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终于睡饱，时间已经不早。虽然没有手表，但从阳光的照射角度来看，现在应该是十点多的时间。
顾玺揉揉睡得酸痛的后颈，又转过来帮韩漓揉揉，问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等了一会，韩漓答：“听歌。”
于是回到湖边，顾玺拿出口琴吹奏。
他在公园已经有了一些粉丝，见他开始吹口琴，都围过来听，还有人习惯性掏钱。顾玺忙道：“不要给钱，我不能卖艺了，会被赶走的。”
大伙笑起来，有人问：“那你以后还来吗？”
顾玺点头：“有时间都会来，大家喜欢的话，听听就好，不要给钱了。”
这段时间他攒了一些存款，足够两人短期的生活。至于之后该怎么办，其实顾玺也没有方向。但有韩漓在身旁，他的心是安定的，没有不知未来如何的惶惶之感。
顾玺现在吹口琴，基本已经不吹那些钢琴曲了，而是任意随心，想吹什么就吹什么。虽然没有曲谱，但他吹出的音乐总是自成乐曲，让人听之入迷。比起耳熟能详的钢琴曲，大家反而更喜欢顾玺自己奏出来的音乐，又有人追问这是什么歌，想在网上下载作铃声。
顾玺摇头：“这是我随意吹的，没有歌名也没有曲谱。”
“确实没有，我在网上找过，都没找到。”旁人证实道。
于是顾玺又得了些会编曲，很聪明之类的夸奖，见他不再吹奏后，众人很快散去。
顾玺转头问韩漓：“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韩漓摇头，顾玺便牵着他离开公园，开始寻找租房。
已经找到韩漓，就没必要去别的城市了，在人民公园附近定居下来也不错，他很喜欢公园的环境和这里的人。
公园附近的房子自然租不起，顾玺最后在离公园三站远的地方租到一间单间配套的房屋。
房子很小，位置有些偏，外部楼房看起来很陈旧，但屋内的墙面翻新过，家具是房东从二手市场淘的，有个小家的模样，看起来挺温馨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小阳台，上面种满前任屋主留下的花草。
安顿好住处后，顾玺带着韩漓前往书店和文具店。
他买了《现代光学基础》，《几何光学》，《几何光学与视觉光学》，《生理光学》，《光学视觉传感》等数本与光学有关的专业书籍。
比起其他杂事，让韩漓尽早恢复正常生活才是首要的。
而让韩漓恢复正常生活能力，就必须让他明白自己的视觉成像原因，才能接受并坦然的适应它。
顾玺拥有着上一世的知识，为韩漓讲解光学基础绰绰有余。但顾玺没有自作主张，他把所有光学书并列摆在韩漓桌前，对他说：“你可以都看一看，决定先学哪一本。”
韩漓对着封面看了十几分钟后，拿起《几何光学与视觉光学》这本书。
顾玺便坐在他身旁，翻阅《光学视觉传感》。
看书的同时，顾玺分心观察韩漓。
韩漓出事前是什么样，顾玺不清楚。但成为学者综合症患者的他，除了对外界反应较迟钝外，显然仍旧保持了过目不忘的能力。
当然，韩漓不说的话，一般人看到他那么快的翻书速度，肯定以为他在胡闹。但顾玺知道，韩漓一定是看完了一页书才翻动的。他们都有些死脑筋，看书根本不会挑选喜欢或不喜欢的章节段落，不管是什么内容都会一字不落的看下去，并且看完就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这也是研究院不准许他们接触闲杂知识的原因，如果不小心接收了不好的知识，他们不会做出关闭，跳过不看，忘掉这些内容的行为，甚至由于认知障碍，他们对书中的内容几乎百分百相信，特别容易洗脑。
于是被严格管控，所有阅读的书籍资料都是经研究院教授们批准才能看。虽说是为他们好，但只能看专业书籍的人生难免空虚，就算是顾玺也会觉得无聊的。
他也没打算只让韩漓学光学，等他了解光学和自己的视觉问题后，顾玺也会换别的书给他。不过韩漓在数字和经济方面相当有天赋，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买这类专业书籍？
顾玺拍拍脑袋，这样下去，他就和教授们一样了。还是让韩漓自己选吧，如果他喜欢，就让他学，不喜欢也没关系。就算韩漓不变成未来那个翻手云覆手雨的金融大鳄，顾玺也不介意养他。
