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了下来。
从山顶往下看,东京燃着的灯像一簇一簇绽放的花。
齐木千花在虎杖悠仁的怀里睡着了。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咒术师跪在伏黑惠面前。
“伏黑大人!”
伏黑惠不喜欢他们从东京教那里学来的规矩,厌烦地皱起眉,“怎么了。”
下属们焦急地汇报着信息。
东京地下被一个疯子埋了无穷无尽的炸弹,五条悟莫名其妙消失在池袋,夏油杰的咒灵尽数失控,正在对普通人大开杀戒。
埋下炸弹的是一个名叫费佳的俄国人,自称是神的使徒,他扬言,只有大家在明天中午之前齐心协力地杀掉夏油杰,他才会将引爆器交出来。
东京的普通人民众和东京教教众听了费佳的话,立即联合起来到处搜捕起夏油杰的踪迹。
毕竟数不清的、像是星星一样的炸弹,和一个已经没有咒灵傍身的人类,哪个能容易找到,显而易见。
什么啊。
能在东京埋下这么多炸弹的人,怎么想都是疯子吧,疯子的话能信任吗?
夏油杰死了之后,那个疯子会一边嘲笑他们一边把东京炸了也说不定。
伏黑惠看向虎杖悠仁,“你带着千花去池袋,想办法联系五条老师。”
狱门疆在五条老师自己手里,那个费佳应该是使用了别的手段暂时困住了他。
伏黑惠说道,“我去找那个费佳。”
“至于你们。”
黑发少年看着这些笨蛋咒术师,“就去尽力拆除炸弹吧。”
虎杖悠仁把齐木千花摇醒,少女满脸迷蒙,当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费、费佳?”
勇者大人要炸了东京……?
为什么……
她要见他!
如果他真的打算这样做,那千花就一直和他耗在那里,谁也别想出去干坏事!
[您召唤了您的勇者。
地点:西伯利亚的珍珠湖畔。
是否确认?]
湛蓝的湖水被吹得轻皱,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无论她的心境如何,这里好像都是一派宁和平静的模样。
戴着哥萨克帽的青年走向她,首先跟她行了一礼,精致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歉意,“我知晓您现下正满腔疑问。”
“也知道您现在不信任我。”
“言语可以编造谎言,一个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我们用心声交流,好吗?”
青年的语气永远这样不急不缓,从容不迫,这让齐木千花十分焦急和紧张的心绪也变得平和下来。
好吧,她想道,那千花就听听你想说什么。
[先给你最需要的答案吧,我没有想要炸毁东京。]
……真的吗?
齐木千花脸上闪过犹豫之色,勇者大人平时一点想法也不会给千花听见,现在又提出要用心声交流。
说不定他就是连自己的心声都可以操纵的人……就想用这个骗千花来着。
她正这样想,费佳的心声就一句一句地冒了出来。
[我只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声音,就像打开灯的开关一样,但是更改里面的线路是极其复杂的事情,我做不到。]
[说实话,您的怀疑让我感到有些失落。]
费佳侧过头,对她柔和一笑,[我是您的勇者,您之剑、您之盾、您可以肆意使用我,更应该相信我。]
费佳的心声不像他说话那样斯文缓慢,反倒像是个十来岁的,语速有些快的少年。
[好吧,我承认,我也没有信任您,或者说我压根不指望您能替我做什么事情。]
勇者大人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齐木千花垂下头。
千花什么也做不好,他这么厉害的人,骗千花有什么好处呢?
[请不要这样想。]
[您是我的公主,您肩膀上承担着重任,好吧,我承认,您沉迷在那个虚假的谎言之中,这让我有些恼火。]
费佳抬起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无奈笑道:“你看,心声交流的坏处便是,我一旦将开关打开,有一些话便会不由自主地说出来。”
而齐木千花却看见了他手上的血液。
是他刚刚咳出来的……
少女焦急起来,“你,你怎么吐血了!”
“没关系。”
青年秀气的眉毛蹙起,拿出手帕将手上的血液擦拭干净,对她安抚一笑,“我只是有些感冒。”
齐木千花听见了勇者大人的心声。
他说:[自从使用了那个道具以后……我时常会陷入疯狂,白天那副样子,是不是吓到她了?]
原来……原来勇者大人白天那个样子,是因为千花给的道具吗?!
怎么会是这样!
齐木千花瞪大眼睛,担忧地看着费佳,“要去找森医生吗?”
费佳摇头,无奈地摊手一笑,“您可以允许我关闭这个开关吗?有很多事情,我不想让您知道。”
“不要。”
千花要听……千花不想再被骗了。
[那是使用‘不存在的记忆’要付出的代价。]
她听见费佳在想:[停止……不要去想会让她自责的事。]
这两句话让少女衍生出了无数的想法。
勇者大人应该早就知道使用道具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
所以……他是在替千花承受折磨吗?
