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一匹发疯的黑马拖拽着后面的车厢,歪歪扭扭地前进着,连带着撞翻了好些个摊子。


    跌落在地的车夫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惊恐地追了过去,大喊道:“快救人!公主还在里面!”


    街边,百姓惊慌失措地躲避开来。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旁边酒楼里的一行人,时淮眼神一凝,连忙运转轻功,从二楼直接一跃而下,而后飞快地奔向那辆失控的马车。


    正此时,就见马车内的人掀开了帘子。


    “啊......天呐!”


    “她,她跳出来了!?”


    时淮运着轻功赶到的时候,却只捞到了一片衣角,一道影子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从里面跳了出来。


    慌忙之下,他只能发了狠地抓住缰绳,一个跃身跨坐在马身上,而后一掌将其打晕。


    街市上这才恢复了平静。


    待时淮解决失控的马回来的时候,他的同伴也早已经赶到跳车的公主身边。


    他姐时光已经蹲了下去,在查看公主的状况。


    疼。


    膝盖疼、胳膊上的伤口疼。


    除了疼之外,颜素并没有晕倒,也没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格外振奋,恨不得站起来指天大骂:这就是你阻止我的手段吗?就这?就这?!


    不过意识到此时自己身处闹市,她还是按捺下来了。


    “姐,昭华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跌出毛病了,都不认识我们了。”


    一张明媚的帅脸挡在颜素面前,见她茫然地看着自己,那少年慌张起来,冲她身后女子叫道。


    看来是熟人。


    颜素揉了揉脑袋,深吸一口气,躲开身后那黑衣女子的胳膊,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没事。”


    少年不放心,搀扶着她另一只胳膊,提议道:“你肯定受伤了,去旁边的酒楼让我姐给你检查检查吧。”


    颜素蹙眉,心想马车都没了,她一个人走到皇宫也不靠谱,看这二人对自己态度挺和善的,应该靠谱。


    于是便点点头,在那女子的搀扶下走进旁边豪华的酒楼里。


    此时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围在附近,少年的几个朋友也屁颠颠跟着他们一起走进酒楼。


    颜素走进门的时候路过一个双手抱胸的白衣服的帅哥,还小小惊艳了一把,然后就被伤口的疼痛带回了现实,瞬间挎起个脸,心静如水的抬脚走进酒楼大门。


    见她只看了一眼就平静地扭过头继续往里走,身后一群公子哥顿时“嘶”的怪叫起来。


    他们落后一步,走到那白衣公子身边。


    “沈兄,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不理你了?”


    沈惟离抿抿唇,心里也有些疑惑。


    其他人本就没想着能从他嘴里得到想要的回答,满脸好奇地走进了酒楼,准备待会偷偷问当事人。


    外面只剩时淮还在一片狼藉的马车处,同姗姗来迟的羽林军交流事情经过。


    早先在前面就跌下去的马夫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同羽林军交代身份。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一会儿也散了,只有那几个摊子被踩踏的商贩哭丧着脸,守在原地等着赔偿。


    酒楼是时淮一个狐朋狗友家开的,因此几人借着朋友面子直接进了包厢。


    屋子里,气质飒爽的黑衣女子熟练的卷起了颜素的裤腿,随后一声不吭地为她处理伤口。


    药酒是真的药酒,涂上去的时候颜素疼得一激灵。


    待感受到伤口处一片冰凉,时光温柔地为她包扎时,颜素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她这一天下来被折腾得够呛。


    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差点被砸破脑袋,一会儿跳马车,饶是心智再坚定的人这会儿也得崩溃。


    她甚至都没有主动为原身报仇,她只是想努力去为自己争取一把而已,尽管这样,都会被针对。


    这就是女配的待遇?


    时光包扎完一抬头就发信公主泪光盈盈的好不可怜,顿时有些无措。


    “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与你无关,是我自己倒霉。”颜素吸了口气,同她道谢:“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不是她自己想哭,是这具身体太不给力了,动不动就容易眼眶湿润t_t


    时光也不太善于言辞,尤其是不擅长和女孩子交往,当下便指了指桌上放的衣裙道:“公主换件衣服吧?”


    待颜素收拾好之后,其他少年挤作一团,嬉皮笑脸走了进来。


    为首的少年就是时淮,时光的弟弟。


    颜素虽然看过剧情,对大体剧情走向记得还算清楚,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很多出场不多的人在她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代号。


    但这姐弟二人,她还是记得的,他们是书里惟一会为她说话的时家姐弟。


    他们身后那几个朋友,估摸着可能在书里没什么戏份,她还无法判断他们是谁。


    “公主,在下李辟同。”是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小哥,长的格外英气,说话也直接。


    开口就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沈兄了。


    沈兄是谁?我从前难道喜欢他吗?


