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也是植物果实嘛。”玄初笑眯眯道，“刚好有货，我就拿来了。”
“对了老板，咱们店里的货都是从哪儿运来的啊？我好像从没见过有人来送货。”张潮顺口问了一句。
“咳，送货的时候你都不在。”玄初胡乱应付一句立马转移话题，“来，帮忙搭把手，把这些核桃装进果汁机。”
九凤真不愧是阐教数一数二的炼器小能手，他发明的果汁机，除了能榨汁，还有干果去壳的功能。
去壳后的核桃仁表面覆盖一层薄薄的褐色外衣，颗粒饱满，形状完整。
张潮其实不大爱吃坚果，高中时家人给他买了一罐核桃，说是能补脑，他捏着鼻子吃下，直到高考结束都没吃完。
在核桃仁淡淡的果木香中，张潮竟头一回产生试一试的念头。
取得玄初同意后，他拿起一颗核桃仁，正要把包裹在表面的褐色种皮去除，却被玄初制止：“这层皮很有营养，建议你把它吃掉。”
张潮愁眉苦脸：“可是那皮很苦啊。”
他不爱吃核桃，有一半就是因为这层皮。
玄初气定神闲：“那是别人家的核桃，我的核桃不苦，不信你问问黑糖。”
张潮正想说要怎么问，就见近来愈发圆润的黑猫用肉爪子把一颗完整的核桃仁拍碎，随后捧起果肉，咯吱咯吱津津有味吃起来。
察觉到张潮的目光，黑猫慵懒地抬了抬下巴，冲他“嗷呜”一声。
听得出，黑糖对核桃非常满意。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张潮差不多摸清了这只黑猫的脾气，小家伙好吃又挑嘴，店里的水果一口气能吃好几个，却不肯吃专门给它带的猫粮。
有黑糖打样，张潮多少放下心，捻起一颗核桃送入口中。
水果与坚果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口感，有人独爱水果的多汁鲜嫩，也有人沉迷坚果的酥香干脆。张潮原以为自己是前者，但尝过奇妙牌核桃后，他的信仰开始动摇。
率先与口腔接触的正是那层薄薄的种皮，他原以为味道很苦，尝试后才发现非但不苦，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让他联想到无边无际的青山林海。
那香味几乎在一瞬间掠夺了口腔里每一寸空间，他下意识嚼了几下，齿尖轻触核桃仁，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痛快。
核桃仁在牙齿的碾磨下，酥脆芳香一点一点释放。
完全没有当初把核桃当药片吃的不情愿，张潮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核桃肉，仍觉唇齿留香。
因记挂着微博上的风波，昨晚张潮睡得很不好，夜里醒来好几次，今早来上班时整个人很没精神，只觉头重脚轻，走路好似在飘。
吃下核桃后，他渐渐来了精神，感觉脑袋比先前轻松了许多，思维竟是异常清晰，连算账都比之前更快更准。
是巧合吗？他心生怀疑。
还没等他向玄初打探清楚，就见店门口出现了一位熟人。
叶脂面色憔悴。
这段时间她备受论文折磨，好不容易才完成初稿，发给导师后，决定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来到学生街。
毕竟有过一同卖果汁的情谊，张潮笑着跟她打招呼。
叶脂才知道张潮成了水果店的员工，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好好珍惜当下，这将是你最后的快乐时光。”
张潮惊恐万状：“……读研有那么可怕？”
叶脂眺望远方，幽幽道：“也不能说可怕，就是比较费头发罢了。”
“……”张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脑袋。
玄初笑眯眯地踱过来，黑糖也有样学样地跟在他脚边，圆头圆脑，说不出的可爱。
“学习辛苦啊？不如吃点核桃补补脑吧。”他递来一把核桃。
“核桃？”叶脂才注意四周摆满了核桃，她平时偶尔也会吃些坚果补充营养，来了兴趣。
她正想付钱，却被玄初摁住：“不用，送你的，当上次你帮忙果汁的报酬。”
上回果汁业务开通，叶脂与张潮来帮忙，但中途叶脂被导师一通电话喊走，也来不及带走玄初为她准备的百香果。
叶脂惊喜：“谢谢老板！”
叶脂离开后，水果店陆续又来了几波客人，但客流量明显不如之前。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水果店名成于网络，却也因网络而陷入困境。
在论坛的助推下，水果店在小范围内积累了一定名声。但是当有大v提出质疑，受舆论影响，众人又因此怀疑水果店有猫腻。
张潮闲得无聊，只好给黑糖拍摄小视频。
“黑糖，看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根逗猫棒，试图吸引黑猫的注意。
酷酷的黑猫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身后一条细长的猫尾巴来回晃动。
张潮：“……”
总感觉被一只小猫咪鄙视了。
这时，店门口传来声音：“老板，你们这还卖核桃啊？品质怎么样，能不能补脑？”
来客人了！
张潮眼前一亮，放下逗猫棒，忙迎了出去。
玄初比他更快一步，笑吟吟道：“是啊，刚采摘来的新鲜核桃，品质绝对没问题。补脑的话，我不敢保证，但核桃富有丰富的营养元素，吃了总是对脑子好的。”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眉宇间萦绕着一股疲倦和愁苦。
就像是同他年龄相仿的许多人一样，他有个正在上初三的儿子。
正值中考冲刺期，儿子成绩却不大好。老师说了，这样下去，儿子连考最差的普高都悬。
为这，男人与妻子愁坏了。
两人琢磨着儿子成绩上不去，可能因为缺乏营养，成天变着法给儿子塞保健品，什么生命x号，太x神猴头菇……然而见效都不大。
不久前他听说，同事的女儿高三一整年靠着吃核桃考上重点大学。他路过水果店，看到核桃便想起此事，不由有些心动。
他一看标价牌上的价格，吃了一惊：“这么贵！”
但转念一想，更贵的保健品都买了，也不差这点核桃钱。如果儿子学习成绩真能得到提高，比什么都值。
“老板，给我拿一斤核桃。”男人道。
玄初：“请问客人是要去壳的还是没去壳的？”
去壳的核桃要比没去壳的贵上不少，男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为了儿子，他愿意倾尽囊底，但该省的钱还是得省。最多就是他辛苦点，帮儿子夹核桃。
***
男人回到家，敲开儿子的房门：“翔宇啊，爸给你买了点核桃，补补脑。”
