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不是疫病(倒V开始)
“还是那句话, 谁想逃营而出,先过了我陆百川这关!”
长矛对弓箭,再次剑拔弩张。
军医赵礼火速赶来:“俗话说,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坠鹰峰的军医来了, 诊治完并没有离开, 他还在想办法。兄弟们,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各归其位。”
军士们一怔,视线都落在苏衡身上, 他正背对着大家, 伸展四肢晒着太阳,仿佛面对的不是吃人无数的疫病,这样淡定又从容的背影,把大家心底那一分希望又勾了起来。
马车里的郑鹰紧握着手里的弓箭, 连大气都不敢叹, 时刻准备着保护苏衡。
苏衡为了晒太阳走得有点远,大腿内侧火烧火燎地疼,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连续几日长时间高强度骑马, 大腿内侧的嫩肉早就磨破了,别说涂消毒液, 就连柔软的内裳蹭到都觉得很疼。
此时此刻,他却感激这样持续难忍的疼痛, 能让他保持大脑清醒, 顺便把害怕抛到脑后。
苏衡走回马车边缘, 完全没注意到营地门口的对峙, 先拿出水囊狂喝一气,然后取出便携纸板,按照疫病三要素写思维导图,就像《微生物和寄生虫学》老师说的,只要是传染病,跟着病人的行动路线追溯,一定能找到传染原。
可是,刚才和赵礼几乎把营地都转遍了,什么都没查到,查不到病原,查不到传播途径,满眼都是易感人群,无解。
既然这种方法没找到,那就换一种思路,再换一种方法,怎么换?换哪一种?
苏衡陷入沉思。
赵礼靠在营门边气喘吁吁的,也在大口喝水,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可是苏衡查询追问的所有内容,他都查过复核过,仍然一无所获。
按说,邀请其他营地军医出诊,如果查不出什么,就要好好送回去。
可是,赵礼打心里不愿意苏衡回去,高热军士还在增加,什么都查不出,鹿鸣涧总共才一百多军士,按这样的速度不出一个月,营地就只剩尸体了。
陆百川骑马持枪,望着脸色奇差的赵礼,他连续熬了好几晚,双眼布满血丝,再这样下去,军医也要垮了;又看向不远处写写画画的苏衡,虽然皱着眉头,但整个人却是放松的。
几名军士踉跄着一路跑来,望着赵礼问,嗓音沙哑:“赵军医,您实话告诉我们,照顾……他们多日……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
赵礼张了张嘴,“不会”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医者务实,这节骨眼上,他更加不能撒谎。
苏衡把医舍里询问的所有情形都记录下来,归类总结:
发病的军士们,症状大同小异,身上有小水泡或者血泡(部位没有规律),高热持续时间二至三日,目前为止,凡是高热的军士,全身状况都越来越差,无一例外。
起病很快、潜伏期短、病情凶猛、死亡率高,如果是烈性传染病,比如霍乱、鼠疫或者埃博拉,整个营地现在应该都是尸体了。
奇怪的是,照顾病患的医兵并没有生病;与病患同一树屋的军士安然无恙;看守义庄的军士也没有发病。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空气和□□两种传播途径。
苏衡把思维导图画完,沉默了五分钟,合上纸页,径直走到赵礼身旁,反问军士们:“来,和我说说,你们照顾了病患几日?”
军士们被苏衡温和友好的态度影响了,结结巴巴、又争先恐后地回答:
“我……我照顾了第一个!”
“我照顾了第五个!”
“我五日前就守在义庄了!”
苏衡在纸页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又逐个检查了他们的双眼、听了心音……最后又记录下他们的名字,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没被传上。”
“真的吗?”军士们被从天而降的喜讯震惊了,忽然又怀疑起来,“我们,我们……你会不会骗我们?!”
苏衡再次笑着摇头:“赵军医,这不是疫病!”
整个营地传出一阵骚动。
守着营地大门的陆百川差点握不住手中的□□,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不是烈性疫病,怎么会让营地死掉这么多军士?
赵礼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不是疫病?”
