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心怀忐忑地进去,看看媒婆询问道:“爹娘,这是什么事?”
苏盛觉得没什么可对苏陌隐瞒,便大咧咧地道:“给你议亲呢。”
“议的哪门子婚事?”苏陌惊了,她不想刚穿过来就过上出嫁从夫的日子。
金氏道:“这哪有你问得份,爹娘给你选的自是不差的,你只管回你的闺房,他日等着新郎来接人便是。此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年纪不小了,不必多问。”
以往姑娘出嫁都是父母决定,苏陌这么一问,金氏唯恐她在媒人面前失了体面,这便想让苏陌回房去。
媒人却并不怪,正儿八经地说:“苏姑娘挑剔,我自然不能给苏姑娘寻个普通的,此人是成员外家中独子,家中田产百亩,他倒也争气,早些年便拿了秀才,如今该着会试,一朝中举便了不得了。他平日一念起书来便忘了时辰,家里人便想给他找个能体己的内人。”
成家?苏陌记得符合媒婆所说的成家人只有一个,便是她在书中的丈夫成仕翰。她要是答应下来,就等于跟女主结下梁子,以后要想好过就难了,自然要极力避免,“婶婶说的成家独子可是成仕翰?我听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姓魏,与他感情极好。”
媒婆登时变了脸色,心道成仕翰的青梅竹马之情向来隐晦,再加上成仕翰身在外地,苏陌又怎么会知道,立刻脱口而出:“此事你怎么会知道。”
话一出口,媒婆也来不及后悔,只见苏父苏母已然变了脸色,金氏嗔怪道:“这事怎么没跟我们说。”
媒婆略微镇定,说道:“他确实有个青梅竹马,可不过是小时的玩伴,要是成哥儿真心喜欢,断不能主动央求着来娶你家姑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家的姑娘怎么能跟你家的比,成哥儿家底厚有本事,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才子眼光当然高。成哥儿说了,他就看中你家姑娘了。”
媒人毕竟老道,这一番话说下了,立刻让苏父苏母脸色缓和,直把金氏说的心花怒放。即是别人来求自家女儿,她也不能失了底气,道:“我家的姑娘那是媒人踏破了门槛的,她容貌好秉性也不差,我们都当大家闺秀培养的,嫁人当然要嫁个男人中挑尖的。成哥儿我们也了解了,是个不错的。”
媒人听到这事有苗头,自己的媒人银子是有着落了,万分高兴地说,“那这事便成了,成哥儿远远见过苏姑娘,苏姑娘倒还没见过成哥儿,赶明儿我去回了成家,届时领着成哥儿来家中相见一番。”
金氏笑着答应下来,苏陌越听越觉得如坠深窟,金氏和媒人三言两语就定了自己终身大事,她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索性拼了说了三个字,“我不嫁!”
三字出口,她父母和媒人皆是一骇,金氏登时拉下了脸,斥责道:“你说什么呢!你不嫁?”
媒人赶快做和事佬,“可是因为魏家姑娘的事?我已经说的分明了,他们二人要真是两厢情愿,我便不会登门。你们两家隔了几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人传人传错了也是有的。再说,我只是说亲又不是下聘,后来姑娘不满意大可回绝了。”
苏陌重重重复一句:“我不嫁他。”说罢,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寻常惯用的理由,“我已经有心上人,与他私定终身了。”
金氏听了这混账话,当下便坐不住,拍着桌案站起来,特意装出来的庄重自持也放下了,因媒人在场,媒人自然要把苏陌这话传出去,所以更觉得气愤,指着苏陌便骂道:“你听听你个姑娘家说的什么话,竟做那正经人家不耻的事,我问你,你与谁定下了终身?是秀才还是?”
金氏抱着希望,要是读书人或者富贵人家的,倒也不差,最多私定终身这事在外人听来不好听。
苏陌并没想到要编出一个人来,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唯一的男人,那也就只有路铭远一个。路铭远为人正直,待人和善,虽然瘦了一些但模样清秀,日后养胖一些看上去定是个俊秀少年郎。要是路铭远以后认了亲,她便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虽说她是个现代人,但身在古代女子要想跨越阶层,维一的办法就是婚嫁。
饶是成长为女官的女主,成功路上也少不了男人助攻,她并不觉得靠男人有什么羞耻,她鼓足勇气决心说出路铭远的名字。
“你快说!那人究竟是谁?”金氏又催促了一遍。
这对于苏陌来说是影响她一生的决定,她提起一口气,却又轻飘飘吐出来,淡定说道:“路铭远。”
听到“路铭远”的名字,金氏和苏父错愕了一下,金氏一边寻思一边问道:“咱们村里哪里有姓路的啊?这人是谁啊。”
苏盛也摇头说不知。
媒人却沉下脸,一脸的可惜,对苏盛和金氏说道:“还能是谁,就是咱们村才来的外乡人,那是个逃难来的痨病鬼,别说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是个乞讨卖艺的跟他都得想想。那人活不了多久了,造孽啊!你家姑娘长的一副好皮囊,要什么人没有,偏要个最招人嫌的?”
