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气得一路上都没理桑衍，桑衍知道她在使小性子，故意不去管她，到了城隍庙才把手里的香烛给她。
宁姝看着香烛，不明所以道：“给我蜡烛干什么？”
桑衍面无表情：“不饿吗？”
宁姝摸摸肚子，是感觉有点饿，但为什么要吃蜡烛，她们已经乔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不给我吃干粮就算了，干嘛给我吃蜡烛？我不吃！”
在宁姝看来，这纯粹是桑衍在打击报复。
不换就不换嘛，干嘛让她啃蜡烛，好小心眼的天师。
宁姝可怜巴巴的蹲到角落里，抱着双腿emo。
桑衍看了她一眼,不知是无奈还是生气，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遇到宁姝之前，从来没有鬼敢对她发脾气，哪个看到她不是大气都不敢出，也就只有这只什么都不会的鬼这样，难道是无知者无畏？
桑衍摇摇头，觉得用又废脾气又大形容她才贴切。
“你是鬼，吃人类的食物是不会有饱腹感的，你昨天吃了那么多饭，抱了吗？”
宁姝仔细想想，好像真没什么感觉，该饿还是得饿，只不过吃下去之后胃暖了一点，没那么难受了。
“意思是我得吃香烛才能饱？”
桑衍彻底无话可说了，用城隍庙里的香把香烛点着，香烛的烟飘进了宁姝的鼻子，让她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真的有那种在享受美食的感觉哎！”宁姝惊讶的看向桑衍，眼睛亮晶晶的。
桑衍坐着休息，自动忽略了她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都做了三年鬼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不学无术！
稍事休整，或者说是宁姝享用完香烛之后，一个两鬼重新赶路。因为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子，所以她们不能在路上耽搁。
宁姝吃饱之后干劲十足，蹦蹦跳跳的在前面探路，快要到村子里的时候，她的步伐慢了下来。
雪鬼也皱了皱眉，往前探了几步，然后对桑衍道：“感觉不太对，前面的村子里阴气太重了，就好像……”
一整个村子都是死人一样。
桑衍转头看向宁姝，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宁姝摇头，凑到她跟前，“没有，只是越靠近心里越毛，还是跟你一起走比较好。”
她的宗旨就是没有危险要待在桑衍身边，有危险更要待在桑衍身边，抱紧这条大腿。
桑衍再一次无奈，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不要再对宁姝心存期待。
有了桑衍的「阳刚」之气加成，宁姝安心了许多，三人继续往前走，踏进了村子。
这次宁姝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那种直往骨子里钻的寒气，虽然比雪鬼的寒气稍微弱一点，但也让人不适。
宁姝往桑衍身边靠了靠，恨不得挂在她身上。
桑衍睨她一眼，淡漠道：“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要是在平时，宁姝非要跟她闹点小别扭不可。但现在未知的危险就在身边，说什么她都不可能离开桑衍。
作和作死她还是分得清的。
身后跟了个累赘，桑园连走路的速度都受到了影响，好在雪鬼在前面开路，一人两鬼成功走到了村子的中央。
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原形祭台，上面还有黑褐色的血迹，按照那些血迹的量来看，这个祭台上曾死了很多人。
雪鬼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上去，刚踩到画了奇怪符号说的地方，就有一股强大的阻力要将她弹开。幸好桑衍一直在观察祭台，及时出手救了她，不然她肯定会受伤。
雪鬼飞身而下，走到桑衍跟前道：“上面有人布了结界，法力应该在我之上，但没有步杀招，只是想把人从祭台上驱赶下去。”
桑衍沉吟片刻，决定上去一探究竟，宁姝揪着她的衣角，弱弱地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桑衍反问：“你觉得你比雪鬼法更高吗？”
宁姝摇摇头，可怜的看着桑衍，桑衍无奈一叹，解释道：“那上面有高人设下的阵法，可能是专门用来针对鬼的，雪鬼被攻击我尚能一救。如果是你的话，我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碰一下就灰飞烟灭吗？宁姝再次狠狠emo了，放开桑衍的衣角。
桑衍看她一眼，对雪鬼道：“保护好她。”
雪鬼乖乖点头。
桑衍这才走上去，她猜测的不错，那阵法确实只针对鬼，她都走到祭台中心了，什么事都没有。
转了一圈，没发现可以之处，正当她要下来的时候，那些凹槽里的血突然流动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凝成黑雾的阴气。
桑衍立刻迷失在黑雾里，不见踪影。
宁姝急了，想靠近查看又不敢，扒着血鬼的袖子问：“怎么办啊，她不会有事吧？”
雪鬼顿了一下，回：“应该不会有事，相信天师。”
她的话没有丝毫安慰到宁姝，桑衍一步在她身边她就心慌，现在人直接没了，更是慌上加慌。
桑衍并没有迷失方向，相反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之所以不破阵是想弄清楚这里的结界是谁设的。
一道阴鸷笑声传来，耳边破空声响起，桑衍猛地眼神凌厉起来，手中的桃木剑划出一道亮光，将黑雾劈开了一道口子。
那鬼也是没想到桑衍会突然发难，被桃木剑打中，现了真身。
头发散乱，脸色灰败，尤其那双眼睛，阴鸷、癫狂、病态，带着难以形容的危险。
从身形来看，她应该很年轻，可从面容来看，像是七老八十，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腐朽的死意。
“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多管闲事！”
女鬼开口，声音也是十六七岁妙龄少女清澈的声线。
尽管她语气很凶，桑衍却没感受到杀意，于是收了桃木剑。
“你把这些亡灵困在这里，让它们难以轮回转世，这些业果将来都会报应在你身上，若有朝一日你控制不住它们，第一个灰飞烟灭的就是你。”
女鬼看了一眼祭台中间流动的黑血，疯狂大笑，面容扭曲，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凝成实质。
“那就让我灰飞烟灭！反正这人间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是魂飞魄散之前我一定要让它们跟我一起消失在这天地间！”
陡然增生的恨意让原本已经被劈开的黑雾又凝聚起来，桑衍不管这些黑雾，一心观察着女鬼。
她发现她还未完全丧失理智，这样的鬼是可以依靠实力「感化」的。
“你生前遭受的痛苦已经无法扭转，但现在有一个可以让你解脱的办法。”
“我不想解脱，我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它们，直到它们全部死去！”
桑衍看着黑雾中隐隐浮现的痛苦面孔，挑了挑眉：“但是它们已经死了。”
“这不够，远远不够！我要让它们跟我一起灰飞烟灭，连做畜牲的资格都没有！”
女鬼每一句话都非常用力，光是从语气里就能感受到她的恨意，桑衍懒得跟她动嘴皮子，直接开始「感化」。
女鬼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桑衍的桃木剑过来的时候她堪堪避开，眼睛里的恨意化为了不解。
好像在问桑衍为什么不讲武德突然发动攻击。
桑衍再次出手，快准狠的打在女鬼的各个身体部位，限制住她的行动之后，开始结印拈决，手里的符纸也换成了红的。
面对这种实力的鬼，普通符纸已经镇不住她，只能用朱砂绘就的更高一级的符箓。
女鬼被困在符阵中，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这个时候她才表现出了杀意。
“我本不想伤你，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桑衍没理她，把枉死鬼从乾坤袋里放出来，淡淡道：“这里面的小鬼都是你的了，能吞多少吞多少。”
那些鬼身上缠绕着黑色业障，没有一个是无故的。既然女鬼希望它们全部「死」去，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枉死鬼谨慎的看着桑衍，他不信桑衍会那么好心让他吞小鬼，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桑衍慢慢抚过桃木剑，然后抬头看他一眼，枉死鬼立刻不怀疑了，乖乖去吞噬那些被困在祭台上的鬼。
随着鬼魂的数量减少，黑雾逐渐散去，被隔绝在外的两个鬼终于能看到祭台的情况。
“道长，你没事吧？”宁姝赶紧关心桑衍的状况，生怕她有一丁点损伤。
对她来说，桑衍是她的金大腿，她要是受伤了，会比自己受伤更让她心疼。
桑衍看她一眼，被她眼中的担忧和掉絮的脸冲击到，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
还是想办法恢复她原本的脸吧，那张脸实在没眼看。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宁姝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下。但这种情绪也是一瞬间的，看到台上的女鬼之后她又问：“道长，现在我们能上来了吗？”
桑衍：“嗯。”
宁姝咻的一下就上到了祭台上，作为一个八卦人，每次她都冲在吃瓜前线，以她的直觉来看，那个女鬼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同学。
女鬼还在跟符阵做斗争，但随着枉死鬼吞掉越来越多的小鬼，她的实力也慢慢降了下来，眼看着自己准备折磨百十来年的鬼魂就这样被吃掉，女鬼的眼睛越来越红，然后身上怨气暴涨，冲破了符阵。
她像一阵风一样掠过来，眼看着就要打到桑衍身上，宁姝几乎是下意识挡在桑衍面前，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宁姝感觉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呼一口气都疼得到要命，女鬼被桑衍打落在地，再没了反抗的余力。
桑衍看着近乎透明的宁姝，心中涌上复杂的情绪。
她不懂宁姝为什么要帮她挡，毕竟以女鬼的实力根本伤不到她。
可心里又升起了暖意，寒冰一样的心脏裂开了一条缝隙。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听到桑衍的话，宁姝气得差点口吐芬芳，她好心救她，结果就来一句这？
就这？就这？
“下意识就帮你挡了，还能有什么原因？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身体了，我不会死吧？”
桑衍心里的裂缝更大，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用鲜血画了一个符，然后拈决贴在宁姝的额头上。
宁姝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很快身体的疼痛就缓解了。
“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若是她实力再强一点，你必定灰飞烟灭。”
宁姝被吓到了，喃喃道：“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肯定跑得远远的，才不会受这样的罪。”
桑衍手指微微蜷缩，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还是不理解宁姝这么做的意图，但这不妨碍她看宁姝顺眼了一点。
这张脸，好像也没那么丑。
祭台上的小鬼已经被吃的精光，枉死鬼的肚子胀的像身怀六甲的孕妇一样，现在的他别说逃走，连移动一下都难，只能躺在祭台中间等着肚子里的鬼消化。
桑衍不去管他，转头看向女鬼，冷声道：“我本想饶你一次，既然你这样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我了。”
女鬼癫狂大笑，流下血泪，“我早就死了，还害怕再死一次吗？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宁姝靠在桑衍身上，因为方才的事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当挂件。
她看了看女鬼，觉得她有些也挺可怜，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全部灰飞烟灭，难道这个村子的人没一个对你好的吗？”
不是她以德报怨，而是想听八卦。
“呵！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灰飞烟灭吗，我如你们的愿就是了！”
一直以来她逗留人间就是折磨那些害她的鬼，现在既然它们已经全部消失，那她也必要再当孤魂野鬼了。
人间很好，下辈子再也不想当人了。
意识到她想自爆，雪鬼出手很是迅捷，她用冰冻住了女鬼，阻止了她的行动。
女鬼只有一个头还能动，眼中红色加深，疯狂大喊：“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桑衍看向宁姝，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理她好？”
宁姝受宠若惊，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什么都不会鬼做主了？
她走到女鬼面前，和善道：“你打我一下我差点化为一抔飞灰，按理说我也应该让你化成灰才对。但我这个鬼呢比较讲道理，只要你说出你生前遭受的委屈，就去跟道长求情，让她放你一马。”
女鬼冷笑一声：“不需要，这破烂的人间我已经不想待了。”
宁姝：“……”想听个故事真的好难。
女鬼一心想死，宁姝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转头看向桑衍，桑衍接收到她眼神，下一刻她手里的桃木剑已经出手，女鬼身上的冰应声二裂，女鬼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桑衍挽了个剑花将桃木剑负在身后，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听话的东西她向来不会留，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成全她。
女鬼化为飞灰随风四散，随着她消失，村子里的景象也开始变化，原本破败的村子重新恢复了生机，甚至还有袅袅炊烟。
桑衍：“过来，这是女鬼的幻象。”
宁姝知道这种幻象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其中，赶紧跑到桑衍身边抓着她的衣角。
傍晚的村子十分平静，家家都在准备晚饭，炊烟跟晚霞交织在一起，形成绚烂的景致。
正当宁姝沉浸其中时，一声狗叫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一个年轻男人跌跌撞撞从村口跑进来，她捂着自己的胳膊，神色恐惧慌张。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狗叫，只有一直在等未婚夫回来的少女，看到回来的男人之后眼中露出了欣喜，迈着欢快的步子迎了上去。
“阿成哥，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年轻男子在少女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道：“路、路上有事耽搁了，你一直、在等我吗？”
“对啊，如果你今天还不回来的话，我就准备出去找你了。”
少女看到未婚夫脸上的汗，笑着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他，然后掏出帕子细心为他擦汗，男子僵在原地，欲言又止。
两人相携往家里走，少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年轻男子则一脸纠结和紧张。
画面一转，村里有人上吐下泻，村医诊治过后说是瘟疫，那人被隔离起来。
但这种病传染很快就蔓延了半个村，一时人人自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某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巫医，他装神弄鬼摆了个阵，最后告诉村民，这是天降惩罚，想要不在蔓延必须找到第一个把病带来的人，用那人做祭品诚信祈求上天，这个惩罚才会消失。
若是放在平时村民们不一定会信，但在这种时候，他们只想活命，自然把巫医的话奉为真理。
于是大家都开始寻找第一个把瘟疫带到村子里的人，最后找到了少女和男子，看到他俩身上病变的程度之后，断定他们其中必有一个是传染源。
少女知道真相，但她为了保护未婚夫选择沉默。但未婚夫却不像她一样硬气，面对村民的逼迫，指着少女说是她把瘟疫传染给他的。
少女被绑在了祭台上，村民们群情激奋，纷纷在下面喊着要烧死她，少女看到躲在人群后的未婚夫，心如死灰，选择说出真相。
可没有人信她的话，他们都觉得少女是为了脱罪才把拖未婚夫下水，于是对她更加憎恶。
少女是孤女，没有父母亲人为她说话，她被大火焚烧，在痛苦绝望中死去。
她死后化为了充满怨气和恨意的厉鬼，屠杀了整个村子，所有参与那场祭祀的人都成了祭台上的祭品。
幻象消失，村子又恢复了破败荒芜，宁姝如梦初醒，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她感叹一句，然后问桑衍：“天已经黑了，咱们要继续赶路吗？”
桑衍垂眸看她一眼，将桃木剑换到另外的手中，淡淡道：“走吧，马上就到溪镇了，到了镇上再好好修整。”
雪鬼欲言又止，枉死鬼自动爬到乾坤袋里，他现在已经认桑衍为主了，乖的不得了。
自己修炼还要打打杀杀，稍不注意就会受伤，法力大打折扣，跟着桑衍一次性就能吃到一年的鬼，这谁不迷糊？
越靠近溪镇宁姝心里的不安越强烈，她感知不到鬼怪的存在，但直觉很准。
“镇上孤魂野鬼应该很少吧？”
越是人多的地方阳气越盛，所谓阳盛阴衰，应该是这么个道理。
雪鬼看她一眼，满是眼白的眼睛翻了几下，然后默默赶路，桑衍淡淡道：“你话太多了。”
宁姝闭了嘴，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于是抓紧了桑衍的袖子，桑衍被她拖得脚步慢了下来，但这次她什么都没说，而是配合着宁姝。
