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府。
昨日的军情已经摆在周清嘉的案头,她仔细看过阎朝的奏报,脑海中已浮现出昨日激烈的战况。但幸好,最终子亭镇还是守下来了。
阎朝在奏报中盛赞神火雷,称它是“天降神兵”,如若没有神火雷,子亭镇难保,并且为数名舍生忘死投放神火雷的士兵请功,其中就有刘彦祖的名字。
真没想到,刘彦祖看起来十分奸猾,却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真是人不可貌相。周清嘉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奖励刘彦祖黄金十两和1000声望值。”
系统回道:“刘彦祖这个游戏人物已经死亡,数据清空,要将奖励继承给该账号的新人物刘于晏吗?”
听到刘于晏这个名字,周清嘉的嘴角抽了抽,顿了半晌才说道:“继承。”毕竟他是立了功的,不能让功臣寒心。而且,让玩家们知道有奖励,他们才会更加积极地替她办事。
门口的阳光忽地一滞,原来是周望舒从门外走了进来。周清嘉把手中的奏报递给他,说道:“阿兄,先看看。”
周望舒接过奏报看了看,在周清嘉对面坐下,说道:“吐蕃军慑于神火雷之威,必不敢贸然攻城。只是,神火雷数量有限,并不能扭转战局。吐蕃若再次攻城,便是神火雷尽出,也阻不住他们攻占子亭镇的脚步了。”
周清嘉一双杏眼微弯,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周望舒与她一道长大,对她的性情再熟悉不过。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有人要遭殃了。
“神火雷不足这件事,你知,我知,但吐蕃不知道呀。”周清嘉脸上的笑越发意味深长,“这个时候,吐蕃人心里肯定也没底,不知道神火雷到底是何物,一定会派出细作前来探查。我们呢,就演一出戏给那些细作看。”
战斗,不一定只在战场上,心理战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
沙州城市坊的东坊墙,一向作为官府布告的张贴地点,并配有专门的小吏来宣读布告。
孙平就是一名宣读布告的小吏,看了新贴出来的布告,他心里顿生欢喜,几乎手舞足蹈地喊道:“赢了,我们赢了!”
多年来,沙州一直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艰难求生,一步步被吐蕃、回纥和沙陀鲸吞蚕食。普通百姓或许意识不到这次的胜利意味着什么,但孙平深深知道这场胜利有多来之不易,有多宝贵。
人群中有人喊道:“孙公别只顾着自己高兴,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乐一乐啊。”
孙平叉手行礼,笑着说:“对不住,我太高兴了,倒耽误了公事。布告说,子亭镇大捷,吐蕃军队坚持不了多久就要退兵了。为了庆祝此次大捷以及即将到来的七夕节,使主决定在七月初七这日,举行斗巧大会,头名赏绢一千匹。”
“嗬!”众人听得奖赏,好生豪阔,纷纷问起这斗巧大会是如何斗法?
孙平细细解释,众人听得神往不已。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名胡人正悄悄离开。
……
刘于晏正陪袁滚滚找合适的铺面,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机械音,“感谢玩家刘彦祖在子亭镇保卫战中做出的杰出贡献,恭喜玩家获得十两黄金奖励和声望值1000点。”
“哇哦!”刘于晏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他还在想该不该以刘彦祖弟弟的身份去找三娘讨点奖励,结果善解人意的游戏就发了奖励。虽然还不知道声望值能干什么,但1000声望值听起来就好满足,也不枉他做一回孤胆英雄了。
袁滚滚对看的这个房子很满意,听刘于晏这样说,以为他也满意,问道:“要不就租这里?”
刘于晏这才反应过来,对上牙人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压下嘴角,夸张地说道:“哇哦!这房子恐怕比我年纪都大了吧?柱子都被虫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危房,你敢在这里做生意?”
牙人连忙说道:“郎君,这房子地段好啊,市坊正街上,您看看这人来人往的,人气多旺啊。市坊里的房子抢手得很,一放出出赁的消息就有人问询。二位郎君这是赶巧了,我还没放出消息去,不然,可多人争抢呢。”
这牙人巧舌如簧,当然,刘于晏也不遑多让,两人你来我往,终于把价格定在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目。正要立字据,两名坊卒挨个商户通知过来,七夕有庆祝活动,店外须得悬挂彩旗,不配合要罚款。
恭恭敬敬送走坊卒,牙人感叹道:“前线打了胜仗,可以安心过个七夕了。”
刘于晏诧异看他,“你如何知道打了胜仗?”
