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综武侠]过誉 > 6、第 6 章
    随着一股清甜的蜜浆流入咽喉,那些由蛇毒带来的痛楚霎时间烟消云散,而段誉也终于松开眉头,并缓缓苏醒了过来。


    屋里灯火昏暗,段誉一开始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擦拭嘴角。然而,等视线彻底清明之后,他却顿时一个激灵,发出了一声惊呼。


    “别怕,别怕!”老妪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和巾帕,“好孩子,婆婆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又为何身中蛇毒,但如今既然到了此处,便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段誉望着眼前这位脸上布满鸡皮疙瘩的老妇人,见她神情和蔼,方才又用甜浆替自己解毒,心里不禁懊恼起先前的失礼举动。


    不过,段誉也没忘记和自己一起逃离移花宫的萍姑,这会儿四下不见萍姑的身影,他立刻紧张地询问起老妇人。


    老妇人微笑道:“你妹妹比你早醒半个时辰,初时只知道守着你不肯离开。我看她浑身湿透,就拿了我家姑娘幼时的衣服帮她换上,然后又准备了吃食,让她吃饱饭有了力气再来照顾你。”


    话音未落,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响起。老妇人了然地笑笑,起身让出段誉身旁的位置。


    果然,没一会儿,刚用完饭的萍姑就像乳燕还巢一般,飞奔着投入了段誉怀中。


    “哥哥,你终于醒了!”萍姑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段誉见她嘴角还沾着米粒,不由好笑道:“瞧你急得,看来是吃饭的时候都心神不属,竟然吃成了一直小花猫。”


    萍姑闻言,立刻从段誉怀里跳出去,双手往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羞赧道:“我担心哥哥,可哥哥却只知道笑话我。”


    兄妹两人好不容易从移花宫跑出来,心里都很是欢快,一时间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而老妇人也在旁边纵容地看着他们,并不打扰。


    “哥哥,我刚刚四处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好大好大的墓穴呢!”萍姑张开手比划着。


    “墓穴?”段誉脸色一变,忍不住抬头去看老妇人,“婆婆,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老妇人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反应:“此处名为活死人墓,看起来虽是一处极大的墓穴,却并非专门用来埋葬死者。”


    段誉道:“是了,活死人墓,既有‘活’字,便不单单是亡者的住处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感慨道:“我们古墓派门人代代居住在这活死人墓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唉,没想到老婆子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遇到你们这样鲜活可爱的孩子,这也是难得的缘分。”


    萍姑歪着脑袋,纳闷地问道:“这地方阴森森的,既看不到太阳也见不到月亮,既听不到鸟叫声也闻不到花草香,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老妇人抬手,将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胳膊上的一点红色朱砂。萍姑好奇地摸了两下,发现竟然擦拭不掉。


    “这是守宫砂,象征着女子的贞洁。如果一个女子终生不曾嫁人,那么守宫砂就会始终伴随着她,直到死去。”老妇人解释道,“古墓派的规矩,凡是入门弟子都要点上守宫砂,并且发誓一生一世不得离开古墓,除非……”


    段誉本来已经听得直皱眉头,这会儿见老妇人话里有峰回路转之势,便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老妇人正要回答,一道清丽娇柔的声音却先一步说道:“除非有男子愿意为她们牺牲自己的性命。”


    段誉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一名容貌清丽脱俗的白衣少女走了进来,心神不由为之一荡。


    然而,这少女的神色却冷漠得紧,她打量着依偎在一起的段誉和萍姑,见两人皆无大碍,便转头对老妇人道:“婆婆,人既然已经醒了,便没有继续留在古墓的道理,你这就送他们出去。”


    老妇人犹豫道:“这少年伤了元气,需要好好将养……”


    少女打断道:“这与我何干?婆婆,古墓向来是不许男子踏入的。之前为了救他,我们已经破了一次例。如今他既无性命之忧,自然应当速速离去。”


    老妇人明白自己劝不动少女,只能歉然道:“这位是龙姑娘,此间古墓的主人。她发了话,老婆子也没办法再留你们,只是不知道你们兄妹可有去处?”


