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靖国公府。
房间中芙蕖白玉香炉袅袅而起,飘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青色香烟,精致的拔步床中此刻正躺着一名绝色美人。
美人艳而不媚、美而不妖,鹅黄的帐子衬的她脂玉的肤色更加白皙。
只是一双柳眉睡梦之中眉头微皱,让人心生怜惜。
突然门“吱啦”一声被打开,惊扰了这幅绝美画卷。
“小姐,该起了。”
一名侍女此刻手中正端着脸盆,她看着还未起身的小姐轻声提醒着。
侍女将脸盆放好,将白玉香炉的香灰清理了,换上了让人醒神的冰片。
“嗯。”
美人的声音像那最低声的嘤咛,听得人心都化了。
雪白的藕臂从锦被中探出,象牙雕似的柔夷轻轻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美人缱绻,倾国倾城胜莫愁。
等着侍女将床帐绑好,美人也没有完全清醒,只是俏皮的裹着锦被迷糊的看着侍女。
美人的这副倦态侍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清秀的小脸上略一莞尔,“小姐,前段时间靖远侯府的周大小姐给您下了帖子,邀您今日去游湖,您可别忘了。”
游湖啊……
美人听闻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清醒了些,忍着倦怠的头疼在侍女的搀扶下起床洗漱。
这美人便是镇国公徐林与信阳长公主萧敏之女,当今陛下的外甥女、皇后的内侄女——永平郡主徐妧。
而现在便是徐妧十四岁生辰宴后的第七日,也是她重生后的第七日。
徐妧想起上一世时,她倔强叛逆,执意要嫁与于自家对立的死对头齐王殿下。
而他一旦大权在握之时便獠牙尽现,原来的情深不过是逢场作戏,薄情寡义才是那人的真面目!
她只恨自己未能早早的看清那人,偏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至亲的话当做饮鸩毒药!
太子被废、皇后自缢、镇国公府一家一百多口无一生还,而等待自己的也是一杯剧毒无比的鸩酒。
鸩酒毒烈,饮下不消一刻便让她迈向死亡。
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黑白无常,也不是无边的阿鼻地狱,而是自己十四岁的生辰宴之中。
徐妧一时接受不了当场昏厥,而后几日都当此间是幻象。
直到昨日她才接受了自己的确回到了十四岁的事实。
徐妧在镜前出神,而侍女倩儿尽责的给小姐梳着头,“小姐,今日游湖您要穿哪件衣裳?”
倩儿一边给徐妧梳头一边看着小姐的美貌心神微动。
别说是这世间男子,便是她这个女子每日对着小姐,也难免被其美貌有所触动。
徐妧没精神的打了个哈欠,随手捻了一根红玛瑙宝石簪子柔声道:“不必了,派人对靖远侯小姐说,阿妧身子未痊愈,不能游湖。”
倩儿一怔,往日里小姐对靖远侯家的小姐一口一个静妍姐姐,怎么今天叫的这么疏离?
倩儿这一怔,手中自然停下,徐妧看了一眼并没有和倩儿解释。
上一世她以为的姐妹情深,不过是她以为罢了。
纵使她对周静妍再好,再把她当成姐妹也无用。
那周静妍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早早就背着她与萧成瑾暗通曲款、无媒苟合,将她当成傻子一般坑耍。
而了结自己的那杯鸩酒,也是她那个所谓“好姐妹”的主意。
徐妧头还没梳好,萧敏身边的女官便前来告知说长公主请她一同用早膳。
二十年前,她母亲萧敏和姑母徐允珺于及笄之后,分别嫁给与当时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家的世子徐林,和当时还是太子的当朝陛下萧捷。
强强联合,让萧捷登基时得到了镇国公家的鼎力支持,荣登大宝。
关于她的信阳长公主母亲萧敏,年轻时候便名动京城,便是多少王侯公子的梦中情人。
即使现在已徐娘半老,保养的也如同二十出头一般。
徐妧来淑敏斋时萧敏正和儿子徐戍说话,徐妧一过来萧敏的桃花眼忽的一亮,立马朝着徐妧招手:“妧妧来了啊?快来母亲这里。”
自从上次生辰宴后,徐妧一直精神不好,都是萧敏在一旁衣不解带的照顾,而她几天下来劳心费神,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看着母亲憔悴的神情,徐妧亲昵的抱着萧敏,似乎要将后来缺失的依恋全都补过来,随后又难过的扁了扁嘴:“阿妧病这几日累母亲了。”
萧敏一听女儿如此说,摸着徐妧的头发,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的高兴:“母亲累倒是没什么,只要母亲的妧妧健健康康的就好。”
“阿妧一定不再生病,不让母亲担忧!”
