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颜熙照旧是中午去徐家用饭。因今年林家舅父一家都在京中,徐家热闹,所以颜熙用完午饭后也留在那儿多坐了会。
男女分桌而坐,却是挨着在一起,中间也没以屏风格挡开。
饭后丫鬟婆子们来撤了桌上的鱼肉佳肴后,又上了茶水点心来。男眷们也没急着走,这会儿男男女女近十口人都坐一处说话。
马上开年的第一件事就是春闱考,所以这会儿闲下来,众人不免也要提几嘴。
最紧张的就是林夫人了,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自然是希望儿子女婿此番都能如秋闱一样,都高中上。回想起来,月那阵儿可真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那时候儿子女婿双双蟾宫折桂,家里一波又一波的人来道贺,可真是将她高兴坏了。
其实细思起来,就算这次名落孙山也无碍,不说三年后还能再考,就算不能考了、仍考不中,也不碍事。左右有个举人老爷的身份,在吉安那种小地方,也足够风光一辈子了。
但人总是这样,登了一个高处便想再登一高。
好了就想再想。
所以,这阵子她隔三岔五就去城郊的寺庙上香,回回都是祈求自己儿子女婿能高中。
徐平洲却说:“越是到了跟前儿,你二人越是不能慌张。左右该做的前十几年都做了,如今再多做什么都无用。就平常心对待,届时能正常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就好。”
说罢他看向林家夫妇,继续道:“依我看,这过年期间还是不要逼着他们看书的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去京中逛逛,权当是去散散心了。”
林家夫妇不懂许多,他们心中对徐平洲这样的人还是很钦佩的。想着,他是京中贵族的公子,又有如今这样的身份和权柄,他的见地总要比他们夫妇高。
所以,不消徐平洲说什么,林氏夫妇二人皆笑着应下。
徐平洲这才又看向一旁林烨和程嘉,又再叮嘱了一句,说:“这个时候稍稍放松些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放松。还有差不多月余时间,你们可以定个计划,每日需要再读几遍什么书,都计划好了。”
林烨程嘉二人见状,忙起身拱手应是。
鱼鱼见状,忙就一个劲拿手肘去捣鼓程嘉,程嘉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会儿在长辈们跟前,他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徐将军还在。
说起来,他心中还是对徐将军、及魏世子这样的人,心生畏惧的。
倒不是说胆子小,只是从前没见过这样身份的人,本能就会老老实实的。
鱼鱼掐了程嘉一把,见他仍垂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于是气哼哼斜了他一眼,自己倒说出来了。
“母亲,姑母,今日是除夕,我想今日就出去逛逛。”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好像因为这件事这小夫妻二人闹了别扭一样。但毕竟是在人家府上住着,林夫人不便开口,所以徐夫人说:“鱼鱼说的对,今日外面可热闹了,不如一会儿你们小夫妻俩一起去逛逛吧。”
程嘉这才起身,忙应是。
鱼鱼却等不及了,拉着程嘉就要走。
林烨见状,也起身说:“我同他们一道去。”说罢,他看向了颜熙,大有问她随不随行的意思。
颜熙也顺势起了身,但却不是要同他们去玩的,她说:“家中还有许多事要我打理,我便先告辞了。”
林烨似乎这才意识到,他晚上还得回颜宅那边去。
姑母虽另嫁了,但表妹却仍是颜家的姑娘。之后嫁人,也是从颜宅出门。
他一直都觉得表妹不容易,如今一想,忽然觉得她更不容易了。但凭他的能耐,也帮不得她什么,只是期盼着,希望日后那魏世子能一辈子待她好。
林烨不想横亘在妹妹和妹婿之间,成为多余的那个,所以,见颜熙不去,他便把徐墨叫住了。
在徐家虽然也很好,大家其乐融融的,但总归不如在自己的小窝来得踏实可靠。
颜熙归心似箭,除了是想回到自己的小家,想同桂妈妈她们呆一起过除夕守岁外,也是因为她隐约觉得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等她。
去年除夕他便来了,如今大婚在即,依着他如今对自己的好,想来这会儿应该也在。
颜熙是期盼着他在,也期盼着能同他安安静静的一起过最后一个温馨甜蜜的除夕的。她知道,等来年她嫁去了魏国公府后,届时但凡任何大节小节,他们都是要同魏家那些人呆一起的。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她匆匆跑回家来,他人却并不在。
但颜熙并不会把这种失望表现在脸上,只是一瞬的落寞后,她立即朝厨房奔去。
今年的除夕,除了魏珩不在外,同去年的没什么二样。仍是桂妈妈在厨房掌厨,檀香茴香她们在挂大红灯笼和张贴对联。
桂妈妈平时虽住在自己食肆内,但除夕这样的日子,她是肯定要回来的。