苏衡想了想,把传染病三要素变得通俗易懂,向赵礼详说了一番,最后总结:“所谓疫病,就是言语、吃食等等方面,一人传给另一人,才称为疫病。”
“赵军医,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有隔离衣保护、连口罩都没有,同吃同住照顾病人这么久没被传上,那肯定就不是传染病了。
赵礼听完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又有醍醐灌顶的顿悟:“是啊,如果是疫病,我现在早该躺在义庄了!”
议论纷纷的军士们立刻安静下来,是啊,自从有人生病以来,最辛苦最忙碌的就是赵礼军医,他现在只是累却并未生病,不就是最好的解释?!
“军士们,请大家再给我一些时间,”苏衡不紧不慢,字字清晰,“日落以前,我和赵军医一定能找到病根。”
赵礼追问:“不是疫病是什么?”
“我觉得是虫咬。”苏衡如实相告。
赵礼怔住了,回过神来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苏衡又看向陆百川:“陆大人,您也下马吧,天气这么热。”
陆百川思量片刻,翻身下马:“兄弟们,我陆某相信赵军医,相信苏军医,你们呢?”
三三两两聚集的军士们,交换了一圈眼神,又各自散去。
始终在马车里的郑鹰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差点瘫在里面。
苏衡又问:“陆大人,之前病患发病前三日去过哪里,吃过什么,喝过什么,都问清楚了吗?”
陆百川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刚缓和一些,听苏衡还在问这些,不禁有些着急:“苏军医,鹿鸣涧的军士们都同吃同住同操练的,都一样啊。”
苏衡点了点头,又拿出一身隔离衣套上:“陆大人,赵军医,我一个人在营地里到处转转,可以么?”
行吧,你们问不出来,我自己去找。
“石野,陪苏军医一起。”陆百川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了苏衡身上,原因嘛,因为他是前太医苏行远的独子。
多年前,陆家村发生疫病,死亡过半,就是苏行远带着惠民药局的郎中们,日以继夜地寻找和询问,最后保住了剩下的村民。
那时的苏行远比苏衡大不了多少,两人如出一辙地平静、坚毅不放弃。
*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到了,蜱虫又开始频繁活动了,大家穿得都比较清凉,去野外一定要穿棉袜,最好穿防晒衣,不要躺在草地上,不要靠在树杆上。(大家就不要去百度蜱虫咬伤了,注意就好。)
第037章 蜱虫叮咬
苏衡穿着隔离衣在军士住的树屋、医舍和药舍里来回穿梭, 发现了黑蚁、白蚁、红蚁、花纹蜘蛛、白脸蜘蛛、蜘蜂、黄蜂、大马蜂和大虻……等各种各样的虫子,却没有一种可以引起这么严重的疾病。
石野始终陪着,不为其他, 只为了苏衡专注又认真的神情。
最后, 苏衡问正在发热的军士:“有没有突然痒或者疼, 一会儿就好了。”
所有病患都摇头:“不疼也不痒, 忽然就起热了。”
苏衡坐在高位树屋边缘的悬空处,晃着两条长腿,被蚊子蚂蚁咬了还能起个包、让人抓两下止痒呢。
什么虫子咬了不疼也不痒呢?
正在这时,两名值守轮换下来的军士一路闲聊经过, 有一名军士的裤腿被树屋边缘的刺藤勾住了, 哧啦一个大口子。
“这些刺藤真操蛋,我这两周已经被勾坏三条裤腿了,晚上还要去乱草地值夜。”军士提着裤腿碎布,边走边说。
另一名军士说:“哎, 老李啊, 你腿上什么时候长了个痣啊,还挺大的。”
“你胡说,老子腿上没有痣!”
“你自己看!”军士随手一指。
苏衡的视线也顺着手指看了过去, 军士的左侧小腿腓肠肌中间, 赫然有一粒黑痣,确实比一般痣要大。
“哎哟, 娘咧,还真长了一个?昨晚在林子里洗澡的时候还没有呢!”军士一脸纳闷。
痣?