顾玺在这考虑未来计划的时候，韩漓已经看了大半本书。顾玺计算了一下，韩漓看一页书的时间为15秒左右，比他重生前慢了5秒。原本韩漓的阅读速度是一页书10秒左右的，和他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患病后第一次看书，速度比较慢，相信习惯后，他的速度能恢复到10秒内。
他自己的问题比较大，看完一页书要20秒左右，是重生前的两倍时间。但过目不忘的能力似乎还在，之前看过的每一页内容，他全部都记得很清晰。
韩漓看完书的时候，顾玺还没看完，他合上书，先给韩漓讲解。
《几何光学与视觉光学》顾玺前世教过韩漓，那时韩漓只懂得经济金融方面的知识，几何物理的知识都是顾玺教的。现在不过再教一次，可谓驾轻就熟。
关于光的基本概念，如光的频率、速度、波长、聚散度、折射率等，不需要顾玺教，韩漓自己就能看懂，顾玺便着重给他讲解费马原理以及人眼像差等知识，让他能理解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在韩漓大致了解后，顾玺又给他讲解《光学视觉传感》。
这本书他以前没看过，是关于机器人的视觉传感技术的专业书籍。但其中讲述的x射线图像、超声波图像形成原理，和他们的视觉有相似之处，顾玺也就顺便教教韩漓。
韩漓一晚时间学完了两本光学书籍，对自己的视觉问题终于有所了解。不过最令他惊异的是，他对光学知识的理解力好得出奇。虽然他以前读书时是偏理科，几何物理数学的成绩都很不错，但没有好到现在这种，稍微学一下就能理解的程度。
反倒是顾玺的态度，好像很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就该这么厉害。
“你以前认识我吗？”韩漓忍不住问。
顾玺摇头。
他并不认识17岁之前的韩漓。
“你在找一个叫韩漓的人？”
“嗯……”顾玺摇头，他不想对韩漓撒谎：“我说我是未来回来的，因为我们未来是朋友，所以我才找你，你会相信吗？”
韩漓当然不相信，这简直就是敷衍，连撒谎都不用心。但他还是郑重的说：“不管怎样，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哪怕你是认错人也好，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理解了视觉光学，他对身体的掌控力进一步加强，才终于敢说出这句承诺。
顾玺无奈的笑笑，果然说实话是没人信的：“算了，该洗澡睡了。”
韩漓的自理能力不行，洗澡还需要顾玺帮忙，所以两人必须一起洗澡。好在都是男人，一起洗澡也没什么，就是小套间的浴室很小，两名少年一起进来很挤，几乎转不开身。
顾玺拿着淋浴花洒给韩漓冲水，打泡沫，让他自己揉搓，然后才给自己冲洗。
韩漓的视线被水流吸引。
原本在他的眼中，水流就是一条条直线，不像阳光会闪烁变化，一点也不吸引人。
但这些线条从顾玺身上流过时，就变成了极为好看的形状，细细碎碎的多边形在空中飞舞变化着，闪着莹莹的光。顾玺的图形被水流冲刷过后，也变得特别特别好看，亮晶晶的让他移不开眼。
尽管视觉变成了点和线组成的世界，但他仍旧能看到美丽的事物。比如绽放的花朵，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它们的图形会以另一种美丽的形式呈现在他眼中。
顾玺比他看到的那些美丽图形还要好看数倍。
韩漓敢肯定，顾玺一定长得很好看，不管是脸还是身体，因为他的图形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得让韩漓移不开视线。
顾玺见韩离突然对着他发愣，疑惑的侧了侧身体，韩漓的眼睛便随他转动。因为视觉的原因，韩漓的眼瞳向来没有焦聚，于是顾玺凭自己的经验认定韩漓是在看花洒中的水。
他刚患上学者综合症那时，也是这样，容易被发光的东西吸引。比如阳光，比如亮晶晶的水，一看就能看一天，然后因为浪费水被二婶大骂。
“你要看水吗？”顾玺问，把花洒举高一些，见韩漓的视线跟着抬起，他笑道：“要穿好衣服才能看，不然会生病的。”
他迅速把两人都冲洗干净，换好衣服，然后将花洒侧对着墙打开，给韩漓看：“没关系，你慢慢看，我们不怕浪费水。”
顾玺走后，韩漓再看水，就只看到一条条平淡无奇的直线而已。
他立即转身离开。
他看水干什么，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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