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四媳妇儿重新催眠后,冯芷霜过去开门。催眠术消耗太多精神,她一个不察便跌在墙上。
院外几人听到一声动静忙推门进来,就见老四媳妇儿歪头倒在墙角,而三丫则抱着脑袋表情痛苦地蜷缩在门后一侧的墙上。
里正媳妇儿见此情况喃喃道:“难不成这三丫是法力消耗太大了?”
里正瞥她一眼,下巴朝墙角的老四媳妇儿点了点,“去看看她身上的邪术解开没有。”
后面跟来的老四挤到屋里来三两步跑过去,晃动他媳妇儿的肩膀将人摇醒,“他娘,你咋样了?”
老四媳妇儿呆呆睁开眼,一脸茫然环视四周,“他爹,我这是咋了,怎么在柴房里呢?”说着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全被捆住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
老四见状心里面上一喜,扭头大声道:“爹,娘,邪术解开了!”
瞥了几眼柴房里这奇怪的情况,里正沉吟半晌道:“三丫……”
只不过话刚到了嘴边,突然一阵吵闹打断了他的话音。
“大人,族人听说三丫有长生不老药,特前来讨要!”
“对!附在三丫身上的水鬼偷了河神的长生不老药,还给大人家的四儿媳用上了。”一人十分机灵,生怕里正自个贪墨了那神药,直接把这事点出来。
“什么长生不老药?”里正媳妇儿听着前来的族人们吵吵嚷嚷的,上门就说啥长生不老药,一时间脑子糊涂极了。
人群里面响起一道声音,“就是三丫手里的宝贝!那宝贝原来就是长生不老药!还给里正大人家的四儿媳用上了!”
“是这样!既那水鬼如此不吝啬,随便就给一个妇人用上,想来那宝贝神药应该多得是,族人们听闻可不就前来讨要了?!”
听明白了原因,里正沉下脸色,“荒唐!”
“什么长生不老药?那你们是不是还说老四媳妇儿现在就跟神仙一样长生不老了?!”
“难道不是吗?”前来的村邻们反问。
里正话音一哽,他怎么知道?
“三丫不是在里正大人家吗?喊她出来问问不就是了?”村邻们心情急切,不断催促。
里正却没有称了他们的心意,悄悄给了自己大儿子一个眼神,让他把这柴房的大门给锁上,同时走到人前来喊道:
“大家安静,某不知诸位族人从哪里听来的三丫手上的宝贝是长生不老药。如此珍贵的神药,就像诸位族人所说,凭何能用在老四媳妇儿一介无用妇人身上?”
“就算依照诸位的猜测,三丫手上的宝贝果真是长生不老药,那这神药该如何分配也不是某一介小吏能做主的。”
“那就去请族长!”一个扒拉着院墙的汉子喊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
于是没挤进去的族人们又跑去不远处的族长家和诸位族老家将人请过来,不过片刻,里正家院里就摆上了桌凳,冯氏一族的族老对坐着成两列,四周空隙的地方和里正家的院墙上围满了青山村的族人。
族长坐定后,眸光不经意间望了望柴房,等所有人安静下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河神的宝贝一事,还望诸位族人保守住秘密,切莫随意对外人吐露。”
“族长且放心,神药干系重大,我们都晓得。”
族长微笑捋了捋胡子,而后环视一圈在场族人,点点头才道:“宝贝究竟是不是神药还需商议,眼下最快的办法是询问被水鬼附身了的三丫。”
“确实。”族老们点头表示认同。
“只不过,三丫肯直接告诉族人们吗?”
“再者,三丫如今是人是鬼还不确定,她说的话也并不是十分可信。”
几个人提出疑问,族长左右看了看,抬手下压,“不若先将三丫带过来问话?至于真假,后续再商议讨论。”
也只能如此。
里正对几个儿媳摆摆手,片刻后冯芷霜被带上来。
冯芷霜半趴在地上,四周是来自冯氏族人的视线,他们或坐着或站着,唯有她趴在地上,鼻息间是潮湿的泥土的气息。
这场景不禁让冯芷霜想起刚穿越过来的那天,那天也是如此,她被这些人讨伐批判逐出冯氏一族,然后又被关进罪室。
直到昨日她才重见天日。
刚才使用催眠术消耗了本就虚弱的精神,冯芷霜只掀开眼皮饶了一圈又无力地合上。
这些人的话她在柴房里就听到了,无非就是为了她手上的灵泉。既已经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并且对方想要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手上,冯芷霜并不觉得她此时需要低头。
是以在场族人耐心等了好半晌,也不见三丫有什么反应,倒是直接趴在地上没有了动作?
里正拧眉,他早就看出来这三丫是个硬茬子。刚才他们商议时的声音不小,想必这三丫在柴房里面便听到了,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这就自以为拿捏住他们的把柄,开始摆架子。
两列人精似的族老们自然也大约看穿了冯芷霜此时的想法,互相对视一眼,一个族老出声。
“三丫,你可是在老四媳妇儿身上用了河神的宝贝?”
