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呀,宫里的太监不都是这样的声音吗?”


    那可不一样,他的声音可和宫里的那些个太监不一样。宁熙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他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正当宁熙想要看他如何解释时,她颈间戴着灵石却突然开始发热。


    这块灵石是宁青留给她的,宁青说,若是禁地中出事了,这块灵石会提醒她的。二十年来,这是灵石第一次有反应。


    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了,宁熙转身就往她房间走。


    她的房间是宁青给她装扮的,淡青色的床幔,不大不小的梳妆台,一整面墙的书架,正中间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些许糕点,窗台边有一个瓷白色的花瓶,花瓶里面插了一束冬梅。


    宁熙径直走向书架,然后将颈间的灵石取了下来,放在了第三十个木格上。


    三十,梦中的她只活了三十岁,便被抽筋剥骨而死,宁熙放在身侧的手捏紧了些。


    她不希望自己这一世有任何变故。


    她的神色渐渐冷凝了下来,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这堵书架做成的墙面。


    很快,这面墙便开始泛出灵光,一个个木格突然变成了一面面镜子。


    宁熙从第一个开始很快地扫视了过去。


    第一个镜子里,是禁地外的那片森林。


    第五个镜子里,是她刚才去接谢棠时去的那个院子。


    第三十六个镜子里,谢棠正坐在他的房间里,手上拿着一个已经用废的灵石。


    第三十八个镜子里,明月正在床边给明心脸上涂着什么东西。


    第五十个镜子里,一株小草在一片荒漠中破土而出,嫩绿的小叶子拍打着地面,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围绕着它,它像是吃不饱一样吸收着外面的灵力。


    ……


    看到这里,宁熙这才舒展了一下眉头,她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翼。


    原来是宁青留下的小秘境中长了一株幻灵草。这幻灵草千年长一株,能够生死白骨,是很多筋脉寸断的修真之人遍寻不得的宝物。


    上万年来,整个修仙界也才长了不过二十株。


    也不知宁青哪儿来的这玩意儿,还将它留在这里。幸好放眼这整个下界都没有识货的,不然怀璧其罪,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宁熙舒了一口气。


    她在中间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手中捏着一块点心,看向其他的小镜子,准备“视察”一番自己的“小院子”。


    余光中,她瞥到第三十六个镜子中的男子站起了身,在房间中呆了片刻之后推开门往外走去了。


    接着,几个镜子中开始出现他的人影。


    似乎是往她房间的方向。


    宁熙挑眉,唇角上翘,走过去将木格子里的灵石拿了出来,戴在了颈间。


    书架瞬间恢复原样。


    宁熙坐在桌子旁,顺手拿了一个糕点送到嘴边,等着外面的人敲门。


    片刻后,敲门的声音响起。


    “公主,我有些事要禀报。”


    门外传来的声音依旧是富有磁性,低沉,比她听到过的许多男子的声音都要好听。


    “进来。”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缓缓被推开,宁熙抬头看过去,谢棠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外,手背在身后。


    她等了一会儿,但是谢棠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不是有事要禀告,不进来吗?”


    “公主,我就在外面禀报了就好。”


    宁熙噎了一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越过谢棠,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好。


    “这里没外人,你进来吧,在公主府不需要太讲究外面的礼节。”


    “这里亦是。”


    谢棠拧了拧眉,没动。


    “那些繁文缛节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为何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还不是因为会被外人说道,只要行得端坐得直,规矩便没有办法约束我们。”


    宁熙试图纠正他的观念。


    听了这话,谢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眼神略过宁熙,在屋内扫了眼,最后停在了窗台边上的那个插着兰花的花瓶上。


    他怔怔地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然后抬脚朝屋内走去,却又只是堪堪停在了门沿前一步。


    “公主可否将此屋的结界打开?”谢棠定定地看着宁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公主禀告。”


    “你怎么知道这间屋子有结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这里每个房间,或者说是每个单独的空间都有结界吧?”


