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脸色黑沉眼神不甘的来到两人身边,与转过头的卫箫韶对视了一眼,卫箫韶明了,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乱了方寸。
婉儿不明所以,只能慌忙问道:“大夫呢?”
“驿站的陈大夫是梁国人,两个儿子都死在晋国士兵手里,他说晋国人他不治。”薛成闷声说着,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空手而归,只是这件事确实棘手。
婉儿:“那其他大夫呢,这么大的驿站就一个大夫吗?”
“李大夫昨日有事回家去了,一时回不来。”薛成把刘三说的如实说出来,随后试探性的看向卫箫韶,虽然这样很丢脸可如今自己潜意识竟有一丝依赖卫箫韶了,至少在公主的事情上是。
卫箫韶沉默着没有说话,若是陈大夫是个好对付的人薛成必然不会空手而归。如今再转头回晋国驿站肯定是来不及了,且不说天黑路不好走,光是一来一回的时间晋元贞就耽搁不起,她心里有些慌乱,这种慌乱是面对纪平、刘三等人无法相比的。
薛成眼底闪过失望,卫箫韶的表情他看在眼里,不曾想还没到梁国公主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关。
婉儿看两人都不说话,特别是卫箫韶的沉默彻底激发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声音有些微颤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公主病了,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薛成头低了下来,他也试过用钱财收买,刀剑相逼,可是陈大夫就是不为所动,宁死不屈,薛成不可能真的去杀了他,真杀了他公主就真的没人救了。
卫箫韶突然出声问道:“那陈大夫多少年纪?”
薛成:“五十左右。”
“家中可还有亲人?”
“听刘三说好像只剩下一个孙子。”薛成认真回忆着刘三的话,虽然他不知道卫箫韶问这个目的是什么,可她应该是比自己更担心公主才对,就像听到公主晕倒来时她也来的快。
卫箫韶脸色放松下来,松了口气轻笑道:“那就够了。”
婉儿疑惑,不明白卫箫韶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箫韶走到窗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虽然已经是天黑可因为有大雪照亮四周总是带淡淡白光。
卫箫韶朝着婉儿叮嘱道:“你好好照顾公主,等我和薛将军回来。”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示意薛成带路,薛成立刻跟了上去,没有主意的他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年幼的卫箫韶身上。
婉儿不放心的看着他们离去,自己也想跟着去看看,尽快请来大夫,可是她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公主了,估计是害怕卫箫韶责骂的原因陈柔也不见踪影,婉儿只能提心吊胆的望着晋元贞脸色愈加变得难看。
卫箫韶在后面走着不时打量着驿站里的布局,他们现在去的是陈大夫的房间,一路过来房间开始由华丽变得破旧,看来这个陈大夫并不是很受刘三的重视。陈大夫久居在这所驿站不可能不知道刘三的勾当,既然知道还选择留下来说明他也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卫箫韶忧心的事彻底放下。
卫箫韶收回目光打量着前面薛成的身影,看得出来因着公主的事这位正值壮年的将军颓然了不少,卫箫韶嘴角微扬,这样的人正合她意。
卫箫韶淡淡叫了一声:“薛将军。”
薛成停下脚步,以为卫箫韶是要问他陈大夫的事情,指了指前面的转角,道:“前面就到了。”
卫箫韶摇头表示她要问的不是这个,“若是陈大夫不愿去给公主治病,将军该如何呢?”
“不是你说的有办法!?”
卫箫韶淡笑安抚他随时要爆发的情绪,平静道:“我是有办法,但薛将军要答应我一件事。”
薛成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何事?”
