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四周一片静谧,把江慕说出口的三个字烘托得无比清晰。即使早就消弭在空气中,却早撞进顾碎碎心口,在她心上撩拨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的嗓音低沉又磁,轻易就能把人勾引进去。
她终于不再觉得像做梦,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上是真的有幸福这种感觉的存在。用别的词都不贴切,只有幸福,能把她此刻的感觉准确地形容出来。
她久久地怔愣着,反应不过来,无论如何都不敢反应,生怕自己略动了动,就能把那三个字敲散了似的。
江慕等不到回应,哑着声音问:“能追吗?”
他脸上褪去平常的不近人情和冰冷淡漠,几乎是有些深情地看着她:“不能也没有办法,我自私,自利,看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追不到你绝不罢休。你就忍一忍,让我追一下,行吗?”
明明是霸道不讲理的话,却让顾碎碎听得眼眶发热,有眼泪已经要没出息地掉下来:“那我永远都不同意呢?”
“那就追一辈子,”他说:“我脸皮厚,你赶是赶不走的。”
到现在顾碎碎才一点一点地确认,她听到的话都是真的,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江慕是真的在向她告白。
她竭力忍住泪意,深呼吸一口气,说:“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追一下好了。”
江慕牵起嘴角笑了:“好。”
“可是你刚才……也太过分了,”她磕磕绊绊地说:“哪有追人的时候,就要亲的……”
江慕:“因为你太漂亮了,我把持不住。”
顾碎碎:“……”
她气急败坏:“你说什么!”
“夸你漂亮,”他好心情地笑,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了一遍,花言巧语地哄她:“怎么就能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够。”
她把他往外推:“走开。”
“行,”他主动往后退了退:“乖,自己去洗澡。”
“本来也没有想让你帮。”
“偶尔也是可以想想的。”
顾碎碎把门砰地关上。
她背靠在门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拿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
本来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她以为在她的人生里,是不会有美梦成真这种几率的存在的。
可现在确确实实发生了,她简直幸福得有些措手不及。
感觉所有苦难,都因为他刚才的话而不复存在了。往后都是一片光明,花开漫野。
屋子里已经被江慕收拾了一遍,他甚至把她的箱子也修好了,买了两把一样的锁挂在上头,给她放回了原位,她并没有发现屋子里曾发生的异样。
等洗完澡换了衣服,她在床上坐了会儿,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脸上还烧着,她不敢出去见他,紧张得厉害。
江慕估算着时间,过来在门上敲了敲:“洗完了?”
她颤着嗓音回:“嗯。”
“出来一下,”他说:“有事告诉你。”
“好。”
她慢吞吞挪过去,把门打开。
江慕站在门边看她,两只手闲闲插在口袋里。他目光依旧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她吓了一跳:“你妈妈今天来过。”
她一惊:“我妈来了?来你这里?她来干什么?”
“她知道你住在我这,很生气,”江慕把语音尽量放得平缓,不想吓到她:“本来是要把你的东西收走,后来突然又走了,一直没再联系过我。她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可能还会过来。不过你别怕,有我在。”
他俯下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安慰似的在她发顶揉了揉:“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会保护你。”
她果然在他的话里安心了很多,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她要是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转而劝慰他:“我妈从我爸过世后就像变了个人,变得很刻薄,说话不好听。”
江慕不甚在意地笑,声气缱绻:“放心,哥哥只把你一个人的话放在心上。”
她脸上红了红,避开他滚烫的视线,目光在屋子里无目的地乱转了一圈。想到他说她迟钝,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问:“这算是追吗?”
