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陪着颜熙足足在永林县呆了大半个月,直到四月下旬,二人这才有着手打道回府的意思。
这大半个月内,魏珩以颜家姑爷的身份帮着把颜家这老宅子也修缮了。找工匠,买木材,全程颜熙都没有操过一点心。
永林县不大,左右隔壁住着的也都是熟人。见老颜家许久不见人来,如今却大肆修缮屋舍,不免会好奇这到底是谁回来了。
颜熙自幼就是在这老宅子里长大的,这些年来左邻右舍都没变人,她几乎都认识。邻居们听说是颜家独女回来了,忙都过来串门小坐。
内宅也有内宅的待客之道,颜熙如今也成长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完全需要父母长辈遮风挡雨的小女孩儿。从前家中来客是母亲、是祖母接待,如今她接待起这些妈妈嬢嬢们,也都礼数周到。
但凡见到她的人,都说她好,说比从前还要好。
永林县和吉安县靠得不算远,乘马车单程两三天就到了。两地之间,老百姓们也常有往来。所以,当年颜熙在吉安时和卫家闹出的那一出,在吉安不是秘密,在永林县自然也有人会私下议论。
她当年为爱情之事奋不顾身,追随魏珩而去。又无名无分的跟着,背地里少不得要挨些说道。
可如今,颜熙将魏珩带回了家乡来,对外也没有藏着他的身份,所以如今自然又再是另一番说法了。
而魏珩,在经得颜熙同意后,对外则称是颜熙未婚夫。二人已经定了亲事,如今二人回永林来,正是因为想在成亲前回老家来看看。
就当是拜见未来岳父。
魏珩这样的人物,举国上下都是难得一见的,何况是在永林县这地儿。
所以,这些天来,客人是一茬茬的来,又一茬茬的走。不消几日,就传得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都说颜家姑娘如今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人在京城不但立了根,开了铺,还寻得了如意郎君。如今回来,就是带如意郎君回家给其父颜老爷瞧瞧的。
但凡见过魏珩的,没一个是觉得他不好的。夸长相,夸气度,夸品质……总之就是毫无瑕疵,人中龙凤,贵中之贵。
颜熙知道自己年轻不懂事时义无反顾做出的决定,肯定是给颜家丢脸了。她不知道那个消息会不会被传回永林县,也不知道这些街坊邻居私下里会怎么议论。但如今既是这样的结局,她也该大大方方带着人回来给他们看看。
她自己以后就住在京城,不回来了,她一走了之无所谓,她不想祖父祖母、还有父亲,他们九泉之下还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又经过这一遭后,她心中更是感激魏珩能跟过来,能跟她回家。
她想,把该说的话都跟爹爹说了,把这里余留下的问题都解决了,日后爹爹九泉之下也会安心。日后,她继续留在京中,也会更踏实些。
回程颜熙还是想先走水路,然后再换陆路。所以,往回赶时,又先去了吉安一趟。
去前先给舅父舅母书了一封信,并告诉他们,说是会带魏公子一起来拜访。林老爷林夫人得到信后高兴得不行,激动得一宿没睡着,次日更是一早天没亮便起了,然后就开始等在门口张望。
颜熙的事,林家夫妇是再知道不过的了。如今见外甥女能苦尽甘来,二人自然为其高兴。
这一路也不急,所以车赶得也不快。恰好如今春光正好,人心情也好,一路缓缓行,沿途还赏了不少风景。
所以,差不多到黄昏时分,林家人才望到人回来。
早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林家几口,见有车朝自家这边来,立即迎了过去。
林烨是读书人,所以对朝政之事也颇有些了解。魏珩的身份,或许别人不知,但他却是肯定知道的。
所以对魏珩,林烨自有一份恭敬和畏惧在。
见到魏珩下车,林烨看都不敢抬头去看一眼,直接就俯首弓腰请了安。
魏珩并没什么架子,亲自扶起了林烨。
林老爷也对魏珩毕恭毕敬,但比林烨要好些。倒是林夫人和林家小姐鱼鱼,就正常招待魏珩,反倒自在很多。
魏珩入乡随俗,身上也未着多名贵的绫罗绸缎,此番也就是一副普通富家公子的打扮。
待林家父子,他更是温和客气。
说说笑笑下,热热闹闹的,一众人便往大厅去。
坐定后,魏珩往颜熙那儿望了眼,然后对林老爷夫妇道:“我同颜娘决定,待此番回了京后,就谈及婚嫁之事。到时候同颜娘母亲一起定好日子后,会即刻给舅父舅母书信一封,还望二老能去喝一杯喜酒。”
颜熙轻咳了一声,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还不是你舅父舅母。”
魏珩还没说话,林夫人赶忙抢先说道:“都已经要定亲了,迟早也得是。”她是高兴的,毕竟当年外甥女为了这位魏公子义无反顾跟去了京城,如今熙儿能同魏公子喜连连理做夫妻,这是她从前想都未敢想的。
毕竟二人身份门第摆在那儿,他们也不是不现实的人。
但既魏公子有心,他能力排万难给熙儿这样一份尊重,他们自然心中欢喜。
所以,林夫人说:“魏公子尽管放心,你们的喜酒,我同我们家老爷一定去喝。”又说,“有些话本也不该我说的,但我也是真心疼熙儿的,所以也别无所愿,只望你日后能好好待她。”
颜熙这会儿就坐林夫人身边,闻声便将身子更往林夫人身上靠了些。
魏珩严肃承诺道:“还望舅父舅母放心,晚辈定谨记在心。”
林老爷这才说:“你说这些干什么?人心里什么不知道?还要你叮嘱?”