苏衡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脱口而出:“长痣的军士, 你站住, 别动!”
“啊?”军士一怔, “你谁啊?”
哨兵石野一个箭步冲过去,瞬间摁住了军士:“这位是从坠鹰峰营地请来的军医苏衡,让你别动就别动。”
苏衡立刻取出赵小胖做的放大镜,对着那颗痣看了又看,嘱咐道:“石野,让赵礼军医过来一趟,把这位军士送到最近的医舍去。”
“要快!”
“是!”石野人高马大的,挟着“有痣”军士,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路开道送去了最近的医舍,“你老实待着别动,苏军医让干嘛就干嘛,听到没?”
“哎。”小个子军士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不明所以地双腿开始发抖,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军医赵礼来了,苏衡也追过来了,就连陆百川也来了,小小的医舍挤满了人。
苏衡从包袱里取出瓷瓶、消毒液,又从苏家诊箱里取出小尖刀,摆满了一张小几,然后抬眼很平静地开口:
“这位军士,麻烦你把衣服都脱了。”
“啊?”小个子军士的小眼睛骨噜噜转了几圈,“这个……”营地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平时脱个衣服根本不是什么事儿,可是现在……
他突然有种黄花大闺女被人扒衣服的屈辱感。
“让你脱就脱,都是大老爷们儿,害什么臊?”军医赵礼急了。
“是。”小个子军士涨红了黑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脱掉值班铠甲,一件又一件,最后连臭袜子都没剩,两只手悄悄地往下遮。
苏衡的嗓音柔和又悦耳:“赵军医,左小腿后侧正中一处,右腰侧一处,左膝正上方一处,您看看?”说完,把放大镜递给了赵礼。
赵礼还是第一次见识放大镜,只觉得什么都看得特别清楚,却还是有些纳闷:“苏军医,这痣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不是痣,是蜱虫,”苏衡一针见血地指出,“军士们不是疫病而死,他们都是被这种虫子咬了得的病。”
“什么虫?”赵礼通过放大镜,真的看清了,这些不是痣,而是深黑色的小圆虫。
“这虫子平日藏匿在半人高的野草丛和灌木丛里,不会飞也不会跳只会爬,比芝麻粒还小,有动物或人经过时,会趁机咬住外露的皮肤,把头部扎进去吸血,还会越扎越深,最大的可以吸到半粒蚕豆大小。”
陆百川、赵礼、石野和其他军士医兵们全都目瞪口呆,所以,苏军医在整个营地转了好几圈,就是为了找这虫子?
不是,他为什么知道?所有人都震惊得无法思考。
“赵军医,现在起高热的军士们,身上应该都有这些虫子,一查便知,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把虫子抠碎了……”苏衡不打算向他们解释蜱虫咬伤引发的“血小板减少综合征”,只能简单化,“此虫体内的毒性进入身体,就会引发高热和军士们的所有症状。”
赵礼身体一晃,险些拿不住放大镜,为了以防万一,迅速把放大镜还给了苏衡。
陆百川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苏军医,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在充当活体标本的小个子军士吓得两腿瑟瑟发抖,快晕过去了。
“蜱虫外形很像小蜘蛛,唯一的方法是切掉被叮咬的部位,把蜱虫完整地取出来。疼是疼了些,但是保命要紧。”苏衡向小个子军士一拱手,“得罪了。”
“军医救命!”小个子军士什么也顾不上了,扯着嗓子大喊。
“你忍着别动,”苏衡在急诊夜晚班时取过蜱虫,“一动都不要动。”然后皮肤消毒,火上炽烤尖刀,果断下刀,沿着痣的边缘偏外,做锥形深切。
“我忍得住!”小个子军士大喊。
话音未落,一个小蜱虫就挖了下来,被苏衡扔进火盆里,然后二次消毒,没一会儿,小伤口就不出血了。
众人看得连呼吸都忘了,一刻钟后,苏衡完整挖出了三处蜱虫,肢节完整,没有半点断裂和遗漏。
“这几日不要沾水,”苏衡上了些苏家秘制的虫咬伤药粉,嘱咐道,“刚脱下的衣服仔细检查一遍,免得再有蜱虫。”
“谢……谢……军医。”小个子军士眼泪鼻涕一大把。
赵礼立刻赶出其他医舍,把高热军士们的衣服都去了,果然,这些军士都曾莫明其妙长过“痣”,都心大地抠了,甚至有几名军士发现了是虫子,没当一回事直接捏碎了……
陆百川立刻吩咐下去,营地所有军士除掉衣服相互检查蜱虫,一经发现立刻到医舍等待除虫。
病情如火,找到了病源,知道了正确的去除方法,苏衡没有半点轻松的模样,因为医舍里还躺着九名高热军士。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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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斩草要除根
赵礼小声询问:“苏军医, 高热军士们该如何医治?”
