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碎碎的心情好了很多,之前越临近春节她越觉得孤独,现在倒有些期待起来。
到了除夕那天,她给谈媛转了些钱,还好心情地让她在那边好好过年。
谈媛依旧冷冰冰地回复:【顾好你自己就行】
她不怎么在意地合上手机,去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
到了晚上六七点,门外有人敲门。是来送餐的人,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点餐。
“是一位叫江慕的先生替您订的除夕晚餐,”送餐员把餐品一份份从保温箱里拿出:“请您慢用。”
顾碎碎关上门,坐在摆满了年夜饭的餐桌前。每道菜都还热着,全都是她爱吃的。
江慕的消息这时候发了过来:【我去邻市办案,要几个月不回来,等回来了告诉你】
她牵起嘴角笑笑。抱着手机看了会儿,很有出息地只回了一个字:【哦】
过了会儿,到底放不下,又发过去一条:【哥哥注意安全】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放心。春节快乐】
顾碎碎:【春节快乐】
她一个人吃了晚饭,过去沙发那边把电视打开。
晚会已经开始,主持人个个神采奕奕,很喜庆地跟全国观众说“过年好”。
顾碎碎躺在沙发上,在热闹的背景音里慢慢睡着了。
这个年虽然是一个人过的,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
江慕这次也出去了很久,听司彬说他是去追捕一帮毒贩,那帮毒贩很狡猾,已经逍遥法外了很久,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江慕势必要把那帮团伙带回来,抓不到人是不会回来的。
顾碎碎压下心里的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
放完寒假她去学校上课。
一天晚上去上选修,有个女生袅袅婷婷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她扭过头,很快认出女生是曾经跟她一起在孤儿院待过的周盼。
周盼也扭头看她,娇艳的脸上一笑:“真巧,又见面了。”
顾碎碎浑身恶寒,下意识想走。可旁边的位置都有人,上课铃已经打响,她这时候换位置会很麻烦。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周盼表面上装作听课的样子,却是不停跟顾碎碎说话:“我可一直都记得你呢。”
顾碎碎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又是在大学校园里,小时候经受过的欺凌不会再出现在她身上。
她把心思放在听课上,不停做笔记。
“对了,这段时间怎么一直不见你哥来?”周盼不依不饶:“他工作很忙?”
顾碎碎并不理她。
周盼把她手里的笔突然拿了过来,随手往地上一丢:“开学那天我见他来送你了。我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看见他,那时候他长得就很好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比以前更有味道了。跟他一比,咱们学校这些男生简直都是些牛鬼蛇神嘛。”
周盼对着她一笑:“碎碎,你把你哥介绍给我,怎么样?”
顾碎碎脸上本来没有什么表情,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瞬间变得冰冷。
“别这么小气嘛,我只是想跟他认识认识,”周盼仍笑着,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你也看到了,我长得可不差吧,配得上你哥的。他见了我,说不定会很喜欢。”
“我跟他不怎么联系了,”顾碎碎终于开口:“你想认识他就自己想办法。”
“不联系了?”周盼想了想:“那就算了。可要是让我看见你跟他还有联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熬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顾碎碎立即收拾书本离开,去前面找了个位置坐。
上完选修时间有点儿晚了,天色完全黑下来。
她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始终不敢回头看,小跑着去了学校外的公交站。
蔡格也在那里等车,看见她后笑笑,跟她打招呼:“你也回家?”
顾碎碎心不在焉地点头。
“我应该比你早下车两站,”蔡格说:“现在很晚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女生自己走夜路不安全。”
顾碎碎拒绝:“不用了,公交站对面就是小区,不会有事的。”
“两站而已,我折返回去不费事。”
蔡格见车快来了,手朝她一伸:“我帮你拿包?”
