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刘三惊慌的眼神下晋元贞等人在梁国军队的护送下离开了驿站,晋元贞高烧已退,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派军队来迎接她,她不是去当质子吗!?”待一行人走远,驿卒这才开口询问刘三。
刘三望着离去的一行人皱着眉摇头,他也不知其中缘由,此番他也受了不小惊吓。昨天夜里,一支军队自梁国策马而来在驿站停下,敲门声惊扰了整个驿站。刘三以为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被梁王知道了所以派了人来捉拿他,吓得差点放弃一切从后门逃走,直到有士兵高喊“晋国公主是否在此驿站”时他才定下神来,颤颤巍巍的开了门放他们进来。十个人身着梁国盔甲,整齐威严的站立在驿站外。
刘三:“各位官爷这是?”
为首的男子面容硬朗,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出寒光,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道令牌,刘三借着烛光望去,只见暗绿的青铜上刻写着朱红色的两个字,“东宫”。
刘三双脚在雪地里打颤:“太…太子。”
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乃太子近身侍卫许战,奉太子令护送晋国公主去梁国,听说她在你的驿站?”
刘三先是一愣,因为晋元贞是去梁国当质子的,他实在想不到太子找人亲自来护送她的理由是什么,难道晋元贞实际上是去梁国和亲?刘三脸色微变,那他岂不是危险了。
刘三的反应让许战不悦,只见他眉头微皱,脸色沉了下去,“我问你公主在不在这里!?”
“在…在!”刘三醒悟过来,连忙回答赔笑,引着一行人往里走,“许将军里面请。”
许战向后微挥手,一行人整齐划一的进了驿站。刘三看着连声暗叹,难怪都传梁国太子训军有方,果然名不虚传,大雪天里在没有许战的命令下其他人丝毫不敢出声有动作。
在许战的强烈要求下,刘三无奈连夜叫醒了晋元贞薛成等人,同他一样在看到梁国军队时一行人脸色也是诧异,刘三感觉到了薛成的蠢蠢欲动,顿时心慌担心他在许战面前揭穿自己,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之前的小太监给拦了下来,替他敷衍而去,也奇怪薛成竟然听了他的话,刘三这条命才得已保住。
“呸!”刘三往雪地里轻啜,“晦气,一个铜板没捞到还赔了两辆马车!”
许战一行人都是骑马而来,而且太子有令让他们早些接公主去,所以就强征了刘三的两辆马车。不出意外,天黑之前她们就能赶到梁国的都城了。
卫箫韶和陈柔、章水五人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路上她不时掀开车窗帘打量着晋元贞马车以及许战等人的情况。许战的到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也想不通这位太子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她倒是问过晋元贞对这位太子有没有印象,得到的只是她迷茫的淡笑。
至于刘三一事,她之所以拦着薛成的道理很简单,临危之卵护住自己已是不易,还想去撞破别人的丑事,无异于给自己添堵。索性晋元贞不知道这件事,薛成多少也明白些其中利弊,就这样蒙混过去也好。
发现马车内其他人都注意着自己的举动,卫箫韶只能老实安分坐好,在去往梁国都城的道路上闭眼沉思。长眉小脸,之前干瘪的脸颊竟长了些肉出来,看来那个女孩在家时过的还不如卫箫韶此刻。可惜脸虽变得清秀,却总是附上一层不见冰雪的寒霜,隔绝了周遭一切的温暖。
“参见太子!”许战嘹亮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卫箫韶,半眯着睁开双眼,没想到她竟然在马车上睡着了,马车颠婆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如今的卫箫韶正在长身体,昨夜陪着他们闹了一宿也难怪要睡着。
“起来吧。”温润的声音传来,卫箫韶意外于这个太子的声音,他以为似许战这般人的主子应该是不苟言笑的。
在士兵的催促下卫箫韶一行人下了马车。高墙红瓦,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金粉闪闪发光,邺城,被当做梁国都城很多年了。
城墙下,长街处,雪地上,卫箫韶望去,只见一名男子身着黑红色绸缎金丝线镶嵌的华服站在那,男子有着文臣儒雅的气质,却又不失沙场将军骁勇善战的刚强,面容俊秀,目光如炬,长发由金簪束起,腰环白玉,淡笑望着正在下马车的晋元贞。
梁国太子梁弘齐,今年二十四岁,因帮着梁王处理政务推脱不少亲事,如今也尚未娶亲,其聪慧与仁德举国上下皆知,是梁国大部分臣子心中理想的继承人。
“想不到这梁国太子生的这样好看。”章水本就没见过多少俊俏公子,自然忍不住赞叹。
陈柔手指搅动着,仰头认真看着,面色微红,眼眸中闪现着一丝春意。
因着章水的话卫箫韶心中闪过不悦,最让她不高兴的还是太子的眼神。在没有得到薛将军的允许下,卫箫韶直接向着他们走近了,全然忘了自己身份的事。