苏衡只能摇头,他可以挖蜱虫,却对已经高热的军士们却没有办法。
现代医院可以把病人送入重症监护病房, 随时随地观察生命体征, 监测血液变化情况, 发生呼吸衰竭还可以插管上呼吸机维持生命……整个医院的血液和其他检查科室都会为病人忙碌起来。
可是, 大邺只有他和消毒液,无能为力。
“温水降温,按这个食疗方法准备他们的一日三餐,”苏衡停顿了一下, 从药相里取出的苏家专治虫咬伤的药, 以及强健身体的补药,“这些药一日三次按时服下,剩下的就看他们的命数了。”
“好。”赵礼拿着食疗方去准备。
苏衡从容地席地而坐,取出病历本开始记录, 一边等待军士们来挖蜱虫。
等到天色黑透了, 只有三名军士来到医舍,咝,这是怎么回事?
营地所有的军士包括陆百川在内, 互相脱衣检查的结果令人惊讶, 除了医舍里的高热病患,和已经取虫完毕的小个子军士和另外三人, 其他人身上都没发现蜱虫。
这结果,连陆百川和赵礼两人都不相信, 赵礼亲自逐个军士检查, 还是一个都没有, 两人忐忑地赶到苏衡所在的医舍, 说明情况。
苏衡把小个子军士找来,详细地问了许多问题,又逐个询问高热的患病军士,最后终于在陆百川拿来的营地舆图上,找到了他们活动轨迹的交集点——营地西南角的值守哨位。
两个月前,建造西南角的值守哨位的木料有些腐烂,人走在上面有要断裂的意思,为了安全,陆百川命人把哨位的木桩木板都撬了,去森林里砍了新木料填上。
最早高热而亡的,就是去森林里砍树的军士;后续高热的就是去新建哨位值夜的军士,小个子军士是最后一个被蜱虫叮咬的。
这些,统统符合苏衡所说的,蜱虫不会飞也不会跳,它们扎堆聚集的树木被砍来修建哨位,因此叮咬了不少军士。
而且被蜱虫叮咬的军士们,都偷偷违抗军令,在值守时为了凉快脱了军袍,给蜱虫增加了许多吃快餐的机会。
陆百川在舆图上添加了“蜱虫禁区”四个字,命令所有军士们不得进入这一方向的森林。
苏衡小声问赵军医:“也不知道对付蜱虫能不能用血攻的法子?”
赵礼思考了不短的时间,找军士去食堂搜集了新鲜的动物血,分罐装好,罐口不全封闭,露些小缝,然后均匀间隔投进“蜱虫禁区”的森林里,希望第二日早晨见分晓。
一切尘埃落定,苏衡让哨兵郑鹰给坠鹰峰发了一封报平安的急信,顺便请刘钊和陈牛检查营地里的军士,有没有被蜱虫叮咬。
陆百川揪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不已。
忙碌了半个月的军医赵礼突然卸下千斤重担似的,完全顾不上郎中风度,一屁股坐到苏衡身旁,长舒一口气:
“苏军医,你知道吗?我赵礼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苏行远太医。”
苏衡一怔:“赵军医认识家父?”
“当年,苏太医带人救我们赵家村的人;没想到,你一个人就救了整个营地的军士们,佩服!佩服!自古英雄出少年!”