虽然解决了这一路的麻烦，但桑衍知道更大的危险在后面，前面这些都是马前卒，真正想要杀她的人在背后。
无论是枉死鬼还是被烧死的女鬼，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可以调动比自己修为高的阵法，她们好像是被人特意圈养的，为的就是让她身上的杀孽更重。
就连雪鬼的出现也很可疑，岷山那么远，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求她帮忙报仇，是有人刻意指引？
宁姝尸身上的那颗镇魂珠不是俗物，天下统共只有两颗，一颗在天师府，五年前已经失窃，还有一颗就在宁姝身上，她只是一个员外的女儿，谁会花那么大的手笔将她困在阳间？
宁姝曾说她的仇人是个穷书生，穷书生怎么会有镇魂珠这样的宝物？
一团团迷雾在桑衍脑中炸开，她感觉这些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缠绕在一起，但那个节点她还没找到。
走着走着，宁姝突然一把抓住她，神叨叨的问：“道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桑衍鼻间都是潮湿的空气，没有任何异味，不过谨慎气见她还是问宁姝：“什么奇怪的味道？”
宁姝皱着鼻子嗅了嗅，然后干呕一声，“很臭的臭味，就好像什么动物死了很久的那种腐烂的味道。”
宁姝的话还是说的保守，其实她知道，通常这种时候死的肯定不是动物。
桑衍转头看向雪鬼，雪鬼摇摇头，她也没闻到什么，更没感觉到周围有同类的气息。
枉死鬼还在消化事物，一副喝醉了的样子，根本指望不上，桑衍决定相信宁姝，对身边的两鬼道：“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扫过，桑衍立刻将桃木剑横在前方，到随时准备御敌。
宁姝猛地一下放开桑衍的袖子，蹲在地上吐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踏马也太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给姝姝换个脸呢，一想到她的脸掉絮，瞬间觉得没那么可爱了感谢在2022-01-1015:34:43-2022-01-1114: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艰难的抉择
阴风夹杂着无数凌厉的怨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桑衍袭来，桑衍以桃木剑抵挡，堪堪稳住身形，她身旁的血鬼被击退好几步，要不是宁姝在她身后，必然会被掀飞。
宁姝吐了好久才扶着桑衍站起来，见她拿着剑严阵以待，立刻害怕的缩起了身子。
雪鬼凝聚法力朝阴风袭来的地方攻击，但没一下都好似打在棉花上，她的法力反而被阴风吸了去。
桑衍看出不对劲，沉声道：“不要贸然出手，它在吸收你的法力，你越是攻击它的实力越强。”
雪鬼立刻停手，眼睛急速翻动，看起来十分生气。
宁姝依然能闻到那股让她窒息的臭味，她努力忍着不适，像警犬一样四处嗅，想找出臭味的来源。
“道长，那股方向好像是从西北边传来的，要不你试试攻击那棵树。”
西北边有一颗参天大树，树干粗壮，可能得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勉强围住。
桑衍没有看宁姝，也没质疑她，而是嬷嬷念了个口诀，等桃木剑上金光大盛时朝大数劈了出去。
藏身在树中的东西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发出了眼神凄厉的惨叫，树干应声二裂，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宁姝再次干呕起来。
树干是空心的，里面挂着好多人的尸体，从上到下，层层叠叠，看起来非常可怖，宁姝闻到的冲天臭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宁姝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就是胃里一直反酸，嗓子眼都挤压的开始疼了起来。
桑衍看着那一排排尸体，眼神沉了下来，她猎杀了无数鬼。但从未伤过无辜人的性命，这鬼用活人练邪功，必定要诸之。
抖了抖乾坤袋，正在做美梦的枉死鬼被摇醒，他一脸懵的睁开眼，刚要说什么就从乾坤袋里掉了出来。
体型不断变大，待枉死鬼恢复正常大小之后，桑衍淡淡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揪出来。”
枉死鬼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黑灰的脸上呈现出震惊的神色，眼神也很慌。
“天师您是不是高看我了，我充其量就是抓孤魂野鬼来吃，这东西可是直接生吞活人的魂魄啊，十个我都不是它的对手。”
那些人的魂魄干净纯粹，他是有点垂涎，但虎口夺食的事他不干，鬼命跟食物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那东西在吞噬魂魄的时候被我们打断，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你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你全力以赴，就可以趁它病要它命。”
桑衍住着桃木剑的手有点颤抖，她不动声色的把剑负于身后，声音没什么起伏。
枉死鬼混迹鬼界多年，对方实力如何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计算那东西现在实力折半，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要是惹恼了它，说不定他会被一把捏成碎渣。
趋利避害不仅是人类的本能，也是鬼的本能，枉死鬼坚定的摇了摇头，十分有骨气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去，要去你去。”
桑衍抓着桃木剑的胳膊已经僵住，只能用另一只还可以动的手拈决，漫不经心地说：“我从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如此不中用，那我只能送你去地府接受十八层炼狱的淬炼。”
枉死鬼一把按住桑衍的手，脸上扯着僵硬的笑容，“别介啊，天师您这就见外了，我跟您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当真了，我这就去收拾它！”
枉死鬼说完，身上阴气暴涨，眼睛变成了全黑色，脸上凶相毕露，朝已经被剖开的大树冲了过去。
宁姝的胃稍微好了些，抬头却看见桑衍握着剑的手成了黑色，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想到刚才那股阴风袭来的时候桑衍替她挡了一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邪气入体的。
宁姝抚上了桑衍的手，桑衍猛地一惊，转身的时候另一只手里的符纸已经抵在了宁姝的脖子上。
看到是宁姝，桑衍眼里的杀意降下去，声音冷锐道：“你做什么？”
宁姝指指她的手，小声道：“我想把你手上的阴气吸出来。”
桑衍闻言，勾起一边唇角，戏谑似的问：“你知道怎么才能把阴气渡到体外吗？”
她不觉得这个不学无术的笨蛋鬼会知道……
桑衍猛地一窒，低头朝自己的手上看去，宁姝吻上桑衍的手背，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变得尖利的犬齿刺破了她的皮肤，把她胳膊上的邪气尽数吸入体内。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渡，但电视里一般中毒了都是这样处理的，邪气也是一种毒，这样做准没错。
“好啦，你试试手好了没？”
宁姝嘴唇乌黑，犬齿还露在外面，笑起来面容可怖。但桑衍的心却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就连她脸上腐烂的伤口都顺眼许多。
动了动手，果然恢复如初，宁姝还没高兴多久就倒了下去，对方的阴气太过霸道，她这种完全没法力的鬼承受不住。
桑衍连忙接住她，然后咬破手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防止那东西的思想侵入她脑中，随后施法把那股阴气引入她体外。
其实她自己完全可以处理，之所以没有即刻动手是不想让那东西发现她中招了。
不然它会直接攻过来，不给她渡出阴气的机会，没想到这个笨鬼竟然……
桑衍看一眼昏迷的宁姝，眼神复杂。
就这种程度还想帮她，不自量力。
虽然心里嫌弃着，她却没有把宁姝放到地上，而是让宁姝靠在她的膝上，等着她醒来。
宁姝眼前一黑，胸口一股沉闷压抑的感觉，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快要适应黑暗的时候，一束刺眼的光突然出现，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烈日炎炎，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不知名的鸟叫，毫无遮掩的平底上躺着一个人，穿着粗布麻衣，头上也无钗环，十分简朴的平民打扮。
她的脸看起来很好看，五官精致柔美，皮肤也细腻，寻常人要是看到她只会觉得她睡着了，只有宁姝知道不是。
这是她的尸体，她死后被抛尸荒野，暴晒了七天七夜
看样子今天是第一天。
宁姝知道这是梦，但暗中在烈阳下炙烤的感觉却很真实，她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似的，闷得呼吸不上来。
第一天过去，鲜活的女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裸露在外的皮肤干裂脱皮，整张脸成了暗红色。
第二天……第三天……
一直到底七天，宁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变得面目全非。但她无能为力，那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去，可偏偏意识无比清晰，连闭眼不看都做不到。
那种精致柔美的脸腐烂化脓，甚至吸引了秃鹫的注意。只不过它只停留了一会儿就飞走了，似乎是有什么阻挡了它。
宁姝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标志性的东西，入目一片荒芜，只有无数的杂草和乱石。
她想触碰一下那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手一碰到就好像被拉扯进了身体，脸上和四肢的疼痛像洪水般传来，宁姝挣扎着想要出去，却怎么也挣不开。
疼痛从肉体钻入灵魂，那种来自的剧痛让她颤抖，同时还生出了被命运支配的绝望，当绝望无边蔓延的时候，她醒了。
脸上的痛感还在，宁姝迷茫的看了一下四周，看到桑衍的身影之后，心倏然踏实下来。
宁姝缓缓坐起来，弱弱地问桑衍：“道长，我昏迷了多久，怎么它们还在打？”
西北边，枉死鬼还在跟那东西斗法，两人谁降服不了谁，只能你来我往的过招。
桑衍看着她脸上不断愈合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大约一刻钟。”
才十五分钟，却好像真的有七天那么长，宁姝尝尝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重新做起了挂件。
宁姝不知道，自己脸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恢复了本来面目，她现在拥有一张精致柔美的面孔。
桑衍知道她大概恢复了某些记忆，犹豫要不要问时，宁姝率先开口了。
“道长，我好像看到我抛尸的地方了，周围是乱石和荒草，草和石头都是黄色的，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了。”
宁姝尽最大的努力回忆，具体描述起来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哦对了，感觉当时的温度应该是在夏天，但周围没有一点绿色，只有一望无际的黄。”
桑衍抓住了「黄色」这个关键字，略一思考就知道是哪了。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高兴中掺杂着很多说不出的情绪。
那地方正好在溪镇和岷山中间，等处理了这里的事可以过去找宁姝的尸体，等找到她的尸体就能拿到站魂珠，拿到镇魂珠妙妙就有救了。
可没了镇魂珠，宁姝会死。
没有来生的那种死——灰飞烟灭。
桑衍握紧手中的桃木剑，手上青筋凸起，努力将干扰自己的情绪从脑子里摒除出去。
她寻找了十年才找到救妙妙的方法，绝对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很快妙妙就会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温柔的唤她一声「姐姐」。
宁姝躲在桑衍身后，看不到她眼中纠结的神色，也不知道对方已经舍弃了她，依旧把她当做保护神，以为跟她站在一起就能好好活着。
枉死鬼跟那东西打到最后已经开始落于下风。但他还在坚持，生怕怯战会被桑衍送到地府去，身上被撕扯出几个口子，黑色的血流出来，跟围绕着他阴气混在一起，在夜色的遮掩下混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血还是阴气。
桑衍往桃木剑上滴了一滴血，桃木剑瞬间亮起金光，她提剑就要去也解决那个怪物，宁姝揪着她衣角，害怕的缩成一团。
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桑衍无奈的放下剑，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得很像她的纸人，往纸人头上递了一滴血，那纸人像活了一样跳到宁姝怀里，双手双脚扒在她身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我不在的时候她会保护你的，别怕。”
最后那个「别怕」很轻很轻，轻到仿佛没说。但宁姝还是听见了，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抱住了怀里的纸人。
桑衍看着被抱在怀里的「自己」，抿了抿唇，然后飞身过去接住被击飞的枉死鬼，把他丢进乾坤袋修养，手中桃木剑发着刺眼的光，让那怪物无所遁形。
怪物已经跟枉死鬼耗费了很多法力，没在桑衍手中过几招就被打回了原形。
黑雾散去，一个肚子滚圆的三只眼怪物出现，它全身长着毛，有四只爪子。但却直立行走，两只前爪缩在胸前，不住的让桑衍作揖求饶。
“天师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那人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就会要了我的命，求您饶我一命！”
桑衍眼神沉了一下，问道：“指使你的人是谁？”
“天……”那三眼怪物刚说一个字，就难受的捂住脖子，然后倒在了地上，面色痛苦，眼球凸出，呜咽几声炸成了碎片。
宁姝只是远远看着都被吓了一跳，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纸人，把它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炸开的碎片中轻飘飘落下一张符箓，揽着黑色的符箓，桑衍的眼里冷意森然。
没想到这种残忍的符箓竟然还有人在用，此人一直利用各种鬼怪烦扰她，却没有设下杀阵，就好像在故意耽误她的时间，他到底想做什么？
自从十年前脱离天师府之后，她就已经威胁不到任何人的地位了，那人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三眼怪炸了之后，那股冲天的臭味又飘了出来，宁姝一个没防住差点厥过去，幸好纸人及时捂住了她的鼻子。
看着小纸人手脚并用的样子，宁姝不禁笑起来，这个小东西倒是比本尊可爱多了。
桑衍回头，就看到宁姝正笑得灿烂，她手里的纸人也勾着嘴角，似乎是受到了她的感染。
一个纸人而已，有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吗？
“走吧……”桑衍淡淡说一声，宁姝连忙跑过去牵住她的衣角，桑衍收了桃木剑，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很快天亮了，跨过一条小溪就是溪镇，宁姝想洗把脸，水面映照出一张美得不真实的脸时，她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长，水里有水鬼。”
雪鬼蹲在她旁边，指着她的脸道：“你自己的脸。”
宁姝摸了摸脸，入手一片滑腻，那种坑坑洼洼的粗粝感没了。
心里大惊，她又试探着往水面看了一眼，还是那种精致的脸，只不过眼神已经变了。
真的是她！
脸上不仅不掉絮了，还比以前更加好看了，五官近乎完美，美得有点不缺实际。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宁姝觉得不可思议，她还以为要一直带着那张腐烂的脸做任务，已经逐渐佛了起来，没想到柳暗花明。
原本洗脸只用水淋一下的人，结结实实的洗了好几分钟，还对着和水面的影子顾影自怜，旁边的雪鬼都看不下去了。
“天师让我提醒你，咱们该上路了。”
宁姝转头看一眼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的桑衍，觉得雪鬼有点假传圣旨的嫌疑，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听到。
宁姝站起来，怀里的纸人掉到了地上，她眼疾手快的捡起来，纸人的头上还是湿了一小块。
“哎呀，怎么湿了！道长，纸人湿了没事吧，会不会不灵啊？”
桑衍看她一眼，冷冷道：“没事！”然后率先往前走去，步子有点急。
雪鬼跟上，看到桑衍的头发湿了半边，眼睛转了几下没转出什么名堂，于是便不想这事了。
到了溪镇之后，桑衍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投宿，要了三间房，掌柜不太明白的看她一眼，桑衍：“还有两个朋友你看不见。”
掌柜拨算盘的手一抖，然后给桑衍打了个折。
有了纸人之后宁姝的胆子大了不少，桑衍说每人一个房间的时候她也没纠缠，抱着纸人进了隔壁房间。
桑衍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觉得心里有点烦。
宁姝抱着纸人躺在床上休息，躺着躺着就来了睡意，干脆把纸人揽进怀里，跟她一起睡。
盘腿坐在床上纳气吐息的桑衍猛地睁开眼，看了一下两只手，眼中情绪不稳，差点走火入魔。
那个笨鬼抱着纸人睡觉，还把纸人放到胸前？
