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碎碎生怕江慕会生气,把他一直往外拉,带他去了一处就餐区。
便当还热着,她把盖子打开,又拿了筷子出来交给江慕。
江慕问她:“为什么要来?”
“王乘哥说你还饿着肚子,让我带点儿东西给你吃。”她有些委屈:“我是为了给你送饭,才顺道也帮他们买了一份的。”
江慕刚才憋着的一口气这才彻底散出去。
“你吃饭没?”他问。
“吃过了。”
她坐在旁边,两手托着脸看他吃便当。他吃饭很快,却并不让人觉得粗鲁。
江慕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笑了:“小孩,哥哥吃饭很好看?”
没想到她竟然点头了。
江慕失笑:“行,那继续看。”
王乘和司彬两人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你什么意思,”司彬问:“耍到我头上了?”
“我只是不想看你再徒劳无功下去了,”王乘难得正经:“你也该看出来了,碎碎那丫头其实喜欢江慕。”
司彬冷笑:“她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会看相?”
“这还不明显?她每回看见江慕,那个又高兴又娇羞的样子,你是没眼睛瞧不见吗?也就是江慕身在其中不知道,一个劲傻兮兮地追人家,用的工夫却全是错的。”
司彬并不是看不出顾碎碎每回看着江慕的眼神跟看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她不说出来,那她就不是真正的喜欢江慕。
“所以呢,”司彬说:“她有亲口承认她喜欢江慕吗?你没听她口口声声叫他哥,只把他当哥哥吗?”
“你怎么就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她一个小姑娘,比你小整整八岁,你挑谁不好,偏偏要挑她?”
“江慕比她大九岁,你为什么不去劝他?”司彬说:“等你劝得动江慕再来跟我说话。”
他转身就走。王乘追上去,苦口婆心地劝:“你跟江慕不一样!”
“哪不一样?”
“碎碎她喜欢江慕!”王乘斩钉截铁:“你还别不信我,小姑娘爱慕的那种眼神,我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别去趟这个浑水了,换个人喜欢不行吗?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她顾碎碎长得漂亮。以前你、我、江慕,咱们三个关系多铁,打小一块长大,上同一个大学,毕业后被调到同一个单位。你再看看现在,你跟江慕每天见了面都剑拔弩张的,恨不能出去打一架,你们也真不嫌丢人!两个快三十的男人了,这样有意思吗?”
司彬停下步子,烦躁地吐了口气:“除非她亲口说她喜欢江慕,否则她单身一天,我就不死心一天!”-
顾碎碎一直在警局等到江慕下班,坐上他的车跟他一起回家。
已经快十一点,她在车上撑不住睡了会儿,头搭在窗上一磕一磕的。
江慕在路边把车停下,帮她把座椅往下调低,把她小脑袋扶正,让她躺在椅子上睡。
她睡觉的时候嘴巴微微嘟着,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又软又嫩的脸蛋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在暗夜里都能看出白得晃眼。
他没忍住多瞧了会儿,脑海中又涌起那些邪恶的画面。
一边咒骂自己不是东西,一边不可抑制地想,终有一天,他是要得到她的,让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成为他的人。
顾碎碎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咕哝着叫了声:“哥。”
他一怔,连呼吸都秉住了。过了会儿,发现她仍睡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是在梦里喊着他。
有巨大的喜悦流窜出来,充盈在他全身。
他牵起嘴角一笑,沙哑着嗓音说:“哥哥在。”-
顾碎碎这一觉睡得很沉。
只是前一晚她记得自己是在江慕的车上睡着的,醒来后她已经躺在自己房间了。
她猜想昨晚肯定是江慕把她抱回来的,耳朵红了红,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还记得江正易让她今天回家吃饭,换了衣裳后跑出去找到正给她准备早餐的江慕,问他:“你今天还要去警局吗?”
“不去。”
“那你跟我一起去看兰阿姨吧。”她说:“兰阿姨和江叔叔想你了,想让你回去一趟。”
江慕把牛奶给她倒好,放在她手边,两手撑在餐桌上问她:“为什么从不喊他们爸妈?”
