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好像元宵佳节。
一串串纸灯笼隔着彩纸映出七彩的光,林黛玉怀抱一只暖手宝坐在灯影里,恍惚又回到了并不遥远的小时候。
然而这里面不是点燃的烛火,而是发光二极管。
她隐约记得那是由p型材料和n型材料构成的结,p型材料的大量空穴与n型材料的电子接触,电池正极接到同样带正电的p型材料上,负极接到n型材料,克服交界处的静态电场,空穴和电子结合产生光能。
而不是点燃棉线,使石蜡固体熔化,再汽化,石蜡蒸气在氧气助燃下燃烧。
许多事情知道之后,似乎就一点儿也不美了。
但林黛玉还是会爱她所看到的。
斑斓灯火映在眼里,照亮了这个很冷的冬天。
“好像在开运动会呀!”菠萝包放下一箱酒,呵了呵手由衷感叹。
林黛玉从来没有开过运动会,并不知道运动会是什么。但她勉强能理解这种大型宴会的感觉,不过宴会上闲得可以,但是在这里,她忙得不可开交。
没有哪个摊位前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就好像人们挑战自我的兴致从未被周遭形形色色的景致冲淡。
具体表现在,但凡路过的人,都想猜一猜这灯中谜语。
奇迹酒吧的促销方式,是猜灯谜,赢的人就可以得到赠酒。输的人也会瞧一瞧酒单,保不齐会成为顾客。
关于如何得到第一名这件事情,林黛玉想了很久。历年的第一名都是已经有稳定客人的大店,
在占据了最好的几个位置之后,凭借着本来的客户和一些招揽顾客的创意取胜。
广告语和场地布置自然不用说了,在调酒和小食上也很下功夫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位置,得到这个位置之后,基本上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只不过这个位置在雕塑后面,还需要有一个其他方式让他更容易看见。
那一天所有店家都会放一颗圣诞树,除了根本买不起树的奇迹酒吧。
高高挂起什么能吸引人注意,显然就是灯火了。
林黛玉知道只有这样不够,她的日语与当地文化知识都不好,需要补习。
在镜白雪说与山竹老大两个人轮流为她补习之下,才有了这么多的灯谜。
“我们猜这个吧。”
女孩带着她的三个朋友站在摊位前,她橙色长发乖乖贴在两鬓,上面别了一只绿色雪花形状发卡。
娇小的黑发少女留着古怪的刘海,正在对付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紧接着说出一个错误答案。
“兔子。”
林黛玉摇摇头,圆滚滚的脑袋怎么会是兔子。
“雪人。”甜甜的声音也完全没有答对。林黛玉不明白,是什么雪人能摇头啊。
“电风扇。”戴着眼镜的中分男生说。
“终于答对了。”
“赢了会赠你一瓶酒。”在他们身后,橙色短发的少年懒懒散散地念出标语,自顾自评价道:“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可你们是未成年,喝不了酒的。”林黛玉恪守规则,毕竟是别里科夫的店,她才不想再挨人见缝插针的念叨。
“喂,偷偷尝一口不会有事的吧。”他抓抓自己的橙色短发,看起来似乎在怀疑林黛玉的年纪。
身边沉静的男生看到一旁的单子,推了推眼镜,“好便宜。”
这一句话,就将身边的几个客人都吸引了过来。
可是不送酒送什么呢?
“赠你们点儿别的。”林黛玉毛笔一挥,一幅小像跃然纸上。
最先得到的是那名被叫做井上的女孩,林黛玉问过名字后,提上了字。拿到画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站在一旁端详。
“这个……作品是哪里来的。”路过的某位热爱书画的老人猛然驻足。
林黛玉自然是从小就开始练习,平日里写字都是使用毛笔。她的字,还要比许多当代专业人好得多。
老人跟着井上姑娘的指引,来到摊位前,瞧见的就是正在题字的林黛玉。
他欣赏许久,有看看赠品的单子,里面都是不同的酒,完全没有额外的东西。
他以为是其余赠物分外贵重,这也不算猜错,其实是他们的店除了酒,什么都缺,只好送这个。
林黛玉眨眨眼睛,将最后一幅画晾干,圆月之下,女孩身影如同孤标。她瞧见那个黑发少女,就想到这样的场景,便画了下来。
在她身后,老头双手拄着这一只拐杖,还在思考。他问遍几个孩子,无人愿意割爱,只好望向林黛玉:“怎么才能得到这幅画?”
买下所有酒也不是不行。他心想,只要这位天才愿意。
“未成年就可以。”女孩说。
他去瞧女孩的神情,不似作伪,这可比买下所有酒更难办。
他沉吟片刻,无奈笑了笑,“可惜呀,我已经过了这个年龄。”
带着遗憾,他依依不舍看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的画纸。
林黛玉的手并没有停,在老人跟保护林黛玉安全的法棍聊天时,她又抽出一张纸来。
不出片刻,她将新的一幅小画递给了老人。去了皱纹,摹不出白发,这倒像是照着他年少的样子画的。不过只有潦草数道痕迹,却笔精墨妙。
老者惊异地接过来,几乎是热泪盈眶。询问了半天酒吧地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你看那老人一身穿着,他如果高兴,足够将我们店买下了。”
“嗯,那也买不了我的画。”林黛玉今天心情极好,倚着桌案,弯了弯眼眸。
更何况,他们的店是卖的最快的。很快就又搬来了酒窖里新的一批酒补全摊位上的空缺,她发觉,他们已经快挣够了债款。
有从葡萄老人那里借来的店员在,林黛玉无事坐在位置上。笔下信手描摹,不知不觉,想起了那个人的样子。
落在笔端,竟是画出一幅像来。她搁下笔,仔细端详,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还在找自己。
“林。”
别里科夫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听起来十分紧急。林黛玉见他找自己,忙放下手上的东西随他起身。
法棍与菠萝包也全在一边忙碌,那幅画放在桌沿,人潮汹涌,冷风一卷,全吹走了。
它被吹过人群两侧的摊位,飘飘晃晃,落在了行人靴边。
黑色靴子的主人帽檐低垂,银色长发倾洒,拾起了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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