牙人背手,有些得意地说:“若非打了胜仗,官府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庆祝呢?两位郎君快些准备,说不定还能赶上七夕盛会,赚得盆满钵满呢!”
刘于晏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个游戏的npc一个个都太智能了,就跟真人一样。这样的游戏,玩起来才有意思。
立好文书,找人公证过,这间旺铺就属于他们了。袁滚滚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马上就能实现开餐馆的梦想了。
刘于晏的态度也很积极,看着袁滚滚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催促道:“快快快,搞起来,争取七夕营业。”
……
吐蕃军营。
赵孚手握细作传回的消息,来中军大帐复命。
尚绮心儿看了密报,生气地打翻了案上的银酒壶,“沙州人竟敢如此猖狂,我大军未退,他们居然开始庆祝胜利了,分明是不把我吐蕃大军放在眼里。我就这亲自带兵,去把沙州城打下来。”
“元帅息怒。”赵孚劝道:“此时发兵,并非良机。昨日大败,军队士气低迷,唐军又有神兵助阵,贸然开战,于我军不利。细作传回消息,沙州坊间有小儿传唱歌谣,‘天降神火雷,地动惊鬼神。敢犯沙州者,碎骨并粉身。’想来说的便是昨日子亭镇的神兵了。神火雷威力甚强,我们又不知虚实,在对阵中难免吃亏。不若遣使去沙州议和,若能探得虚实,或者偷到神火雷配方,为我所用,拿下沙州城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尚绮心儿瞪着眼睛看向赵孚,赵孚神色坦然地和他对视,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赞道:“妙计!”尚绮心儿是一名武将,肠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不出那么些阴谋诡计,所以他喜欢用唐人谋士,和狡猾的唐人打仗,还得是这些唐人谋士才行。
不过,尚绮心儿虽用赵孚,却也防着他,派赵孚为使团首领,还安排了四名吐蕃人做他的副手。
翌日,吐蕃使团在两百名士兵的护送下来到子亭镇城堡下,向唐军传达了停战签订和约的信号。
虽然吐蕃派使团来缔结和约,但阎朝仍旧不敢放松,怕其中有诈,只让卢英耀送使团回沙州城,他仍旧坐镇子亭镇,防备吐蕃发起突袭。
正好,霸霸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跟着使团的车队回沙州城。
半路歇息时,赵孚看到队伍中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人,气质文弱,应该不是兵将,也没穿官吏的服饰,身边却围绕着许多士兵,必是一个要紧之人。他目光微动,上前搭讪。
颠簸了一上午,霸霸正在思考等会儿要不要直接下线,等快到沙州时再上线,不然浑身骨头都得给颠散架了。古代马车有多酸爽,谁坐谁知道。正出神呢,抬头看到一个长须白面的中年男人站在面前对自己笑,霸霸一惊,本能地往后一仰。
赵孚出手扶住他,歉意地说:“某之过,惊扰郎君了。”
霸霸利索地站起身,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走神了。”
赵孚笑着问:“某姓赵,名孚,字信诚,嘉州人氏,敢问郎君郡望?”
“我……”霸霸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为什么要取这个破名字,自我介绍的时候简直要尴尬得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赵孚以为霸霸有所顾虑,苍凉一笑,说道:“罢了罢了,不敢辱没郎君,告辞。”
霸霸是个厚道人,赵孚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能让他就那么离开,怪不落忍的。他连忙叉手行了一礼,说道:“赵公言重,不过各为其主而已。”
赵孚长叹了一口气,表现出了一种忍辱负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悲凉之感。
霸霸看他这样的表现,突然福至心灵,能不能试着策反这个吐蕃使者呢?如果有他里应外合,还怕不能把吐蕃军一波端了?
“赵公!赵公!”霸霸连忙追上去,殷切地说:“一路走来,身边也没个能说话的人,赵公若不嫌弃,不如作个伴,也能解一解旅途乏累。”
年轻人城府浅,心里想什么,面上直拉拉地透出来。赵孚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叉手道:“求之不得。”
两人一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模样,聊得十分投契。
队伍重新上路,霸霸邀请赵孚到自己这辆马车上来,赵孚也欣然而往。
只是,不知道最后是哪只狐狸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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