桑衍脸上有点难看，可手上传来的温柔触感又难以忽略，为了不让自己运功的时候走入歧途，她只好把放在纸人身上的那抹神识收回来，就算如此，她也用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宁姝白天睡够了，精神好得不得了，磨着桑衍带她出去逛夜市，桑衍想起白天的事，幽幽道：“让纸人带你去不就好了，反正她能保护你。”
宁姝没听出桑衍话里的意思，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那我跟雪鬼去逛！”
桑衍气得甩了一下袖子，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走到一楼大厅，桑衍看着对纸人爱不释手的宁姝，脸色有点难看，掌柜看到她盯着某处，手里的铜板掉到地上，考虑要不要直接免了她的房费。
溪镇的夜市没有那么热闹，一人两鬼正好可以悠闲的逛，每次看到好吃的东西宁姝都要停下来看看，然后再哀叹自己吃不了，那种惋惜的心情任谁听了都会为她扼腕叹息。
逛着逛着身边的人没了，宁姝心里紧张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怕什么，纸人在手天下她有。
桑衍知道自己误入了迷阵，但她找不出源头，这是最诡异的额地方。
这次的鬼比之前遇到的都厉害，至少法力跟她不相上下，所以她才会迷失在幻象中。
这个时候桑衍想的不是自身的安慰，而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笨鬼，她试着用神识探了一下纸人所在的位置，什么都探不到。
白天她把纸人身上的那抹神识收了回来，现在被迷阵隔绝，连一点气息都探查不到。
希望那个笨鬼能坚持到她冲破迷阵，最好的局面就是那鬼是冲她来的，这样宁姝就不会受伤。
桑衍抽出桃木剑，划破掌心，在上面涂满自己的血，一直干扰她视线的迷雾淡了点，她看到宁姝正抱着纸人在路边等她，她放下心来，出招更加快速。
迷阵很快冲破，桑衍走到宁姝面前，脸上的表情又淡漠起来。
“走吧，回去。”
她话音刚落，抱着纸人的宁姝脸上突然开始流血，腐烂的伤口开裂，胸口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她流着血泪看她，声声泣血。
“你为什么要挖了我的心？”
桑衍低头，手上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那上面还沾着血迹。
宁姝伸手，对她道：“把我的心还给我好吗，没有她我会死的。”
桑衍知道，没有镇魂珠她会死，她纠结着想把手里的珠子递给她，手却被一把攥住。
转头看去，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的少女正直直看着她，说出来的话透着冰冷寒意。
“你不救我了吗，阿衍。”
少女说完，猛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桑衍的心开始动摇。
“妙妙，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少女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睛里充满了失望，“不会有别的办法了，我已经油尽灯枯，如果你不把镇魂珠给我的话，我顷刻就会死。”
“没有镇魂珠我也会死，那是我的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把她抢走？”
桑衍脑子快要炸开，她知道这是迷阵之后的另一个迷阵，都是幻象，可在这幻象中她也难以抉择。
“哈哈哈，桑衍，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当初信誓旦旦的离开天师府的时候，没想到会陷入这种境地吧？选吧，只有做出选择你才能走出迷阵，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宁姝的脸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她连说话都很难，一双眼睛钉在桑衍身上，眼神阴鸷沉郁。
少女嘴角的鲜血则越来越多，面色也更加苍白，她一直让桑衍把镇魂珠给她，声音像是一种诅咒一样环绕在桑衍耳边。
“桑衍，还不选吗？你要知道我的造梦结界可是能把梦境转变为真实。如果你不选，这两个女人都要死，幻象中死了现实里说不定也会死哦，你做出选择她们至少还能活一个，两个都不选的话，那就只能两个都去死了。”
“哈哈哈，真好玩啊，我迫不及待想看你做选择了！”
桑衍拿着镇魂珠的手微微颤抖，正式因为知道魇魔能力，她才迟迟做不了选择。因为无论选择谁，另一个都会死去，她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她一心想要拿到镇魂珠为妙妙治病，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然犹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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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你的人我带走了
幻象不断变化，宁姝和妙妙的伤势越来越眼中，桑衍整颗心都搅在一起，不知道该把镇魂珠给谁。
她从小被师父收养，又因为妙妙叛出师门，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在一件事上花费过多心思，因为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可在这迷阵中，她第一次产生这种两难想跟两人一起去死的感觉。
这迷阵困住的不仅是她面前的两个女子，更困住了她，让她整个人都为之颤抖。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就算谁都不选，时间到了她们依然会死，而且两个一起死，你寻了这么多年，不惜放弃天师府继承人之位，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为什么要犹豫？”
魇魔的声音逐渐阴鸷起来，原本清晰的街道开始大雾弥散，桑衍面前的两人面容模糊起来。
宁姝的脸已经血肉模糊，脸上的肉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妙妙也没好到哪去，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似的，脸色青紫，出气多进气少，眼神呈现出灰败。
桑衍攥紧手里的镇魂珠，眼中显现出痛苦之色。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倏然变得阴鸷森冷，一把把妙妙从迷雾中拉出来，将镇魂珠打入她体内。
紧接着，宁姝整个人向后倒去，身上血肉消融，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桑衍终于抽出背上那把从未出过鞘的青铜剑，剑尖插入心口，心头血涌出的时候她拿出五张红色的符纸，在上面绘就繁杂的图案，在宁姝彻底倒下去的时候把符纸打入了她体内。
“我可以选择，但你不能逼我选择！只要我想，我可以留住任何我想留住的人！”
桑衍将宁姝抱在怀里，看着她融合在一起的血肉，眼中的惊慌慢慢消失，同时涌现出一股陌生的情绪，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不愧是天师府百年难出的天才，是我小看你了，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以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第二次这样逆天改命的符阵，等真的找到镇魂珠，且看你如何选择！”
迷雾消失，眼前的人消失不见，桑衍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咳出了一口血。
身上的道袍凝着霜，胸前一大片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抹去唇角的血，将青铜剑插入剑鞘，顺着纸人传来的气息去寻找宁姝。
宁姝亲眼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倒下去，然后灰飞烟灭，而从她身上拿走镇魂珠的人则跟一个陌生女人相携离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是根据桑衍心中所想造出来的梦境，话句话说，这将会在位面某个时刻成为现实。如果你不想落得这个下场的话，就不要把镇魂珠给她。”
宁姝还感觉心隐隐作痛，就好像嵌在尸体上的镇魂珠已经被取走了一样，不过相比桑衍她更怀疑让她看着这个的人的险恶用心。
“你说她会害死我，就是让我看一个毫无根据的梦境，那我可可以说你是制造了一个幻象给我看，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相比起桑衍，我更不相信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
“哼！小丫头嘴还挺厉害，那就等着她让你灰飞烟灭吧！”
魇魔说完就收了迷阵走了，幻象刚消失桑衍就来了，看到宁姝毫发无伤之后，暗暗舒了口气。
“道长，你怎么受伤了！”
宁姝连忙把用来壮胆的纸人揣进怀里，上前扶住桑衍。
桑衍探查了一下宁姝的灵脉，发现她体内并没有朱砂符。所以那个幻象只是幻象，并不想魇魔说的那般，幻象中消失了现实中也会死。
宁姝虽然还是在意之前看到的，但把桑衍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扶着她回了客栈。
雪鬼在客栈门口蹲着，见她们回来连忙站起来，看到桑衍胸前的血迹后皱了皱眉，抬手抚过一道冷白色的光，然后桑衍的伤口就不流血了。
“你还有这一手呢？多才多艺啊雪姐。”
宁姝夸完，雪鬼不好意思的咧了一下嘴角，眼睛转了一下，似乎是在害羞。
桑衍的伤口其实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但她觉得靠在宁姝身上还不错，于是就那么靠着了，雪鬼看着她的虚脱的样子怀疑鬼生，对自己的治疗术产生了质疑。
宁姝把桑衍搀扶进她的房间，然后手脚麻利的打了温水，浸湿了的帕子准备为她擦洗伤口。
“道长，你有别的衣服吗，这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了，晾到窗户外面明天应该就能干。”
宁姝边说说帮桑衍脱衣服，表现的很是热情，她这么做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想问问桑衍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只想拿走她的镇魂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没了镇魂珠会魂飞魄散。
桑衍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抓住她按在自己腰带上的手，问：“我们走散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姝见她主动开口也不扭捏，直接问道：“道长，你想要镇魂珠，是想救……人吗？”
其实她想问，是想救心上人吗，可又觉得没必要。
是不是心上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一个女鬼总归是要轮回投胎的，跟捉鬼师不是一条道上的。
心里闷闷的，有点喘不过起来。
宁姝收回手，乖巧的站着等她的回应，桑衍看她一眼，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
“是。我寻了十年，才找到这个法子，所以……”
桑衍顿住，脸色比之间更加苍白。宁姝知道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心里生出一阵苦涩，帕子从手里滑下去。
“脏了，我再去洗洗，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我帮你去洗。”
桑衍看着宁姝的背影，莫名觉得心中沉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女鬼影响心绪，可事实就是如此。
先前在幻象中她无法立即做出选择，还被魇魔干扰剖了心头血，这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
宁姝本来想帮桑衍擦，听到她回答之后也没那个心思了，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自己则拿着染血的衣服出了房间。
桑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着的上半身，微微周没想，为什么一眼都不见？是这道伤口太难看了吗？
青铜古剑是师父收她入门的时候给她的，上面有英灵留下的法力，造成的伤害也是永久性的，这个疤痕会永远留在她身上。
桑衍并不觉得自己用禁术为宁姝续命有什么不对，当时的情况想把两人一起留下只有那一个办法，好在那只是一个幻象。
只是她尚且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想要让宁姝继续「活」着。
毕竟她只是镇魂珠的容器而已，取出镇魂珠以后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可被迫选择时那种心被撕扯着的感觉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所以在取镇魂珠之前，她一定要想一个两全的办法，保住那个笨鬼的魂魄。
宁姝很快就溪干净了衣服，她拿着跟掌柜要来的衣架，端着盆子里的衣服来了桑衍的房间。
“挂在你这里吧，明天穿的时候方便。”
桑衍坐在床上看着宁姝晾衣服，衣服上被剑刺破的口子也补上了，针脚像蜈蚣爬过一样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
晾好衣服之后宁姝就要走，桑衍叫住了她，宁姝转头，不明所以的看她。
“魇魔说不定还会来找你，今晚你可以跟我一起歇。”
桑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握紧，耳朵也有些烫。
宁姝一想到幻象最后一幕就觉得心里憋闷，淡淡道：“不用了，小纸人会保护我的。”
“纸人只能保护你不受低阶鬼怪侵扰，像魇魔那种等级的鬼怪是没用的，先前在街上它护住你了吗？”
桑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纸人争，手握得更紧了。
宁姝想想好像没有，那时纸人跟睡着了一样，五官也不动了，原来是被吓傻了。
“那我把水盆还给掌柜，你先休息吧。”
桑衍穿着亵衣睡下，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来人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吹灭了两边的蜡烛，然后掀开被子上了床。
中间隔着一道缝隙，桑衍一直在等着宁姝靠过来，可她自始至终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桑衍转身盯着她的后背看了几眼，然后闭上眼睛把神识全部注入纸人的身体，立刻就感受到了温暖。
宁姝抱着纸人睡觉，她的怀里温暖又柔软的，是桑衍从未感受过的。
小纸人的脸变成了红色，眼睛也不安的转动，宁姝对此毫无察觉，睡得很踏实，不适咂咂嘴，不知梦到了什么。
第二日宁姝醒来，先给小纸人来个大大的早安吻，然后把她放在床上穿外衣，被亲懵的桑衍一脸懵的躺在床上，等宁姝再次把她拿起来的时候，神识赶紧回了自己的身体。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这笨蛋鬼每天都对纸人做这种是吗？
桑衍看了一眼纸人一眼，莫名觉得有点不爽。宁姝对此毫无察觉，抱着纸人出去，对它爱不释手。
吃完早饭之后继续往前走，原本桑衍打算在溪镇修整几天。但如今既然知道了宁姝的尸身所在，那便尽快去看一看，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只不过从走出镇子就一直有东西跟着他们，那东西不远不近，跟了大半天也不动手，一直到暮色四合，没有一点光亮后它才出现。
“好久不见啊，师姐。”
身体半透明的男鬼说完，先送了桑衍一个重逢大礼包。
随着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山野精怪全部觉醒，散发着阴沉的气息朝桑衍围拢过来。
桑衍静静看着男鬼，手中的桃木剑都没动一下，脸色平静地不得了。
“我以为你早就对过了忘川去投胎了，没想到还留在人间。”
南鬼闻言笑了起来，声音逐渐变得阴鸷，“大仇未报我怎么舍得走呢，就算是下地狱也得拉个垫背的不是吗？”
“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桑衍的绝对自信惹怒了男鬼，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戾气，跟之前所见的各种鬼怪的阴气完全不同。
“没想到你还在练这种邪功，之前那个吞噬活人魂魄的三眼怪也是你放出去的？”
桑衍眼神一变再变，眸底是幽冷的光，同时抓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是我养的宠物，本来就快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它遇到了师姐你。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师姐你总在坏我好事，这可叫我太不高兴了！”
南鬼话音未落，一阵夹杂者寒意的邪风扫过来，同时周围的山野精怪也像是受到了感召，纷纷朝桑衍袭来，眼睛里散发着幽深的光，一看就是被某种符咒控制了。
雪鬼率先出手，为桑衍设了一个冰雪结界。但她法力有限，这个结界支撑不了多久。
男鬼看出桑衍身上带伤，笑得更加猖狂，声音尖利起来。
“这还是我那不近人情的师姐吗，当年惩罚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如今倒是为了别人不惜伤了本元？心头血你都肯剖，看来是用情至深了！”
桑衍听到「用情至深」四个字，心突然猛地震了一下，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莫名觉得烦躁。
南鬼没有给她继续往下想的机会，操纵着那些野兽攻击桑衍，很快雪鬼的结界就被冲破了。