“啊?”她想了想,说:“他们没让我喊爸妈啊。”
在领养她之后,如果兰颖和江正易要求她改口,喊他们爸妈的话,其实她是会考虑的。
但他们从没有难为过她,始终默认她可以只喊叔叔阿姨。
“他们应该不在乎我叫他们什么吧,”她咬了口香香软软的包子,一边脸颊撑得鼓鼓的:“你还说我,你都不回去看他们,不知道他们有多想你。他们想听你喊爸妈,才是真正的听不到吧。”
江慕无奈笑了声。
“行,哥哥去。”
江正易发现顾碎碎的话确实是管用的,让她把江慕带回家,江慕就真的回家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中饭,兰颖不停给顾碎碎夹菜。
江慕已经提前说过如今顾碎碎跟他住在一起的事,兰颖和江正易完全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倒是担心他照顾不好顾碎碎。
“你哥这人又懒又粗心,日子向来过得乱七八糟的,”兰颖开始数落:“你在他那是不是受了不少气?他要敢使唤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顾碎碎简直怀疑兰颖口中的江慕不是她所认识的江慕,完全不是一个人。
“江慕哥一点儿都不懒,”她说:“他勤快得不得了,也从来没有使唤过我。是我一直在麻烦他,我都不好意思了。”
兰颖嗔怪她:“别替你哥说话,他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从小看到大,他那脾性我最清楚了。我就是怕他会让你受委屈,你要是在他那住的不开心的话,你就搬过来跟阿姨一起住。”
顾碎碎敏感地想是不是兰颖不喜欢她跟江慕住在一起。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了,就这么住在一个成年男人的家,确实是有些不合适的。
“不过阿姨这里离你学校有点儿远,”兰颖又说:“江慕那确实近些,你在他那里能方便去学校。”抬起头看向江慕:“你把你妹给我照顾好了,她要是少根头发看我不跟你算账!还有,你看着她点儿,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生接近她,赚了她便宜。”
江慕懒洋洋的:“您老放心,谁也碰不了她一下。”
除了他。
他唇角勾起个笑,笑容一闪即逝,满是不怀好意。等兰颖和江正易去厨房端汤,他侧头看向一边轻松了不少的顾碎碎,低声说:“听见了吗,别搭理不三不四的男生。”
顾碎碎:“哪有不三不四的男生?”
他朝她靠近了些,几乎是在她耳边说:“除了我,都是不三不四的男生。”
她极怕痒,缩了缩肩往旁边侧了些,有些慌乱地看他。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看到江慕和顾碎碎两人坐在一起,江慕的身体离顾碎碎极近,与她不清不楚地对视着。
来人颇感荒唐地冷笑了声,说:“碎碎长这么大了。”
江慕和顾碎碎扭头去看,发现来人是很久没有音讯的岑子念。
兰颖和江正易这时候也看见了她,忙把端着的汤放在桌上,跟她打招呼。
“是子念?”兰颖笑着过去:“你出国后阿姨很久都没你消息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吗?”
岑子念礼貌回:“不走了,父亲让我帮他管理生意。”
“那挺好。你有没有吃饭,要是没有吃的话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可以吗?”岑子念故意问,又去看江慕:“你们好像是家庭聚会欸,我留下来不太好吧。要用什么身份留下来,江慕的……前女友吗?”
“这个身份好像留不下来,”江慕声嗓淡漠,往门外示意:“出去。”
岑子念的眼睛立即红了一层,指着顾碎碎:“那她又是什么身份,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现在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回不等江慕说什么,兰颖已抢先道:“碎碎是我们家的人,怎么会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看你应该也没什么事,就先走吧,阿姨就不留你了。”她把张庆莲叫来:“送客人出去吧。”
岑子念发现自己确实小瞧了顾碎碎。那女孩像有魔力一样,明明也没做过什么,却把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全都哄得团团转。
她想到刚才江慕看着顾碎碎的眼神,那里面分明是有情感的。
是男人看着自己觊觎的猎物时,那种炙热而露骨的情感。
是他在看向别人时,绝对不会出现的眼神。
她好不容易求了父亲让她回国,原本是想来找江慕复合。当初她是赌气才会跟他分手,情绪平复下后她就开始后悔。也曾试着联系过江慕,但江慕没再给过她机会,因为她的纠缠不休,甚至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怪不得对她这么狠心。
原来他细心养着的那个女孩已经长大了,还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她极不甘心地离开了兰颖家里,临走前狠瞪了顾碎碎一眼。
顾碎碎因为她的出现想到以前江慕的那段恋情。
虽然看上去并没有怎么发展,可也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家里的时候,她常会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起,岑子念无比亲昵地搂着江慕的胳膊。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不开心。
她没再吃多少东西,情绪有些低落。午后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躺了会儿,整个人蔫蔫的,昏昏欲睡。
记得岑子念好像跟她说过,江慕从不会主动跟她有身体接触。那么如果是被动的呢,他们交往了那么久,总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在那些时间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能做什么?
