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瑶感觉自己仿佛飘在水面,沉沉浮浮的,她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可拼尽了力气也不能动弹分毫。
这水面漆黑一片,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吵杂声,而这声音慢慢清晰,终于,她认出来,那竟然是魏珩的声音。
魏珩应该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他的语气时而恭敬,时而冷漠,时而低沉......
“嫂嫂莫要担心,兄长去世了,我也会护魏府周全,护嫂嫂周全。”
“你娘家的人,不需理会,再来寻你,你便告诉我,我替你挡回去。”
“......嫂嫂,你我不该如此......”
“我......我流放之后,母亲就拜托你照顾了,或者,我向母亲给你求一封休书。”
一句句模糊的话语,将海瑶脑海中埋藏极深的记忆引了出来,她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种种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不甘愿地嫁进魏府冲喜,不甘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不甘愿大好年华日日在深宅中蹉跎。
她也不甘愿,暗中恋慕的人,只当自己是他的长嫂,明明可以不是如此!
怨愤的种子在心中发芽,她想要得到她应该得到的,若是得不到,那就毁灭。
“毒妇......”
这一声冷漠憎恶的话语激得海瑶浑身一颤,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魏珩带着镣铐枷锁浑身是血地被押走......
海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酸软的手揉了揉额头,四周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叫。
早上了?
她这才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她在魏夫人和魏琰面前演了一出戏,谁知道关键时刻魏珩竟然出现了。于是她将计就计,扮做屈服于威胁的样子,在魏珩面前只问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但是若魏珩知道一切后,便会立刻回过味来。
其实她原本只是想借着魏夫人的计谋,当魏珩因为魏夫人的原因赶回来时,救走的却是自己。但昨天这一出演完,或许魏珩今日折回来,也有一大半是她的缘故。
想到此,海瑶脑子还未清醒,心又悬了起来。
她这步棋很冒险,若是魏珩不回来,她留在这里就是玩完,若是魏珩回来,到时候重重兵马围困,他能不能带着她跑出去还说不准呢!
但若是一切顺利,魏珩救出她后为了保护大部队甩脱追兵,一定会带着她走别的路去西凉。千里救嫂,共同患难,还愁没有机会独处?
这计划她想的时候觉得信心满满,即便有不确定也敢搏一搏,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又极为担忧,尤其是脑子挨了一闷棍后,这一晚上似乎想起了许多之前穿书的事。
海瑶不得不感叹,她还......真是敬业啊!
上一回演得真好,这凄凄苦苦的小寡妇,勾引小叔被拒后,彻底黑化,不仅到处给魏珩使绊子,还里应外合,狠狠报复了夺走她人生的魏府,成了魏司马府这颗参天大树倒塌里一只微不足道却又极其重要的蚂蚁。
虽说魏珩上一世的流放并非她直接造成,但她在魏珩的心中可是十足十的恶毒长嫂。即便这一世她已经扭转了很多形象,但此时真的没有把握,魏珩会在生死关头回来救她。
托大了!
海瑶又拍了拍脑门,懊恼自己怎么不早点想起这些事,一定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才记起来,现下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心惊胆战地盼着魏珩来救。
屋外的亮光从门缝中透了进来,天应该已经大亮,借着这光海瑶也看清了四周,她躺在平日里堆放杂物的仓房中,想必昨日宋嬷嬷怕她再节外生枝,将打晕她后就关在了这里。
海瑶撑着墙壁站起身,试探着推了推门,果然被锁住了,她又趴在门上朝外张望,这处是在后院不起眼的角落,但平时早晨也会有下人在外头打扫,此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想必魏府的大部队已经出城布施。
“哎......”海瑶长叹了一口气,靠在门上只思索了片刻,便扭头就去寻能撬锁的东西。
不管魏珩来不来救她,她要先给自己留条活路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门撬开魏珩来了也方便救她,魏珩不来她就翻墙跑路,跑不掉,就在长孙邕面前求求情卖卖惨,总有路子能走!
就在海瑶专心致志用头上的钗子撬锁之时,洛阳城外十几里的一处村落,魏珩正站在山坡头焦急等待着魏府一行。
他昨夜最后确认了一遍部署,便一直守在这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瞧见了旭日初升,才终于见到熟悉的车队从远处而来。
“准备换马车!”魏珩连忙跃下山头,吩咐已乔装打扮的兵士,便跨马往车队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队最前头的魏府管事已经在朝他招手,魏珩匆匆数了数马车的数量,却不由心头一紧,怎么只有兄长的马车,母亲的那一辆呢?
魏珩刚要上前去问,却见他心腹之一的手下从车队中策马而出,一脸焦急地朝他跑来。
“怎么了!”魏珩见他脸色不对,立刻拽紧缰绳调转马头,沉声问道。
那人答道:“收了信,柱国大将军手下的禁卫有异动,整了队列往魏府而去!”
魏珩闻言目光骤冷,继续问道:“为何会这么快!”
“他们的探子还跟在我们后边,还来不及回去禀报!是不是我们走漏了消息?柱国将军早就知道了?”这人脸色变了又变,眉头皱出了几道深壑。
魏珩还握着马鞭的手一摆,立刻否认这个猜测,“若是早就知道,要么根本不会放我们出城走到这里,要么就会在我们逃的路上抓个现行。”
“那现下......”
魏珩眯着眼朝洛阳城的位置看了看,又问这人道:“守庸昨夜乔装出城后,禁卫可有异动?”
“表少爷一行顺利。”
“那他们便是现在才知道。”魏珩当机立断,立刻吩咐道:“我们改道,走临川,传令下去,车队到村落后,换了马车直接启程,不愿跟着的下人就地解散,一刻也不能耽搁!”
那人得令立刻往村落的方向奔去,魏珩则驭马与魏琰的马车同行,一把就撩起了帘子,问道:“母亲呢?”
可他话刚问出口,就见魏夫人端坐在马车中,魏琰则躺在另一侧。
“吓死孩儿了,还以为......”魏珩一颗心只放下了一半,明明这车厢一眼就能看完,可他还是不确定地扫视了一遍。
这车中除了魏夫人和魏琰,就只有平日伺候魏琰的三个丫鬟,完全没有瞧见李秋芙的影子。
他眉头一皱,直接问道:“嫂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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