雪鬼跟桑衍对视一眼，两人分工合作对付野兽和男鬼，剩下宁姝这个不中用的，抱着纸人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观战。
桑衍很快就把那些野兽清理的七七八八，但心口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脸色苍白的吓人。
她拄着桃木剑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南鬼抓住机会朝她袭出一道邪气，桑衍无力反抗，被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宁姝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桑衍，用袖子帮她擦着嘴角的鲜血。
在她眼里桑衍就像不败的战神一样，遇到什么危机都能轻松解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她这样。
按理来说男鬼的实力绝对不足以伤到她，之所以不敌是因为她昨天受了伤，那个魇魔有那么男对付吗，竟然让桑衍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时宁姝还不知道桑衍受伤是为了她，只以为她是在跟魇魔对战时被对方打伤。
男鬼勾起一抹邪笑，又一道冰冷的邪风袭来，桑衍立刻把宁姝拉到旁边，自己生生受了那一下。
宁姝魂体受损，如果被打中的话说不定即可就会魂飞魄散。
男鬼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然后笑道：“原来你的「用情至深」在这里啊。”
他说完之后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制造出一个巨大的阵法把桑衍困在其中，然后朝宁姝伸出手，宁姝整个鬼不受控制的朝它飞去。
“师姐慢慢养身体吧，等功力恢复了再来找我，你的人我先带走玩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桑衍其实也不渣，对吧？感谢在2022-01-1217:10:12-2022-01-1319: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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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纸人里有我的神识
宁姝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身上的纸人掉在地上，她猛地心悸了一下，然后涌上一股强烈的怒意。
眉心像是要炸裂开来,刚刚凝聚的一点法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宁姝只好认命。
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鬼，连强壮一点的人可能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实力跟桑衍差不多的男鬼呢？
想到这里她低下了头，任凭对方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往前。
男鬼只是觉得这个玩物突然不挣扎了有点奇怪，低头看时却捕捉到她眉心一闪而逝的黑色印记。
封印？
这么弱的鬼身上怎么会有封印？
男鬼眼神变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宁姝，往他体内施了一道法术，探查这道封印究竟在封什么,但他的法术进入宁姝体内之后就好像泥牛入海，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男鬼不再试探，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桑衍伤了原神，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个小东西玩。
到了地方之后宁姝才发现，男鬼的地盘不是她想象的阴暗恶臭的山洞。
而是一座修缮跟精美的宅子，虽然不是很大，却十分精致典雅，跟男鬼阴邪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只不过在这种地方有一座灯火通明的院落，怎么看都觉得很诡异，宁姝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男鬼垂目看她一样，眼神有些嫌弃，瞧这样子也知道没什么出息，这么弱的鬼不知桑衍看上她哪一点。
那么厉害的封印跟着这弱鬼真是委屈了。
宁姝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在它伸手推门的时候弱弱地问：“你把我抓来是想做什么，桑衍不怎么喜欢我，她不会来救我的。”
也有可能会来，只不过不是为了她，而是她身上的镇魂珠。
“她回来的。”男鬼说的很笃定，“若是她不来，那便留在我这里做侍女，我不会亏待你的。”
宁姝心里一万个拒绝，但她不敢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男鬼似乎是笑了一声，伸手推开大门，立即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跑过来，恭敬的在门槛里面放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公子今日怎地回来的这么晚？”
女孩子声音清澈甜美，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憨。
“有事耽搁了，带她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现在这样实在太伤眼睛了。”
女孩看了宁姝一眼，眼中浮现惊艳之色。
“姐姐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她毫不吝啬自己夸奖，男鬼闻言嗤笑了一声：“你总共见过几个人？”
“那就见过的鬼和人加起来，所有所有都没有这位姐姐好看。”
说话间又上来了四个侍女，年龄都在十二三左右，为首的端着面盆和漱口的盥盂，后面三个手里拿着衣服。
女孩笑着拉住宁姝的胳膊，对她道：“姐姐我带你下去洗漱，公子要换衣服了，咱们别待在这了。”
宁姝看一眼男鬼，对对方的视线撞上，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宁姝连忙跟女孩往里走，边走边观察院子的布局，越看越像鬼节的时候人们烧给故去亲人的房子。
只不过这几个女孩倒不像是纸扎，而是活生生的人一般，身上没有阴气，表情也鲜活的很。
“我叫小莲，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宁姝。”
宁姝想着既然已经到了对方的地盘，处处提防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坦荡一点。
看小莲的样子就知道她很单纯天真，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当然也不可能有害鬼之心。
“那我以后就叫你姝姐姐了，姝姐姐随我去后院的温泉池吧，我看你身体好像很虚弱，泡泡温泉有好处的。”
宁姝对于自己虚弱毫无察觉，她一直觉得自己除了不会法术之外，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
在的的意识里，弱跟虚是两回事。
不过既然小莲这么说，那就姑且虚一虚吧，泡温泉也不是什么坏事。
前提是这温泉是正经温泉。
等到了温泉池，宁姝放下心来，温泉确实是正经温泉，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咕咚咕咚往外冒气泡的血池。
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宁姝还有点害羞，小莲对比却不以为意，转头去拿香膏和花瓣，等宁姝进了池子之后便帮她打上香膏，温柔的搓洗起来。
宁姝整个人都升华了，不明白有这么舒服安逸的日子，男鬼为什么还要出去惹事。
而且他自从回到这里之后就变得温和了许多，不像之前面对桑衍时那么阴邪癫狂，多了几分人性。
难不成桑衍才是打开他鬼性的那把钥匙？
宁姝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就是不知道两人曾有过什么过节，以至于男鬼这么狠桑衍。
同门师姐弟按理说不该到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除非……
桑衍还是人，师弟已经变成了鬼，所以师弟是因她而死，还是她杀了师弟？
宁姝本来闭着眼睛悠闲的泡澡，想到这个之后猛地睁开了眼，为她按脖子的小莲问以为自己手法不当，连忙问道：“是不是我下手太重，姐姐觉得不舒服了？”
宁姝转头看着她的小脸，神叨叨地问：“小莲，你家公子秉性如何，平时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吗？”
小莲脸上紧张的神色褪去，笑道：“公子平日多数时间都在闭关，我们见他的时间不多，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从来不曾发过脾气，可以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宁姝扣着手指，对男鬼有了新的认识。
“姝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在考虑要不要加入你们。”
桑衍连师弟都杀，别说她一个鬼了，得提前想个办法才行，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男鬼站在水榭上眺望远处，小莲带着换号衣服的宁姝来找他，转身之际他眼里也划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就被审视代替。
“公子，我把姝姐姐带来了，若无吩咐小莲就先退下了。”
男鬼微微点头，小莲福身退下，水榭上只剩宁姝和男鬼。
周围到处挂满了灯笼，光线明亮处宁姝才看清此时的男鬼的样子。
五官精致深邃，棱角分明，眉眼带着少年的锐气，比古偶剧里的男主还要好看，哪还有先前脸色青白，眼睛死灰的吓人模样。
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哪里是什么鬼。
“怎么，被本公子的美貌迷住了？”
听到他自恋的话，宁姝立刻回过神来，看来无论是多大年纪的男人，只要意识到自己长得帅，都免不了走上油腻的道路。
“你是桑衍的师弟，那应该有名字吧，你叫什么？”
男鬼听到「桑衍」两个字，眼神倏然变得危险，眼睛死死盯着宁姝，一字一句道：“不要跟我提她，她才不配做我师姐！”
宁姝撇撇嘴，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想，这是就口是心非的男人，好像先前一口一个师姐的鬼不是它似的。
见她不说话，男鬼眼中的杀意褪去，席地坐在案几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叫将吾，这是师……那个女人为我取的，所以已经很久没人唤过了。”
宁姝更加确定他就是一个跟亲人闹别扭的小孩。不然不会还念着师姐为自己取的名字，嘴上说着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却巴巴的告诉别人。
“将吾，很霸气的名字，看来你师姐对你寄予厚望。”
“都说了她不是我师姐，下次再让我听到我就捏碎你的魂魄！”
得，还是心怀怨气的臭小孩，还是等桑衍来了让她解决吧。
将吾捏着杯子沉吟片刻，然后问宁姝：“你身上的封印是谁下的，看着不像那个女人的求法。”
这道封印功力深厚，就今晚它跟桑衍的交手情况来看，她还做不到让封印完全隐去，她身边定然是有修为更加高深的人。
若是桑衍身边还有高人存在，那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宁姝被它问得一愣，说：“什么封印？”
将吾看着她，见她不像顺光样子，眼神微妙的变了变。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宁姝被它问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原主身上加更来的少得可怜的记忆，也没发现有将吾说的封印。
“没事了，我就是随便一问。”将吾轻啜一口茶，眼皮垂下来遮住眼中情绪。
又待了一会儿，小莲前来提醒将吾休息，顺便把宁姝带有。
“公子，您早些歇息，我先带姝姐姐下去了，依旧把她安排在水阁吗？”
将吾背对着两鬼，淡淡道：“安置在玲珑阁吧。”
小莲眼睛一亮，然后带着宁姝下去。
“姝姐姐的愿望看来要成真了！”
宁姝疑惑：“我的愿望？”
小莲脸上还有些兴奋，抓着她的胳膊道：“对啊，你先前不是说想留下吗，我看公子有将人留下的意思，说不定是想让你做女主人呢。”
宁姝惊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臭小孩看起来像个面瘫，哪里就表达了这么多意思了？
“可不能乱说，你家公子听到了会把我捏碎的。”
小莲「咯咯」的笑，把宁姝带到了玲珑阁。
“以往我们这里也有客人来，可公子从来没让他们在玲珑阁宿过，可见你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说不定他真的想让你做女主人呢。”
小莲说完，不等宁姝反驳就走了，边走边笑，一副「磕到了」的样子。
宁姝折腾一夜，睡得比猪还沉，第二天醒来看到照进来的阳光愣了一下。
她以为这座宅子只会在夜晚出现，白天自动沉入地底什么的。没想到竟然能看到阳光，这一屋子的鬼能见阳光吗？
很快小莲为她解答了疑惑，她端着尿盆和盥盂进来，丝毫不惧阳光。
“小莲，你不怕阳光吗？”
小莲把浸湿的帕子拧干，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怕？”
宁姝擦了脸和手又漱了口，想着或许她们跟自己一样有了身体。所以才不怕光，反正以她的知识也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
小莲把宁姝带到饭堂，侍女们围坐在一起吃饭，见到小莲和宁姝纷纷站起来问好，小莲让她们继续吃，然后对宁姝说：“姝姐姐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们一起用饭吧，我们小菊做饭很好吃的。”
被cue到的小菊对宁姝一笑，说：“姐姐不嫌弃就吃点吧，或者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这就去给你做。”
宁姝看了一眼桌子上样式丰富的早餐，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跟你们吃一样的就行。”
小莲说得没错，小菊的手艺的确很好，饭菜不仅好吃还有饱腹感，宁姝吃的肚子都撑了起来，小菊看了一脸满足，比受到夸奖还高兴。
消食的时候宁姝想到一个问题。
按理说鬼是不会吃人类的食物的，可她刚才吃的的确是阳间菜。
但之前桑衍告诉她，阳间的东西她吃不饱，那现在这种饱胀感是怎么回事？
不会吃了一肚子乱七八的东西吧？
宁姝发散思维，想到鬼片里腐烂的肉，带血的动物内脏，还有各种蛄蛹的蛆虫，差点yue出来。
她连忙停止了自己的脑洞，抚摸着胃将那阵恶心感压了下去。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将吾也没有伤害她，他的这些小侍女一个比一个热情好客，应该不会对她不安好心。
走到后院一处偏僻的角落时，宁姝的猜疑问得到了解答，那里有一块菜地，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菜，每一种都长得很好。
怪不得能吃饱，在这种阴间环境下长大的菜已经不能称之为阳间产物了，自然能够让鬼吃饱。
宁姝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胃里的难受一下子就没了。
一整天都不见将吾，太阳落山之后它才出现，匆匆一面之后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再回来时月亮已经挂到了天边，宁姝坐在水榭边看着池塘里盛开的荷花，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往后望去，将吾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纸人。
“一个破纸人而已，也值得你冲封印，拿着，以后别再动不动就想着冲破封印了，很危险。”
将吾把纸人扔到宁姝面前，然后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
宁姝拿起纸人，拍点它神枪土，眼神随着将吾的身影移动，心里却在想，它说很危险是谁危险，它还是我？
又住了几天，宁姝已经彻底摸清了将吾的作息，他昼伏夜出，跟她们不一样，是真正的鬼。
宁姝时不时会想桑衍，然后怀疑她会不会不来找她，没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抱抱紧纸人，纸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会红一下，眼睛动来动去，无所适从。
转眼半个月过去，宁姝已经对桑衍彻底失望了，每天都在害怕会不会突然魂飞魄散。
她已经把尸身的位置告诉了桑衍，她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到。要是她直接拿走镇魂珠，那她就没救了。
只希望她稍微有点契约精神，带她出去把仇报了再拿，要是魂飞魄散不疼的话她也不怕。
反正就是来完成任务的，任务完成后也没必要再待在这个世界了。
半个月安逸的日子宁姝想通了不少，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感。
佛了没两秒，当有侍女告诉她有人入侵的时候，一骨碌就从席子上坐了起来，愣了两秒之后往前院跑去。
院门大开，桑衍跟雪鬼站在门外，里面则是将吾和一众侍女。
“放了宁姝，我可以饶你不死，让你继续在此处占山为王。”
将吾眼神暗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手中已经开始结。
“你大意了师姐，知道你要开心哦怎么会不做足准备呢？”
桑衍脚下的地开始发起亮光，几道光将她困住，周围开始闪过奇异的符号。
“你的阵法和符咒都是我教的，你以为凭你的功力能困住我吗？”