晋元贞本就对这位太子怀着好奇,如今下车一看竟是这般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心中的惊讶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见过太子。”晋元贞在离太子几步远的地方屈身行礼,眼眸忍不住抬头多打量了几眼梁弘齐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位太子看她的眼神有着别的意味。
梁弘齐望着眼前落落大方,水灵秀气的少女,与他十四年前看见的那张脸有着八分相似。梁弘齐身体忍不住向前靠近几步,感叹道:“真的很像。”
很像?卫箫韶眉头微皱,难道这梁国竟然有人长的像晋元贞,可是就算有,太子以前从未见过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晋元贞和她一样惊讶,嘴角微动还是与梁弘齐远离了几步。梁弘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回礼,缓缓道:“公主一路幸苦了。”
晋元贞礼貌微笑道谢:“多谢太子护送。”
梁弘齐:“应该的。”
“梁国有人与公主相像吗?”卫箫韶的声音响起,梁弘齐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面色冷漠倒是与这大雪相得映彰。他更好奇的是为何一个奴才犯上晋元贞等人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面色平静的望着他,等着他回答卫箫韶的问题。他倒不是介意身份之差,只是好奇。
卫箫韶注意到了梁弘齐的变化,低头行礼:“是奴才唐突了,太子见谅。”
晋元贞眼神柔和,回头望了她一眼却不知说什么。
“无妨。”梁弘齐轻笑,用声音拉回了晋元贞的注意力,淡然道,“是我没有说清楚,倒不是梁国有人与公主相像。我的意思是,公主你真的很像你的母妃。”
晋元贞更惊讶了,略微提高了音量道:“我母妃!?”
“宁妃娘娘...”婉儿嘀咕着,这太子怎么可能认识晋国的皇妃。
梁弘齐平静点头,虽然那段岁月于他而言是黑暗的。一切情绪都淹没在微上扬的嘴角里,温柔道:“十四年前,我与父王在晋国当质子时受过公主母妃的恩惠,那时公主还未出生。想来宁妃娘娘没有告诉过你。”
原来如此,难怪梁国明明已经收获颇多却还是提出了质子的要求,难怪对于不受宠的公主到来梁王丝毫不介意,他要的真的只是一个质子,一个晋国人,也许这样才能弥补他心中曾经落下的伤害。卫箫韶深思着,若是这样对她们来说有利还是?
除了薛成其他都是大吃了一惊,晋元贞从不知道现在的梁王竟然在晋国当过质子。
对于一行人好奇探究的眼神梁弘齐淡笑应下,温文尔雅,对着晋元贞道:“这外面太冷了,先回别院我再与公主细说。”
晋元贞:“别院?”
“嗯,我向父王请示过了,公主放心。”
“有劳太子带路了。”
“公主客气。”
梁弘齐将晋元贞送上马车,从下人那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锦衣狐裘递给了婉儿,然后再像自己马车走去,经过卫箫韶时友好的向她微点头。
“李哥,这太子太亲民了吧,而且和我们的公主很配啊!说不定公主真的可以和梁国和亲不用当质子了。”章水望着梁弘齐离去的背影感叹着,确实梁弘齐的一举一动都处理的恰到好处,风度翩翩又不失太子之威严,与温柔的晋元贞站在一起是雪地里不可多得的风景。
确实很配,卫箫韶知道章水说的都在理,可赞同的话自己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周遭的寒意仿佛察觉到了她此时的脆弱全都席卷而来,卫箫韶怯弱的环住了双臂低着头上了马车。
章水只能把话题对象转向陈柔,却发现她也是冷冷的瞪了自己一眼,丝毫不理睬,章水疑惑,这是怎么了?太子不好吗?挠着头上了马车。
其实章水不知道,不是太子不好,是他真的太好了。
别院是梁王赏赐给梁弘齐的,离皇宫很近,梁弘齐住在东宫这里也就空着了,大大小小总共有几十间房,住晋元贞等人绰绰有余了。
晋元贞望着牌匾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字,穆清院,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不确定道:“这是太子自己提的字?”
梁弘齐点头,“闲来无事,见笑了。”
晋元贞眼睛微亮,小脸带笑,缓缓道:“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太子会选这句话定是仁德之人,书法造诣也让人敬佩。”
因着晋元贞的话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而来,卫箫韶也不例外,抬头望着那三个字,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句话应该出自《诗经·大雅·烝民》,其意是愿自己能和美如清风化养万物。卫箫韶侧眼望去,晋国战败不无道理,至少梁国太子与晋国太子之间就有了天壤之别了。
梁弘齐谦虚道:“公主谬赞了。”
卫箫韶指尖暗自发力,望着晋元贞对梁弘齐敬佩的眼神心中郁结,她的书法并不输给梁弘齐。
晋元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而回头一眼便寻到了卫箫韶的身影,莞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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