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是同父母走散了,市集拥挤,他的父母大概正焦急地寻找。


    沈姝蹲下身,将吓得有些不敢哭的小娃娃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小娃娃瘪了瘪嘴,终于委屈地哭了出来。


    温桓的目光冰冰冷冷,没什么温度,小娃娃泪眼模糊地看了他一眼,怯怯转过头去。


    楚行之也喜欢孩子,走了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从袖中找蜜饯给他吃。卫让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瞧着小娃娃被温桓吓得哭都不敢哭,也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


    夜幕黑沉,温桓静静立在十步之外,没有上前。


    夜风将他的衣摆吹得扬起,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四人身上,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他的手笼在袖中,黑眸半垂,安静地思考起桃花朝的事。


    石阶上热热闹闹的,有卫让和楚行之在一旁逗着,小娃娃咬着金灿灿的蜜饯,很快就不哭了。


    他咯咯地笑起来,学着楚行之口中的大灰狼模样,在头顶比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小孩子白胖可爱,不像什么大灰狼,倒像只可可爱爱的兔子。


    卫让眯着桃花眼笑了起来。


    沈姝也笑,眸光一转,瞧见立在不远处的温桓。


    他不喜欢这些热闹,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半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光照下来,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看上去有些孤单。


    沈姝拍了拍小团子,把他放到楚行之怀中,起身朝温桓走去。


    听到脚步声,温桓抬起头,黑眸幽深,静静地看着她。


    沈姝轻叹口气,小团子身边围着很多人,温桓却孤孤单单的,他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似乎也挺孤单的。


    不喜欢热闹,是因为习惯了吧。


    温桓瞧沈姝一副出神的模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虫掉下来了。”


    沈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动都不敢动:“在哪儿,快帮我拿下来。”


    很快,她反应过来,现在是冬日,冰天雪地的,哪里会有什么虫。


    温桓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他比沈姝高出大半个头,沈姝得踮着脚,才能勉勉强强碰到他的发顶。最终,她放弃了,只拍了拍他的肩头,拿方才哄小团子的语气:“撒谎是会长不高的。”


    不过温桓似乎已经长得很高了,她垂着头,有些泄气。


    小姑娘软绵绵的手落在温桓的肩上,隔着一层布料,融融暖意传了进来,带着些轻微的痒意。


    温桓瞳孔微缩,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半晌,他理了理袖摆:“过来做什么?”


    “你没过去,我就过来了。”


    怕你孤单啊,温桓。


    沈姝答得自然极了,温桓的眸光一顿,片刻后,弯唇笑了笑。


    他从袖中取出盛着柿饼的油纸包递到沈姝面前:“回礼。”


    沈姝接过来,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个精致的小锦袋:“方才在寺中求了护身符。”


    小锦袋有些微凉,沾着淡淡的檀香,温桓握在手心,觉得一角有点硌。


    他想要解开看看,被沈姝眼明手快地按住手腕,她笑吟吟地,颇有几分像小神棍:“拆开就不灵了。”


    温桓“嗯”了一声,当真没有拆。


    卫让走了过来,瞧见站在树下的两人,笑道:“晚上光顾着打探消息,都还没用晚膳。我去买些吃的,你们要一起吗?”


    沈姝点了点头,转身同温桓说:“一起去吧。”


    温桓的目光落在卫让的腰间,那里也挂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


    他皱了皱眉,她倒是一视同仁。


    温桓漂亮的眉眼冷下来:“不了。”


    “好吧,”沈姝想了想,“那你要吃些什么?”


    温桓答:“随便。”


    又是随便啊,沈姝眨了眨眼,觉得温桓似乎又有些不开心。


    看起来她放在护身符里的东西似乎没什么用。


    最后,她有些惋惜地说:“好吧。”


    他们陪着小团子在寺庙前的石阶上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等到名女子。


    女子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身上是一派不显山露水的富贵。


    身后的婢女称她为周夫人。


    沈姝的视线在周氏身上停了片刻,皱了皱眉。


    她小声道:“一般人丢了孩子,不是该心中焦急吗,这位周夫人似乎过于淡定了些。”


    果然,小团子瞧见沈夫人,并没有多开心,反倒往楚行之的怀中躲了躲。


    温桓的眸光幽深,面上的笑意有点冷。


    周氏这模样,倒是挺像一个人。他修无情道的母亲,也是这般模样。


    周氏示意身后的婢女抱上小团子,客客气气朝几人道了谢,面上却殊无半分谢意。


    她方欲转身离开,黑影一晃,鸦青衣袍的公子拦在了她面前。


    温桓的面上挂着温煦的笑,眼角眉梢却有遮掩不住的冷意。


    周氏脚步一顿,面容微变。她身后的婢女先喊了声“放肆”。


    温桓挑眉,片刻后,摊开手,掌心躺着个珠串。


    他信手将珠串丢向小婢女的方向,侧身让开了路:“夫人下次小心些,别再丢什么东西了。”


    周氏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不知怎的,心下生出几分不安。她没再说什么,扶着小婢女上了车。


    马车辘辘远去,卫让的桃花眼一挑:“如何,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温桓收回视线,不经意瞧见卫让腰间的护身符,方才舒开的眉又皱了起来。


    他顿了一会儿:“是南巫族的人。”


    确切地说,应当是曾经是南巫族的人,她的手腕上,原本该刻着南巫族图腾的地方,留着片狰狞伤疤。


    卫让迟疑:“她方才会不会察觉到了些什么?”


    温桓漫不经心瞧了眼马车远去的方向:“她最好觉察到了些什么。”


    温桓和卫让去追查周氏的去向,将近子时才折返回来。


    夜色已深,寺庙的大门紧闭,外面的摊贩也纷纷回了家,街巷空冷幽寂。


    楚行之瞧见二人回来,比了个“嘘”的手势,往一旁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沈姝靠着寺门睡得沉沉,披风上的一圈绒毛在夜风中轻轻颤着。


    她的面上睡出一团小小的红晕,看上去可爱极了。


    卫让摇了摇扇子:“要不...”


    温桓漫不经心地开口:“正好我要查一下方才的药粉,你们先回去吧。”


    楚行之热络地问:“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温桓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不咸不淡道:“帮什么?”


    小楚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好像确实帮不了什么。


    他有些垂头丧气:“好吧,那辛苦温兄了。”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温桓在沈姝身旁坐下。


    他把玩着那枚盛着护身符的锦袋,容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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