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己永远不要为爱赌博
孟泽两年前因工作调动回到了北城工作,于是一家人都跟着搬了回来,晚晚也转学到了贤礼中学。
这还是小姑娘第一次到西园公寓来。
孟晚晚原本没指望这间公寓有人在。
黎烟接过小姑娘身上的背包,“先进来。”
她捏捏小姑娘的手,不出所料是一片冰凉。北城四月的夜晚,她只穿了一件薄长袖,没有外套,在外面晃了半天。
黎烟赶紧把暖气打开,倒了杯热水让孟晚晚捂手。
正打算发条短信把这事告诉孟斯奕,小姑娘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小烟姐姐,能别告诉阿奕哥我在你这吗?”
“怕被骂?”
“阿奕哥才不会骂人,我只是暂时不想让他们找到。”
“晚晚,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孟晚晚眼眸低垂下去:“小烟姐姐,你认为早恋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吗?”
有那么一个恍惚的瞬间,黎烟仿若看见许多年前孟宅三楼的画室里,那个一遍遍描摹某个人眉眼的少女,她也曾无数次扪心自问:喜欢上孟斯奕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黎烟抚了抚小姑娘柔顺的短发:“喜欢是人的本能,没有对错。”
“可惜我妈不这样想,自从怀孕,她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不仅成天大喊大叫,居然还偷翻我手机让那个人别再联系我。拜托,我只是和喜欢的人聊聊天而已,又没有真的谈恋爱。”
“然后呢,你们大吵了一架?”
“是她先对我动手的!”
黎烟这才注意到,孟晚晚的右侧脸颊上有一道红痕。
由于是新搬进来的,公寓里还没来及准备药箱,她只能再次下楼,蹑手蹑脚去拿。
好在孟斯奕书房的门是关上的,黎烟非常顺利的取到了东西。
她亲自给小姑娘擦药,还没擦好,小姑娘就一头扑进黎烟怀里,抱着她不撒手,“小烟姐姐,为什么他们这么想要儿子?男人怎样,女人又怎样?”
黎烟只得轻拍小姑娘的后背:“这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偏见,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被它们左右而已。”
“可我还是觉得做女生很好,姑姑和你都活得这么酷。”
“是吧,我也觉得做女生很开心,那些觉得女生没有男生好的看法都是旧时代的产物,糟粕文化早晚有一天会被剔除的,就像电影里的台词,我们早晚会建立新的游戏。”
小姑娘被安抚后情绪稍稍平缓了些,趁黎烟收拾行李的间隙孟晚晚去冲了把澡,从卫生间出来,孟晚晚问:“小烟姐姐,你怎么没跟阿奕哥住在一起?”
“最近工作忙,住这里方便我赶稿子。”
“那我住这会不会打扰你?”
“你乖乖吃饭睡觉,不打扰。”
孟晚晚连连点头,乖乖去房间睡觉。
收拾完行李,黎烟坐在沙发上,犹豫半天,她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孟斯奕。
她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起码今夜,她想为晚晚保守秘密。
凌晨三点,黎烟画完稿子准备睡觉,却接到了孟斯奕的电话。
她觉得有点奇怪,这么晚,他上楼来钻她被窝倒还有点还有可能。
“喂?”
