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无疆 > 17、病躯
    原本无疆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云落的言行举止,然后找机会近身,或者寻个绢帕之类的近身之物,来确定云落姑娘是否昨晚跟李敬宇接触过,是不是跟凶手有关系,即使凶手真是这位风华绝代的云落姑娘,她也不会怎样,只是出于本能一般想知道是用何方式杀的,纯粹是出于技术上的好奇心,却未料,花魁姑娘和状元郎,还有这样一段悠长的过往。


    “好像一不小心偷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这个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只有缝隙里散落的零星烛火,西流倚在无疆身侧,用气音轻轻道。


    无疆仍专注于云落的一举一动。


    “你说,真有人要杀云落姑娘么?”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干脆的声音自左侧传来:“难说。”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鼻梁:“会是谁呢。”


    无疆收回投向缝隙的视线:“谁都有可能,不过赵世琛的话也未必真,许是云落姑娘挡了他的路,变个法子让她走而已。”


    “我看状元郎的痛苦和担忧不似作假,似乎他对云落姑娘仍抱有很深的感情,不只是内疚。”他道。


    “人前表演谁都会,只是技术高低而已,表现得情深一片又如何,还是看最终的选择。”她的回答理智得近乎冷酷。


    “你似乎不信很多东西。”


    “并非不信,只是不太容易信。”


    并非不信,只是不太容易信?他细细想着,一个人要真的懂得一些道理,一定是在这上面得了很多教训,他侧头看她,缝隙中透过来的些许烛火正落在她的眉间,浓密修长的睫毛在眼上洒下一层阴影,眼睛深幽得看不清,只听到她开口道:“云落姑娘人前嚣张,人后失神,她才是那个怀抱着深厚感情,走不出来的那个吧。”


    还未等他回话,隔壁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他收回视线。


    云落尚未吩咐,那人便推门而入,她却并不惊讶,她只是抬头,轻轻唤了一声:“三娘。”


    这个被叫做三娘的女子,似乎并不如柳絮阁的大部分女子一样年轻,额角泛出细密的纹路,可这几道纹路不但没有折损她的容颜,反而更增几分温柔风韵,让人觉得舒服而温暖,虽然饱经风霜。


    她走过去,抱住云落,让她的头埋在腰间,柔声而语:“傻孩子,我都听到了。”


    “三娘,我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等他来找我,像所有男人一样拜倒在我的裙下,我用真名,我让画师画像,我弹奏共同谱写的‘染云之落’,就是为了让他认出我,认出当今柳絮阁的云落就是我夏云落,我要叫他后悔,叫他难受,叫他回来寻我,我用了三年时间,我吃了那么多苦头,可是,等到这一天了,我怎么好像开心不起来呢……”


    三娘轻抚那如墨的长发:“因为你内心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的双手紧拽着如云般飘逸延绵的衣角:“我等他,等来一封诀别信,我寻他,寻来一场浩大婚礼,我用尽了盘缠,折断了骨头,被人欺凌,失去清白,而他呢,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圆满,真是讽刺,要不是你那时救我,我就死在了街头。”泪水无声的从眼中滑落,湿了衣袖,“可是为什么啊,一个人最快意的时候不便是复仇的时刻吗,为什么我看到他痛苦难堪的模样,我心里似乎更难受了,我竟然不能忍受他低头的模样,我竟然隐隐地奢望他永远是那个文采风流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赵世琛,我想我是疯了……不,我是彻底败了……”


    三娘慢慢蹲下来,看着她微微绯红的双眼:“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抬手拭去蜿蜒而下的晶莹泪珠,触及肌肤,微微发烫,再拭额头,眉梢皱了起来:“你吃药了吗?”


    云落摇头。


    三娘移步至屏风后到梳妆镜旁,打开左侧的抽屉的小匣子,取出一个棕色药瓶,瓶身寥寥几笔绘着悬铃花,上面的软木塞被拔出,一颗橘色药丸滚入掌心,她屈身倒了杯水,喂云落服下。


    梳妆镜安放在无疆与之相连的墙壁之下,方才拔掉软木塞的瞬间,瓶中的药味爬上墙壁顺着缝隙飘了过来,无疆眼神微变,又闻到了那个凛冽又霸道的奇怪味道。


    “是鬼香丸。”耳畔声音轻轻道。


    “那是什么?”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一种压制伤势、缓解痛苦的药,由蛇胆虎骨为药引,和藏榠花青岚草烧制而成,色泽橘黄,气味独特,一般用于武者练功过程中内神受损,维持元气,缓解伤痛。”西流解释道,不急不缓,详细而又清楚。


    无疆:“你似乎懂得很多。”


    他道:“久病成医。”


    这样云淡风轻的回答,无疆略微怔了一下,转头问道:“你生病了?”


    烛光映着他暗如海潮的眼眸,他突然侧头,陡然间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轻声对她说:“都已经好了。”


    那一束微光正好落在他的眼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疆好像看到了那个深潭底下的一些东西,直白又温暖,她被这温暖轻轻蛰了一下,产生略微的刺痛感,连忙把头转回去,道:“你不奇怪柳絮阁花魁为何会服用鬼香丸,为何会武功吗?”


    他侧了侧头,似乎不以为意:“东朝和南国重文,西疆和北洲尚武,西疆不少女子自小习武,不说江湖女子,连有些高官王族的深闺之秀都有习武师傅,云落姑娘身份特殊,习武保护自己也无可厚非,只是教她之人……”


    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那位年岁少长,风韵犹存的三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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