“这个不算,”他说:“明天跟哥哥去看电影,哥哥再好好追你。”
因为江慕的这句话,顾碎碎期待了一整天。上课的时候会时不时把他的话拿出来想一想,然后心口会涌上一阵经久不散的甜蜜。
中午的时候李柔给她发消息,问她怎么突然又去江慕那里住了。
她想了想,没有找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回:【就是想回去了啊】
李柔:【碎碎,你很不对劲!江慕也很不对劲,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不对劲!】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节课的铃响,顾碎碎的心跳越来越快,又紧张又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场算不上约会的约会而暗暗期待着。
她走出教室,果然看到江慕正在外面等她。他从来不会迟到,总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早上见过他,不过隔了几个小时而已,再看到他时她还是会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些对话而紧张不已,两只手无措地把书抱在胸前,眼睛乱动着,哪里都看过了,就是不敢看他。
江慕把她抱着的书接过来拿着,声气温柔地问她:“今天开心吗?”
“啊?”他问得有点儿没头没尾,她愣了愣才说:“开心啊。”
“那就好,”他在她发:“碎碎要每天都开心。”
她是很开心的。比小时候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被允许吃到一颗糖果时还要开心。开心到觉得满世界都长满了香气扑鼻的花,满目所见皆是如花似锦。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会每天都这么开心。
江慕带她去电影院,却并不是往繁华的商业街开,而是去了一处略偏僻的街道。那条街有些陈旧,似是几十年前就开发的老区,处处飘着一片黯黄零落的影子。街道中心是一家很有年头的电影院,从外面看规模不是很大,装修得极富怀旧感。
走到影院门口时江慕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前。顾碎碎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江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可真要告诉她的时候,他还是会恐惧。
担心她会因此离开他。
可他依旧要说。在事情继续往下发展时,他不能不让她知道一切真相。
他站在人迹罕至的老电影院前,看着她:“有件事我该早就告诉你。”
虽然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可顾碎碎还是不安起来。
“那年张贵那些人先选中的替死鬼不是你父亲,”他顿了顿,嗓子里滚了几滚,最后才说:“他们原本是想把东西放在我爸手里。”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原本应该是江正易值班。因为江慕少年心性,与王乘和司彬几人一起骑了摩托飙车,在路上遇到了点儿事故。江慕被送进医院,需要立即做个小手术。江正易听到消息后不放心,想赶过去陪着,这才求了顾琮替他把班值了,顾琮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临走时江正易想起了顾琮家里的那个才八岁的小女孩,说:“你女儿从出生后我还没去看过她呢,等我们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把伤养好,我带他一起去你们家看看小碎碎。”
顾琮笑:“那好,我可等着你们来呢。记得给我女儿买几条漂亮的裙子,那孩子最爱美了。”
江正易乐呵呵地答应了。
没想到那晚之后不久,警队派出去的人在一次围剿行动中被事先算计,损失了一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后来调查组的人员从顾琮的电脑上恢复了一份被删除的文件,文件里清楚记载着顾琮跟张贵那帮人是如何勾结在一起,里应外合替张贵做事的证据。当天下午,调查组的人在顾琮家里搜出巨额赃款。
顾琮百口莫辩,被警局暂时羁押起来。警局的人盘问了许久,他始终没有承认这些事是他做的,即使在遭受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拷问后,也还是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最终警局以证据不足的原因将他释放。他回家后先好好洗了个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好不让女儿回来的时候担心他。
他从超市里买回了大包小包的食材,洗了手打算开始做菜。
红烧肉炖到一半的时候,他死在了破门而入的一人手里。锅里色泽鲜红的肉块咕嘟咕嘟冒泡,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让女儿吃到他做的红烧肉了。
透过半开的门,他看到了自己还那么小的女儿。他生怕还在往他身上捅刀子的男人会回头看到她,用尽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儿力量无声地冲她说了两个字:“快走。”
他相信他的女儿总会好好活着的。或许会因为他的事而过得不是太好,但总能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是有希望的。
那天后,警局从顾琮家里找到了另外一份能佐证顾琮与张贵有所勾结的铁证,那份铁证在顾琮身上烙下了永世难恕的罪,让他就连死了都还要接受新一轮唾沫的洗礼。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天晚上他替江正易值班,让张贵的人不得不转变策略,把他钉成了那个替死鬼。
顾碎碎听完一切来龙去脉,发现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波动得那么厉害。