“我说几句怎么了。”林夫人呛了林老爷一句。
颜熙从小母亲便不在身边,幼时常来舅舅家住。林夫人可怜她自幼失母,便一直待她视若己出。
若不见到人也就罢了,既见到了人,且又谈及了婚姻大事,又知道她日后定是定居在京都不回来……这种种的种种加一起,林夫人不免会有些难过在。
再加上,自己女儿鱼鱼再有不到半年也要嫁了,她也舍不得。
看着颜熙如今,再想到自己女儿,双份不舍加一起,林夫人不免有些失态。
颜熙和鱼鱼一左一右的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身上。
魏珩多少是看出了些门道来,他黑眸略一动,便笑着说道:“舅父舅母都是有福之人,我听说,林公子读书很是不错,日后前途无量。如今徐夫人在京中,若日后贵公子又在朝为官,二老也可搬去京中住。对了,卫老爷卫夫人也在。”
林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忙抹了眼泪,冲魏珩笑着道:“瞧我,竟在这儿丢人现眼起来。”又说,“是魏公子高看烨哥儿了,他如今乡试都还没过呢,更消说之后的会试和殿试了。”
因是提到了林烨,魏珩便看向林烨,继续道:“有关林公子之事,颜娘同我提过几嘴。林公子在吉安,算是数一数二的才子,他乡试不中,又还能谁中?”
林夫人总算真正笑了起来,她道:“这是熙儿偏帮她表兄说话呢,他哪里有那么好,真是叫魏公子笑话了。”
林老爷也谦逊道:“是啊,为取功名,大家都是埋头苦读的,谁也不让谁。真论起来,烨哥儿不一定就真比那些学生好。”
林烨自也起身谦逊了一番。
魏珩想了想,则说:“左右我和颜娘也不急着明日就走,若林公子不嫌弃,这两日我可与你一同做些学问。”
一起做学问是魏珩谦逊的说法,其实就是想亲自去检查一下林烨功课。
魏珩这般才品,又是登过高位之人,有他指导林烨一二,林家自然喜出望外的同时,又受宠若惊。
如此一来,便在吉安多逗留了几天。同魏珩几日相处下来,林烨心中更是对魏珩有不尽的钦佩之情。
不管是在学问上,还是在家国大事上,他都有很深的见地。并且他的这些见解,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能想得到的。
林烨知道人家生来便是富贵,自己同人家根本毫无可比性。可不免也会想,这魏公子也不比他大多少,但他却像是比他多读了几十年的书一样。
林烨心想,日后若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做事,他必能壮志得酬,能干出一番实事来。
如此,更是坚定了他要好好读书的决心。
同林家人挥泪道别后,登了船,进了自己船舱,坐定下来后,颜熙不免要打探一番表兄的情况。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指点表兄功课,可否告诉我,他学问做得如何?”
魏珩笑着道:“自然是有可取之处。”他认真说,“若是按着我的要求来选拔朝廷官员,如今的林烨,自然还是嫩了许多。不过,我想到了他的年纪,以及他长大的环境……不免也要宽容许多。说实话,吉安是个小地方,各方面条件自然比不上京城,他能在这里脱颖而出,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待日后去了京城,再好好在那种环境下熏陶一番,不说大的,为百姓做些实事是不成问题的。”
这番话,可谓是说的很中肯了。
颜熙不免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日后一定能去京城?这么有信心他能过乡试?”
魏珩道:“若他正常发挥,在省城中个举还是没问题的。”
颜熙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舅舅家的表兄就如同自己亲兄长一样,舅父舅母虽不是父母,但也同父母无异,日后若表兄有所作为,她自然是为林家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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