孟斯奕开门见山:“小烟,带晚晚到车库来,她妈妈大出血,正在抢救。”
黎烟瞬间精神了,“我知道了。”
没顾得上问他是怎么知道孟晚晚在她这里的,转念一想,西园公寓安保系数高,进来是需要实名登记的,何况每层电梯口都有监控,或许孟晚晚前脚刚踏进西园公寓,后脚孟斯奕就知道了。
车后座,孟晚晚明显慌了神,依偎在黎烟怀里哭个不停,孟斯奕没说什么,默默将车前排的纸巾盒递到后排。
在小孩面前,孟斯奕与其他大人最大的一个不同点恐怕就是他从不会站在某个制高点来指责你的错误,面对错误,他觉得首先应想的是如何直面错误带来的后果,而非指责,指责本质上只有发泄的作用,而无解决问题的。
黎烟的牛仔外套湿了半边肩膀。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省人民医院,孟晚晚一下车就朝医院大堂里跑,询问护士她妈妈在哪里。
护士说她妈妈正在手术室抢救。
手术室外的长廊上,晚晚的父亲孟泽垂着头坐在椅子上,遥遥一个侧影,额边发已花白。
“爸。”晚晚低声叫他。
孟泽闻声站起来,沉默着望晚晚一眼,眼睛因情绪激动而发红。
而后,他抬手打了孟晚晚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空荡的长廊,让人的心情也仿佛这没着没落的声音一般,孟晚晚随即要往下跌去。
黎烟一把扶住她肩膀。
孟斯奕扣住孟泽的胳膊,不愿让他一时情绪上头,“小孩子叛逆,别太计较。”
从小到大,孟泽夫妻俩从未舍得动女儿一个手指头,孟晚晚作为孟家最小的孩子,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别说动手,一句重话都没人会对她说。
但今天这事儿黎烟觉得不能尽算作孟晚晚的错,晚晚妈妈重男轻女是真,再之处理孟晚晚的问题时确有失分寸,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敏感,不能因为眼前后果就全盘将罪责丢给她,若是十几岁的孩子面对不满与不公时也不知反抗,这世界就烂透了。
晚晚妈妈从手术室出来时已经是三小时之后。
手术室门轴的转动声划破寂静,晚晚妈妈平躺在蓝纹推床上,氧气面罩蒙着半张苍白无色的脸,她已经筋疲力尽。
昏睡过去之前,病床上的人笑着流泪,她握住孟泽的手:“老公,是男孩。”
血袋悬垂架摇摇晃晃,透明软管里暗红液体倒流半寸。
晨晓初破,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孟泽第一件事是把消息告知老爷子:妻子生了个男孩。
一
切阴霾好似都烟消云散,黎烟坐在晚晚身旁,眼见小姑娘眸中愧疚与寒冰交杂,她摩挲几下小姑娘的后背。
黎烟想,她早晚会明白,这世上除了自己,别人的爱都不牢靠,一个很残忍的事实是,这个“别人”包括父母,包括你自以为的真爱。
永远不要为爱赌博。
晚晚没有去看妈妈,也没有去看新出生的弟弟,生气的劲头已经过了,非要说当下她是一种什么情绪的话,大概更类似于失望吧。
从医院出来后孟晚晚没有回家,孟泽拜托黎烟让女儿在她那儿暂住一段时间,等晚晚妈妈出了月子,身体和精神都好些的时候再把晚晚接回去,反正就算现在回家家里也一个人都没有,最近保姆请了几天假。
黎烟应了,可谁都知道,有些天平早已失衡。
道路边早点已经出摊,黎烟去买了份刚出炉的烤红薯给孟晚晚,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麻木的接过,连烫都没意识到。
车厢中充斥红薯的香气,直到冷掉。
孟斯奕给晚晚请了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黎烟半路去了公司,没和他们一起回去。
天桥下的积水映出无数转动的轮毂,公交车排气管喷出的白烟与煎饼摊的热气在空中交缠。
晚晚一个人缩在后座。
“孟晚晚。”他透过镜子喊她,“别这么萎靡不振。”
“阿奕哥,你会更喜欢小男孩吗?”
别扭又伤心的孟晚晚令他联想到十几岁的黎烟,敏感、脆弱、不断试探,他从来明白这世上没有天生个性古怪的人,她们只是缺少安全感。
“无论你今后还会有几个弟弟,哥哥永远偏爱你。”
小姑娘的表情终于有了点温度,她其实很好哄的。
“那你以后的财产我能继承吗?”她开玩笑。
“看在你胆识过人、敢问我这种问题的份上,流动资产可以给你分点。”
“剩下的给你儿子?”