她烦躁地把沙发上一个抱枕踢了出去。
抱枕掉在地上,刚好落在走过来的江慕脚边。
他把抱枕捡起来放回去,在她旁边沙发里坐下。她却猝然起身,穿上拖鞋要走。
他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挑眉:“生气了?”
她瞬间慌乱起来:“谁……谁生气了?我生什么气,有什么气可生的?”
他把电视打开:“那陪哥哥看个电影?”
“不想看。”她仍要走。
江慕蓦地搂住她腰,毫不费力地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没让她动弹。
她感觉自己的腰快被他一只大手捏断了。被他握住的地方很快变得发烫,慢慢地又有一种酥麻感从那里扩散至全身。
她红着脸在他掌中扭了扭,想把他的手挣脱:“放开我,我不走了行不行!”
“别乱动。”他气息渐沉,嗓音发哑,等她安静下来才终于把手拿开。
他把一部影片调出来,按了播放。
“看完回家。”他说。
“我不回,”她别扭得很:“你自己回吧,我要留在这里陪叔叔阿姨,等明天再回去。”
江慕看她一眼:“行。”
影片有三个小时,是部很经典的老片子,风格偏黑色幽默。刚开始她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慢慢困了起来,躺在一边沙发上睡着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兰颖和江正易并不在,张庆莲也有事出去了。窗帘全都拉着,房子里没有开灯,处处一片缱绻的暗影。
江慕看了她一会儿,眼眸渐深。走过去扶着她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两手托着她带她往二楼一间卧室走。
她枕在他肩膀上,因为突然离开了柔软的沙发而不满地哼哼唧唧,在他怀里磨蹭了会儿,两手无意识地搂住他脖子。
“哥。”她咕哝着叫了他一声,嗓音里含着未醒的哑。
“嗯。”他应,抱着她往楼梯上走。
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怀里,两手还把那人脖子搂得很紧。
她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什么,疑惑地直起身看他。
发现是江慕后,她的瞳孔一点点增大,第一时间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
发现家里并没有人,她猛地松了口气。
“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红着脸质问,看了看两人动作,发现她的腿垂在他身体两侧,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荡来晃荡去。
他简直像抱小孩一样地抱着她,只有在她还小的时候,他才这样抱过她。
她扑腾着要下来:“放开我!”
江慕已经抱着她进了自己卧室,抬脚把门踢上,因为她动得实在厉害,护着她腰和后脑勺把她抵在门上:“说了别乱动!”
她两腿简直正跨在他腰上,这个动作羞耻得让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你干嘛抱我!”她气呼呼的:“放开!”
他仍不松手:“抱你回来睡觉。”
声音沉沉的,含着明晰的气息声,像在压抑着什么。
男人孔武有力,两只手力气极大,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环抱着。她闹不动了,累得喘了几口气。想到他跟岑子念或许也有这样的肢体接触,甚至还有更亲密的,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这么抱过别人吗?”她生气的时候脸会微微嘟着,可爱得让人心尖发颤:“比如你的前女友?”
江慕总算确认,她确实是在吃醋。
不管她什么时候喜欢那个滥情的海王的,喜欢多久了,有多喜欢,她现在的的确确是在吃他的醋。
这个认知让他狂喜。
他明撩暗撩了这么久,以为她是不开化的石头,如今却发现其实是有成果的。
她已经在吃醋了。
“我有前女友?”他明知故问。
她更气了:“岑子念不是吗?”
“她算什么前女友。”
他的声音低了些,几乎是在用气声跟她说话:“哥哥跟她连手都没牵过。”
“没牵过就不算啊?”