苏衡一直知道苏行远很厉害,能听到旁人尤其是同行称赞他很是开心,但场面话还是要说:“赵军医,过奖了。”
“可惜啊,苍天不长眼睛,苏太医那么好的人啊!”赵礼叹气又叹气。
苏衡默默在心里小本本上记下一笔,必须调查当年苏行远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逃到绥城?
晚饭时分,苏衡和郑鹰窝在刻意收拾干净的树屋里,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虽然陆百川再三邀请他们去食堂,军医赵礼也来请了两次,还是被苏衡婉言谢绝了。
郑鹰还是第一次离苏衡这么近,心里莫名激动。
苏衡从包袱里取出菜馅薄饼和蘸酱,分给郑鹰一起吃。
郑鹰小声问:“苏军医,为何不去食堂?”
苏衡今日在整个营地至少转了五圈,为了找虫子连食堂也去了好几次,食堂库房也进去了,说实话,鹿鸣涧的伙食还不如以前的坠鹰峰呢,更别说现在的伙食了。
身体和大脑已经这么疲惫了,他不打算再委屈五脏庙,所以果断地窝在树屋里吃干粮。
郑鹰有些不明白,苏衡来营地这么多日子,上山下山也赶了这么多趟,换成其他人这样风吹日晒的,早就显老许多。
可苏衡不同,他不止身体,就连气色都越来越好。
苏衡吃完干粮,习惯性地拍去落在腿上的碎渣,一拍下去立刻倒吸一口冷气,真是要了命了,大腿内侧磨破皮的地方,一点也没好转,坐也疼站也疼,没哪个姿势不疼的。
一想到明日又要骑马赶路,苏衡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郑鹰以为苏衡累坏了,麻利地替他摊好地铺,说:“苏军医,早些睡吧,明天我叫你。”
苏衡匆匆洗漱,立刻躺平,头沾上枕头的瞬间就睡得人事不省。
郑鹰再次检查树屋的门窗,吹灭了蜡烛,小心地戒备着。
……
坠鹰峰顶,一轮弯月高挂夜空,少侍清明骑着一匹枣红马,举着火把,给骑着黑马的雅公子照亮前路。
“公子,苏公子用苏家秘药治好了虎啸营百夫长脸上的抓伤,是猁儿做的。”
“今日,苏公子在鹿鸣涧营地里大放异彩,找到了军士们高热致死的原因,再这样下去,苏家医术的名声就会高过魏家了。”
“公子,如果三位百夫长都举茬苏公子入国都城当惠民药局的郎中,苏公子就算对上魏公子,也会有胜算的吧?
“……”
少侍清明向雅公子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总是习惯说许多事情,方便雅公子点头或者摇头。
雅公子的目光投向了月下的远处,脸上带着极不明显的惬意和愉悦,他挑中苏衡的眼光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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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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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叮,盲盒三选一
夜深了, 树屋透光的特性显露无遗,苏衡睁眼就看到警觉的郑鹰,觉得坠鹰峰营地有个“人如其名”的特性, 比如陈牛的大牛眼, 还有郑鹰的鹰眼。
以前, 苏衡以为长了一双鹰眼绝对是文学作品的修饰, 直到郑鹰出现,证明文学源于生活。他哪怕漫不经心发呆,旁人看来都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如果带上些情绪, 那更是格外严厉。
“郑鹰,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回营,”苏衡伸手拍了拍他,“这个月开始, 营地就不□□稳了, 作为第一神箭手,你必须保存体力。”
“……”郑鹰迅速躺平,“嗯。”
苏衡打算等郑鹰睡着了, 立刻进“小憩空间”睡成死狗, 最近几日的奔波似乎冲撞了体力极限,整个人累得很。
偏偏就在这时, “叮,苏衡治愈五名感染病患, 获得系统奖励一份。”苏衡身不由己地进入了名医系统。
三个木箱悬浮在空中, 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
苏衡掂了掂木箱的重量, 忽然就喜出望外, 就这重量,里面肯定是什么医疗器械吧?太好了,可以让他好好挑一下。
“盲猜三选一,不能打开。”系统语音带着人工智能的冰冷。
苏衡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耍人玩吗?!于是,他绕着三个木箱转来转去,想从箱子外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以判断里面装了什么。
十分钟后,他放弃了,随便选了左手边的木箱,另外两个木箱消失不见。
苏衡深吸一口气,打开木箱,瞳孔地震:“叮,系统奖励已到帐,麻醉药物套装,每日限量供应五份。”
之前他在准备战需物品时,为麻药和抗生素发愁了很久,也是因为奇缺而且无法自制,才这么想要治愈更多病患,指望系统能给奖励。
没想到,系统真的发了麻药!
