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套路失败后该如何挽尊?
温缇掐指一算,套路的尽头一定是另一个套路。
对苏让突如其来的怒意,云娇好像也很意外,她倔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表哥,你在说什么?”
苏让摇摇头:“新鲜鸡头米现剥现吃,吃的就是个鲜味,放上一两个时辰清香味就全散了,她熟知食物性情,怎么会叫你夜里把所有的都剥出来?”
温缇拼命点头:说得太对了!糟蹋珍贵食材的人没有心,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这么暴殄天物的事情来。
云娇竟然更委屈了,她看向温缇:“园子里不过有些风言风语,议论我和表哥的关系罢了,为什么有人会如此恨我?逼着我拼死做这样无用的事情。”
温缇忍不下去了,刻薄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让我恨的?你自己表哥、表哥的叫,王爷应过你一声吗?糟蹋一大盆鸡头米去算计你,在我看来,只有三个字,不值得!”
云娇被结结实实气到了,涨红着小脸去喊苏让:“表哥!”
苏让叹了一口气。
云娇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我们从小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现在你信她一个外来的陪嫁丫鬟,不信我吗?”
苏让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信她。”
暖阁内一片沉默。
温缇默默开启弹幕计数:死不认账,挽尊失败1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直挺挺坐着的云娇,忽然扑倒在被子上,崩溃了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看惯了先前她冷静坚强的模样,这一下子突如其来,让苏让和温缇都有些措手不及。
就听云娇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原先……我在几个商贾小吏家里……当丫鬟……见过的都是些敲骨吸髓的恶人,若不是使了些手段,我早被人欺辱算计进地府了……”
温缇支着耳朵听了一阵,暗地松了一口气:她这是认了自己设计了这场闹剧?
“进了这园子,表哥……表哥也不说句话。我还是被人呼来唤去,从没得过一分尊重。我怕……我怕啊……”
她哭得惨烈,温缇听得无语:都这样的局面了,还不忘踩我一脚,不愧是你,来抢戏的无名女炮灰。
苏让抿着嘴听她哭了半天,等她哭不动了,才开口说:“随遇而安,你既然历尽苦难,还是不懂这四个字吗?”
云娇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苏让越说声音越严厉:“宋家是罪臣,本就不该张扬,你如果谨守本分,在这园子里有我照拂,定然不会再遭人欺压侮辱。可你……”
云娇脸颊的泪痕慢慢干了,她换了称呼,呆呆地问:“王爷,你要处置我吗?”
“山上的庄子清净人少,你怕受人欺辱,就去那里安生过活吧。等你伤好后,我就着人送你上去。”
山上庄子?不是发配刘嬷嬷的地方吗?他真舍得把这个小青梅送过去?温缇吃惊地看着苏让。
“不劳王爷操心了,我这就去。”云娇起身下了床,摇摇晃晃地就要走。
眼看着她摇摇欲坠要倒下了,苏让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温绮继续弹幕计数:过度卖惨,挽尊疑似失败2次……
这时大总管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王爷,宫里来人了!”
苏让看着云娇叹了一口气,打算往外走:“谁来了?”
大总管瞥了一眼温缇,犹豫了一下,才回道:“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着人送了些东西,已经抬进园子里了。”
苏让皱眉问他:“她们怎么凑在一起给我送东西?”
大总管有些不自在地回答说:“来送东西的公公说,皇后赏赐的是她亲手抄写的《金刚经》,要王妃日日吃素念诵,向菩萨求个麟儿。太子妃送了一尊纯金药师佛像,劝王妃带着云娇等几名侍妾好生供养,说是求子得子,灵验得很。”
侍妾!暖阁里几个人都明明白白听到了这个词。
大总管见三个人脸色都变了,更加小心翼翼地说:“皇后娘娘传话说,让王爷带这几个新侍妾给她相看相看。太子妃还说,还说,要云娇等人好生侍候王爷,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
原来无名女炮灰已经在皇后那里有名号了。苏让要是把云娇她们四个送走,在外人看来,就是不领皇后的情,不领太子妃这个大嫂的情,这刚缓和的母子关系又要急转直下了,楚王妃天生有福运这个人设也得彻底坍塌。
太子妃真是好计谋,好手段,送了四个美娇娘而已,就在苏让后院点了火,在皇后面前上了眼药,温缇简直想给她鼓掌。
苏让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问云娇:“你所作所为是太子妃的主意?”
