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属于少女骨干十足的小臂上,原本是如羊脂玉般娇嫩的皮肤,可是现在却布满了一片怵目惊心的淤青,相当显眼,看上去十分吓人。
“被人推到关咒灵的房间里弄伤的。”樱枝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
这淤青虽然看上去吓人,但樱枝的反应却很平淡。她受过比这严重上百倍的伤,早已习惯了疼痛,而且反正在这个世界的马甲不会死亡,大不了就是重开一个周目,一切归零罢了。
但直毘人漆黑的双目当中开始堆积怒火,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谁干的?”
刚一问出口,他便猛地想起来“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是谁要伤害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禅院直毘人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少女白皙纤瘦的小臂,看上去轻轻一折就能弄断。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疼惜,带着莫名的柔软。
樱枝在黑夜中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看得见更直观的东西——禅院直毘人对她的好感度再上窜了两个百分点,来到20。
“你和孩子他妈一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苦都只往肚子里咽。”禅院直毘人微微叹息地说道。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禅院直毘人私下里对亡妻的爱称,永远是“孩子他妈”。在他的口中,他的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好的妻子,也是他一辈子最愧疚的人。
“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罩你一个小姑娘还不成问题。”直毘人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将樱枝的袖子放下来,遮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她毛绒绒的发顶上揉了揉,“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这台词老套的就像是出自宽松世代的不良少年口中一样,但是樱枝闻言,却渐渐笑了,那抹笑容就像是昙花一般,美丽却短暂,直毘人望着她的侧脸,有了片刻恍惚。
微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银白的色彩与天边的月光交相辉映,好似从天上来到人间的辉夜姬,樱枝翠绿色仿佛透明的瞳孔倒映着夜幕上的月亮,她喃喃道:“好啊,那大叔你罩着我。”
。
禅院直哉一大早便被仆人叫醒,满头乱毛的他刚要发怒,结果被仆人的一句话,把所有的怒火都堵了回去。
“直哉大人,家主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父亲大人?”禅院直哉狭长的双眸中出现了迷惑的神色,同时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既然是禅院直毘人的命令,直哉还是乖乖地穿戴好衣服,前往他的房间。
家主所在的正屋空旷且寂静,渐渐的,就连仆人的影子也不见了踪影,略显压抑的氛围叫直哉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这份紧张的情绪在他来到直毘人房间的时候到达顶峰。禅院直哉跪坐在门外,深呼吸几个回合之后,在一声“父亲,我打扰了”问候中,拉开门。
禅院直哉礼数周到地低头走入房间,仅用余光发现房间里面除了自己,还有三个人在房中,从衣着和声音上,直哉判断除了直毘人,另外两人应该是叔父禅院扇和他的兄长禅院直和。
不好的预感——禅院直哉额头上慢慢沁出冷汗。他在向直毘人行礼之后,就一直没敢抬头查看父亲的脸色,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在禅院直哉问候之后,房间里面再一次陷入了令人难以忍耐的窒息中,禅院直哉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属于禅院直和那异常急促和沉重的呼吸声,那声音过于清晰,连带他自己心情也慢慢焦躁起来。
禅院直哉隐隐约约猜到了直毘人喊自己来是因为什么,好在之前就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左右不过是女人,直毘人再怎么问责,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对他这个儿子怎么样……
想到这里,禅院直哉的底气越来越足,脸上的慌张也一扫而光,背脊微微挺直。他用稍稍不屑的视线瞥了一眼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的禅院直和,心中暗暗冷笑。
到底是个连术式也搞不懂的废物,这么一点点事请他就怕成这样,兄长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真是没用!
良久,就听见禅院直毘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想你们应该都猜得到,我叫你们是因为什么……”
禅院直哉原本脸上一派淡定。就在这时,只听见他身边传来很响的一声“咚”,直哉应声望去,就看见兄长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在榻榻米上。
他浑身抖若筛糠,牙关因为惊惧而咯咯作响,脖子爆出青筋:“对,对不起……父亲大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请,请您从轻处罚……呜呜……”还没说完,他便嘤嘤地哭泣起来,五官皱在一起,看上去好不可怜。
禅院直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吓了一跳,心想,他知道他是个废物,可……也不用怂得这么快吧?
禅院直和听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只顾自己哭得认真。半晌,他们只听见禅院直毘人发出一声低叹:“你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父亲……我也不是有意这么干的,都是直哉,”禅院直和一边颤抖着,一边有颤颤巍巍地手指指向直哉,“都是他的怂恿,我才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
话说一办,直和底下脑袋,仿佛因为恐惧,都不敢看直哉一眼。
在那一瞬间,禅院只觉得自己脑袋好似炸开,思维一时空白,不过很快理智回笼。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禅院直哉带着无辜的微笑说道:“兄长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呢,怎么变成我的问题了?”
禅院直和的临时倒戈,确实让禅院直哉慌张了一瞬,不过不要小看每一个从禅院长大的孩子……他可是每天看惯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
想把他也拉下水?想得美!
“父亲大人,虽然我不知道兄长所说的是什么事,但我发誓,那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禅院直哉满脸无辜。
推人的是仆从,准备咒物的是禅院直和,关他禅院直哉什么事?
禅院直毘人阴沉沉的视线落在直哉的身上,没有立马开口。倒是禅院直和,好像早就知道直哉会这么说,立马接口:“那咒物就是直哉偷出来的,如果父亲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请扇叔父去库房查看一下上面残留的咒力反应!”
禅院直哉猛地抬起头,眼神狠狠地剜向兄长。
难不成禅院直和其实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嫁祸给他?
直哉望着对方的侧脸,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虽然禅院直和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是那双绿眸底几乎掩盖不住的喜色,将他阴暗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艹,该死的!
禅院直哉几乎可以确定,他绝对动了手脚,一开始就准备将一切都嫁祸给他!
禅院直哉的脑子飞转,暗恨不已,但无论他现在如何狡辩,恐怕在禅院直毘人眼中也变成了被戳破后无力的狡辩。总之先冷静下来……
禅院直哉睁开了双眸,眼神变得越发冰冷,但是脸上笑意渐浓。
“我想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睁着平静且无辜的双眼,淡淡道,“就算真的有我的咒力……什么时候沾染上去的,还有待商榷。”
“我倒是有个提议。”禅院直哉终于和直毘人对上视线。
此时,禅院直毘人已经换了一个姿势,这个老不正经地摸出酒葫芦,斜斜地倚在靠背上,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说说看。”
“犯人一定在咒物上面留下了指纹,”禅院直哉慢慢挺直背脊,“我们报警,让人来好好查查究竟有哪些人触碰过那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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