苏衡在空间里开心得像个孩子使劲蹦哒,麻药都有了,抗生素还会远吗?!
啊啊啊啊啊啊……让病人来得更多一些吧!
苏衡收好麻药,立刻出了空间,刚好对上坐起来的郑鹰,佯装无事:“你怎么还不睡?”
郑鹰再次躺平,小声说:“大概是我眼花,刚才军医突然消失了,又出现了。”
“你是不是只要有光就很容易醒?”
“……是的,军医。”
苏衡从包袱里随手拿了块黑色长方形帕子,铜钱版简易眼罩,直接给郑鹰套上:“这是天赐的礼物,好好休息,保护你的眼睛。”
“这是……”郑鹰摸着柔软光滑又有些厚重的触感,觉得四周都黑透了,“什么?”
“我让铜钱做的,能让人休息好,赶紧睡。送你了,好好用。”苏衡的本质是白切黑,擅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是至交好友根本看不出来。
“是。”郑鹰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衡开启“苏耳朵”功能倾听郑鹰的呼吸变化,确定他睡熟了,立刻进入空间躺平。
……
第二天一大早,苏衡出了空间,见郑鹰还睡着,就蹑手蹑脚走到屋门边,手刚搭上门栓。
“军医,您醒了?”郑鹰取下眼罩,小心收好,好久没能睡得这么好了。
“走,回家。”苏衡原本还想向陆百川要出诊费和酬谢的,有了麻药心情太好,决定不要了,能尽快赶回营地就行。
“是!”郑鹰麻利地收好铺盖放到原位,背上行军包袱。
两人推门而出时,被各方位围住树屋的军士们吓了一跳,这……又要做什么?
军医赵礼这么多日总算有了笑容,热情地过来招呼:“苏军医,您昨日建议的血攻法起效了,今早我们烧死了许多吸了血的蜱虫。”
“还有,昨晚有一名军士退热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出血。”
“那就好,”苏衡踩着藤蔓爬下树屋,“坠鹰峰营地还有病患在我,陆大人,赵军医,我们就此告辞。”
赵礼一怔:“苏军医,您不多留几日,等高热军士恢复以后再走么?”
苏衡还没开口。
郑鹰率先出声:“苏军医下山采买刚赶回营地,就又来了这里,我家刘大人还等着苏军医回去治腿伤呢!”他很不喜欢军士们打量苏衡的眼神,也不喜欢这个营地的相处氛围。
苏衡想了想,又取出几个药瓶交给赵礼:“高热军士们,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赵军医治伤经验丰富,这些药内服外用按时给,细节之处您多调整即可。”
“营地医舍还有病人等着我,刘大人的腿伤恢复也到了最后关头,我必须尽快赶回去,不然容易前功尽弃。”
赵礼一把拽住苏衡:“苏军医,请稍等,陆大人很快就来了。”
苏衡秉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的他能力财力不足,只能力保坠鹰峰营地的军士们,鹿鸣涧营地也有许多问题,但这不是他能力所及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营地的军士们都带着莫名的怨气,氛围与坠鹰峰完全不同,他也不想趟进这样的混水。
没一会儿,陆百川大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份非常厚重的大书信:“苏军医,陆某这几日焦头烂额,今日才知道,你出诊费就要一百两纹银,鹿鸣涧营地的军俸被苛扣了许久,实在拿不出。”
苏衡和郑鹰互看一眼,本来也没指望这个。
陆百川又继续:“但我身为营地百夫长,你救了全营地的军士,我不能让你出白工。所以,昨晚赵礼和我商议,鹿鸣涧营地给你出一份责保文书,证明你救治军士医术高超、医者仁心。”
“我、赵礼和整个营地军士们都在文书摁了手印,你戍边期满后凭这份文书,就能去争夺进入国都城惠民药局郎中的职位。”
“苏军医,你的医术、胸怀和仁心,远远胜过魏家那个小子。从今以后,只要苏军医一句话,我陆百川可以为你千里奔袭。”
赵礼上前一步:“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军医尽管开口,你能为鹿鸣涧奔袭,赵礼也可以!”