“我哪来的儿子?”
“以后总会有吧,你们男的表面女儿奴,实际上还不都是想要儿子。”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小孩子不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偶遇漫长的红灯。
歌单里放的是黎烟爱听的粤语歌,轻柔的女声合唱版本。
孟斯奕回了回头:“只求一人心,懂不懂?”
孟晚晚愣了愣。
“阿奕哥,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纯情的一个。”
他轻笑,“以后要是有人跟你说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信,多半是渣男。”
“为什么?”
“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蜜里调油多容易,始终如一可就难了。”
“那你还说?你也是渣男?”
“除了哥哥。”
信号灯终于跳了。
“真难懂。”
“所以你现在先好好学习,别想那么多,恋爱的机会以后多的是。”
“小烟姐姐说喜欢是人的本能,没有对错。”
“没有说你错,只是让你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但你要是问我,我会建议你等到自己长成一棵不需倚靠他人的树时。由自己绝对掌握的人生,大可任你肆意的去爱谁。”
由自己绝对掌握的人生。
孟晚晚默念。
“绝对掌握”,她觉得这真是个非常让人心动的形容方式。
第62章
戒指(正文完)明媚而漫长……
孟晚晚在西园公寓住了两周。
周五贤礼高中放学早,黎烟特地早早下班带小姑娘去吃好吃的。
问孟晚晚想吃什么,小姑娘张嘴说想吃海鲜,黎烟便驱车带她去了北雅堂。
这家餐厅需要提前预定,好在孟斯奕认识这家店的老板,提前打招呼给她们留了位置。
餐厅以法式海鲜料理为主,黎烟不精于吃,便把点菜大权全权交给了孟晚晚。
服务生是外国人,小时候看见棒棒糖眼睛发亮的小屁孩,如今已经可以像个大人一样流利的用英文点餐。
孟晚晚点了吉拉多生蚝、香煎扇贝、龙虾浓汤、酥皮海鲜派。上菜之后什么话也不说,埋头苦吃。
校服外套里露出浅蓝衬衫领口,袖口有一些细小的褶皱,她将袖口往上拽。
来之前黎烟问过孟晚晚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小姑娘大概实在饿了,偏要直奔吃饭的地方。
餐厅钢琴师开始弹奏德彪西的《月光》,白葡萄酒的果香在暮春的夜晚持续发酵,黎烟把外套脱掉。
孟晚晚抬手换来服务生,指指乐声方向:“CouldyouaskthepianisttopauseforamomentThankyou.”
黎烟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才让钢琴停下,结果这孩子似乎只是嫌音乐太吵,影响她干饭。
“小烟姐姐,我要是能一直和你住就好了。”
“这么不愿意回家?”
“偶尔见一次是香饽饽,天天见只会生厌,这句话放在大部分关系上都适用,何况他们现在不是有儿子了吗?”
“你在我这住到十八岁我也没意见。”
“你没有,阿奕哥可没准。”
黎烟抬了抬眸:“怎么会?”
孟晚晚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我明白,小情侣的私人空间不容侵犯。”
“小小年纪成天想这么多。”
“小烟姐姐,我打算下周回家。”
“这么着急做什么?没人撵你。”
“因为我明白,一味逃避是没用的。”
黎烟瞅着孟晚晚:“奇怪,那天晚上哭着来找我的孟晚晚明明还是个小孩,这才几天时间就长大了?”
“没办法,情势所逼啊。”
见她这可怜劲,吃完饭黎烟买了个甜筒给她以示安抚。
孟斯奕今晚有应酬,很晚才到家,孟晚晚在2103的公寓睡着,黎烟则在楼下等着孟斯奕。
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室内暗一些才能看清落地窗外的夜景。听见他回来,黎烟没有回头,依旧专注盯着落地玻璃。
玻璃里面是他从身后拥住她的倒影。
他的衬衫照旧没有烟味,却有一丝迷醉的气息。
黎烟:“喝酒了?”