云娇自嘲地笑了笑,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是或不是,又如何呢?”
温缇删掉前两条弹幕:挽尊成功,她上面有人。
终究云娇还是没有被送上山。苏让把暖阁让给她养伤,自己搬去了内院一直空置着的正房。
搬进来那一天,看着忙忙碌碌收拾个不停的温缇,苏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犹豫了半天,终于把咀嚼了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让你受委屈了。”
温缇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的心意,你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现在你受了委屈,我却顾虑太多,不能给你把公道讨回来。”
苏让说话时没有过去阴恻恻的样子,反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只迷了路的小狗,温缇不禁心头一软。
“旁人诋毁或是陷害,我不怕。你信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公道。”她说。
苏让眼睛里的水雾更大了,他有些激动,绕着屋子连转了两圈,喃喃地说:“你,你,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他猛地顿住脚步:“眼前倒是有件喜事,让你乐一乐。温家马上要把那个丫头,还有她定了亲的男人送过来了。”
温缇顿时冲过去抓住他的手,兴奋地说:“你把晨烟救出来了!”对上苏让幽黑不见底的一双眼睛,她又把手放下了:“太好了,朝露终于能放心了。”
苏让住进内院正房,温缇和朝露晚霞还是照旧睡西厢房,只是多分了些心思,每时每刻留意着正房的动静。
结果搬来后他出门上朝的第一天,就有些不对劲。走了一天,直到晚上掌灯的时候,人还没有回来。
等到就寝的时候,正房还是一片漆黑,温缇不禁有些着急。苏让这人疑心病太重,极少在外过夜,就算偶尔赶不回来,也会提早送信到园子里。今天这么晚还不回来,难道是有事发生?
她越想心越慌,朝露看在眼里,便劝她:“王爷许是到了园子里了,不如我们出门迎一迎吧。”温缇想想也是,便带着朝露晚霞提着灯笼出了内院。
走了没多久,就见前面树影下有个怪东西,吓得晚霞就是一声尖叫。
打着灯笼一照,原来两个人是扭在了一起。再仔细一看,是云娇艰难地搀扶着苏让,正一步一步向前挪。
苏让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浑身酒气,满脸通红,明显整个人都喝糊涂了。他一边踉跄着步子,一边左伸胳膊右踢腿地推搡云娇:“你,你谁,走,走,走!”
云娇被推搡得头发都有些散乱,瞧见温缇带着人走过来,她有些尴尬地解释说:“王爷喝多了,走错路去了暖阁。”
温缇伸手去接人,云娇还死抱着苏让胳膊不放:“王妃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迎王爷?”
朝露听说了云娇闹出来的事情,很是瞧不上她,立刻接话茬怼了回去:“王妃爱清静,不愿见无关的外人,王爷就喜欢纵着她,现下人在内院等着呢。”
云娇一愣,手一松,人被朝露晚霞拉到了温缇面前。苏让站都站不稳了,一个摇晃,顺势一倒揽住了温缇的肩膀。
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安生了:“你来了,真好。”
往后的几天,园子里倒是再无风波。下人们嚼舌根说王爷雨露均沾,摆平了后宅的几位佳人,传了几天闲话又都散了。只有李嫂一个,一天到晚往暖阁里跑得异常勤快。
温缇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晨烟要来了,朝露兴奋得天天念叨,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穿书后救下了一条,不,很可能是两条人命,她简直想给自己打101分,多给一分也不怕自己骄傲。
这一天午后,温缇闲来无事,便坐到了湖边的柳树下乘凉儿。树上鸟儿啾啾叫得欢快,她听得正开心,忽然觉得后背一冷,低头一看,眼前的湖面上倒映出一张脸来。
水纹轻荡,脸上的眼睛闪出毒蛇一样的光芒。
是云娇!
温缇吓得一个激灵,转身一看,果然云娇站在一步之外,冷冷地看着自己。
云娇的声音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是怕我推你下水吗?”
温缇抓紧手边一块湖石开始瑟瑟发抖,不是她想得多,实在是宅斗恒久远,落水永流传啊。
云娇逼近了一步:“你以为我恨你?”
不然呢?你的恶意从来都是只对我可见啊,温缇觉得她这话问得太多余。
云娇咬牙切齿地说:“不,我恨苏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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