游翔宇无奈：“爸，你怎么又乱花钱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保健品都是智商税，我会好好学习的。”
男人憨笑挠头：“双重保险嘛，吃了总有好处。不说了，你认真学习，核桃爸已经给你剥好了，要好好吃啊。”
游翔宇无奈，只好接过核桃随手放在一旁，继续埋头刷题。
他初一初二没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浑浑噩噩打了两年游戏。到了初三，等他想好好学习，却因为基础太差，怎么赶也赶不上。
他牺牲了娱乐时间，每天也是学到十二点后才睡，早上六点半起床，班级排名的确有所上升，但想稳定达到历年普高分数线以上还是有些难度。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老天啊，这些古人为什么有事没事就爱写文章？”他痛苦地往桌上一趴，用额头撞击桌面。
“啪。”大概是他晃动的幅度太大，有什么东西掉了，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袋核桃。
“算了，先吃点东西吧。”
比起父母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营养品，他倒是更愿意接受核桃，起码这玩意儿还是天然生长的，至少吃了没坏处。
“咦？”他嚼了两下，不由愣住。
这太香了吧！
他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一连吃了几个。如果不是因为坚果一次性不能吃太多，他能把全部核桃吃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核桃容易饱腹，游翔宇感觉精神一振，拿起语文课本，继续背诵默写。
“翔宇，先别学了，出来吃饭。”母亲轻轻推开儿子房门，见儿子还在埋头苦练，又欣慰又发愁。
儿子这么努力，要是中考成绩不理想，怕是会很打击他的信心吧……
“好的妈，等我这题做完就出来。”游翔宇头也不抬，下笔如飞。
他正在做一道函数题，原本颇让他头疼的题目，此刻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有了思路。
“爸，那核桃你哪里买的，味道还真不错。”解开数学题，游翔宇坐到饭桌旁，随口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而且它好像真能补脑，吃了以后感觉记忆力提高，思路比之前清晰许多。”
“真的吗？”中年男人与妻子对视一眼，“太好了！既然这么有效，那爸等下再去多买些回来。”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男人顾不上外面下着大雨，立刻骑车赶往学生街。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幕，他看到奇妙水果点还亮着灯，心中一喜。
“老板，核桃还有吗？！”他连雨披都顾不上脱，一头冲进水果店。
玄初认出他，笑着指了指：“还剩下这些。”
男人一看，剩余的核桃还有一筐，大喜，道：“我全都要了！”
“咳咳咳……”张潮正在喝水，直接被呛到。
玄初起初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微笑：“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店有规定，除了特大水果，单次购买量不能超过三公斤。”
那两筐核桃加起来大概有二三十斤的量。
张潮欲言又止。
今天店里生意不大好，其实如果有人能全把剩下的核桃包下来，是好事才对。老板为什么要把生意往外赶吗？
“才三公斤啊……”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他还想多买点，让儿子天天吃，直到中考结束。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玄初道：“核桃的脂肪含量很高，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否则会加重肠胃负担，引发腹泻、肥胖、痤疮等多种疾病。”
男人微微怔住，仔细一算，距离中考也只剩一个多月，他本就买了一斤，再加上新买的三公斤，也差不多了。
“那行，给我秤三公斤。”男人边付钱边道，“老板，你这核桃真不错。我儿子吃了后，说是脑子灵光了许多，学习速度也比之前快，所以我才冒雨来买。”
“这核桃真这么有效？”原本水果店门口有几个大学生在避雨，听到男人的话也来了兴趣，主动凑上来攀谈。
“可不是？你们是不知道，我之前给儿子买了多少保健品，一点效果都没有，就这核桃，吃了以后立马见效。”
“你们还在上大学吧？平时要写论文考试什么的，也要多吃核桃补补脑啊。”
几名大学生互相看看，他们也听说过吴教授与实验检测的传闻，再加上有男人的现身说法，不由动了心：“那，我们也买点试试？”
……
雨停了，厚厚的云层被风吹破，月亮笑了。
送走那几名大学生，张潮忍不住转身去找玄初，好奇地问：“老板，那大叔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店的核桃真有那么神奇？”
玄初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怎么，你以为他是我找来的托？”
张潮大窘：“呃……”
虽然他也清楚，以老板抠抠索索……啊呸，是持家有道的个性，不可能花钱雇演员搞推销。
但事情皆有例外……万一呢？
玄初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有。”
张潮万分尴尬：“那什么，老板，我……”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玄初倒是看得很开，大大方方道，“我承认，我的确舍不得花钱做广告。不过我相信，我的水果就算不刻意请人打广告，也不会就此被埋没。”
“因为，口碑就是最好的广告。”这一刻，玄初宛若天神降世，身后光芒万丈。
“……那什么，老板，”张潮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你往旁边挪点，挡着灯光了……”
玄初：“……”
玄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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