顾碎碎摇头:“不用,谢谢。”
两人在车上找了位置坐下。
车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人。顾碎碎想着选修课上周盼那些话,心里不太安宁。
蔡格扭头看她一眼。
已经入春,女孩穿着柔软的浅蓝色针织毛衣,蓬松微卷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几乎快到腰的位置。剪着薄薄的齐刘海,刘海下的一双眼睛清纯透彻。一张小巧的脸又嫩又软,皮肤白得像雪。
是很想让人保护的那种长相。
蔡格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问她:“李柔最近还好吗,什么时候过来找你,可以叫上我。”
顾碎碎回过神。
听蔡格的话,他好像是对李柔有意思的。她很为自己朋友高兴,笑了笑:“好,那我待会儿问问她。”
蔡格也笑:“好。”
到了站点他没有下车,多坐了两站把她送回小区。
又过了两个月,学校里倒是一直风平浪静,周盼并没有再出现。
顾碎碎稍稍放心。
司彬最近被派了一个闲差,时间很空。因为江慕的嘱托,他常常过来带顾碎碎出去吃饭。
顾碎碎问他有没有江慕的消息,刚开始他还会说,后来慢慢地不怎么讲了,只敷衍地安慰她江慕不会有事。
因为警局很多事情都需要保密,她没好意思继续问。
可江慕消失的时间实在太久,她在网上注意到最近有一帮毒贩落网的消息,直觉这件案子跟江慕有关。
刚好是周末,趁着去做家教,她问张志逸:“怎么最近都没看见你妈妈?”
张志逸咔哒咔哒吃着零食,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脸:“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她有个同事受伤了,她要去照顾他。这几天她回家,我老见她做了很多营养餐带出去。”
顾碎碎赶紧问:“是哪个同事,你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
顾碎碎心不在焉地把课上完,背上包赶紧跑了出去。
她去警局外等了一会儿。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司彬从里面出来,跟唐娜一边走一边商量:“唐姐,麻烦你再去看看江慕。兰阿姨出国了,江叔叔又正是忙的时候,实在分不出时间去看他。”
唐娜把手里的保温桶提起来:“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汤我都带上了。”
司彬笑:“那就谢谢唐姐了。我得去看看碎碎,那小孩最近好像发现了什么,我得去稳住她。”
“行,你去吧。”
两个人道了别,司彬坐上车走了。
顾碎碎赶紧躲去一边。
她跟在唐娜身后到了一家医院,在一间病房看见了江慕。
江慕正在床上睡着,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绑着很厚的石膏。脸色很白,唇上没有什么血色,俊毅的眉紧紧皱着。
唐娜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见他还在睡,出门去找医生问情况。
顾碎碎跟过去。
她躲在一个转角处,听见医生跟唐娜说:“现在基本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只是他这次伤得太重,起码得有大半年得好好养着,不能有剧烈运动。”
顾碎碎在一边听得心如刀绞,两条腿慢慢地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挨着墙滑下去。
唐娜再回去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一个人,是廖局的那位远亲,薛蕊记者。
薛蕊也做了不少东西带过来,正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看见唐娜过来,笑了笑:“唐姐,你也来了。”
唐娜在门口看着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她笑着走进来:“我还觉得江慕可怜,一个人在这儿住着,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原来是我想多了,有薛大美女在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过去把自己带来的汤拿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薛蕊有点儿不好意思,把她送到门口:“唐姐慢走。”
顾碎碎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有几个护士从她身边经过,走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她,连声跟她道歉。
薛蕊注意到了这边,一眼看见她。
回头看了看,确认江慕还没醒,薛蕊过去把人追上:“碎碎。”
顾碎碎不得不停下步子。
“你来看你哥?”薛蕊问:“怎么不进去?”