“谢过陆大人,谢过赵军医,谢各位军士。”苏衡双手接过书信收好,沉甸甸的份量让他百感交集。
“谢苏军医救命之恩!”一名军士突然高喊出声。
“苏军医!苏军医!苏军医!”全营的军士们齐声呐喊。
“告辞!”苏衡向众人深深一揖。
全营地的军士们整齐执兵器回以军礼。
苏衡和郑鹰翻身上马,驰离营门,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
今早某南吃了一个五谷杂粮甜粽,真好吃!
第三次申签,盼好运!
第040章 不期而遇
因为苏衡急着回营地, 所以回程一样非常赶,虽然出发前给大腿内侧垫了最柔软的绸料,但还是被磨得受不了。
一旁的郑鹰却像没事人似的, 连夹马腹的姿势都没变过。
苏衡边骑边琢磨, 空间里堆的各种各样的药, 有没有哪瓶可以拿来抹一下。
“军医, 他们说你以前是病秧子……”郑鹰天生冷峻脸,就连小声问话看起来都像责问。
“是啊,阿爹阿娘养我一个,操了养六个孩子的心。”苏衡最近发现, 他与原主的记忆融合度越来越高, 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
“……”郑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羡慕嫉妒,还是感慨居多,他兄弟姐妹非常多,生的多, 死的也多, 最后剩了五个孩子,得到父母的照顾少得可怜,比路边的野草好一些。
人生第一次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 就是苏衡送的好眠之物。
“军医, 你信命吗?”郑鹰注视着苏衡。
苏衡并不擅长闲聊,所以日常窝在医舍药舍, 以前也并不认识郑鹰,这次出诊熟悉了一些, 发现他和铜钱一样, 都不太像大邺人, 尤其是那双鹰眼和深邃的面部轮廓, 给人特别孤傲冷漠的感觉,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我不信命,只相信人生路自己选。”苏衡对于隐私问题很避讳,郑鹰这种的还能回答一下。
“你昨晚说我有天赐的礼物,算是命吗?”郑鹰抓紧时间闲聊,原因无他,苏衡不怕他,也不嫌弃他。
苏衡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你没有这双眼睛,一定当不了营地最厉害的弓箭手和哨兵。”
“……”郑鹰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可是苏衡笑起来的样子和温润的嗓音,有驱散烦恼的力量。
“我不信命,但是相信可以选择,”苏衡努力让他能听懂,“有与众不同的能力,才能比别人有更多的选择。”
“……”郑鹰好像听懂了,又像没懂,但觉得和苏衡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就这样,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终于在三日后看到了坠鹰峰营地的幡旗和熟悉的跑马场。
苏衡突然扯住缰绳,问:“郑鹰,看一下陈牛有没有在营门外面?”