    段誉当即宽慰道:“多亏龙姑娘和婆婆伸以援手,我与萍儿妹妹这会儿才能好端端坐在这里说话。只可惜贵派门规严苛,我们兄妹二人此番竟不得报恩的机会。”


    老妇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段誉接着说道:“婆婆不必担心,实不相瞒,我和妹妹先前是为了逃离某个极可怕的地方,这才不慎力竭昏迷。眼下我们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是准备马不停蹄回家去向父母报平安的。”


    老妇人问道:“那你们家在何处?”


    段誉答道:“云南大理。”


    “啊!”老妇人惊道,“此处乃是黄河以北的陕西境内,距离云南可谓千万里之遥。你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要如何跨越万水千山平安回到大理?”


    段誉也没想到此地居然比嘉兴离大理还远,一时间不禁犯愁。


    此时,只听那龙姑娘又开了口:“他们手脚俱全,只要日以继夜地走,就算路途再遥远,最后也总能抵达,婆婆你又何必为他们担心?”


    这话说得实在轻巧,但是少女从小在古墓里长大,对外界之事一窍不通,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段誉却是越看她越觉得像极了移花宫的邀月——同样的秀美绝伦,同样的冷若霜雪,同样的掌管着一个不许男子接近的诡异门派。


    所以,虽然少女并非是邀月那样的心狠手辣之辈,此时段誉心里也再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旖旎情愫了。


    这正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思索片刻,语气和蔼地对段誉说道:“一会儿我将你们送至墓口,只不过你们不要下山,而是调头往山上走,那里有一处道观,住着全真教道人。虽然……虽然我们古墓派与全真教有隙,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帮道人是武林中人人称道的正义之士,应当不会对你们这样背井离乡、流落在外的孩子视而不见。”


    段誉闻言,当即起身拜谢,并且拉着萍姑向身为主人的少女辞行。


    见这对兄妹终于要离开,少女神色不改,仍旧冷冷淡淡的。段誉这才彻底确定,少女并非对他们感到不喜厌憎,而是她完全就是个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七情六欲的世外之人。


    古墓内道路曲折湿滑,段誉牵着萍姑,就着老妇人手中灯火的些微光亮,走了大概有两刻钟的时间,这才终于踏出墓门,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从叶间洒落,伴着鸟雀的啁啾声,让段誉不禁有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就送你们到这儿了,”老妇人温柔地摸了摸萍姑的脑袋,“希望你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乡。”


    段誉素来喜美厌丑,然而此时他注视着老妇人丑陋可怖的面容,心里却只有感念不舍。


    “婆婆!”他忍不住问道,“不知婆婆可否告知晚辈姓名?”


    “老婆子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老妇人说到这儿,见段誉眼神执拗,便笑道,“我姓孙,或许父母曾经为我取过小名,但是我在古墓里待了几十年,前尘往事皆已经忘却了。”


    段誉点了点头,郑重道:“孙婆婆,您是好人。等我回到大理,定要请天龙寺的高僧为您立一个长生牌位,让您同这终南山一样活得长长久久的!”


    孙婆婆含着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好孩子,去吧,老婆子在这儿看着你们离开。”


    段誉带着萍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只是每一次回头,他都依旧能看到伫立在墓口遥望他们的孙婆婆。


    又绕过一个弯,古墓被彻底抛在身后。见萍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落叶堆里,段誉干脆直接将人背到背上,然后故意歪歪扭扭地转了一圈,惹得萍姑咯咯大笑。


    两人这般一路走一路闹,累了就喝几口孙婆婆赠予的玉蜂浆,最后终于赶在天黑前叩响了全真教重阳宫的大门。


    如孙婆婆所说,守门的道士在得知他们是落难之后流浪到此处后,当即让同伴去禀报师长,而自己则领着二人往接待香客厢房走去。


    段誉听闻全真教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可是一路行来却没能见到多少门人,心里不由得纳罕,便问了一嘴。


    守门道士解释道:“这几日是我教弟子较武之期,各位师兄弟这会儿都正聚在一处比试武艺呢!”