“就一点。”
二十楼的夜风掀动纱帘,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沾着夜色的凉,袖口金扣硌在她腕骨。
“难怪今天阿姨在恒温垫上放了醒酒汤。”她手指轻叩窗棂,倒影里孟斯奕的领带松垮挂在颈间,像条倦怠的蟒。昨晚他刚抱怨过定制衬衫领围太紧,此刻第二颗扣子果然不翼而飞,露出锁骨下方浅褐的痣。
他鼻尖擦过她耳后碎发,喉结震动像砂纸打磨檀木,“晚晚今天表现怎么样?。”
黎烟终于转身,真丝睡袍腰带勾住他皮带金属扣。厨房暖光漏进客厅,照亮他左肩一道浅浅的胭脂色——是上周她落在车里的口红色号。
原来真有人能把狼狈穿成锦衣,连衬衫褶皱都像精心设计的水墨皴法。
黎烟叹了口气:“我觉得十几岁的小姑娘真是可怜。”
“怎么了?”
“空有一颗自由的心,却没有抗争的能力。”
“看来你感同身受了。”
她轻笑:“人人都说青春美好,我却觉得十几岁是人生最不开心的阶段,忐忑、焦虑、无措,最惨的是——即使别人能感同身受你的痛苦,却也救不了你。”
孟斯奕捧住黎烟的脸:“看来我做的实在不合格,没发现你那时候那么不开心。”
“孟斯奕,我们在聊晚晚。”
他莞尔:“抱歉,所以,你觉得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
黎烟沉默半晌,摇摇头。
她想不到任何。
每个人都有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牢笼,冲破也只能交由自己。
孟斯奕轻抚她的脑袋,“假期多带她吃几顿大餐吧,短暂的开心也是开心。”
黎烟表示同意。
“晚晚今天吃掉了两份焦糖布丁。”黎烟指尖无意识摩挲他腕表边缘,“她把柠檬片叠成小船漂在浓汤里。”
孟斯奕低笑:“就像某人,喜欢把咖啡拉花搅成龙卷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些琐事,直到恒温垫发出细微嗡鸣,醒酒汤表面结出琥珀色的膜。
黎烟催他把汤喝掉。
“对了,今天白天老爷子打过一个电话给我。”
孟斯奕端碗的手停顿一下:“说什么了?”
“你猜猜看呢?”
“如果是些不想听的话就直接忘记吧,当没听过,也不用跟我说。”
她偏要告诉他:“老爷子说,晚晚多了个弟弟他很开心。”
“所以呢?”
“所以他旁敲侧击,让我也给你生个儿子呗。”
“关于这件事,小烟,我记得我们很久之
前就说清楚了,没必要给自己压力。”
“我知道。”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主动跟我说这件事?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黎烟再次转身,睡袍腰带缠住他表带,这个动作让她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滑落。
深蓝丝绒首饰盒撞在地毯上,弹开时滚出一对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日期——是他们初遇那天。
黎烟弯腰去捡,发梢扫过他膝头,孟斯奕伸手拦住她低身,转而自己捡起。
他眸中有些疑惑:“小烟,什么意思?”
落地窗外的云层裂开缝隙,月光像银鱼游进客厅。
她专注地与他对视:“孟斯奕,我讨厌世俗的一切规则,无论是婚姻,还是其他被安在女人身上的责任义务,生孩子、相夫教子,都让我厌恶。可自从与你在一起,我就总想让我们更完满一些,但是对不起,我思来想去,仍然无法向世俗妥协,那会让我有一种背叛自己的感觉。这对戒指也不是我特意去买的,而是花朝的合作对象送的礼物,原本只是想把它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积灰,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天突然萌生了把它带回来的想法,但是我想,如果我的无名指上戴了其中一枚,那么另一枚一定只能戴在你手上。”
她自顾自去戴其中的女戒。
戴到一半,孟斯奕将她的戒指拿开,将自己手伸到黎烟面前:“戒指不是应该互相为彼此戴吗?”