不论徐妧经历过怎样的事,现在有母亲在这她一下子便变成了小女儿,尽情的撒着娇。
“再过不到一年便要及笄了,阿妧,哥哥怎么看你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徐戍的话打趣的成分居多,可他眼中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徐妧朝着自己的哥哥徐戍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哥哥你这是嫉妒阿妧和母亲亲近!”
徐戍是个身高七尺体态匀称的汉子,听见妹妹撒娇立马爽朗的大笑:“是是是!哥哥嫉妒你了。”
萧敏也被这兄妹二人给逗开怀了,搂着徐妧满心欢喜的笑道:“妧妧不论多大都是母亲的心头肉。”
“母亲最好了!”
有女儿的慰藉,萧敏觉得连日来的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轻轻拍着萧敏的手语重心长道:
“你可不知你病这几日,陛下和静贵妃日日差人来问,日日都给你送补品,就连齐王也亲自过府来看你了。”
静贵妃孙静笙是她皇帝舅舅的宠妃,而齐王殿下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亦是上一世的负她之人。
徐妧听闻此人的名字,心中滔天的恨意都要涌出来,却不想让母亲哥哥看出异样,只是将头深深的埋下去。
萧敏以为徐妧听到情郎的名字害羞了,便没有在细说。
徐戍在一旁插嘴:“娘,你只说孙贵妃和齐王,你怎么不告诉阿妧皇后娘娘也天天差人问候,太子殿下更是将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萧敏面上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太子也来过几次。”
信阳长公主萧敏出身皇族从小便高傲冷艳,除了至亲之人她很少对旁人热情,就是徐妧的皇后姑母也不例外,姑嫂关系倒是不咸不淡,最多的时候也只是顾个大局。
萧敏既是如此也还是有个手帕交的,那便是齐王的生母,当今陛下的宠妃——静贵妃孙静笙。
徐妧从前一门心思扑在齐王身上,倒没看出来母亲和皇后姑母的关系微妙,现在只觉得母亲的心都偏到了护城河里。
此时早膳上来,徐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萧敏看着女儿笑道:“如今你也是大好了,那些挂念你的长辈可不能忘了,明日一早便进宫谢恩吧!”
能重新和亲人们共聚天伦徐妧自然是开心的,而萧敏徐戍看着她大好也是开心,一顿早膳下来,众人都吃的很愉快。
连日来照顾徐妧,萧敏也累坏了,用过早膳后兄妹二人便一起告退了,让其好好休息。
而刚出淑敏斋徐戍便缠着妹妹给太子说好话:“阿妧你不知道,你病的那几日,太子每日虽然都见不上你一面,但还是锲而不舍的天天来呢!”
徐戍自小便是太子萧成淳的伴读,而太子对徐妧的感情他看的最为真切,自然希望妹妹能嫁给他做太子妃。
享丈夫宠爱、得无尽荣耀。
对于哥哥的心思徐妧又如何不知,但她应付太子的热情自然另有一套:“是嘛哥哥,那明日阿妧便连太子哥哥也一并拜谢了。”
徐戍听闻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不在续言,只是贴心的叮嘱:“明日进宫若是累了便不要勉强自己,毕竟还是身子为重。”
说到底,徐戍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徐妧亲昵的揽过徐戍的胳膊,温柔的冲哥哥一笑:“谢哥哥关心,阿妧知道了。”
现如今虽未曾有春风,徐戍却已感觉春风拂面。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妹妹的温柔让徐戍头脑发胀,他虽然也是见识过不少名门闺秀,可徐戍觉得那些庸脂俗粉统统比不上他的妹妹!
而徐妧完全没注意哥哥的小心思,她只是想着明日。
进宫?
休息了这么多日,倒是该去故地重游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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