将吾闻言神情僵了一下，眼睛里浮现血丝，咆哮道：“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跟你一起死，凭什么你可以决定我的生死，我却不可以决定你的！你明知我身上有死咒还把我带回去，我以为你是我的救赎，却没想到你才是把我推向深渊的人！”
宁姝听出将吾话里的埋怨，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也不急着出去了，藏在花坛的石头旁听八卦。
“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如果早知你冥顽不化，我会在初见你时就杀了你。”
桑衍神色平静的回了一句，将吾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他周身阴气暴涨，不断攻击被困在阵中的桑衍，桑衍只以桃木剑抵挡，那我攻击对她来说跟挠痒痒一样，甚至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将吾的眼睛变得一片赤红，头发无风自动，身上的阴气转变为阴邪之气，身体也开始透明起来。
“既然我修为不如你，那我就以以身为祭，让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桑衍划破掌心，把手上的血涂满桃木剑，双手快速结印，做好了跟将吾殊死一战的准备。
宁姝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出去，可不能吃个瓜把人吃没了。
“道长，将吾他只是想要你一个解释，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想过要对我不利。”
其实桑衍虽然嘴上不留情，却处处对讲吾留手。否则也不会跟它耗到现在，一来就跟下死手了。
看到宁姝，桑衍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随后冷声道：“我与它的事你不要插手，躲远些！”
将吾周身的阴气还在暴涨，他似乎把所有功力都凝聚了起来，想要全力一击。
桑衍虽然已经结好了印，却迟迟不出手，某色疏离的看着将吾。
两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宁姝看得一清二楚，恨不得上去给这两个嘴硬的死鸭子邦邦两拳，让他们开诚布公的谈谈。
这就是一生要强的天师府人吗，就算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别打了，别打了，不要再打了啦，住手，你们住手！”
她这一翻戏精操作，成功把两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被这么盯着吃有点不好意思，她要说什么来着？
“宁姝，让你躲远点，没听到我的话吗？”桑衍沉声开口。
将吾看着宁姝，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你很在意这个女鬼对不对，那我若是把你杀了，你会不会发狂呢？”
桑衍：“她很我们的事无关，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将吾笑：“她算什么人？”
然后它伸手把宁姝吸到他跟前，掐上她的脖子，笑得癫狂。
“这小鬼弱得我连吃她的魂魄都嫌塞牙，不过她还有一点价值，只要能让你感到难过，那她就死得其所，师姐看着自己在这的东西被我亲手捏碎，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将吾，不要一错再错！”
桑衍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手中的符印将出未出，蠢蠢欲动。
将吾又是一阵疯狂大笑，对桑衍的警告丝毫不在意。
“当年你要杀我的时候我也很痛苦，我求你不要，你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桑衍不语，指间的符印出手，紧接着桃木剑劈出碎了困着她的符阵，一个起落已经到了将吾面前。
将吾看似掐着宁姝的脖子，实则根本没有用力，桑衍轻而易举就把她从将吾手里带了过来。
将吾受了桑衍一击，唇角渗出了鲜血，眼神痛苦的看着桑衍，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他说完之后将凝聚了全部法力的手掌对准自己，朝着眉心劈去。
桑妙眼神一暗，快速在他身上贴了几张符，防止它自爆。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为什么要阻止我！”
将吾大吼一声，眼中流出血泪，脸上终于不再是笑容，而是极致的痛苦。
宁姝光是看看就觉得他肯定不好受，扯了扯桑衍的袖子，小声道：“要不你还是告诉它当年的隐情吧，不然你走了之后他还是会自杀，你又不能在这里看着它一辈子。”
“你怎知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直觉。”
宁姝回答得很干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的直觉还没出过错。
桑衍看着面色痛苦的将吾，单手拈诀在它眉心点了一下，眼神复杂道：“当年我若不出手，师父就要把你关进炼鬼炉中。我出手你还能留有魂魄，轮回投胎重新做人，若是进了炼鬼炉，你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桑衍本不想解释，但见它这么多年来一直囿于自己的心结，便将真相告知。至于它怎么选择就不是她该担心的事了。
将吾闻言，脸像是裂开了一样，一半庆幸，一半是更深的痛苦。
师姐和师父对他来说都是最亲近的人，无论谁要置他于死地他都接受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
将吾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深红色，身上的阴气四溢，连周围的侍女都受到了牵连，纷纷面色痛苦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纸人：姝姝抱着我睡觉，好软好温暖。害羞.jpg……
第75章 我帮你杀了他
宁姝有点心疼小莲她们，转头对桑衍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平静下来吗，再这样下去那几个女孩儿肯定会死的。”
这宅子一切东西都是因为将吾而存在，眼下他发狂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很快这里就会损毁，那些侍女一个都活不了。
桑衍本不想再管闲事，但宁姝这么说，便从怀里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用指间未干的血绘就了一段繁杂的符号，再念咒把符箓贴到将吾身上，原本双目赤红，失去理智的鬼慢慢平静下来，眼神迷茫的看着桑衍。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为什么要救我？
桑衍：“我不想让任何人死,只不过当时没办法才亲自动手杀你，我以为你会悔过。没想到依旧如此执迷不悟，早知如此，当年我不该阻拦师父。”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神幽冷的看着将吾，将吾触到他的眼神，眼中的杀意彻底消失，还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
“你是想让我去转世投胎？”
当着整个师门的人在惩戒台上杀了他，只是为了留下他的魂魄让他能有来世。
如果她不提前动手师父就会把他丢进炼鬼炉，到时莫说魂魄，连渣都不会剩。
师姐在救他？
冷静下来之后将吾仔细想了一下桑衍的话，从重得出了这些关键信息。
桑衍眼神不变，除了面对宁姝的时候她会鲜活一点，其他人很少能从她脸上看到第二种表情。
“想通了就去入轮回，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桑衍说完便要带着宁姝走，将吾冲上来抱住她的腿，像个小孩一样耍赖。
“轮回也不一定能变成人，我要跟着你。”
桑衍冷嗤一声，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活着的时候造了孽，会被投入畜生道。
“我没兴趣养一个蠢鬼，放手！”
将吾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宁姝，气质气壮地说：“她这么笨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宁姝：“？？”为什么突然cue到她？再说她哪里笨了！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jpg
桑衍沉默了，她的这个借口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蠢鬼一个就够了，赶紧放手，不然我亲自超度你。”
将吾还是怕桑衍的，弱弱的收回了手，眼神委屈巴巴的。
桑衍看都不看他一眼，带着宁姝转身离去，一直等在门外的雪鬼看到宁姝，开心的咧了咧唇，眼睛翻几下表达此刻的心情。
宁姝拍了拍她的肩，无奈道：“阿雪啊，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眼睛就别翻了，万一抽过去道长还得救你。”
雪鬼的眼睛又极速动了动，好像是在反驳宁姝，宁姝轻声叹气，小声吐槽：“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我这不是为她好吗？”
桑衍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在宁姝看向她时又快速收回了视线，耳尖可疑的红了起来。
她有一缕神识在纸人里，能时刻感知到她的状况，知道她在这里过得不错，否则也不会过了半个月才来找她。
虽然将吾顽劣，但本性不坏，不然当年她也不会不顾整个天师府的阻拦留下他的魂魄。
他带走宁姝无非是想逼她来找他，不会真的对宁姝下手，这也是她没有即刻追来的原因。
森林幽暗黑沉，但桑衍每走一步前面就会亮起一盏灯，好像是有人特意在为她照亮前路。
“那个鬼好像还跟着我我们。”雪鬼飘在桑衍和宁姝身旁，淡淡地说。
宁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将吾果真在她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她看过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傲娇的把脸转向了别处。
桑衍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赶往林子外走，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赶。
快要走出去时突然狂风大作，桑衍面前的灯悉数灭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阴桀桀的笑声响起，宁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抓着桑衍的休息藏在她身后。
桑衍侧目看她一眼，唇角微翘。
纸人有什么用，真的有危险还是蹲在她身后安全。
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宁姝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丢到了冰窖里，冷得直哆嗦，桑衍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面色逐渐苍白。
宁姝见桑衍不动，小生问：“道长，这个鬼是不是道行特别深啊？”
桑衍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眼观六路，提防的偷袭。
“小天师，把你身边的两个小美人儿留下陪我，我可以放你走。”
桑衍还未做出回答，宁姝已经开口了。
“放你……的屁！就凭你还想让我们留下，你算哪根葱，信不信等下天师就把你打得灰飞烟灭！”
桑衍微微叹气。
宁姝骂完之后又躲了起来，怂怂地问：“道长，你为什么叹气啊，我骂的不对吗？”
“骂得好，就是有点仗势了。”
“仗什么势？狗仗人势？”宁姝心直口快。
桑衍：“……”倒也不必把自己类比为狗。
宁姝也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阴鬼又笑了几声，尖利难听的声音传遍整个森林，宁姝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我就喜欢这样有性格的女人，用起来肯定很没有趣。”
桑衍的眼神倏然变冷，盯着某个方向把手里的桃木剑掷了出去。
桃木剑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直直刺向那团浓郁的黑雾。
雾气四散，隐藏其中的信鬼现了身。
宁姝看到它的真面目之后，差点破口大骂，这鬼生前肯定是个普信男，长这么丑还想要两个，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小美人看起来很合我胃口，不如把她给我吧，剩下一个你带走，咱们和气生财。”
一开始宁姝没意识到在说她，当看到那老鬼色眯眯的眼神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启了祖安模式。
“你想屁吃！你长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数吗，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给姑奶奶提醒都不配！”
阴鬼十分自负，听宁姝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神情变得阴鸷难看，眼里隐隐带着杀意。
宁姝骂的时候很爽，骂完立刻就怂了，触到阴鬼的眼神之后打了个寒颤，往桑衍那边靠了靠。
桑衍握住桃木剑，无奈地挡在宁姝面前，隔绝阴鬼的目光。
这只笨鬼，只知道给她惹麻烦。
“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我就把你们全抓回去，等我享用完了再把你们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
阴鬼停顿了一下，眼神停在桑衍身上，眼珠转了几下，笑得十分恶心，“就先从你开始吧，小天使，你长得也挺符合我心意的，我还没用过天师呢，味道肯定很不错。”
阴鬼话音刚落，一道十分霸道的阴邪之气直直向她袭去，打了他一个措不及防。
“就凭你这种杂碎，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师姐头上，不知死活！”
将吾出手十分跟啦，很快就把阴鬼打得四处逃窜，宁姝看愣了，它的战力怎么突然变高了？
“它之前好像很容易就被你降服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半瓶水呢？”
桑衍看着追着阴鬼打的少年，抿了抿唇。
这边一人两鬼悠闲的观战，那边两只鬼打的难舍难分，阴鬼本想趁桑衍受伤搞事，结果被将吾打得五官都移位了，本来就丑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宁姝都有点不敢看了。
“你们天师府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护短啊？”
“都？”
宁姝从她背后出来，解释道：“你也很护短啊，我被那些鬼怪抓了你会来救我，为我出头，就是护短啊。”
桑衍眼神僵了一下，心口处微微发热，不知道是伤口在愈合还是别的原因。
在她的认知里，护短不都是针对亲人的吗，她跟将吾是师姐弟，跟宁姝是什么？
难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桑衍不敢深思，怕结果让动摇她的决心。
“将吾，够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天快要亮了。”
天快要亮了，他不能见光，所以师姐是在关心他，将吾心里一喜，爆打阴鬼庆祝，阴鬼被他揍得再无还手之力，只能气球望向桑衍。
桑衍解下乾坤袋，打开袋口把阴鬼放入其中，然后沉声道：“送你大餐，好好享用吧。”
正在美滋滋睡觉的枉死鬼被周围危险的气息吓醒，一睁眼就看到全身阴气的阴鬼，一下弹了起来。
相比阴鬼宁姝还是更喜欢枉死鬼，于是她问桑衍：“枉死鬼打得过那只丑鬼吗，会不会被吃掉啊？”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法则，要是它连个重伤的阴鬼都打不过，那也不必留着它了。”
宁姝没再说什么，乖乖跟在她身后往前走，心里却在想，要是有一天有了同样的选择，桑衍会不会也毫不犹豫的丢弃她，毕竟她是所有鬼里最没用的。
将吾跟上来，走在雪鬼身侧，他已经默认自己是其中一员了。
桑衍转头看它，眉头皱到一半就听他说：“我吃得少法力高，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你伤势还没恢复，强行运功只会越来越重，带着我就可以好好修养了。”
宁姝发现了华点，看了一眼桑衍的心口位置，本以为是小伤，没想到都半个月了还没恢复。
桑衍本想让将吾去投胎，看它的样子也不会乖乖听话，带上它做一个免费的打手也不错。
她没再说什么，将吾知道她同意自己留下了，高兴得差点又去暴揍阴鬼。
出了林子之后天就亮了，太阳出来之前一人几鬼到了吉安镇。
一进这个镇子，宁姝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地脸皱成一团，也没了往日的活力。
桑衍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眼神里闪过一抹幽光，随后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宁姝一进房间就瘫在了床上，那股难受劲儿还是没有褪下去，反而越来越剧烈，蜷缩起来，眉心的封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浮现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让引来一阵尖锐的头痛。
难不成这个镇子跟我八字不合，犯冲？
额上沁出冷汗，宁姝开始心慌起来，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吉安镇距离岷山只有两百多里，到了此处雪鬼的状态也不怎么好，眼睛也不动了，死气沉沉的。