于是在这么一个没什么特殊的夜晚,他们为彼此戴上了戒指。
“小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祖母临终前留下过一个金镯?”
黎烟摇头。
“那是她结婚时老爷子送的,镯子内圈刻着《金刚经》节选,她说这是锁住女人的镣铐,让她一辈子都不自由。”他拇指摩挲戒圈内侧的日期,“祖母去世后我把它熔了,给孟颖打了套首饰。”
用这样方式砸碎枷锁,这并不像是孟斯奕会做的事。
戒圈在关节处卡了一下,最终妥帖地停在指根。
“孟叔叔,如果是和你一起,那么戴着镣铐跳舞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窗外忽然落起细雨,孟斯奕就着这个姿势将醒酒汤喝完,喉结滚动时牵动锁骨下方的痣,像墨点游进宣纸褶皱里。
“下周巴黎有个当代艺术展。”他突然说,“展品里有组装置艺术叫《永生花》,用液态氮保存的苏瓦娜。”指尖无意识划过她睡袍上的暗纹,“要不要去看?”
黎烟想起上周收拾书房时,在孟斯奕的日程本里看到用红笔圈出的日期,。
“艺术展开幕式在5月20日。”他又补充。
黎烟挑眉:“孟叔叔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这种数字游戏?”
“不在意,但可以借题发挥。”他低头咬开她睡袍系带,真丝布料水般泻落在地毯上,“比如让某个嘴硬的人承认,自己其实准备了礼物。”
她踢开他的皮鞋反击:“戒指不是给你了?”
他的吻细密的落下:“我说的是我正在拆的这个。”
黎烟迟钝的觉得,某人衬衫第二颗扣子或许是自己故意扯掉的,用来引诱她。
纠缠间碰倒了茶几上的白瓷花瓶,半枯的雪柳枝散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孟斯奕后颈还沾着洗澡水的潮气。
晨光熹微时,黎烟在衣帽间发现那件缺失纽扣的衬衫,本该送去干洗的衣物被仔细熨烫过,第二颗扣子的位置别着枚铂金领针,造型是缠绕的常春藤。
首饰盒压着张便签,孟斯奕的字迹力透纸背:第一个百年契约的见证物。
厨房飘来海鲜粥的香气,孟晚晚趿着毛绒拖鞋冲进来,校服裙摆扫过中岛台:“小烟姐姐,阿奕哥居然在煎溏心蛋,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下厨。”
黎烟望向料理台前的身影,孟斯奕的睡袍腰带系得潦草,左手持锅铲的样子比签百亿合同还专注。晨光将他无名指上的戒圈镀成金色,随着翻动煎锅的动作在光瀑里明明灭灭。
“要焦了。”她出声提醒。
孟斯奕手腕轻抖,蛋黄在半空划出完美弧度:“米其林三星水准。”
“自封的?”
“你昨夜认证过的。”
孟晚晚突然捂住耳朵:“我还是个孩子!”
转身时马尾辫扫到黎烟手中的咖啡杯,深褐液体在戒圈上溅开星星点点的痕迹。三人同时愣住,又同时笑出声。
雨后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阳台,苏瓦娜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黎烟看着戒指上的咖啡渍,突然觉得某些执念就像这无意沾染的污渍,不必刻意擦拭,岁月自会把它酿成风味恰好的陈酒。
孟斯奕将溏心蛋扣在她碗里,厨房的瓷砖上映出两个戴戒指的倒影。
这一刻黎烟清晰听见一道声响——当然不是婚礼进行曲,而是许多年前那一场寒冷的冬雪中,陈厚、穿透一切墙壁的钟鸣。
那是命运在告知她,这一场烟州的雪之后,她的人生将是一个明媚而漫长的春天。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