看到颜熙来,桂妈妈忙笑着报了许多菜名,告诉她今儿晚上吃什么。颜熙嘴馋,见有刚炸好的春卷儿,立即就拎了一个来吃。
她虽没怎么表现在脸上,但其实心还是挂在那个人身上的。总还隐隐期待着,或许他是有要事耽搁了,他这么忙,或许是被圣上召去宫里了。
又或者,他在陪静华大长公主。更或者,魏家老夫人留了他,他一时脱不开身。
桂妈妈檀香她们都无需她帮忙,这会儿去簪房做手工活,她也没兴致。所以,丢下一句“外面街上这会儿想来热闹,我去瞧瞧”后,就又去了前院。
守门的老伯也回家过年了,颜熙便自己开了门,然后立在书着“颜宅”二字的匾额下。
外面街上的确很热闹,这会儿各家已经开始放炮竹了。颜熙望了望天,想着一会儿天黑后,估计要开始放烟花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一阵阵炮竹声后,天上便挂起了月亮和星子。
然后,有些人家就开始放烟花了。
颜宅所在的这条街住的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也是些家底稍殷实的小官人家,或是富户。所以,家家户户都是买得起烟花的,也不吝啬去多放几个。
颜熙从傍晚一直等到天黑,直到后院金簪来叫她,说是饭好了,要开席了,颜熙这才起身。
但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的,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许是心灵感应吧,颜熙立即循声望去。然后,就在一片红灯之下,她瞧见了一矜贵公子正纵马疾驰而来。
转眼,便到了跟前来。
魏珩急急勒马,然后翻身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像是急着赶来的,这会儿气息不稳,挺急切的样子。
“抱歉。”魏珩一来便致以了歉意,他立在黑夜中,那双黑眸透亮透亮的,“因临时被圣上召进了宫去,所以来迟了。”
颜熙抿唇道:“那你来的可真是巧,将要开席,你来了。你怕不是算准了时间,就是等着来吃的吧?”
魏珩将马递给一旁跟来的小厮,他则交手立在颜熙跟前,黑眸中满是散不去的笑意。
“那么你呢?可是在等我?”他问。
颜熙别开目光,哦了一声说:“等你做什么?我是来看烟花的。”
魏珩顺势说:“正好,我带了许多烟花来,一会儿吃完了一起放。”如今年代烟花炮竹的生意都是朝廷在经营,虽普通小百姓寻到门路能买些,但总归是不如豪门勋贵之家得到的好的。
颜熙挺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喜欢烟花,也喜欢之前魏珩别出心裁为她放的那些孔明灯。
颜熙笑着望他,也不说话。
魏珩这会儿心里也极高兴,他知道,到如今、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早无芥蒂了。
而她这会儿还留在外面,想来是望他的。
不过既她不说,魏珩也很识趣的并不去戳破。
桂妈妈见人不回,亲自寻了出来。突然瞧见魏珩,忙先过来请了个安。
魏珩颔首道:“妈妈累了一日,辛苦了。”
桂妈妈道:“都是妇人该做的。”又邀请魏珩,“外头怪冷的,你们都别站这儿了,快进来吃饭吧。”
魏珩身子没动,只看向了颜熙。
颜熙想了想,主动伸过手来拉他袖子,然后一众人皆往内院去。
二月春闱,不过名次却是要在三月出来。
而颜熙同魏珩的大婚,定在三月初二这日。
所以,二月下旬的时候,徐夫人就又搬来了颜宅这边住。女儿是要从这里嫁出去的,自然一切都要先好好布置。
嫁妆什么的都是早就备好了的,除了把魏家下来的聘礼留了几样外,其它的都让带回。而在这个基础上,徐夫人那边自然又精心添了妆。
就这一个女儿,徐夫人自然很是舍得。但凡她名下有的,她都分成了两份,一个给女儿,另外一份则留着将来给儿子。
而颜熙自己也小算富有,这几年来,食为天大半的进项,和簪花坊的赚头,加起来也还可以。再加上她之前变卖的老家祖产余下的钱,不说多,如今身上两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两千两,在富贵云集的京城,算不上什么,但却也算是不少了。她想过了,日后去了魏家,就算需要拿钱打理一些关系,但魏家有月例银子,且她也不是等着坐吃山空,她自己的铺子也有进项。
如此一算,虽不富裕,但却也不拮据。
颜熙把这一切都算得好好的,外头,徐夫人并林夫人她们推门进来了。
看到女儿还在搞账本算账,徐夫人说:“这可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忙这个。赶紧先趁着这会儿还有点时间,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全福婆子就要来给你开脸上妆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婚啦下一章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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