如果没有勇者大人的话……千花就会变成白天那个疯狂的、奇怪的变态吗?
“不要这样想。”
费佳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侧面肯定了她的猜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您是我的公主,保护您是应尽的责任。”
[但是她却在怀疑我,不断地怀疑我,真是令人恼火啊。]
“对不起。”
齐木千花感觉自己再也没脸见勇者大人了。
她先是因为夏油杰的话误会他杀了那两百个孩子,然后又是现在,勇者大人在帮千花遭受惩罚,而千花却在怀疑他。
明明他才是拯救世界的勇者,他一直在战斗,而千花整天只想着哥哥,什么也没有付出。
“您不需要道歉。”
费佳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难以忍受痛楚那般跪倒在地。
齐木千花连忙蹲下来扶住他,“真的没事吗,我们还是去找森医生吧……”
费佳咳得脊背弯起,衣领不可避免地向下垂落,露出半截胸膛。
那上面、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齐木千花指尖一颤,“你受伤了!”
光是胸膛上的伤就已经这样了,那、那其他地方说不定更加严重!
而千花在做什么……?
她在怀疑他,她要他承受着痛苦的同时还在和她解释!
就像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却被王子忽视的小美人鱼一样……
齐木千花脑中突然出现这个童话故事,她愧疚得哭了出来。
千花太坏了,千花简直是个混蛋!
在她想到小美人鱼的小时候,费佳脸上痛苦的表情顿住。
然后他笑起来。
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这笑容瞬间又带上了柔和、宽容的意味,他咳嗽几声,“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紧接着,齐木千花听见了少年轻轻的抱怨:[好疼……]
他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却在说他好疼。
像是在跟她撒娇。
她抱住她的勇者大人,“对不起……都是千花的错。”
“不是你的错。”
“我们的心灵连接着一扇门,以后这扇门的开关都由你来掌控。”
他略微凑近一些,柔软的唇几乎触碰到少女的脸颊,“把你的信任交给我,好吗?”
[答应我吧,千花。]
好。
费佳眼睛弯起来,“以前是我的错,我不愿意和您沟通,导致我们之间存在缝隙。”
“现在,我会把我的计划说给您听。”
[来帮助我吧,成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完成理想吧,千花。]
齐木千花顿时有了一种被信任、被期望、被赋予了价值的使命感,她像是宣誓般说道:“我会认真听的。”
[好可爱。]
欸、?
正全神贯注准备听勇者大人计划的少女一愣。
是,是勇者大人在夸她吗?
[好可爱啊。]
费佳显然也愣住了,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羞意,看起来像是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少年。
[别想这些了……]
[为什么她要喊我勇者大人?叫我的名字不好吗,明明之前已经背出来了的。]
……费佳?
“唔,很抱歉。”
费佳脸上闪过几丝窘迫,“我、我们暂时分开吧,就用心声交流好不好?”
[她太可爱了,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这些奇怪的事,怎么会这样……]
原来勇者大人也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原来他也和千花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啊。
他也是一个有缺点的人,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让齐木千花感觉费佳不再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不再像从前那样有着无法接近的疏离感了……
[叫我费佳,我想听见你喊我的名字。]
[明明是应该说计划的时候,我却一直在想这些……]
青年捂住自己的脸。
心态转变以后,齐木千花把费佳当成一个人去看,才发现费佳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像是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
而且……他的脸好小啊,竟然可以用两只手就全部捂住吗?
这样的勇者大人好可爱……
唔……可爱,千花这样想是不是不太尊敬?
[喜欢,喜欢被千花……]
青年强行退出了这个场景。
他有些慌张的声音传来:[我要关闭开关,可以吗?]
……
千花可以说,不可以吗?
[……你变坏了。]
是的,看见这样的费佳,有一点想欺负。
齐木千花捂住自己的脸。
什么啊,这么紧张的时候,千花竟然在想这些事情吗?真是……
[我很高兴你能重新笑起来。]
[我很担心你,尤其是在白天,我好像把你吓坏了。]
唔,明明受伤的是费佳,千花怎么能让费佳担心自己?
她连忙想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千花现在一点也不怕费佳了。
[那就好……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了。]
什么?
[千花想见哥哥吗?]
……想的。
齐木千花没法欺骗自己。
对哥哥的思念和喜欢是刻在千花骨头里面的文字,就算遭受再多挫折,千花也要找到哥哥。
千千万万遍。
[那我们先把东京的事情解决,好不好?]
怎么解决呀?
[夏油杰的咒灵一直在残害普通人,你去找到他,让他把那些咒灵收回去,好吗?]
唔……为什么要千花去?
千花不想再看见那个人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油杰。
[你看,我已经通过虚假的炸弹恐吓了东京的人,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夏油杰还是不见踪迹。]
[只有你能找到他。]
[你每犹豫一秒钟,就会有许多人死在咒灵手里,千花,勇敢起来,去面对他,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好不好?]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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