冯芷霜呼吸停顿一下,没做反应。
问话的族老面色不变,继续下一个问题,“河神的宝贝可是长生不老药?”
“那宝贝可能消除病灶?可能永葆年轻?可能使人返老还童?可能长生不老?”
一连几个问题,都是在场人最迫切想要知晓的,但冯芷霜依旧毫无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意思?
最上首族长的视线定定停在仿若死尸一般的冯芷霜身上,目光带着探究。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最倚重的大儿子,食指轻敲三下扶手。
族长大儿子目光微动,状似不经意间道:“依后辈拙见,说不定三丫被那水鬼压制住不得说话。后辈听闻水鬼最畏火畏干,不若将那水鬼逼出三丫的身体,再请大仙将水鬼抓住……”
冯芷霜终于动了动眼皮,透过一丝缝隙看向正在说话的人,心下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算真的有水鬼存在,这人说要将拿东西逼出她的身体,试问怎么逼?
况且她自己最清楚,哪来的什么水鬼,真正附在三丫身上的是她这个来自现代的魂魄。
先前问话的族老替冯芷霜问出了她好奇的一点,“大侄子且说,如何才能将水鬼逼出三丫的体内?”
族长大儿子鞠躬作揖一把,而后道:“何不用火烧?”
冯芷霜:“?!”
她脸色骤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吹起来一阵烟尘,动静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一村邻下意识出声,“嘿哟,这水鬼也知道轻重厉害,一听咱要用火烧,立马这就有反应了?”
“说的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咱们拿它没办法。”
冯芷霜紧咬着牙齿,面上一阵发烫,她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侮辱和尴尬,本来打算睁开的眼睛也重新合上。
她的小动作并不隐蔽,早就落入了在场人的眼里,一时又响起几声噗嗤噗嗤的笑声。
冯芷霜手指动了动,打定主意此时不做任何反应。
她就不信了,这群人还真敢用火烧,自己手上可有他们以为的河神的宝贝。
然而上首的族长沉吟片刻后,还真吩咐道:“架柴堆!烧火!”
冯芷霜身体一僵,面上大骇,再也忍不住反射性睁开眼睛,震惊的视线射向此时大手一挥的族长。
他们怎么敢?这些人怎么敢?
震惊之余,冯芷霜感觉到两只胳膊猛地被一扯,她扭头同时挣扎,“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在场没人搭理她。
这不废话么?
再说这种事情又不少见,大惊小怪做什么?
本朝历律,家法族规,其上才是国律,而且国律承认族规的合法性。甚至各州各县若有豪强世族,其族规甚至可凌驾于国律之上。
是以动用私刑罢了,着实算不上什么。即便县令前来,此时也只能旁观族长处事而不可插手。
在场人齐心协力,不过片刻便从自家拿来足够的柴火堆到一处,最上头竖了一根粗木头,旁边还备了麻绳,不是为冯芷霜准备的又是为谁呢?
而冯芷霜只能被押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看押她的人嫌弃吵闹,还拿布捂住了她的嘴。
冯芷霜:“呜呜呜……”
一切备好,冯芷霜即将被推上那木柴堆,求生的渴望让冯芷霜吐出味道令人作呕的粗布,大声吼道:“我说!我说!”
然而都到了这个地步,族老和在场的冯氏族人们岂是一个‘说’字就能打发得了的?
直到被强硬的绑在高高的木柴堆上,还有举着火把的人在一旁待命时,冯芷霜才真切感受到,她如今当真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生活的世界,她也不再是杀手界赫赫有名的女王,而是这青山村里微不足道任人拿捏生死的冯三丫。
柴堆架得极高,此时日头西斜,冯芷霜身在高处,目光下意识在围观的人群中晃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
然后可悲地闭上眼睛。
“我给!”冯芷霜咬咬牙,不得不亮出最后的底牌。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族老们对视一眼,将冯芷霜放下来。
…
第二日沅昭便从隔壁李婶子那听来了全程,李婶子一脸兴奋激动,“那三丫起初还顶着脾气跟咱硬抗呢,也不看看自个那命值几个钱,咱们稍微吓唬吓唬她就服软了。”
一旁的沅昭安静听着,服软?不会的,杀手三丫定还有别的算计。
李婶子继续道:“昨个时辰晚,听说族里的长老和里正连夜商议神药一事,不知道今天咱能不能用上?”
柳氏心说,这劳什子的长生不老药还是她瞎编的,难不成还真说中了?心里疑惑面上不显,柳氏同李婶子说:“那有说啥时候去哪里领那神药不?”
刚说到这儿,外头来了人传话,“族老们吩咐,所有族人去里正家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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