即使不能接受顾琮的死,可这么多年过去,她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不是每天悲伤、难过、哭得要死要活就能让父亲重新活过来的。人有太多无可奈何,能做的只有带着那份记忆从悲痛中抽离出去,努力好好地活着。
如今她知道原本会死的那个人不是她父亲,而是江正易,她也并没有任何怨憎的情绪卑鄙地生长出来。
她努力克制住泪意,问:“所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总会知道,与其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我自己告诉你,”他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不要被她知道他其实担心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生怕她从此后会不肯见他:“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出了事故,你父亲不会替我爸值班。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他把自己放在极其卑微的位置,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不知羞地追求她一样。可在这段关系里,明明是她先动了心,对他产生了亵渎的念头。
夏天快要过去,空气变得凉爽,路两边的树零零散散掉起了叶子。
顾碎碎很久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像不透风的熔炉。时间每过去一秒,江慕的希望就少一分。
他从来都是性情淡漠的人,很少会为了什么事有情绪上的波动。可是现在,他一颗心简直像被放在火上炙烤。
把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算洒脱。如果不能原谅他,就不会再纠缠她,多么正人君子的言辞。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他发现他是做不到放手的,如果真的再也不能见她,这人生他妈的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还是那个卑鄙的、无耻的、没脸没皮的小人,刚说出口的话他就要推翻了。他不能放开她,就算她怎么恨他,他也是要把她绑在身边的。
他正要把刚才的话收回,顾碎碎已先开了口。
“有罪的是害死我父亲的那帮人,”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清澈得让人心疼:“跟江叔叔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
他几乎是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了,整个人瞬间从风刀霜剑里解脱了一样。
可是下一刻,顾碎碎又说:“可你会对我那么好,就是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吗?”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心思敏感到脆弱。江慕连一秒钟的空隙都不敢思考,脱口而出:“刚开始是有这些原因,可那个时候我也确实只把你当妹妹。”他停了停,低了点头看她:“可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我没再把你当妹妹。”
他的喉结滑动了下,声音变得低:“是真的喜欢你才想对你好。”
即使已经听他说过喜欢,再听到的时候她还是面红耳热,害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背转过身,看着影院的方向,掩饰着自己紧张的情绪:“我想看电影了。”
江慕彻底放松下来,走到与她齐平的位置:“好,哥哥带你去。”
影院里的人不是很多,放映的片子都不是最新发行的,而多是些过去的老片。价格极其便宜,一颗糖果钱就能买到票。
江慕带着顾碎碎去了其中一间影厅。影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也正常,很少人会过来看这种已经放映过好几年的旧片。
可顾碎碎却很高兴。只要跟江慕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很开心的。
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虽然以前也跟江慕一起看过电影,可这次跟以前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之间明显牵了条暧昧的线,只要再紧一紧,暧昧就会过界,转化成另外一种更亲密的关系。
电影开始,刚看了开头,顾碎碎就发现这部电影是江慕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年,带她来看的那部喜剧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这部,也没怎么想。不管看什么,只要是跟他一起看,她都爱看。
电影放映到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男女主角忘情接吻的那一幕。
顾碎碎莫名紧张起来,担心地偷偷看了江慕一眼,生怕他会像以前一样,会拿衣服蒙住她的头。
感觉到他似乎动了动,她赶紧往后侧,警告他:“不许蒙我眼睛!”
江慕微怔。他只是有些热,想把身上的一件外套脱掉而已。他看了她一会儿,影院里昏暗的光在她脸上晃出昳丽的影子,让她美得惊心动魄。
他伸手把她拉回来了点儿:“没要蒙你眼睛。”
“那你为什么要脱衣裳?”她问。
“热也不行?”他声音里带了点儿笑:“这里太闷。”
影院陈旧,空调不是很制冷,但空气流通还好,顾碎碎并不觉得闷。但江慕既然这么说,她不想让他觉得不舒服,问:“那我们不要看了,出去好不好?”