顾碎碎只好说:“看过了,正要走。”
薛蕊知道她在撒谎,可也没有拆穿,想了想说:“你也都知道了吧,江慕这次去抓捕犯人,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他为了去找一份文件,硬是孤身一人折返回去,这才会被那些人发现,挨了一刀。幸亏刀口偏了,不然他可能就没命了。”
顾碎碎低着头,一颗心越来越疼。
“也不知道是什么文件,这么重要。”薛蕊装作费力思索的样子:“我听廖叔叔说,好像是跟很多年前的一件旧案有关,那个案子里的有关人员是一个姓顾的。”她摇摇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跟江慕又没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就非得去查?害得自己命都快丢了,一点儿也不值当。”
顾碎碎两只手都在抖,想赶紧离开这里。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她颤声说:“薛蕊姐姐,你好好照顾我哥,拜托了。”
薛蕊温婉地笑:“我当然会的,他又不是外人,你放心。”
顾碎碎走了,没再来过医院。
她在学校不怎么能听得下去课,整天整天地发呆。很想陪在江慕身边,可是不能去,连找个人问问他的病情也不行。
这段时间司彬经常过来找她,带她去外面吃饭。她好几次询问的话跳到喉咙口,最后还是咽下去,什么也不能问。
司彬跟女朋友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段时间情绪也不怎么好,常会喝酒。
“小碎碎,哥哥能喝,可是你不能喝,”司彬把一个空了的啤酒瓶丢去一边,跟她说:“你哥都跟我说了,不能让你喝酒。”
他喝得很醉,或许可以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
顾碎碎小心翼翼地问:“我哥还好吗?”
“他?他当然好了,每天有薛大美女陪着,他能不好吗。”司彬醉醺醺地说:“就他那个臭脸,整天笑都不笑一下,也不知道薛大美女是看上他哪了?他脸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要真在一起了,还不是天天给薛蕊气受。”
顾碎碎又问:“他身体好吗?”
司彬嗤地一笑,扶着额头笑了起来:“小碎碎,你还真是问到点儿上了。我告诉你个秘密,这些年追江慕的人不少,可他一个都没看上,清心寡欲得跟个和尚似的。我们警局里都在传,你哥那个不行!”
他哈哈笑了起来,很可乐的样子:“不过这些都是瞎猜的,要是薛蕊把他拿下了,咱就能去问问她,你哥到底行不行。”
顾碎碎觉得他实在醉得厉害,把桌上的酒全都收起来:“司彬哥,我帮你叫代驾送你回去。”
司彬把她拉回椅子里:“还早着呢,回去干什么,家里又没有人等我。你陪哥哥再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他趴在桌子上,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看着她:“小碎碎,你怎么看上去总是不开心?”
顾碎碎反驳:“我没有。”
“别想瞒我,我还看不出来?”司彬说:“是不是也谈恋爱了?哥哥告诉你,其实谈恋爱不怎么好玩的,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就要及早离开那个人,不能一错再错。”
他在感情上受了挫折,正是脆弱的时候,顾碎碎安慰他:“司彬哥,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遇到很好的女生。”
司彬笑了笑:“好,借你吉言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了自己家。
他在沙发上睡着,身上盖了条毯子。旁边茶几上趴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
女孩睡得正熟,一只手往前伸着,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剩了一半早已凉透的水。
屋子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他想起自己昨晚醉得太厉害,吐了很多次,一直是碎碎在旁边照顾他,给他热水喝。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
女孩在这个时候醒了,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扭头看他:“司彬哥,你醒了?”
她倒了杯热水给他:“我买了解酒药,你要是头还疼就吃一颗。”
他看了她一会儿:“好。”
顾碎碎把书包背起来:“那我先走了,我学校还有课。”
司彬从沙发上起身:“我送你。”
“你昨晚喝太多酒了,现在还不能开车。”顾碎碎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冲着他摆摆手:“哥哥再见。”
门被女孩关上。
司彬在原地站了很长一会儿,一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拿起来接。
女生冷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想好了吗,要不要分手?”
