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宇迫不及待问他：“看完了吗？他考得怎么样？”
“第三十二名。”
“那不就是倒数第五吗？”
蔺时的成绩一直都在倒数，张安宇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是想起先前席天意让蔺时教他做题，有了几分玩味，“你还让他教你，你俩这成绩的差距他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席天意没搭茬，上课时老师把考试的试卷发下来讲解，刚一下课他就从蔺时手中拿走试卷，语文卷子上多处空白，只有偶尔写几道题，有对有错，就连作文都没写。
他脸色黑沉，“为什么不写？”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教育的语气跟蔺时说过话，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怔住了，然后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戾气，“不会呗。”
“不可能！”席天意指着一道选择题，“这种题就算不会随便蒙也要写个答案吧。”
“我这人比较实在，不会就是不会，不喜欢心存侥幸。”
蔺时勾着唇，目光紧紧盯着席天意因为生气有些发红的脸。
席天意记得蔺时的成绩很好，他记得他其实很聪明，现在的蔺时颓废又堕落，他自我放弃的意识过重，这让席天意感到无力。
他皱着眉头，“你明明就会写，你态度能不能认真一些。”
眼神逐渐变得冷淡，从没被人这样教训过的蔺时也来了脾气，席天意说话的语气像是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让蔺时很不舒服，他把试卷从席天意手中扯回来，然后从中间缓缓撕开，反复折叠撕碎。
最后被他扔进垃圾桶里。
挑衅的目光缓缓上移，最后注视着席天意的眼睛，“你凭什么教训我？”
“我没有教训你，”席天意澄澈的眼不掺杂质，“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你自己，那没有人能救你。”
蔺时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绪，他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有些难堪，想落荒而逃。
他把脸朝向另一边不看席天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席天意，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我......”
曾经蔺时对他说过，十六岁的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活得像一滩烂泥，颓废不堪。
直到遇见他，才重新燃起希望。
蔺时总说：“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遇见席天意，那他就会知道原来生活还有那么美好的存在值得向往，值得......拼尽全力去拥有。
席天意从没处理过这样的争执，他很少跟人争吵，也很少动气，对一切事物都怀着包容的态度，其实说到底只是因为不在乎罢了，不在乎所以不需要负责任，那也就与自己无关。
可蔺时不同，他做不到不管蔺时。
他和蔺时在一起后很少发生争执，新婚燕尔，两个人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蔺时宠着他惯着他，席天意又向来懂事替他着想，可席天意死得太早了，他们甚至没有到第三年，连七年之痒都没有经历过。
往常两个人闹脾气，蔺时总是会主动来逗他，而现在显然不能。
他们梗着脖子，谁也没有说话。
眼看快要上课了，席天意只得把事情暂时搁置，他是有些冲动了，现在的蔺时和两年后不同，他不该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跟他说话。
席天意转身回座位。
上课铃打响，蔺时看向席天意离开的背影，冷漠的眼眸颤了颤。
他转头看向垃圾桶，撕成碎片的试卷散落在内，手指微动，放在课桌里的手套静静躺着，他收回目光，心口空荡荡。
前两节课都是语文，班主任在这节课上宣布了一个消息，“我们下周要举办校运会，希望大家都能踊跃报名，班里那几个个子高的都别跑，现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杜雨婷的视线落在蔺时身上，意有所指。
上回写检查还没过多久，她印象正深刻，这回考试又考了个倒数第五，这样的问题学生很难不受到重点关照。
底下同学爆发出一阵嘈杂。
“校运会都有什么项目啊？我想参加跳远。”
“得了吧你，你那个小身板儿还跳远。”
“你别看不起人，我个子虽然不高但我弹跳力强啊。”
杜雨婷拿书拍了拍桌子，“安静！体育委员来拿报名表，顺便帮蔺时把100米短跑和1000米耐力跑都报上。”
“凭什么啊？”蔺时发出质疑。
“为班级做贡献，你得有点集体荣誉感。”杜雨婷拿道德绑架施压。
这位班主任性子很强势，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却不比老一辈的教师好说话。
蔺时本就因为跟席天意闹了别扭心情不好，这会儿脾气正大，臭着一张脸戾气十足。
体育委员陈吉安硬着头皮上讲台拿报名表，老师他不敢惹，蔺时他也不敢惹，两边为难遭殃的只有他一个人，陈吉安觉得丧极了，走路都驼着背。
席天意忽然举起手，他考试成绩太优异，是标准的好学生，成绩公布后已经被老师在课堂上夸了又夸，杜雨婷瞬间笑容如沐春风，“席天意同学有什么话说？”
“校运会报名，还是自愿比较好。”
他缓缓说道。
席天意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他主要是怕蔺时被迫参加有脾气，到时候放鸽子或者是故意跑得慢，更加得不偿失。
这的确是蔺时做得出来的事，他最讨厌被人强迫。
蔺时偏头看了席天意一眼，忽然出声：“我参加，我自愿的。”
陈吉安生怕他反悔，快速在报名表上写下蔺时的名字。
他忽然这么说，倒是让杜雨婷有些诧异了，这是好事，她笑着应和：“自愿就行，还有关于校运会的黑板报也有评选，咱们班谁会画画或者写字好看都主动一点。。”
柳琦琦举手，漂亮的小女生声音清脆：“老师，席天意画画很好看！他学过美术！”
张安宇附和：“他写字也好看！”
杜雨婷一锤定音：“那板报就由席天意你来负责组织，需要什么可以跟我提，咱们班谁能帮得上忙都随你调遣。”
就这么被定下来，席天意脑子还有些发懵，他礼貌的笑笑，回答：“好。”
下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把卷子发下来，先是表扬考了满分的席天意，然后批评道：“咱们班某个同学交白卷，这种行为希望大家以后引以为戒。”
“某个同学”看向席天意，席天意没有看过来，他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蔺时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心情，酸酸涨涨，仿佛有什么东西沉甸甸，让他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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