    沈字刚到嘴边,颜素就反应过来。


    姓沈,喜欢他,那应该就是男主了,她那未婚夫。


    颜素想了想,记忆定格在进入酒楼的那个瞬间,那个表情奇怪的白衣青年,忽地一愣。


    别告诉她,那、那是男主?


    不会吧,她刚刚遇到男主却没有认出对方!


    “李二,你个傻子,公主喜不喜欢沈惟离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家刚刚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吧!”替颜素说话的是个皮肤略黑,但是牙齿格外白,又很爱笑的青年。


    对方热情地拱手介绍道:“在下闻人羽,是时淮最好的朋友。”


    颜素深感这位闻人羽是个好人,自发给她找好了借口,当下便点点头,顺势作出后怕的样子。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帮助。”


    “哪里哪里,还是阿淮利索,上前就是一掌,将那马劈晕了。”少年们客套道,见颜素不像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便也放松下来,自来熟地坐到了附近的座椅上。


    时光没搭理这群话痨少年们,见公主平复好心情,才出声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的马车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发疯?”


    她的目光澄澈,眼底蕴含的是真切的关心。


    时淮听到他姐问起事件经过,也挤了过来,问道:“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寒酸的马车?你出门宫里都不带保护的你的人吗?”


    颜素一时无言。


    时家这对姐弟,在原文里的人设都挺与众不同的,一个女中豪杰,一个男配清流。


    姐姐时光,算是庆国第一个带动女子自立自强风潮的人。她曾在十五岁的时候女扮男装悄悄随着父亲进了军营,直到她都干出功绩了,她爹才发现这是自己女儿。虽然战事结束后,时光就回了京城,但她的事迹却广为流传,成为很多人议论的中心。无论是赞赏、鄙夷还是说三道四的,都不影响她威名的传播。


    也是因为有时光这件事在前,所以皇帝下令建立绣衣阁统招女子时,群臣的反对并不激烈。


    至于弟弟时淮,这就有点复杂了。


    因为他在书里作为重要男配,其实也曾默默倾慕女主,也会为女主的坚毅性格而折服。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哪怕原身屡屡捅娄子,他也不会怨怪原身,而是劝原身离开绣衣阁不要再掺和这些事。在原文里,得知公主遇害后,他是第一个和男女主反目的。更是亲自去了悬崖之下,将公主尸骨完完整整带了回来。


    总之,这姐弟二人,算是友军。


    “今个早上不巧出门没有可用的马车了,就随便找了一辆马车,至于为什么马儿会发疯......”颜素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事已至此,颜素很难不怀疑马儿发疯这件事也是被剧情控制的偶然事件,去查估计什么也查不到,便不打算麻烦他们了。


    …


    二公主通过考核一事,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


    但事已成定局,相关利益方,还是开始活络起来。


    尤其是一些大臣,对于公主竟然敢染指朝政的事情感到愤怒,得知公主通过考核后,他们无法坐视不理。


    另一边,沈惟离站在酒楼门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公主态度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也就这个功夫,他听了一耳朵旁边客人的交谈声,从中知道了二公主通过考核的事情。


    她竟然真的考过了?


    “世子,您怎么不上去?”酒楼老板见他站门口好一会儿,忍不住过来问候了一声。


    沈惟离弹了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同他说道:“我就不上去了,待会时淮问起就说我有事先离开了。”


    二公主态度的转变确实有点可疑,但显然她通过考核这件事更奇怪。


    **


    因为膝盖缠了布条,颜素最后是蹭了时光的马回的宫,原本的马夫要留在宫外处理马车的事情。


    荣华宫内,此刻早已迎来了好几波客人。


    时光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颜素本想喊她进去坐下好歹喝口茶,时光却敬谢不敏。她瞥了眼里面热闹的场景,只暗示她,“你先进去吧,里面好些人等着你呢。”


    颜素只能指了个宫女去送时光,随后就在贴身大宫女的搀扶下走进了自己的宫殿。


    “公主,您这是怎么弄得呀!”茯苓见她一瘸一拐,心疼极了。


    “早上就该让奴婢跟您一起出去。”


    “你要是跟着受伤的就咱们俩了,到时候谁照顾我?”


    早上没带茯苓过去,主要就是表个态,以身作则,表明自己对绣衣阁宗旨的践行。


    颜素慢悠悠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打听:“来的都是谁?她们来干什么的?”


    “顺妃娘娘还有柯美人,孙美人,两位公主也在,听她们意思,是来找您聊天的,只奴婢看,定然是听说您通过了考核,来打探消息的呢!”茯苓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打探什么消息呢?


    无非是看她状态怎么样,判断她是怎么通过的考核,再确认下她的态度,看能不能松手给她们点好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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