诚实地说，“不过挺好理解的。”他抛了抛手里那个木雕，撇了下嘴，似乎有点不太高兴，“就像巫蛊之术，扎小人，这个木雕会影响佩戴者，从目前为止的几个实例上看，大概是奔着把佩戴者弄死然后造出恶鬼的目的去的。”
蜘蛛女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她注意到谢玉弄的神情，又硬生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谢玉弄浑身发抖，气得嘴巴开合好几下，蹦出来一句：“狗日的垃圾！什么人啊这是？！”
她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源深的话。至于为什么？自然是确实认为对方比自己厉害、认真说话的样子充满了说服力——更何况，女生的失声从侧面证实了他的说明。
源深凝视着她，笑了起来，这笑似乎与他素日里的爽朗和善不太相符，带有某种含蓄的、尖锐的嘲笑和反感之意。
“谁知道呢。”他语气轻快地说，安抚地说道，“毕竟这世界上，总有些家伙会对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下手，自命不凡的蠢样可笑得很。”
谢玉弄有那么一瞬，觉得对方不止是批评搞出木雕的许志义，也是在说总在唧唧歪歪的弹幕和系统……就算不是，也觉得超爽的——观众自发代入，弹幕已经在阴阳怪气了，因为说话者看不到，像石入深潭，更好笑了。
“……你说得对，学长。”她努力不让自己大笑，说道。
“不过几个实例……”她收拾好心情，试探地问道，“学长你以前遇见过吗？”
“不算‘以前’。”源深说，“昨天晚上学校又来了警车不是吗？”他对着谢玉弄意识到什么的微妙眼神，爽朗地一笑，“本来只是搜刮一下，没想到拿到重要的物品后还真钓到了鱼，哈哈哈。”
“那个袭击你的女鬼没跟着尸骨走，我把它解决了，捡到一个与它形象相似的木雕。”他又给出详细的解释，“被钓上的鱼，是昨天那个垃圾车驾驶者，叫徐良峰。我以前看见他和许志义一起在地铁站。——不是很确定关系，但他们大概有些急躁。”
蜘蛛女：……支持警方工作，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谢玉弄是知道许志义在昨天联系了源深——她以跳楼女生的好友的关系和他联系时，对方提起了“之前好像看见你和大三的源学长走在一起？”“我刚才联系了他，学长态度真好”“你们是什么关系？”
就是一些让人直觉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的话。
但她真没想到对方能把大概是同伙的家伙钓出来啊！果然，行动力强过头了！
“徐良峰被拘留在警局，一晚上都不会愉快。我想与他失去联系的许志义也不会多么轻松。”源深狡黠地说道，“说不定能问出更多消息呢。”
“……你挺不错的。”蜘蛛女夸赞道，不说这人称得上免疫buff的武力，就是这些行动也在大胆中充满了谨慎，一箭双雕的技巧杠杠的。
“谢谢夸奖。”源深摸了摸脸颊，“这是事实嘛。”
蜘蛛女：……还自恋。
谢玉弄像小海豹点头，附和道：“对，学长你是头脑与外貌成正比的强力队友！”
青年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谢同学你讲话真好听。”
他们说笑间已经到了与许志义约好的地方：一家刚开不久的商场，准确地点是在五楼的美食城。饭桌上谈事的传统在一对毫无关系的男女身上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源深：“他约的这个地方？”
谢玉弄：“是我，美食不可辜负，压压惊。”
源深：“不错的想法。”
蜘蛛女：“……”
这个时间商场人有点多，直达电梯前排着队，他们就去了自动扶梯。
＊
没约店，谢玉弄打的就是边吃边谈的主意，反正对方也没拒绝，因此在带着人去见许志义前，她奔到一个档口前去买章鱼小丸子。
在边上等着的源深看了看身边的蜘蛛女，又看了看旁边一长列和一旮瘩的美食档口：“你要不要什么？我请。”
美食城的烟火气带着灼烧人的温度，蜘蛛女恍惚中听见他的询问，回过神，犹豫着道：“一份烤冷面、酸辣味……谢谢。”
“要配菜吗？”
“要。”
源深就去了。
他增强的五感在这些时日已经具备了耐性，只不过能够忍耐不意味着不难受。美食城里混杂的各样香气让他有些不适，因此在不久前就已经戴上了口罩。
他等了一会儿，商家速度很快，冷面鸡蛋和香肠，煎一煎烤一烤，最后涂酱料撒配菜盛进小纸碗，一碗新鲜出炉的烤冷面就好了。
“给。”他提着袋子回去，递给蜘蛛女。
“……谢谢。”对方有些迟缓地接过并道谢，把口罩取下，低着头慢吞吞吃了起来。
源深微微歪头观察，心想对方果然不是一般的鬼。公寓里喜欢钻浴缸吓人的水鬼、电梯鬼都不能直接吃人类的食物。它和昨天树林里的女人脑袋一样，具备另一种“实体”。
他又抬头去看站在章鱼小丸子档口前的谢玉弄。其他人眼中对方是耐心刷着手机等自己的那份做好，但实际上正在被唧唧歪歪的一些家伙骚扰，估计心里不耐烦得很。
直播间这样的东西真麻烦……实际上，根本是未经许可，侵犯他人隐私权吧。
他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开始思考与许志义的见面谈话能不能速战速决。
希望对方能识时务一点。
说不定会提早一步等着徐良峰离开人世呢。
他在埋头吃烤冷面的蜘蛛女耳边拍了拍手。
蜘蛛女猛地抬头，眼神凶狠，那双已经不太像人类的眼睛在看见含笑的青年后怔住，并渐渐变回了一双清水般盈盈的双目。
“冷静点，邻居。”源深说，“我不会阻止你。”
“……谢谢。”蜘蛛女又说了一次，“为什么？”
“你可以猜猜看。”他轻快地说，“由我自己解释不是太尴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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