    萍姑年纪小,以往待在移花宫的时候还能勉强遏制自己的孩童天性,但是眼下她身边只有顺着她、宠着她的段誉,因此立刻按捺不住道:“那岂不是十分热闹?哥哥,我想去看,我想去看嘛!”


    段誉最怕她这副撒娇痴缠的模样,为难道:“咱们此番登门求助已是叨扰,怎能再得寸进尺去旁观各位道长演武?”


    守门道士却是不以为意:“无妨,往年这时候也有不少前来观摩的武林同道。这位小施主既然想瞧,我们过去看看也是无妨。”


    说罢,他脚下一拐,当真引着段誉和萍姑走向后山众弟子较武的地方。


    路上,守门道士又颇为骄傲地向他们介绍了全真教的祖师爷——当年华山论剑夺得头筹的中神通王重阳,以及如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位师祖。


    其中,长春子丘真人的弟子尹志平资质出众、人品端方,如无意外,便是全真教下一任的掌教了。


    因大理皇室尚佛,所以段誉以往只研读过佛经,对中原道教并不熟悉。此时听守门道士将本教典故娓娓道来,他不免也心驰神往,想要一睹全真教门下弟子的风采。


    “这个时辰,应当是掌教师祖门下弟子在比试。”守门道士伸手指向远处人群中一名长须道长,“瞧,那便是掌教师祖的大弟子赵志敬赵师伯,若是论武功造诣,就连尹师伯也及不上他。不过各位师伯的较武昨日就已结束,这会儿下场的皆是本教第四代弟子。”


    段誉不懂武功,眼下见演武场上一片刀光剑影,也只当作热闹去瞧。只是这瞧着瞧着,他忽然在一群年轻的道士中间发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正巧守门道士这时也撇了撇嘴,指着那道正被赵志敬叫出列的身影,说道:“其实无论哪个门派的弟子,都有良莠不齐的情况,然而,本教四代弟子中最令人头疼的却莫过于这个名叫‘杨过’的小子。”


    “杨过……”段誉喃喃。


    “没错,”守门道士没有发现段誉神情间的异样,继续说道,“这杨过是俗家弟子,当初由师祖的故人引荐,拜入了赵师伯的门下。可是他平日里不但惫懒至极,从不与同门一起练功,而且性子还分外桀骜,丝毫不知尊师重道为何物。施主且看着,一会儿的比试他定会出个大糗!”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演武场附近,而杨过也的确如守门道士所说,拳脚间毫无章法,最后毫无意外地败下阵来。


    守门道士见状,正要趁机取笑,结果原本落败的杨过又猛地跳了起来,红着眼睛势若疯虎地向对手冲去。


    “杨过,快停下!”围观的同门纷纷叫道,“你早已输了,休得再纠缠不休!”


    段誉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杨过身上,心里直觉不对。他坚信杨过绝非蛮不讲理之人,可眼下杨过却一副疯魔模样,其间或许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就在段誉踟蹰该如何介入这场比试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窜出来一名满脸横肉的胖道人。只见他一手制住杨过,另一只手却高高扬起,接着只听三道清亮的响声,他竟是当场扇了杨过三个重重的耳光!


    “住手!”见胖道人打了三记耳光还不罢休,要继续当着众多同门的面折辱杨过,段誉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撇下一旁的萍姑,就冲上去护在了杨过跟前。


    啪!


    胖道人来不及收手,这第四个巴掌直接扇在了段誉脸上。


    四周霎时一片寂静。


    在场的全真弟子都没料到会居然会有外人闯进演武场,而且还挨了一耳光,一时间俱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段誉,怎么是你,你居然从移花宫逃出来了!”乍一看到失踪数月的段誉,杨过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等他绕到段誉跟前,发现对方竟被胖道人打得半边脸颊青紫,甚至嘴角都有血迹渗出时,心底登时窜起一股邪火,“鹿清笃,你伤我兄弟,我要你的命!”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拔出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道士的佩剑,直刺胖道人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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