“不用。”
两个人的椅子离得近,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物,他得以悄无声息地往她那边欺压过去,离得她越来越近。
电影里男女主角的吻还没有结束。
她闻到江慕身上清冽的薄荷香,男人压过来的气息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侵略意图。影院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她从脸颊蹿到耳后的红晕。
氤氲模糊的光里,他已贴近她,嗓音沙哑地开口:“给我亲一下,就不闷了。”
他说话时有热热的声气拂在她脸上,精准地撩拨着她,让她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她撒娇一样地不满着:“哪有追人的时候,就要……”
剩下的话被江慕堵上来的唇封住。
他贴着她唇畔蹭了两下,发现她没有反抗的意图,得寸进尺地咬住她下唇,拿舌头把她牙关顶开,勾出她舌头一下下拨弄着。
顾碎碎被亲得猝不及防,不留神被他占了便宜,舌头被他勾着咬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被他占便宜的。
怎么能有这样的人,还没追到人就开始耍流氓!
她伸手抵住他肩膀往后推,可身上早被他亲得发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两只手徒劳地用劲,不像是在拒绝他,倒像在娇娇地勾引他,抓着他肩上的衬衫跟他欲拒还迎地调情。
她可怜兮兮地呜呜了两声,大部分声音被他吃进去,只露出一小部分娇吟的哼哼。
他暂时从她唇上离开,再睁开眼时眼里一片失控的旖旎,嗓音喑哑地警告她:“别出声。”
他又去亲她。她眼睛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委屈,好不容易能张口问:“为什么?”
他着迷般地吮着她唇畔:“再叫就不只是亲你了。”
她赶紧克制住嗓子里不受控的呜咽,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软软地承受着他的吻。
他把她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拿起来,放在他颈后,让她搂住他脖子。
昏暗的电影院里,她被亲得快缺氧,想不通江慕明明一直单身着,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到底是怎么学得一身坏透了的本领,把她亲得快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身体从后腰处开始,往外一阵阵地扩散着酥酥麻麻的无力感。
简直是个混蛋!无赖!流氓!登徒子!
她在心里不停骂着,可两只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搂着他,牙齿被他轻易分开,他咬着她舌头舔舐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甚至会张了口迎接他。身体由刚开始的紧贴着椅背变成往他怀里钻,想要离得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腰上紧了紧,江慕一只手把她腰握住,略一使力把她拖到了自己怀里,让她跨坐在他大腿上,他握住她细细的小腰片刻不停地亲她。
她已经听不见电影的声音,全副身心都被他搞得涣散。
好几分钟都过去,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趋势,简直上瘾了一样对着她又啃又咬。好几次唇往下偏移,想去亲亲她身上别的地方,都被他咬着牙收回去。
她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粗烫地顶着她,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了那是什么,她努力扯回了一丝清明,头往后退了退。
她缺氧缺得厉害,好不容易离开他,喘了几口气说:“不许再亲!”
她脸蛋红红的,眼睛也有些妖冶的红,不同于往日总是不染尘埃懵懂不知的样子,简直又清纯又勾人,让江慕看得浑身难耐。
他扶住她腰,故意问:“为什么不能?”
“这……这有监控,”她想起自己看到过的,有情侣在影院的监控被人放在了网上,要是他们这一幕也被人看见了,她哪还有脸见人:“会被人看到的。”
“没有,”他低声哄着:“哥哥让他们把监控关了。”
“真的吗?”她有点儿不信:“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一笑,笑得魅惑丛生:“不放心的话,”他伸手把她嘴上被亲出的水渍擦掉了,用气声低低地说:“那去哥哥车上?”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