“嗯。”
“那怎么才算。”
“起码要,”他眼眸变深,气息很热,箍在她腰间的手收紧:“抱一下。”
她一怔。
“还要,接吻,”他的嗓音低沉又哑:“还要……”
后两个字隔了很长时间才说出来:“做,爱。”
顾碎碎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以前只觉得他有时候是吊儿郎当了些,说话是不正不经的,可并没有修炼到这种不要脸的程度!
原来是她小看了他。
他根本就是!
不要脸!!
她脸憋得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实在太生气,拿脚后跟在他腰上踢了下:“你怎么能跟我说这种话!”
“哪种话?”他低笑:“做/爱?”
“你闭嘴!”
“为什么不能说?”他循循善诱:“碎碎,你不是小孩了。”
“那你也不能说!而且……而且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小孩了,为什么那次看电影,里面的人不过就是接个吻而已,你就不让我看。”
“不能看别人接吻,”他眼里的欲望快烧成燎原的火:“可以自己演。”
有那么一瞬间,顾碎碎觉得他的唇就要压下来。
她鬼迷心窍地没有躲。
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江慕,你在里面吗?”是兰颖的声音。
顾碎碎吓得颤了下,身体缩成小小一团,闭着眼把头埋进江慕胸口。
很快又想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简直像是偷情被抓一样。
耳边听到江慕低笑了声。
他很快收拾出一副正经的口吻,问外头的人:“怎么了?”
他若无其事地,语气坦荡得让人发指。
兰颖问:“看见你妹了吗?刚才还在客厅,怎么找不见她人了?”
“她困了,在屋里睡觉。”
兰颖完全没有想江慕口中的“屋里”是谁的屋,知道顾碎碎在休息后就放了心,没再继续找了。
听到兰颖离开的脚步声,江慕把顾碎碎抱到床上,拿被子把她盖住。
顾碎碎不太好意思再看他,索性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被子里。
江慕在一边椅子里坐下,拿了本书来看,淡淡说:“你睡半个小时,半小时后我叫你。”
她从被子里闷闷地“哦”了声,让自己尽可能忽略她待的是江慕的房间,身下躺着的是江慕的床。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江慕对她说的话,和他似乎要落在她唇上的吻。
越想身上越热,脑袋晕晕的,像生了病。
她再怎么对感情迟钝,此刻都发现了,她跟江慕之间确实有些东西不一样,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兄妹关系了。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开心起来,偷偷掀开了点儿被子,去看沙发椅上坐着看书的江慕。
男人英俊得不像样,没有一处地方不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他刚才说他跟岑子念甚至连手也没牵过一下。
他并不是会撒谎的人,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
那她就,勉强地原谅他好了。
睡过一觉她精神好了很多,从床上爬起来。
江慕已经把她的拖鞋拿了上来,给她放在脚边:“不回去了?”
“嗯。”她点头,把拖鞋踩上,鬼鬼祟祟地拉开门往外看了看。确认外面没人后迅速跑了出去。
江慕在后面跟上,看到她找到院子里的兰颖,陪着兰颖一道给矢车菊浇水。
兰颖对她的喜爱明晃晃挂在脸上,对她比对江慕这个儿子都亲。
江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们,觉得自己该加快行动了。
要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晚上顾碎碎果然留下来没走,她睡在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江慕破天荒地也没有走,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家里过夜。
兰颖和江正易又稀奇又开心,却也都没怎么深想江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次日吃过午饭江慕带顾碎碎离开。
顾碎碎去张志逸家里给他补课。天快晚时江慕过来接她,在客厅里坐了会儿。
张志逸已经上了初二,个子长得很快,早就超过了顾碎碎。正值青春期的男生看到好看的女孩不免春心萌动,三个小时的课上下来有用的知识没听进去,净顾着盯着自己的小老师看。
顾碎碎发现他在走神,尽量温和地劝:“张志逸,你妈妈花那么多钱请我来,你要是不好好听课的话不就太可惜了?”
张志逸只托着下巴看她:“没事儿,花你身上不可惜。”
门外有人蓦地笑了声,笑声刺耳得很。
张志逸扭头去看,看见一个清俊挺拔的男人斜斜倚在门边站着。
江慕抄着手,如护食的兽一般朝他问出了几个字:“小子,你撩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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