桑衍心口的伤依旧存在，结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她一运功那道疤就会隐隐作痛，似乎是在阻止她恢复。
她自小修炼的功法和咒术是以自身为源的，一道身上有伤功力就会受到影响，更别说最严重的心脏有了损伤。
一般这种情况需得闭关半年，潜心修炼才能恢复如常。可她因为急着救宁姝，又跟将吾打了一场，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恢复，反而越发严重。
一时之间，四个房间里，一人三鬼只有将吾一人正常，他习惯了白天补眠，一进房间就睡了过去，对周围状况毫无察觉。
因为住的客栈比较偏僻，所以街上也不是很热闹，只有几对约会的情侣和路过的行人，宁姝却觉得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她把纸人揣进怀里，不由自主的走了出去。
街上的情侣渐渐离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宁姝一个鬼在走，出来之前她感觉有人在叫她，可到了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街上逐渐弥漫起大雾，宁姝眼前的景物逐渐虚幻起来，眼前场景极速变幻，很快她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眼前有一点光亮，举目四望，目之所及之处都是荒凉和破财。
“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找到自己的尸身吗，怎么到了地方却不动了？”
一道充满了不屑的男声响起，宁姝这才发现这里是之前她魂游太虚时，看到的她被抛尸的地方。
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浓烈的恨意，双腿僵硬的往前走，果然在一处杂草丛中看到了尚未腐烂的尸身。
素色衣衫，开裂的皮肤和腐烂的脸，跟她梦中一模一样。
除了最严重的脸跟手，其他地方也隐隐有了腐烂的痕迹，唯有胸口处完好如初，甚至连衣服都跟新的一样。
“找到又能如何呢，你想为自己报仇，用什么报仇，凭你这个废物吗？”
那道男声又陡然出现，这次说的话更加难听，语气也更加不屑，宁姝心里的恨疯狂涌现出来，视线都模糊起来。
这声音她记得，是害死原主的负心汉。
“出来，别藏头露尾的！”
“出来做什么，再杀你一次吗？”
宁姝脑中浮现很多尘封的记忆，走马灯似的一一掠过，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将她整个人淹没，头快要炸开。
那杯毒酒不是原主自己喝的，而是渣男灌下去的。因为他又骗了另一个家境殷实的女子，不能留下原主这个绊脚石。
宁姝整个人已经麻木，等所有记忆全部恢复之后，眼神阴冷到极致，周身散发着寒意。
“我要把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样，说完之后她的头发无风自动，裙角也开始飘起来。
额额印记不断闪现，宁姝承受着五脏六腑要破开般的巨大痛苦，心中只有报仇两个字。
“宁姝，冷静下来！”
桑衍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宁姝的眼睛动了动，眸子里的赤色褪去，凝着的眼泪掉下来。
额间的印记闪了两下之后彻底消失，宁姝转头望向身后朝她跑来的桑衍，倒了下去。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不知道会有危险吗？”
桑衍在她倒到地上的最后一刻抱住了她，拈了一个诀平复她激烈的情绪。
宁姝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抓着桑衍的衣襟道：“帮我报仇，我要杀了那个负心汉！”
话一说完她就晕了过去，桑衍轻轻为她拭掉眼角的泪珠，淡淡道：“好，我帮你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姝姝的真实身份：-D感谢在2022-01-1414:36:46-2022-01-1513: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我要带她的尸身回去
宁姝陷入了冗杂的梦魇，梦里她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只不过经历的是原主的人生。
那个男人长得很一般，长相身材都很普通，唯一的优点是有点学识，情商高，说话让人很受用，虽然家境清贫，但过得还不错，因为总有「朋友」留他吃饭，时常接济他。
两人是在花朝节遇见的，宁姝的手帕被风吹掉，碰巧落在书生脚边，书生看到前来寻帕子的少女，随即做了一首诗赞她貌美温柔，还不忘向她介绍自己。
“小生邢勃，敢问小姐芳名？”
宁姝被他的文采和彬彬有礼的态度打动，对她心存好感，于是便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从那以后，两人无论在何处都能「偶遇」，渐渐地宁姝被邢勃吸引，对他暗生情愫，邢勃察觉到宁姝对他的不同，抓住时机表白，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
后面的事情就跟话本子里的老套剧情一样，宁家父母看出邢勃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阻止女儿跟他来往，宁姝觉得父母是在控制她,生出逆反心理，联合自己的丫鬟谈了出去，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给邢勃。
邢勃一开始确实喜欢她，可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对他来说追求的过程才是喜欢的过程，得到了就再也没有初时的那种心情。
他又有了新的喜欢的女人，然后拿着宁姝的钱为对方一掷千金，全然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等他回去的女人。
宁姝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心思单纯，以为能用真心换真心，结果到头来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
从旁人嘴里得知邢勃夜夜宿于青楼，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会脸红的少女冲进了烟花之地，却被邢勃当着众人的面羞辱。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自奔为妾，在我心里你连个妾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鄙弃依依？”
宁姝呆愣在原地，她没想到那个曾对他说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男人，如今为了一个妓对她说这种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反应过来之后看着简陋的房子，这才幡然醒悟。
两杯毒酒摆在眼前，宁姝静静等着邢勃回家。
第一天他没有回来。第二天他也没有回来。
第三天……第四天……
一直到第五天，因为没有钱再包花魁，他被青楼的人扔了出来，这才悻悻地回家。
宁姝眼窝深陷，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听到动静，她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回来了」，邢勃也觉得有点愧对她，于是坐过去想说两句好话哄哄她。
宁姝的心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冷，她已经不相信男人的任何话，指着桌上的酒道：“认识这么久你我还没有共饮过，既然你喜欢喝酒，那便与我共饮一杯吧。”
邢勃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劲，又见她莫名其妙要喝酒，于是留了个心眼，酒杯拿在手里没有喝。
宁姝在最后一刻也后悔了，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可男人却不让她如愿，抓着她的手把毒酒灌了下去。
肠穿肚烂的痛苦，弥留之际的怨恨，看着男人对她毫不在意，到处翻找值钱东西时的怒气，以及对父母的愧疚……
所有的情绪全部在此刻爆发，宁姝的脑袋中像是有电钻在转动，疼得她冷汗直冒。
忽而有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头，那种钻心的痛意减轻了许多，宁姝心中的怨气稍退，缓缓睁开了眼睛。
眉心的印记在她醒来时消失，桑衍却没有忽略，她在天师府时阅尽藏书阁的藏书，孤本古籍也是有的，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封印。
如果这是害死宁姝的那个人下的，那此人的法力恐怕不在她之下。
身上留着别人的封印，无疑于是把命交到对方手里，这样一来她们就处于被动局面，别说找到尸首报仇了，就算对方站在她们面前，她也不敢随便出手。
事情好像在往越来越难的方向发展，但如今的桑衍已经不能不顾宁姝的性命，贸然去抢镇魂珠了。
“道长，我是做了个梦还是真的出去了？”
如果是梦的话未免有点太真实了，可如果是真实发生的事，又有点太虚幻了。
经过一系列的冲击，宁姝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先前你陷入了迷阵，我把你带出来后你就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桑衍脸上都是汗，桑衍难得照顾别人，拿着浸湿的帕子递给宁姝让她擦脸。
“谢谢……”
宁姝接过来，心不在焉的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还在想梦里的事。
一想到邢勃的那张脸她就想吐，原主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似乎是想到了原主不愿面对的人，宁姝的脑子又开始尖锐的疼起来，她抬头看了桑衍一眼，对她道：“道长，你再摸摸我吧，我好痛。”
桑衍没想到她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但她没办法拒绝一个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笨鬼，于是拈了个诀抚上她的额头。
“还疼吗？”
受到安抚的宁姝觉得桑衍就像她的保护神一样，对她越发依赖。
“那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我这记忆一阵一阵的，要是再头疼还能找你帮我治疗。”
桑衍收回手，淡淡道：“这就是我的房间。”
宁姝扫了四周一眼，果然跟她的布局不一样，所以桑衍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宁姝调整了一下姿势，给桑衍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然后拍拍旁边的床，“快上来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时间何止不早，都已经到后半夜了，宁姝折腾半晚上，桑衍就跟着折腾，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此刻是真的累了。
她脱了外衣躺上去，宁姝这次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避着她。而是很自然的靠近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
宁姝被负心汉的颜值伤到了，迫切想要跟漂亮姐姐贴贴，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桑衍略微有点僵硬，虽然这已经不是她们第一次这样接触，可这次的心情却跟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她想的是怎么把这只笨鬼踹下去，而这次她却想跟她看得更近。
同样的时间，地点也大同小异，变得终究是人的心。
她的心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平静如水了。
桑衍能够意识到宁姝对于自己的特殊，可这种不同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有一种朦胧的情愫产生，可她始终不敢去探究。
这种复杂纠结的心情折磨得她难以入眠，听着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桑衍心里更加烦乱，发泄似的搂了宁姝一把。
宁姝还没有深睡，感受到桑衍的动作之后，迷迷糊糊的抱紧她，下意识拍了拍她。
“乖哦，快点睡觉，明天给你买糖吃。”
桑衍心中一热，盯着宁姝的唇瓣看了许久，然后贴了上去。
明天的糖她等不及，现在就要品尝。
很甜……
比她想象中还要甜。
宁姝对此毫无察觉，她只知道她在桑衍身边睡了个好觉。
次日上午，宁姝从香甜的睡眠中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屋中也不见桑衍的身影。
推门出去，恰巧看到雪鬼跟将吾在走廊上说着什么，雪鬼看到她立刻跑过来，一脸受委屈的模样。
“你欺负她了？”她问将吾。
将吾把胸前的头发甩到背后，幽幽道：“怎么能叫欺负，我只是同她商量，本公子可不是欺负弱小的人。”
宁姝回头看雪鬼，问：“是这样吗？”
雪鬼看看将吾又看看她，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宁姝觉得这两个鬼相处的还蛮好，于是不再管他们的事，问道：“有没有看到道长，她出门了吗？”
“昂，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有事要办。”
宁姝心里一惊，声音提高了两度，“你们怎么不跟着她啊，她旧伤未愈，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将吾凑近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师姐袋子里有一只鬼，虽然实力不如我，但一般的鬼怪也不是她的对手，昨夜本公子已经探查过了，这镇子上没有特别厉害的邪祟，师姐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你们两个互相担心对方的样子很可疑，她出门前叮嘱我们保护好你，如今你又担心她……”
“是这样吗？可能她觉得我太弱了，需要你们的保护吧。”
宁姝赶紧打断将吾的联想，让他这样猜下去，还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再说桑衍有心上人，她现在对她的好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镇魂珠。
想到这里，宁姝心里荡起的涟漪归于平静，蔫巴巴的转身回房间。
比起真人还是小纸人好，至少肯时时刻刻保护她，长得也可爱。
桑衍去了宁姝描述的那坐荒山，在一处乱石堆中看到了宁姝的尸身。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溃烂不堪，唯有嵌着镇魂珠的胸前完好如初，连衣服都像新的。
桑衍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把镇魂珠拿出来。而是施法把宁姝的尸身变小，藏在一张符里带在身上。
“天师府的弟子怎么跟鬼混迹在一块了，穿出去不怕让天下人耻笑吗？”
声音出现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四周很快黑了下来，只能隐隐看到面前有个人影。
来人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几乎跟周围的暗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如鹰隼般盯着桑衍。
“宁姝身上的封印是你下的？”
话出口的时候，桑衍的手已经握住青铜古剑的剑柄。既然封印她没办法解决，那就解决下封印的人，只要眼前之人死了，那道封印自然会随之消失。
作为天师府的弟子，她的剑和符箓向来都是对着鬼的，无端造下杀业死后会遭受比普通人高于万倍的惩罚，可如今为了宁姝，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想杀我？天师府的弟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鬼杀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男人的声音逐渐低沉，头顶的乌云压的更低，眼前的一切都黑暗抹去，他的身影也藏进了黑雾里，无跟黑夜融为一体。
桑衍没有贸然出手，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功法很是邪门，在此之前他从未遇到过。
说是人但这黑雾明显充斥着阴气，而且这股阴气不同于她以往遇到的鬼身上的阴气，比那些更加浓郁纯正，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从冥府深处出来的一样。
“小天师，还是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若是非要出手死的会是你自己。”
桑衍早就觉察出自己跟对方的实力差距，所以青铜古剑才没有出鞘，不然现在那人的头颅早就在她手上了。
“阁下为何要这样为难一个死去的人，她如今已经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为何还要施加封印给她？”既然打不过，桑衍决定换一种方式。
“休要废话，把宁姝的尸身留下，滚！”
对方软硬不吃，桑衍的耐心也磨的差不多了，索性先发制人，青铜古剑破空而出，所过之处黑暗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有光照了进来，桑衍也能更好的看清对方的位置。
那人似乎没想到桑衍会真的跟他打，这在他看来就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我本不想对你出手，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能跟宁姝做一对鬼鸳鸯！”