司彬没说话。
女生继续劝他:“我跟你说了很多次,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刚开了个头,司彬已然打断她:“分。”
说完这个字他把手机挂了,把女生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今年的风一直温柔地吹了两个月,把春天一寸寸拉长。
入夏格外晚,到了五月底阳光才炽烈起来。
校园里的男男女女三两成群从各个地方倏忽而过,笑声清脆悠长。
顾碎碎趴在教室里看窗外茂盛的梧桐。
她一直没再见过江慕,刻意地让自己忽略他,觉得只要自己别再出现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遇到那些很麻烦的事。
她不在的那几年里,江慕一直都很顺利,从来都没有犯过错。可自从她出现以后,他频频被处分,这次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她应该想个周全的理由,让江慕不要再去管顾琮那件案子了。
却也知道他那种脾气根本不会听她的。
她烦躁地揉揉头发。
她在昏昏沉沉中过完大一时光,考完最后一场科目后回了家。
暑假有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她去一家律所找了份实习,在那里做些复印整理资料的琐事。
七月初的时候她迎来了自己的生日。过了今天她就正式满了十八岁,是法律意义上的大人了。
她一直都很期待这天的到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期待着。可是如今真的等到了,又发现也不过如此。
即使到了十八岁,她与江慕之间依旧存在着不可跨越的天堑。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再去见江慕一面。
下了班她从写字楼里出来,准备去最近的公车站。
写字楼外正站着一个人,身材修长,眉眼精致俊逸。
他穿修身的长裤,白色衬衫,扣子最上头一颗没有扣,露出两截深陷的锁骨。往上看是修长的脖颈,凌厉性感的喉结。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她很久。可他并没有不耐,始终闲闲等着,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张脸英俊得让人心颤。
与第一次见他那时比起来,他身上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不再是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
顾碎碎恍然发觉,时光不仅在她身上倏忽过去,于他也是。
修养了几月,他掩掉身上所有生病过的痕迹,健康地出现在她面前,朝她走过来。
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他模样松散地笑了:“小碎碎还真是长大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大人了。”
他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顾碎碎就顺着他的意思笑了:“我早就长大了,你才发现?”又问他:“你的工作办完了?”
江慕面不改色,语气甚至有些欠欠儿的:“那当然,办得还格外出色,你哥现在成典型了,整天戴着大红花去做报告。”
顾碎碎噗嗤笑了,圆圆的眼睛弯起来,可爱又软萌。
江慕看了她一会儿。
女孩子确确实实已经长大成人,脸上的稚气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与小时候相比出落得更漂亮更生动。
她纤弱美丽,看上去格外脆弱,干净得让人不忍细看。偏又能蛊惑人心一样,那双大眼睛朝他一望,他就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江慕不自在地清咳一声:“我订了蛋糕,跟我去取。”
顾碎碎正要答应,却见斜刺里歪歪扭扭闯进一个人来。那人踩着高跟鞋走到江慕面前,挡在了她与江慕之间。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薛蕊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她只能伸手攀附住江慕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身上。
江慕见她确实站不稳的样子,一时并没有推开她,反倒托住了她的手腕。
薛蕊委屈得掉下了两行眼泪:“江慕,我今天直播的时候出了好大的糗,不停不停地打嗝,我听见摄影师都在笑话我!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
江慕无奈问她:“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顾碎碎站在他们两人身后。
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很厚,在头顶漂泊来去。
她盯着江慕扶在薛蕊胳膊上的手。
清俊挺拔的男人,妩媚漂亮的女人。
两个极其般配的人站在一起,引起过路行人频频回头打量。
是十分美好的画面。
江慕又跟薛蕊低低说了几句话,最后才抬眸看向冷风里的顾碎碎:“你先回家,我很快去找你。”
顾碎碎努力地牵着嘴角往上翘了翘,露出一个笑容:“好。”
她笑着转身,在转过身的那一刻,脸上猝然滑落两颗眼泪。
被她很快擦掉,不会有人看见。
她坐上回家的公车,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夜景。
