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今日带来的消息倒是让容澈大为吃惊,阮妤竟做了个如此冒险的决定,而眼下看来,此事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阮妤今日的衣服宽大,仅是撸起袖子便能露出肩上的纱布,阮妤瞥了眼自己白皙的手臂,虽不完全似女子那般细弱,但对于男子来说还是有些过于细了。


    一时间阮妤倒有些后悔了,方才光顾着欣喜了,这不是一下就让容澈觉得自己孱弱吗。


    担忧地看了容澈一眼,却只见容澈脸上并无异样,专注轻柔地替她拆开纱布,层层纱布绕开露出那条狰狞的刀伤,阮妤在容澈的瞳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阮妤瞳眸有些闪动,即使药撒上伤口也紧抿着唇未发出半分声响。


    直到伤口处被容澈仔细包扎好后,容澈忽的抬头问道:“夫君可是在为瘟疫一事烦恼?”


    “你从何听说的?”阮妤警惕起来,倒不是警惕容澈,只是这事才不过半日,怎会被人知晓,自严律家人接进城后一直隐蔽万分,若是消息走漏,那便是不可设想的后果。


    容澈眼尾生出一丝落寞,心底却是在盘算着,若是没将小骗子唬住又该想什么办法:“方才去药房替夫君取纱布时不小心听到府上的大夫说话,并未有其他人听见,夫君这是信不过我?”


    阮妤却是连忙解释着:“怎会不信昭昭,你一人听去了那便无事,无需惊慌,此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容澈也是没想到她这般好唬,脑海里想出的周旋的话语没了用武之地,不过这样也好,容澈便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目的给道了出来:“年幼时,我曾在冷宫患了瘟疫,那时母妃刚去,冷宫中仅有几个值守的太监和宫女,不知瘟疫从何而起,但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


    阮妤一惊,从不知容澈竟是患过瘟疫,眼下看着毫无半分病态的容澈,她怔愣道:“你怎会,染上瘟疫,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容澈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这些阴暗恶心的事,阮妤还是不知道的好,掩住自己的神色,避而不答:“已经过去了,现在已是无碍了,不过我略懂治愈瘟疫的法子,不知能否帮上夫君?”


    阮妤未曾想过事情的转机竟是在容澈身上,这样一来容澈竟又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压下心中的担忧,也想到容澈大抵是不愿提及过去的事,接过话茬柔声道:“昭昭若是能治愈瘟疫,那便是帮了我大忙了。”


    容澈乖顺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若是能帮上夫君,自是最好不过了。”


    在阮妤温润的笑中,容澈看着屋内摇晃的烛火,火光似是和那日母妃的尸首被焚烧时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正元四十四年,冷宫中的絮贵妃因病去世。


    正是寒冬腊月之际,值守冷宫的宫女偷懒,好几日都未去冷宫查看情况,直至临近开春,冷宫中传出腐尸的味道,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赶到冷宫时,奄奄一息的容澈身旁是被苍蝇臭虫叮咬得不成样子的絮贵妃的尸骨,腐烂恶臭,令人作呕,细思极恐之事便是容澈已是不知这样挨着絮贵妃的尸骨睡了多少日,与死人作伴,便是令人也不禁对容澈感到了怪异的恐惧。


    几个宫女担心此事传出遭到责罚,威胁两个刚入宫的小太监去冷宫处理尸首,若是出了事那便让他俩去当替死鬼。


    容澈便是因为尸首一直未得到处理,在冷宫中滋生腐烂,继而患上了瘟疫。


    两个太监发现容澈时,容澈面目狰狞可怖,已然是危在旦夕。


    那时的容澈才八岁,却仅是看了两个小太监手足无措的模样便知,这两人定是被人推来当替死鬼的,两人年纪看上去不大,眼神里还未沾染上深宫中的晦暗,提上了最后一口气,容澈只能将命赌在这两人身上了。


    “此乃瘟疫,母妃的尸体腐烂发生异变,传染性极强,若想活命,便趁还未发病,想办法弄到这几味药材。”


    两人被眼前的可怕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更是无力去思考一个八岁小孩怎会说出这般不符合年纪的话语,不知容澈所说是真是假,药方上的药材并不珍贵,两人很快就将药带回了冷宫。


    絮贵妃自发生了那件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两年以来容澈心疼母妃受尽病痛的折磨却根本没有太医前往冷宫替母妃问诊,于是时常翻出冷宫的围墙跑到太医院偷看医书,学习医术再偷盗太医院的药材,以为母妃治病。


    容澈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番举动虽没能将絮贵妃治好,到头来却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两位小太监也因身处冷宫被迅速感染上了瘟疫,容澈深知此事传出后,自己也许会有机会离开冷宫,孤身一人自是难保自己的秘密,索性救了两人,为其取名为长命百岁。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此事传到了越武帝的耳中,容澈得以被越武帝记起,便带着长命百岁两位宫女,离开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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