    宁熙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刚开始她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宁熙抬手,用食指勾起了肩侧的头发,绕成圈缠绕在食指上转动着。


    手背不经意地蹭过颈间的灵石吊坠。


    “好了,有什么话,说吧。”


    谢棠只隐隐感觉到周身的气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因为从小就在贫瘠的南国长大,尽管魔晏教了他很多修仙界的东西,但魔晏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寄居在他识海中的一抹灵魂而已,没有办法让他见识到更多的东西。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高阶的阵法。


    他深邃的黑眸闪了闪。


    “小主子,你再不离开这个房间,你的魔族气息就遮挡不住了,到时候若是那女娃对你动了杀心,你就没有活路了!”


    识海中的魔晏此时却已经要疯了,平日里总是缩成一团的灵魂此时激动地在谢棠的识海中乱撞,他整个人恨不得冲出去将谢棠拉出房间的样子。


    “小主子,你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就和你说过了吗,这整个禁地都是宁青那老头子设下的结界,机关,那女娃就是这里的主人,若是被她发现了你是魔族,她想要你死,那你如何也逃不掉了啊!”


    最后几个字魔晏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是不管他在识海中怎样激动,谢棠却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甚至似乎更加坚定了。


    “世人都厌恨魔族,但是她不一定。”


    “魔晏,我们赌一把。若是赌赢了,我们便能回到那个地方,将那些人挫骨扬灰,若是赌输了,对不起,可能又要害你沉睡一百年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棠就自顾自地暂时隔断了和魔晏的联系,留下魔晏在识海中乱撞。


    他转身朝着窗边的那个花瓶走去,将手往瓶身上移,在快要触碰上瓶身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公主,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南国积贫积弱多年,这二十年来靠老国公,也就是您父亲的余威震慑,国泰民安,但是可能您不知道北方边境已经快要被蛮夷控制了,不出十年,南国必亡。”


    宁熙停下了把玩头发的手指,惊讶地抬起头。


    这些她倒是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而且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本来只想知道为什么她眼中的小太监和明月明心眼中的小太监不一样,一直在等着他解释,但是从他请求打开结界的时候,她便感觉事情不简单。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有一种事情要脱离她的掌控的感觉。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将颈间的吊坠取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摩挲,眼神盯着窗边的谢棠。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见他绝美的下颌线,还有他那双手。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默。


    宁熙在等着他说。


    “若是南国的皇室保不了您,公主您当如何?俗话说怀璧其罪,公主这般貌若天仙,又是老国公的女儿,难保南国没了之后您会怎样。”


    宁熙想了想,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若真的这样,那她到时候便将明月明心还有这小太监养在这禁地中,一辈子不出去也行。


    宁熙看着他的那双手,压制住心中想要将它私藏起来的想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呢?你要和我做的交易是什么?”


    “公主助我修炼,我和公主签订灵魂契约,一直守护公主,做您的眼睛,您的耳朵您的手,您的刀,直到您仙逝。”


    宁熙怔愣了一下。


    灵魂契约,若是一方违背,那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按照他现在筋脉尽断的情况,就算是自己将这整个禁地的资源都砸在他身上培养他,那他最多也只能到筑基期巅峰,顶多有两百年寿命,而自己未曾修炼,但若是精心养生,那也还有百年可活。他这是直接将自己的前半生或者说是大半生都卖给自己了。


    “那若是有一天,我想要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手呢?”


    宁熙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他放在瓶身上的手,把玩着灵石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若是公主需要的话,取走便是。”


    谢棠低垂着眉眼,讥讽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若是无法修炼,无法回到修真界,无法报仇雪恨,那这双手,这双眼睛和耳朵,甚至他这个人,都没什么用了。


    他们给他的每一处疤痕,他都要加倍地,一一还回去。


    “好,我同意了!”宁熙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压制住忍不住想要去近距离观摩一下即将属于她的“手”的冲动,只是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大方的从旁边的木书架的一个木格子里面拉出了一个抽屉,随意抓出一把品相极好的上品灵石出来,放在桌子上。


    “喏,既然你是我的心腹了,那我肯定会全力培养你的,这些都是我的诚意。”


    谢棠看了眼桌上的灵石,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郁的灵力,比他见过的任何灵石都要浓郁。


    “公主,在这之前,我还要和你说一个秘密。”


    他身上有魔族的血脉。


    那个人人喊打的魔族。


    知道了自己是魔族,你是会和我签订灵魂契约,还是会杀了我?


    谢棠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径直将手伸向花瓶,这个花瓶上有克制魔族的法阵,只要自己触碰了,魔族的气息便会尽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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