“营门边好多人,陈牛也在。”郑鹰不明白苏衡的戒备。
苏衡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果然,大老远就听到了陈牛的大嗓门:“快看,苏衡他们回来啦!”隐约还能看到他高高挥起的长手。
直到苏衡郑鹰到了营门外,不止陈牛,铜钱赵先机,还有一大群军士都在,正中C位是没有拄拐棍站立、还站得很稳的刘钊。
“苏衡,你快看!刘大人好啦!”陈牛越激动嗓门越大。
“军医苏衡回营,向刘大人复命。”苏衡翻身下马,高举腰牌,向刘钊行礼。
“哨兵郑鹰回营,向刘大人复命。”郑鹰同样举起腰牌行礼。
“免礼,快起来。”刘钊想扶苏衡起来,反而被苏衡扶住。
苏衡本就不安,现在已经想找什么磨个牙:“刘大人,说好拐杖要拄三个月整,您这是做什么呢?”每天一睁眼就是各色病人,心很累的好吗?!
刘钊背着手迅速接过陈牛递来的拐杖,正色道:“在呢,就松开一会儿。”
苏衡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一下眼睛:“医舍的大家都好吗?”
“大家都挺好的,再过几日,医舍可以空了,”陈牛兴奋地搓手,“苏衡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苏衡先是警觉地环顾四周,就算陈牛没说有病人,心里的不安也没能消除,难道是他神经过敏了?一定是的。
“苏衡,先去试试赵小胖按你的设想改造的药舍,老好用了!”陈牛连推带搡,“快去,快去,好好休息。”
赵先机却笑得颇有深意:“弟兄们,迎接苏衡军医凯旋啦!”
苏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名军士扛起来,合力高高抛起,一起接住再抛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人形沙包,靠!要不要这么幼稚?!
只是,他一边这样吐槽,一边还有点享受是怎么回事?
“苏衡军医,威武!”
“军医!凯旋!”
“军医,最棒!”
苏衡就这样被大家抛起接住,一直运到了药舍门前才被小心放下,头晕脑胀地推门进去,关门前还向军士们微笑。
进门的瞬间,他立刻捂着被蹭得更疼的大腿内侧,关好门窗,迅速除掉衣袍,只留亵衣,把亵裤扔到一旁,大腿内侧又红又肿还带着血痕,咝,太疼了。
“上什么药能好得快一些?”
正在这时,一个什么毛绒绒的条状物从大腿外侧滑过,吓得苏衡一激灵,急忙扭头看,好嘛,神出鬼没的猞猁大老爷又来了。
苏衡小时候家里养过猫也养过狗,同样是外科医生的父母急诊出门的时候,他就和猫狗闲聊壮胆,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
可以说,他在猞猁面前才是最愉快放松的状态,调侃道:“毛绒绒大老爷,小的先给自己上点药哈,您爱躺就躺,爱趴就趴…… ”
猞猁突然张大嘴,嗷了一声。
苏衡生怕这货扑过来舔他,那带腥的口水味儿实在不想闻第二次,急忙找补:“稍等,小的立刻就给大老爷铺得舒服点,等一会儿啊,咝……”
猞猁这才满意躺倒,短尾巴一甩一甩的,拍打地榻。
苏衡取出苏家去腐生肌、袪疤痕、愈合伤口的瓶瓶罐罐,似乎都可以用,又好像哪个都不太对症,一时拿不定主意涂哪个好,于是双手捧了六个瓶子,问:“来,毛绒绒给个建议?”
猞猁举起大萌爪扑了又拍。
“行吧,就涂这个,”苏衡拔了瓶塞,一股很好闻的桂花香味逸出来,“这味道我喜欢。”姿势放松地涂抹药膏。
猞猁突然一扭,绿眼睛注视着药舍西南角,毛绒绒的大肚皮朝天,扭来滚去像在撒娇。
“今天心情不错呀。”苏衡抹完药收好,打算等药膏干透再穿亵裤,扭过去一看,惊得差点撞在墙上。
药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木制屏风,屏风后面明显有个人影,正握着一份书卷。
“谁?!”苏衡奔到屏风后面。
雅公子的姿势未变,脸上仍然蒙着面纱,眼眸带笑地注视着苏衡,大而黑的瞳仁带着琉璃般的清澈。
靠!他怎么来了?!
苏衡瞥到自己光光的两条腿和脚丫子,意识到实在太失礼了,手忙脚乱地找亵裤穿……穿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握草!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衡仰天长啸,我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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