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弹出游戏之后,安室透胀得快要裂开的脑袋才稍微得到了一点好转。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周目游戏会以这种方式收场,他成功的找到了离开医院的门,但是夏木早纪却随着被拔掉的供氧装置而消散。
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个事实,安室透就算再怎么心大也能发现其中的关联,更何况他并不是不用脑子玩游戏的人。
不管是相似的头发,还是同时的死亡,这都表明着零号、供体、夏木早纪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而夏木早纪本人比他更快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那个他以为是打招呼的挥手,实际上是她最后的告别。
一如这个结局的名字,她将目送他离开。
二周目通关,图鉴里的cg又多了几张照片,安室透看着夏木早纪奋力朝他微笑的模样,别开了眼睛。
他的心里其实不太好受,就像剧烈摇晃后倒洒的气泡水,密密麻麻的泡泡此消彼长,酸涩鼓胀的感觉堆积在他的胸腔之中。
他只是想要一个he啊,就这么难吗?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透感觉游戏是在针对他,故意不让他带着夏木早纪离开。不然为什么之前屠夫会疯狂攻击同为npc的夏木早纪?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我不会让你好过’,即便你通关了。
他明白自己大概是漏了什么关键信息,但有了读档后的前车之鉴,安室透真的不敢选择重头开始。
安室透隐隐有预感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游戏主界面的右下方已经弹出了注意游戏时长的提醒,他没有管这个不痛不痒的警告,再一次进入游戏。
【检测到存档记录,请选择重头开始或从最近一个存档点开始游戏。】
【当前精神值:20】
【欢迎再次来到《奈月怪谈》,祝您游戏愉快!】
听过无数遍的播报再一次响起,而他的精神值早就在之前不断地目睹死亡中一点一点降到了20。安室透对系统随机施加的负面效果还心有余悸,毕竟上一个‘食欲’是真的差点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吃人的欲望。
但直到现在,系统也没有给他下第二个debuff,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极为短暂的适应调整后,安室透正式开启了三周目的游戏。
封闭的电梯在b2层停滞,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仰着头看向他,浓密的睫毛弯弯地翘起,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疑惑,静静地和电梯一起等着他的回答。
安室透知道这是在等他选择接下来要去哪一层楼。现在回外面那栋医院大楼显然是不太可能,b2外面是虎视眈眈的屠夫,所以他唯一能去的其实只有上一周目被跳过的b3。
“我们去地下三楼。”
安室透按下了标志着b3的按钮,他转念想到这一层的围裙男,紧紧盯着夏木早纪,伸出右手。
这是......别后重逢的打招呼?
夏木早纪歪头,表示她不理解。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试探性地将手搭在他的指尖,握住它上下晃了几下。
电梯启动的轰鸣掩盖了安室透无奈的叹息声,他反手扣住夏木早纪的手,牢牢地牵住她不让她离开:“等会一定要跟紧我知道吗?我不会放手的哦。”
男人手掌中的薄茧蹭的夏木早纪有些痒,她忍住想要松手的冲动,煞有介事地点起了头,一边将手举到耳边发誓:“我保证不会乱跑!”
吵闹的电梯带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将他们送到了地下三楼,随后就是满室的寂静。夏木早纪刚想出电梯,却发现她现在的姿势有些奇怪。
她正斜斜地背对着电梯门,如果她想要出去的话,必须得先转个身才行。但......夏木早纪瞥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右手,扯了扯嘴角:“不过出去前方便换只手牵吗?”
安室透也发现了他们现在牵的是同一边的手,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面上却不显:“同意申请。”
......
第二次踏足地下三楼,安室透依旧感觉这里比其他楼层要冷很多。莫名的寒意刺得他回想起之前在地下四楼发生的一切,他紧了紧外套,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夏木早纪的手。
走在后面的夏木早纪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金发男人。他的背影很挺拔,肩膀包在灰色的西装外套下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直角,这让夏木早纪不由自主地想到系统跟她说过的职业。
咖啡馆的员工?骗谁呢。
除了幽幽的恍若呜咽和嚎啕的风声,地下三楼寂静无声,他们两人的鞋与染血的红黑瓷砖碰撞的声音就像是不合群的古怪音符,打乱了风向。
安室透和之前做过的一样,正在重复着开门关门的动作。重来一次,地下三楼房间的顺序和构造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但唯一不变的是这里依旧没有任何本应该有的尸体。
他相信这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头绪。
在这种机械劳动之中,安室透突然发现在经过一扇门的时候,寒冷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就像是里面开了空调或者是堆满了冰。他示意夏木早纪停下,小心地伸手推门。
不出所料,门没开。
安室透一口气还没抒完,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他赶忙拉着夏木早纪躲进了隔壁的房间里。他们在浓黑中紧紧贴着房门,分别站在门板上透明的玻璃的两边,尽量缩起身形,不让自己暴露。
血色的黑暗房间包容着像是鼓点的纷乱心跳,安室透微微偏头注视着外面,透过玻璃他看到了一个人从那个严寒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着全身,仅穿一条旧的像是从未洗过的污黄围裙,手上拿着泡满血的砍刀,表情不善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在擦肩而过的那几秒内,安室透清晰的看见了他满嘴的鲜血,还有一些碎渣一样的粉色物体从他的胡子上掉落。
男人浑浊阴狠的眼珠似乎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对上视线之前,安室透迅速把头收回门板后,躲进房间的黑影中。他感受到围裙男在这扇门前驻足停留,一滴冷汗从额角顺着利落的脸部线条滑落。
长时间的静默滋养了安室透心中原本只有小小一团的恐惧,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可抑制的从鼻腔中外泄,沉重的像是溺水者。
属于夏木早纪的,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画面在他脑海中开始回放,浓烈的色块侵占了安室透的视网膜。
白色是坚硬的骨头,红色是喷洒的血液,粉色是破碎的脏器。
安室透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冰凉的汗液浸湿他的后背,衬衫紧绷的贴在身上。他的眼前已经不是漆黑的房间,而是一片血红,各种器官从倒在地上的女体空洞的肚子中跳出来,摔在他的脚前,然后爆裂。
与被负面效果操控下的古怪食欲不同,安室透从绞痛的胃中分辨出了他现在想要呕吐。
“安室先生?”
夏木早纪感受到了握住自己的干燥大手现在正一片濡湿,她侧头看向金发男人,发现他正闭着眼,皱起的眉心还有太阳穴凸出的青筋将他内心的痛苦外化。她将手放在安室透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下压:“安室先生,他已经走了。”
肩膀上的重量让安室透醒了过来。他像是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湿漉漉的,紫灰色的眼睛中少见的透出几分脆弱。他抬起胳膊擦干额头的汗珠,声音有些喑哑:“是吗?”
“我们也走吧。”
在安室透想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夏木早纪站在原地没有动,拽住了他手,脸上带着不着痕迹的审视与困惑:“安室先生,你在害怕吗?”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
“害怕?”
安室透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回头细细打量着夏木早纪。她的呼吸很淡,但微微起伏的胸口毕竟证明她还活着。门外的白光穿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乳白色的光晕在她周身发散,这种莫名的圣洁感让她愈加与这间沾满血迹的房间格格不入。
脑海中她死状凄惨的模样远得像是幻觉,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安室透低下头,轻声自嘲:“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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