卫箫韶笑意收敛眼神变得深邃,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冬日的黑夜里:“不管我做什么薛将军都不要阻拦,更不要告诉公主。”
薛成始终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就有着那么多不善的气息,像是修罗场走出的人。
“我答应你。”
“多谢。”卫箫韶不理会薛成对自己的探究,只要他答应了就无所谓了,自己的身世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
陈大夫名叫陈游先,因着老年丧子大受打击的他头发比同龄人花白的更多,一双眼睛也常年浮肿布满怨气、怒气,此刻的他双拳紧握坐在桌边,一旁的饭菜早没了温度。
“该死!”陈游先想起白日里的情景心中冒起怒火,忍不住一拳打在桌上,震得瓷碗相碰发出声响,杯子倾倒在桌上白酒顺着桌沿留了下去。
“陈大夫这句‘该死’说的该不会是我们公主吧?”卫箫韶故作疑问,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瘦削的脸夹杂着别样的气质,薛成跟在后面率先怨恨的瞪了陈游先一眼。
陈游先先是一愣,薛成他之前见过,可卫箫韶他是一次见,若不是卫箫韶穿着一身太监服以她的气质陈游先要误以为她是哪个侯府少爷了。待看清后陈游先心中闪过一丝慌张消散,随后冷静下来面色阴冷望着来人。
卫箫韶看他不答也不着急,挥手示意薛成把门关上,自顾自的在陈游先对面坐下,笑里藏着一丝嘲讽:“看来陈大夫也没有很舒心,晚饭也没有吃下去。”
陈游先心底还在疑惑于两人身份之差,发现眼前的少年只是个奴才却径直大胆坐下,拂袖斥责道:“晋国的公主原来就是这样教奴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卫箫韶挑眉,眼神犀利直接看穿了陈游先的心思,“陈大夫如此说的话,那您与我也差不了多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若是不知天高地厚,那陈大夫你就是不知好歹!”
“嘭!”陈游先大怒,拍桌而起,他虽这是个大夫但也容不得奴才对他指指点点,说到底他就是看不起卫箫韶奴才的身份,“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与老夫说话!”
“我虽然只是个奴才,可好歹知道忠于主子,而陈大夫你就不同了”卫箫韶起身仰头勉强与他对视,“身为大夫不救患者,不仁这两个字于你再恰当不过了。”
陈游先一生执着于尊卑有别,岂能接受卫箫韶这样在他面前放肆,当下就翻脸准备送客,言辞灼灼道:“晋国人与我有杀子之仇,医者也是人,有恩有怨,老夫不救并没有做错什么!”
卫箫韶故作赞赏:“陈大夫还真是,是非分明。”
陈游先冷哼一声但心里对她这句话很受用。
“可惜也只是道貌岸然徒有其表罢了。”卫箫韶语气陡转,嘴角泛起冷笑。“陈大夫若真能是非分明大可离开这家驿站另谋生路,可你却执意留在此处,明知晋国人会出入此地,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趁机报复,以堂而皇之的借口报私仇!”
卫箫韶声音像是一双手撕开了陈游先虚伪的面具,让他丑恶的嘴脸暴露在人前,陈游先大怒面部狰狞,指着卫箫韶大骂:“血口喷人!”
“最后问你一遍,公主你治不治?”卫箫韶冷冷看着他,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与他耗,晋元贞痛苦的脸色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若不是看在他老年丧子卫箫韶绝不会隐忍这么久。
陈游先手垂下微抖,眼前人只不过是个小太监竟然能把他逼到这种程度。可他若是就此屈服也就轮不到卫箫韶来这趟了,“无能为力。”
“有劳薛将军了。”卫箫韶没有丝毫犹豫,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薛成耳朵里。薛成也算是明白了眼前陈大夫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与他这样耗下去毫无意义,按照卫箫韶之前的吩咐快速冲了上去,按住陈游先双臂,在他发出呼救前捂住了他的嘴。
陈游先没有想到在梁国的驿站晋国人竟敢如此大胆,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脸色涨红,可却是徒劳无功,薛成毕竟是个将军轻而易举就控住助了他。
卫箫韶看着挣扎的陈游先眼眸里没有丝毫动容,该说的她已经说过了,眼前的人不听她也没有再容忍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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