金氏和苏盛一听倒也知道说的是谁了,想起路铭远那孱弱的身子和寄居的一处茅草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僵着身子,只觉得身上发凉。
媒人可惜了好久,越说越难听,直把路铭远说成个乞丐不如。苏陌听不下去,替路铭远反驳了一句:“他并没你说的那般差,我觉得他比谁都好。”
媒人反应更大,登时站起来,直说:“你家这姑娘没救了,没救了!”
说着便匆忙往外面走,金氏上来拦没拦住,只能随着媒人去了,媒人一走,她便立刻回过头来去找苏陌,“陌儿,你怎么会喜欢路铭远,你与他并没有来往啊!总之娘不同意。”
苏陌笑笑,心道金氏同意与否都没关系,反正路铭远只是一个挡箭牌罢了,只要金氏不让她嫁给别人就行,她更坚定地说:“我心中只有路铭远一个人,你要是逼着我嫁给别人,我只会以死明志。”
话音刚落,苏陌的脸上便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又脆又响,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倔强地看去,只见苏盛站在他跟前手还挺在半空未落。
“我没你这种不懂事的女儿。”苏盛严厉说道。
金氏看见苏盛打了苏陌,本是生气却又觉得于心不忍,上来劝阻了苏盛,而后又对苏陌说:“那媒人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碎嘴子,你在她面前说与路铭远情投意合,她怎么可能不传出去,这话要是要旁人听见了,可知他们怎么说你。”
苏陌捂着被打疼的脸颊,心中已经笃定,要是非嫁不可,就嫁路铭远。现在求娶她的无非是看中她的容貌,他日她年老而色驰,这些人必会再寻良人。而路铭远不一样,她已经从一本书中完全了解了他,他品行好,看重恩情,以后无论是封王拜相都不会抛弃她。
“他们怎么说都无妨,我只嫁路铭远一个人。”留下这句话,苏陌走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闺房,她将门反锁冷静下来。
在这个时代女子是必然要嫁人的,反抗的意义不大,俗言道女怕嫁错郎,嫁人便是女子头等大事。反正要嫁嫁给路铭远,起码对方飞黄腾达不会惹出抛弃糟糠这种事情来。
心思一念而起,再想便又坚定几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鼻头有些痒,苏陌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今日淋了雨,想是有些沾染风寒,她便不再去想缩在被子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苏陌起来却发现门已经锁了,窗户能开,但窗外是一堵高墙,光靠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苏陌奋力拍打着大门,拍了很久门外才传出金氏的声音:“这门我不会给你开的,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我就放你出来。”
苏陌对着门外喊:“娘,你关我也没用,媒人已经听说我有意中人,要是传出去,想必成家的公子不会娶我。”
说到这金氏有些得意,她原本以为媒人听见苏陌的话之后会劝成家作罢,没想到媒人一说,成哥儿并没有介意,还说苏陌不懂事,嫁了人就会回心转意了,还是要将这门婚事说下来。
金氏高兴地语调都拔高了,“你就乖乖等着嫁给成哥儿吧。”
苏陌一怔,不对啊,成哥儿难道没听说自己有心上人,竟然还愿意娶她?她没想到,成仕翰在书里是个只爱美色的,现在还挺痴心。
“娘你放我出去!”苏陌更用力地拍打门,她不想坐以待毙,等着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金氏当然不会给苏陌开门,只是从窗口把一碗饭放进去便再没管苏陌。
苏陌吵累了,便只能用老办法——绝食明志。可金氏毫不在意,她饿了两顿之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郁郁寡欢躺在床上,望着房梁上的一片虚无,埋怨命运不公。
别人怎么一穿越就是赚银子、搞发明,一步一步做大做强,她一个女总裁怎么一嫁人经历的就是被封建家长催婚。她也想在古代东山再起,继续做自己的女总裁。
正是烦躁,固然听窗外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是一句闷哼,苏陌起身打开窗户,只见地上的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到她窗户前。
夜色很深,等他走近了,苏陌才看清这人就是路铭远,她问:“你来做什么?”
路铭远道:“我听说你因为我被关了禁闭,我路铭远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这样。”
苏陌怔了怔,其实对路铭远并没多少爱意,她只是想等着路铭远认祖归宗,跟着他荣华富贵,所以对他有几分好感。现在看路铭远一副感动惨了的样子,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陌,你可愿意跟我离开?你信我,只要你跟我走,等我认亲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若不是苏陌知道路铭远说的是真的,定会觉得他的话术是骗小姑娘的,但如今她只要点头答应,就离王权富贵更近了一步,她当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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