桑衍的攻击被黑雾悉数吸收，无论多么凌厉的招式，到了那人跟前都变得软绵绵的，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桑衍勉力支撑，但她在这黑雾中多待一刻，心口的伤就重一分，不多时结疤的地方就开始渗出血来。
“带伤来挑战我，你很有勇气，只要你把宁姝的尸身放下，我可以饶你一命。”
“废话少说，今日我就要把她的尸首带走，谁也拦不住我！”
桑衍用力用尽全力劈下去，围绕在那人周围的黑雾终于被打散了一些，那人彻底发怒，出手不再顾忌。
桑衍出手牵动了身上的伤，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拄着剑跪在地上，没了还手之力。
“我拦住他，你快走！”枉死鬼从乾坤袋里钻出来，替桑衍挡下致命一击，身体变得透明了起来。
桑衍深深看了枉死鬼一眼，然后用符箓破开阴气构成的结界，御剑离开了荒山。
宁姝恹恹地趴在桌上，一边沮丧一边担心桑衍，两种心情谁也不耽误谁。
门响了一下，她立刻站起来，然后桑衍浑身是血的跌了进来。
“道长，你怎么了！”
桑衍看她一眼，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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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别再跟着我了
这是桑衍第一次做梦。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那些黑暗裹挟着她，像是要把她吞掉一样。
桑衍在黑暗中摸索，走了一会儿后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前面站着一个人，身影很熟悉。
“阿衍，过来呀。”
少女转过身来，对着她言笑晏晏，脸上青春洋溢，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桑衍踌躇不前，嘴唇动了动，“妙妙，你的病……”
少女微微皱眉，疑惑地问：“什么病？阿衍你在说什么，快点过来陪我玩，不然我生气了！”
她鼓气腮帮子，故意不去看桑衍，桑衍心念一动，抬腿走了过去。
自从生病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孤僻消沉，每天大多时候不是在沉睡就是倚窗发呆，已经很久没说过这种话了。
妙妙拉住桑衍的手，眼神殷切地问：“阿衍，你找到镇魂珠了吗？”
桑衍的手缩了一下，却还是被她牢牢抓在手里,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有一种将一切看穿的感觉。
“阿衍，我知道你找到了，你不想救我了吗？”
妙妙说完，原本红润有光泽的脸迅速苍白衰老，嘴角渗出血迹，身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血洞。
桑衍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即使知道这只是梦境，依然会为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心痛。
“妙妙，你的伤？”
“我的伤？什么伤？阿衍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之前说我有病，现在又说我有伤，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哪里都没去过，怎么可能会受伤？”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她每说一句话，身上的血洞都会扩大，最后一个字说完，嘴里喷出了一大口血，她捂住嘴巴，脸上还带着笑？
“阿衍，你别害怕，这只是偶尔发生的情况，我平常不是这样的？对了，只要你把镇魂珠给我，我就不会这样了。”
是啊，只要把镇魂珠给她，她就再也不会受这些苦了，可是……
桑衍无比纠结，整个人陷入纠结之中，而心中的天平并不为妙妙倾斜。
在天平的另一边还有另一个笑起来明媚，胆小蹲在她身后，叫她「道长」的女孩。
如果她把镇魂珠给了妙妙，那宁姝怎么办？
桑衍艰难挣扎，胸中憋闷不堪，慢慢喘不过气来。
“阿衍，当初你不就是为了我才去寻找镇上吗，怎么现在却不给我了呢？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你才认识一个月的女人吗？”
比不上吗？桑衍反问自己。
一个月的感情和二十多年比，确实完全没可比性，可这个事情不是这么比较的。
在反复纠结之后，桑衍终于明白，她对宁姝的种种不同，不是因为她身上有镇魂珠，而是……
喜欢她……
一种她始料未及的可能。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喜欢任何人，因为她是天师府弟子，还有寻找镇魂珠的使命。
可如今镇魂珠找到了，她却没有办法把那颗珠子给妙妙，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态已经变了。
“妙妙，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陪你找别的办法好吗？”
站在她面前的少女笑的很是伤怀，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晶莹的泪珠，而是红色的液体。
“阿衍，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着面前的人越来越虚弱，桑衍的心猛地一窒，想上前把她留下，她却如泡影一样消失，直到最后脸上还带着笑。
“妙妙！”
桑衍一下睁开眼睛，四周不再是黑暗，眼前也不再是妙妙，而是宁姝略带担心的眼神。
宁姝的眼睛垂下去，问道：“道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衍一想到刚才的梦境，心里就烦的要命，闭上眼睛道：“没有不舒服，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宁姝「哦」了一声，然后把桑衍头上的帕子取下来，换了一个新的才出去。
妙妙……
她连昏迷都在叫那个女孩的名字，肯定很爱她吧？
宁姝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睛也很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就知道桑衍留着自己是因为镇魂珠，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属……
“哎呀，烦死了！”
宁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怀中的小纸人爬到她脖子上，用小短手摸她的脸，宁姝把它抓到眼前，有气无力道：“还是你好，你比你主人好一百倍！”
感叹完，宁姝重新emo。
“我为什么要一直想着她啊，真是有毒！”
【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系统幸灾乐祸的提醒一句，宁姝脑子懵了一下，随后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她喜欢桑衍？
应该是喜欢的吧，如果不喜欢的话怎么会那么在意她。可她心里有人，她的喜欢注定无疾而终。
想到这里，宁姝心里的热忱消退，那点小小的旖旎也没了。
虽然不知道桑衍今天遇到了什么，但看情况很危险，她能成功报仇吗？
宁姝走后，桑衍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痛苦纠结。
为什么非得在宁姝和妙妙之间选一个，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心里是这样想，其实她知道，只能二选一没有第三种选择。
妙妙的病已经拖不得了，她魂魄受损，如果不救她的话，说不定她死后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可要是取了镇魂珠，那宁姝即刻就会灰飞烟灭。
这样两难的选择摆在她面前，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宁姝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这次她没有做噩梦，反而把之前做任务时的美好都经历了一遍，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跟桑衍重合在一起，对着她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宁姝一下惊醒，看到床边的影子之后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道长？”
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宁姝被看得心里发毛，僵硬道：“要不还是先把灯点上吧，这黑灯瞎火的聊天也不方便。”
宁姝从床上蹿下去，把屋子里的所有蜡烛都点燃，这才重新看向桑衍。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桑衍什么都没说，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宁姝，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推门离去。
宁姝解开纸包，里面是糖糕，上次在溪镇逛夜市的时候她曾说喜欢吃这个。
这是特意买给她的吗？
本该开心的，宁姝却没有一点雀跃，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宁姝听到隔壁的动静，迷迷糊糊出去看了一眼，桑衍带着雪鬼和将吾准备离开。
宁姝心里大惊，一把抓住桑衍的袖子，问：“为什么不带我，你要不辞而别吗！”
桑衍看她一眼，眼底的痛苦藏下，表面浮着一层冰。
“镇魂珠我不要了，你的仇你自己报。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别再跟着我了！”
宁姝不明白桑衍的态度变的这么快，明明之前她们还睡在一张床上，她对自己也很纵容，为什么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雪鬼想说什么，看到桑衍的脸色之后忍住了。毕竟她自己也是有有求于她，没资格替宁姝说话。
将吾倒是对宁姝观感很好，替她打抱不平道：“师姐，这个女鬼笨呼呼的，离了你说不定会被恶鬼欺负，要不咱们还是带上她吧。要是你嫌她碍事，可以把她装进乾坤袋里。”
乾坤袋里重伤的枉死鬼听到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昏死过去。
桑衍看将吾一眼，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心疼她，那就留在她身边，别跟着我了。”
将吾闭嘴，歉意的看了宁姝一眼。
宁姝见桑衍这么决绝，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心里很难受，还是扯了个笑容做最后的挽留。
“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跟将吾和雪对好好学法术的，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桑衍，从来没有一个人行动过，想过终有一天会分开，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桑衍眼中情绪浮动，但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她还是狠下心来，一剑斩断宁姝抓着的袖子，算是跟她割袍断义。
宁姝看着手里的半截衣袖，眼睛湿润起来，低下头缓缓说：“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谢谢你这一路护着我。”
桑衍快步离开，她害怕自己再多看宁姝一眼，就会忍不住把她留在身边。
妙妙和宁姝之间她选择了宁姝，此番回去就是为了寻找别的法子治疗妙妙，或者陪她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如果带着宁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妙妙，如果妙妙问起她为何不取镇魂珠救她，她也没有办法回答。
一路上桑衍身上都是低气压，雪鬼跟将吾连大气都不敢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路过荒山的时候，那个身穿黑袍的人没有再出现，似乎是不准备再为难她。
桑衍停顿了一会儿，将吾凑上去，唯唯诺诺地说：“师姐，你要是舍不得那个胆小鬼，我可以……”
桑衍转头看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刀子，“不想变成哑巴就闭嘴！”
将吾抿住唇，摸摸后退了一步。
桑衍收回眼神，继续赶路，脸色一如既往的沉郁。
宁姝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小纸人从她怀里爬出来，迈着小短腿走到窗边，扒拉着枕头底下的一张符。
宁姝想要抽出那张符，手刚一碰到，眼前的景象就倏然一变，再睁眼人已到了荒山上。
“我等着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今天终于有机会亲手毁灭你了！”
宁姝看着面前身穿黑袍的人，心里没有一点害怕。离开桑衍的保护之后，她反而生出了无限勇气。
“我们之间的账的确应该算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快就要完结了，连载了两个多月，倦了。感谢在2022-01-1612:34:11-2022-01-1814: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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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黑袍男人阴桀桀的笑了两声，语气十分欠揍。
“就凭你也配说这种话？”
宁姝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微末法力，的确没资格说这种话。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点结束任务。
之前她觉得前面的世界是地狱开局，现在才知道那些世界有多么简单。
地狱开局总比一直地狱好。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好像一直在抱桑衍大腿，离开她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
一想到桑衍，宁姝就觉得胸口憋闷，眼睛也有些酸涩，于是越发看眼前的男人不爽。
“邢勃，别藏头露尾了，我知道是你，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跟我决斗！”
“决斗？”男人嗤笑一声，每个字眼都透露着不屑，“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想笑，我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他说着解开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宁姝有点意外，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邢勃，或者说不完全是他。
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比起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眼前这个好看了很多，就好像五官拆开重组了一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颜值比之前上升了好几个度。
最重要的是，他的脖子上缠绕着黑色纹路，那些纹路蔓延到左侧脸颊上，在眼角下面开出一朵红色的花，莫名为他增加了卸气。
“你是邢勃……吗？”宁姝有点不确定了。
男人勾唇一笑，身上的阴邪之气更甚，他向宁姝伸出手，宁姝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他飞去，耳边风声呼啸，景色瞬息万变。
宁姝停在邢勃面前，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里充满了戏谑。
“只要你彻底消失在世间，冥界就不会再派人追杀我了。”
他的手慢慢收紧，脸上也染上了疯狂之色，宁姝感觉空气越来越少，肺快要炸开，千钧一发之际，她怀里的小纸人爬了出来，一口咬住邢勃的手。
邢勃的手指上奇异的文字浮现，他松开了手，然后把目标放在小纸人身上，眼里杀机毕现。
“还有这么个东西帮你？”邢勃的脸色短暂变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那我就先把它解决了再杀你，一个纸人也想阻止我，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呢？”
他不提以前还好，一提以前宁姝就想起肠穿肚烂之苦，暴晒七天七夜之仇，一幕幕浮上心头，心里充满了仇恨和杀意。
“我要杀了你！”
邢勃对她的狠话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想开了双臂，嘲笑道：“我站在这里让你杀你都奈何不了我，你这样的废物根本就不配继承那个位置！”
他说着一道阴狠的求法打来，宁姝飞出去老远，一口鲜血梗在喉头，不上不下。
“等解决了你我再去找那个有眼无珠的老东西算账，挡我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邢勃掌心凝聚阴气，使出一击必死的杀招，宁姝眼看躲不过，只好闭上眼睛。
看来要再栽在这个世界了，就是不知道任务失败后是重启还是保留数据继续做。
或者直接就死了，根本就没机会重开。
那倒也省去麻烦了，宁姝苦涩一笑。
等了许久的疼痛没有传来，宁姝睁开眼睛，小纸人摇摇晃晃的倒下去，看了她一眼之后闭上眼睛。
宁姝心猛地一窒，连忙爬过去，小纸人却没有等到她，化成了一阵飞灰。