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热闹得让人孤独。
她轻易不会在外面掉眼泪,可现在眼眶酸得厉害,她控制不住。
每掉下来一滴,就被她举手擦掉。
旁边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奶奶,注意到她在哭,心疼地说:“小姑娘,怎么了呀,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顾碎碎觉得很丢脸,赶紧摇了摇头,把脸上的泪全都擦干净。
可擦了以后还是有眼泪掉出来。
“哎呦,别哭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呀。”
老奶奶从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把一个给孙子买的有巴掌那么大的棒棒糖拿了出来,放到她手里:“吃点儿糖,吃糖就不难过了。”
顾碎碎拿着棒棒糖,感觉喉咙里更苦了。
薛蕊住在北边一所公寓,开车过去要花一个小时。今天又是周末,路上不停堵车,把她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江慕把她抱到沙发上,正要走,她突然扑进他怀里,紧搂住他脖子。
“你别走好不好,”她哭着说:“再陪我一会儿。”
江慕把她胳膊扯下来:“薛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薛蕊跳下沙发,从后面抱住他:“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她哭得楚楚可怜,可江慕只觉得烦躁,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
他转身看她:“你跟碎碎说过什么?”
“我就算撒了谎又怎么样,平常我跟别人开玩笑,说我们在交往,你根本不在意,为什么我去跟碎碎说,你就这么生气!”
薛蕊清醒了点儿,含泪看着他:“你不过是收养了她几年而已,后来她被自己家人带走后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这么关心她干什么?我说我跟你在交往又怎么了,难不成她还能反对吗?她以为她真是你妹妹,能对你未来的女朋友说三道四吗!还是说……”
薛蕊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唇边浮起一丝荒唐的冷笑:“还是说她想当的不是你妹妹……”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
江慕的脸色变得极冷,眼里染了深重的不耐。
“碎碎确实不是我妹妹。”他字字生冷地说:“可她这辈子都会跟我有关系。如果你再敢去她面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他淡瞥了薛蕊一眼,转身拉开门走了。
薛蕊直愣愣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江慕开车一路疾驰,赶在十二点前到了顾碎碎家门口。
他在外面拍了拍门,很长一会儿后才有人过来把门打开。
顾碎碎出现在他面前,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迷蒙着,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
她满身都是酒气,明显又喝酒了。
江慕皱起眉头:“我的话不管用是不是,谁让你喝酒的?”
顾碎碎只是仰头看他。
她记得刚才江慕不要她了,带着一个漂亮的姐姐走了。
所以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她梦里梦到的。
“哥,”她脆生生地喊他:“你怎么又来了。我今天有点儿讨厌你,不想梦见你,你先走,等过几天我气消了再来。”
江慕额角一跳:“什么?”
顾碎碎不想管他,转身想回去。
刚走没几步,却又觉得要是就这么把他晾在门口,他生气了,以后再不来梦里见她了可怎么办?
她垂头丧气地折返回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放在地上:“哥哥,你穿这个。”
江慕莫名其妙进了屋,把门关上,盯着地上的男拖看了会儿。
看得出是新买的,而不是她家里曾经来过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他放了心,把鞋换上。
顾碎碎已经在沙发上躺下,闭着眼睛说:“你自己去待会儿吧,先别让我看见你。”
江慕颇无奈地笑了:“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我讨厌你。”她的声音很低,糯糯的,还带着孩子气:“我特别特别讨厌你。”
江慕沉默下来,在一边看着她。
过了会儿,她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呓语:“就讨厌一会儿,我很快就气消了。”
借着客厅璀璨的灯,江慕发现她眼圈周围都是红的,明显刚哭过一场。
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去她屋里找了个薄毯出来,给她盖上。
墙上挂着的钟表一圈圈地走着。
时针从十一指向十二点。
他一动不动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开口时声音变得哑:“小姑娘,生日快乐。”
“你是个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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