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苏让仰脸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等着温缇下面的话。
温缇犹豫了半天,终于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我,我,我想求王爷,留下韩,韩公子。”
“韩宴之!”果然苏让一点就炸,腾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他是出了名的……”
温缇的理由刚起了个头,苏让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温缇哎呀了一声,他又赶紧松手,自己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骂道:“他费尽心机跟着我,别当我不知道他打的小算盘!”
“留下他的话,将来……”温缇试着和他讲道理。
然而苏让一点想听的意思都没有:“我知道你为云娇的事生气,那也不用留个外人……”
温缇一着急下了杀手锏:“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你上天下地也要弄来吗,话音刚落地,就不认账了吗?”
苏让被呛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喃喃自语了两句:“是,我答应的。”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温缇:“你是真的气极了,所以故意留他在身边,叫我也尝尝你当初受煎熬的滋味,是不是?”
温缇快气吐血了:你是大反派啊,原来这么恋爱脑的吗?她赶紧摆手否认:“不是,当然不是……”
苏让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幻想里,完全没听见一样,眸子有些灰暗:“你不说,我也明白。我自然说话算话,你想他留下……”
他看着温缇,认真地说:“我就依你。”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温缇望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无语:我明明是为你好啊,太子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眼看那位丽妃也上位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把韩宴之这么个聪明人抢过来做参谋,我们稳赚不赔啊。被你这恋爱脑一搅和,怎么搞得好像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样。
运了半天气,温缇还是强压了下去:苏让啊,苏让,你知不知道在原书里,你为了收罗韩宴之软的硬的用了多少法子啊,现在我帮你把他留住,以后总有你谢我的那一天。
看见苏让留下的那个单子,温缇随手瞎画了几笔,就丢在一边不管了。两个人谁也不理谁,置气一样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苏让便下了命令,说要快马加鞭地赶路,尽早去恒州查看灾情。
坐在马车里,温缇微微噘着嘴,偏着脸不去看苏让,过了一会儿,温缇偷瞄一眼苏让,苏让直挺挺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走了一段路,她又偷瞄一眼,苏让还是雕塑一样坐得笔直,像是完全没有挪动过。
马车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重,温缇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不想和苏让再闹下去了,心里开始琢磨,不然瞎编个做梦梦见未来的理由,告诉他韩宴之的用处?
温缇一边想着一边又去偷瞄,一抬眼就正撞上苏让的视线。温缇被抓个正着,红着脸低下了头。
苏让低沉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我总是信你的,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要留下他,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一边说着,他一边完全挑开了车窗上的帘子。
温缇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见不远处,韩宴之骑着马跟在车队里。
她胸口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苏让真的信她,不需要她讲什么对付复仇者联盟的理由,不需要她瞎编什么未来的预言,他完完全全相信自己。
见温缇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苏让又掏出一个油纸包,硬塞给温缇。
温缇诧异地接过来:“这是什么?”打开一看,里头是几样香糖果子。
苏让说:“山里偏僻,昨天那个单子,你画下来的东西我叫人去找了一晚上,只找到这些香糖果子。你且吃着玩吧,剩下的以后补给你。”
原来就算生气,他也时刻惦记着自己,原来他许下的承诺,真的会为自己一一实现。
这些香糖果子是夜里随手画的,温缇根本不知道味道如何,捡一颗放进嘴里,香香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她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里止不住地涌了出来,直冲到四肢百骸,连双眼都忍不住有些湿润。
她又捡了一颗果子递给苏让,苏让伸手去拿,动作却迟滞了一下,又换了另一只手。
知道苏让这动作是因为胳膊上的伤口,温缇已经惦记了一晚上,这时她终于问了出来:“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皮外伤而已。”苏让答得很轻松。
温缇看着他的胳膊,又关心地问:“疼吗?”
苏让抬起胳膊:“你给我涂了金创药,疼也不算疼。”
两个人对视一眼,苏让忍不住嘴角上扬,温缇也抿着嘴笑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大总管一句急切的喊声:“王爷!前面有大批流民出现!”
苏让立刻警醒起来,命令道:“先派侍卫列队出去稳住流民,本王这就过去。”说完,他就要跳下马车。
温缇见这情形也要跟着下去,苏让立刻转身拦住她:“好生在这里等着,你平安无恙,我才能放心做事。”
看了看苏让的胳膊,想起昨天乞丐手里雪亮的尖刀,温缇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再闹一场,拖累苏让受伤,这罪过她可承受不起了。于是她听话地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出发前,苏让早叫云城县令备下了几车粮食,有现成的杂面窝头、菜团子,也有些糙米粗粮。侍卫也得了他的吩咐,见了大批流民,先控制住所有人,再按照次序一一散些吃食。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散粮食,一路打听恒州的灾情,苏让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路上逃难的流民越来越多,随行的侍卫下人齐齐上阵也忙不过来,温缇不得不下了马车,带着朝露她们几个帮着架锅熬粥。
几车粮食也用得飞快,苏让直接减了自己的吃食用度,每天和流民一样吃糠咽菜,其余侍卫下人哪敢在吃食上越过王爷,自然也都跟着喝起粥来。
苏让唯独叫大总管背地里时不时塞给温缇几个肉丸子一个白面饼,只说是要完成原来许给她的承诺。
温缇留下不易坏的吃食,暗地里存了下来,剩下的每次一分两半,硬逼着苏让吃一半,只说他不吃,自己就一起饿着。饶是这样暗地里逼他吃些好的,苏让的伤还是时好时坏,不见痊愈。
车马队其他人还好说,都是吃过苦挨过累的,只有韩宴之,一个弱鸡似的国公府的公子,连着几天吃糠咽菜,人就飞速地瘦了下去。
对韩宴之,温缇总有几分愧疚,自己那天对他挑明了自己假扮丫鬟的事,又求他一同前去恒州,他连一句疑问都没有,就跟着上了路。他这样言听计从,肯定是因为对原主的感情,自己这个换了芯子的,说好听的,是捡漏,说不好听的,就是利用了这个痴情人。
所以一看到韩宴之憔悴的模样,温缇就忍不住拼命自责。因此存下来的吃食,她总是隔三差五地偷偷送他几样。
这一天温缇拿了几个肉包子,给韩宴之送了过去,韩宴之笑着道了声谢,却没有伸手去接。
温缇奇怪地问他:“你不吃肉包子?”
“非也,非也,不过在下喜欢,有人更喜欢。”他冲温缇身后努了努嘴。
温缇一扭头,苏让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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