宁姝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她眼睁睁看着小纸人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头尖锐的疼起来，好像有一万根针在扎她，眉心的黑色印记开始浮现，宁姝狠狠地盯着邢勃，恨意充斥着整个大脑，疼痛越加剧烈。
与此同时，正在赶路的桑衍神识受损，吐出一大口鲜血。
走在她旁边的将吾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桑衍摆摆手，擦掉唇角的鲜血，转身折返回去。
她留了一缕神识在小纸人身上，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宁姝遇到了危险。
桑衍本来想直接离开，不再去管宁姝，可她狠不下这个心，一感知到宁姝有危险，就乱了阵脚。
将吾见她神色凝重，什么都不敢问，默默跟在她身边往回走。
师姐这个样子比对付我的时候还要可怕，不知道哪个鬼惹到她了，真是倒霉。
宁姝感觉脑袋要炸开，她捂着头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邢勃再次出手，却被一道符咒阻挡。
那张藏着宁姝尸身的符纸从宁姝怀里掉出来，邢勃眼神变了一下，然后隔空抓起符纸，施了一道术法在上面，然后符纸开始破解，宁姝的尸身掉到了地上。
邢勃走近，对疼得浑身颤抖的宁姝道：“先前你身魂分离，我没办法捏碎你的魂魄，现在有了，就趁这个机会送你上路吧。”
宁姝眉心的印记终于不再若隐若现，而是像烙印一样粘在了上面，脑袋里的痛意褪去，身体也不似先前虚弱，她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邢勃这次没有对宁姝下手，而是把魔爪伸向了她的尸身，手狠狠插进她的胸口，把那颗保护她的镇魂珠取了出来。
“本来给你留一线生机，让你做个孤魂野鬼，结果冥界的人因为你追杀我到现在，那我只能让你魂飞魄散了。”
他以为胜券在握，发出桀桀的笑声，周身的阴气更重，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
朦胧中，宁姝感觉他左眼下的红色花朵动了动，原本半开的花整个盛开，占据了他半张脸。
邢勃的手收力，手中的镇魂珠发出碎裂的声音，宁姝心口一痛，眼神逐渐变成红色。
邢勃俯身看着宁姝，贱兮兮地说：“娘子，别怪我，这是你们逼我的。”
宁姝痛得脸上青筋凸起，眼珠完全变成了红色，随着镇魂珠的碎裂，身体的变化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邢勃手里的镇魂珠化为齑粉，他仰天大笑，声音传遍整个荒山。
桑衍被隔绝在结界之外，原本还在苦恼找不到方法破结界，听到邢勃的笑声之后，手中青铜古剑出手，劈开了罩在荒山的结界，看到了面带笑容的邢勃和他脚边蜷缩的宁姝。
邢勃见宁姝没有随着镇魂珠的消失灰飞烟灭，生怕出什么差池，不顾身后的桑衍，伸手想送宁姝一程，桑衍见状把手中的青铜古剑掷了出去。
青铜古剑直直刺向邢勃，他不得不收手，桑衍趁着这个机会来到宁姝身边，在她额头贴了一张符，她的疼痛这才稍微减轻了一点。
邢勃并不惧桑衍，站定之后看着她笑了一下，道：“又来一个送死，既然你这么重视她，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雪鬼把宁姝扶起来，抱着她走到旁边，将吾站在桑衍身边护着两个鬼，眼神锐利的盯着邢勃，做好了跟桑衍同进退的准备。
邢勃稍稍重视了一下，毕竟桑衍不像宁姝一样好对付，出手时用了七成法力，打得桑衍节节败退，将吾见师姐受伤，冲上去就是一阵输出。
但是他那点道行对邢勃来说根本不够看，很快他也受了伤，魂体变得透明起来。
宁姝不像让他们为自己受伤，对桑衍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邢勃了。
既然都是死，不如跟他同归于尽，只要有机会接近他她就自爆，谁也别想活！
桑衍转头看她一眼，看着她虚弱的面色和赤红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别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的。”
宁姝心里感动了一下，随后自嘲一笑，对方都已经那么明确的拒绝她了，她又在抱什么希望呢？
邢勃一打二丝毫不落下等，反倒是桑衍和将吾即将支撑不住。邢勃很快失去了耐心，将两人狠狠击飞，然后飞身过去踩在桑衍胸口，脸上已经完全没了人的表情，比厉鬼还要癫狂阴郁。
“我改变主意了，就这样死去实在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炼成傀儡，让你专门去猎杀同类，想想就觉得有趣。”
桑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刚说一个字就被邢勃狠狠踢了一脚，肋骨断裂的声音宁姝都听得到。
宁姝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桑衍和将吾，周身泛起浓郁的黑雾，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她的头发无风自动，眉心处钻出去一道红色的烟雾，随后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
眨眼间她已经到了邢勃面前，眼神阴沉的看着他，似乎这个人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人一般。
邢勃眼神变了变，迅速为自己设了个结界，然后飞速后退，从胜券在握变成丧家之犬只在须臾间。
宁姝看着他设的那个结界，冷冷笑了一声，“你不会觉得区区一个结界就能保护得了你吧？”
邢勃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急忙改了先前欠打的样子，试图求宁姝饶他一命，宁姝看都不看他一眼，挥手打散围在他身边的黑雾，然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今日我就提冥府除了你这个祸害！”
「咔嚓」一声，宁姝拧断了邢勃的脖子，看呆了唯一有意识的雪鬼。
这还是那个一有事就躲在天师身后的胆小鬼吗，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厉害了？
宁姝淡淡扫她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桑衍和将吾，挥手治好了他们的伤。
“等桑衍醒过来，你告诉她我跟邢勃同归于尽了，别让她知道我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灰飞烟灭」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什么加更？（装傻.jpg）感谢在2022-01-1814:31:10-2022-01-1922: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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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我跟你一起入轮回
尸身损坏，她已经不能待在阳间了，还是回去交差吧。
封印破掉的时候宁姝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如今似乎只有转世投胎一条路。
雪鬼攥住她的袖子，虽然害怕却没有放她离开。
“天师她……很担心你，你能不能等她醒来再走？”
宁姝看桑衍一眼，心里泛起苦涩，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离开。
可是桑衍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要是还赖在她身边，未免有点太没自尊了。
“你按照我说的做，她应该不会有什么质疑。”
毕竟她那么弱，被打死也是很正常的事，宁姝转头看一眼桑衍，然后袖子一挥消失在原地。
如今她的法力可以心随意动，想去哪就去哪，眨眼间就到了地府。
站在去往酆都城的路口，宁姝犹豫了。
回去还是会被抓去轮回，还不如主动去。
穿过一大片曼珠沙华花海，宁姝来到了奈何桥边，长相美艳的孟婆在桥边为众鬼盛汤，执念深的多打一点，执念少的少打一点，绝不浪费一滴。
宁姝蹲在桥边看她送走了九十九个鬼，终于下定决心去投胎，于是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孟婆看她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幽光，然后继续盛汤，眼看要轮到宁姝的时候，孟婆拎着汤桶站起来，对还在排队的鬼说：“今日份的孟婆汤已经用完了，想要投胎的明日请早。”
众鬼做鸟兽散，慢慢沉入忘川，至于宁姝站着，她想利用自己的身份走个后门。
“姐姐，能不能直接让我过去，反正我转世之后也会把一切忘干净。”
孟婆挥了一下手，手里的桶就不见了，她撩了撩裙摆，露出细长的腿，勾住宁姝的脖子道：“小公主，虽然你是大帝的女儿，但也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不喝汤我是不会让你过的哦。”
宁姝想起上一世的悲惨遭遇，唯唯诺诺的说：“那什么，不是我嫌弃你的汤，就是吧，我总觉得喝了你的汤下辈子也会过的很凄惨。”
孟婆听完不乐意了，柳眉倒竖：“你这就是纯纯的诽谤，我的汤那可是有品质保障的，喝过的鬼都说好！你命运凄惨是因为大帝想要磨练你，跟我的汤一点关系都没有，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啊小公主。”
听完最后一句话，宁姝觉得这个孟婆姐姐多少有点社会，要不是忙着做任务，她甚至想拜个把子。
“所以根源出在我父亲那里，要是他一直改我命格，我就得一直悲惨？”
孟婆吹了一声口哨，回道：“答对了！奖励一个啵啵。”
在她的嘴伸过来的时候，宁姝连忙推开了她，孟婆看起来有点伤心，勾着裙角委屈道：“上次你过桥的时候我都亲你了，这次就不愿意了，负心女！”
宁姝无奈：“姐姐，别装了，你亲过的女鬼没有八千也有一万，这个差事看似无聊，实际上你很乐在其中对吧？”
孟婆「咯咯」笑起来，清脆的声音像微风一样，听起来很舒服。
“说得人家好害羞啊，漂亮香软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宁姝深以为然，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她也喜欢。
脑中抑制不住浮现桑衍的面容，她连忙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想象。
孟婆一脸了然，勾着她的头发道：“我看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并没有那么想过忘川嘛。”
“没什么心愿，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渡劫。”不然这个世界的任务要循环到老。
孟婆刚要说话，眼睛一瞥桥头，立刻丢下宁姝快步走了过去。
“姑娘初来乍到，肯定对地府很好奇，不若去我住处，我为你讲解一番？”
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罗裙的女子，长得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了，而是耀眼，光是站在那里，就为幽暗的冥府注入了光亮。
女子盯着孟婆，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孟婆期待的眼神之中，她应了孟婆的邀约。
“好……”
孟婆欢欣的带着女子往自己住处走去，把宁姝抛之脑后。
宁姝蹲在地上画圈圈，诅咒孟婆手指短十厘米，最后还得口腔溃疡。
无处可去的可怜孩子在忘川河边待了一晚上，等第二天孟婆上班的时候她正好睡着。
孟婆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被滋润了的样子，汤打的都勤快了不少。
宁姝一觉睡醒已经下午了，桥上密密麻麻都是等着投胎的鬼，她再一次错失前排。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认命的排在后面，好不容易轮到她，手里的汤碗却被一只手打翻。
抬头望去，桑衍站在她面前，脸色苍白，身体呈现透明状。
“喝了就会忘了我对不对？”
宁姝：“不喝也会忘了你，这是走个形势而已。”
其实她想不通，桑衍为什么忍受魂体分离的痛苦来地府，她不是应该好好做她的天师，捉妖除魔，跟那个叫妙妙的女孩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吗？
“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去投胎？”至少等等我……
宁姝更加不解，自己投胎转世跟她有什么关系？
“道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桑衍抿了抿唇，脸色更加苍白，“我喜欢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宁姝不信，冷声道：“镇魂珠已经被毁了，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救不了你的心上人。”
桑衍先是一怔，随后问：“心上人？”
“我知道你有个心上人叫妙妙，我在魇魔的幻境里看见了，你昏迷的时候也叫了她的名字。”
宁姝的语气有些酸，但她不承认自己在吃醋。
桑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心上人，妙妙是我妹妹，她全名叫做桑妙。”
“啊！！”宁姝惊了，自己介意了这么久，是在吃桑衍妹妹的醋？
桑衍继续解释：“妙妙是因为我才生病的，她中了厉鬼的诅咒，身体和灵魂受到双重蚕食，我用天师府的一颗镇魂珠缓解了发病的速度。
但是想要根治还需要另一颗，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另一颗镇魂珠。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冲着你身上的镇魂珠才接近你，可后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之所以让你别跟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没法面对妙妙。”
一番话说完她的身体越发透明，宁姝连忙把她周围的阴气挥散，桑衍这才稍微好一点。
“要不是雪鬼最后说了实话，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存在于世间了，还好我来得及时。”
桑衍的语气里充满庆幸，她试探着伸手揽住宁姝，见她没有反抗，这才大胆的搂紧了她。
“别忘了我好吗？如果你要去投胎不可，我也不会拦着你，至少等等我，等我安顿好妙妙，我就跟你一起入轮回。”
宁姝的心稍微暖了一点，问：“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投胎吗？我的命格不怎么好，你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好到哪去。”
不是孤儿开局就是家徒四壁，或者前面好好的，后面突然崩盘，那位大帝打发时间的方式别具一格，随心所欲的修改命簿，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写。
桑衍终于露出了笑容，回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能接受。”
孟婆在一旁嗑瓜子看戏，当桥头出现那位耀眼女子的身影之后，她立刻收拾东西离开，生怕去晚了女子不高兴。
“小公主，最后一碗孟婆汤已经被你姘头倒了，还是那句话，想过河明日请早。”
宁姝入了地府之后就不能再出去了，否则地府会通缉她，桑衍不能在地府待太久，两人约定好时间之后桑衍就走了。
等桑衍离开，宁姝转身往与忘川相反的地方走去，踏上了通往酆都城的那条路。
本来不想见那个烦人的老爹，为了桑衍还是不得不见。
宏伟气派的酆都府就在眼前，宁姝顿住脚步，犹豫不过两秒，大门就被打开了。
“公主，帝尊请您进去。”
好吧，这是早就料到她回来，果然老奸巨猾。
宁姝走到主殿，长相俊美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十殿阎罗议事，看到她来放下手中的奏疏，摸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胡子，道：“哟，终于知道回来了？”
十殿阎罗纷纷起身向宁姝问好，宁姝一一回应，就是不理上首坐着的男人，故意气他。
在座的各位谁不必只会阴阳怪气的老头好？
酆都大帝也不生气，悠闲的喝了一口茶，似乎断定宁姝会主动求和。
等殿中只有父女两人的时候，宁姝终于忍不住问：“干嘛写这么逆天的命格给我，就算是情劫也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哪是情劫，分明就是对她身体和灵魂的双重锻炼。
没有情，只有劫。
酆都大帝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不这样你怎么遇到真正的劫？”
宁姝皱眉：“所以桑衍才是我的情劫？”
酆都大帝勾唇，笑得高深莫测，转移了话题。
“想让我修补桑妙的魂魄？”
宁姝点头。
“你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用什么来回报我？”
“自家女儿还要回报？”
“正因为是自家女儿才更要把账算清楚，不然别人怎么信服我这个冥府统治者？”
“呃……”宁姝我竟无言以对，只能让他提条件。
酆都大帝眼里划过一抹异光，道：“给我生个孙女玩。”
“你做梦！想要小孩为什么不自己生？”宁姝觉得他的思想多少有点离谱。
“要不是你娘时常不着家，你以为我会只有你这个不孝女吗！”酆都大帝说完，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妥协道：“跟女人生也行，本帝可以想办法让你们孕育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酆都大帝：好无聊，让她们生个孩子给我玩。
酒：谁生比较好呢？（沉思.jpg）
宝子们评论啊！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有很多评论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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