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舟满脸纠结，不知道是该矢口否认，还是干脆将计就计，直接承认闻人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似乎瞧见她脸色有异，容艳顿了顿，转了转眸子道：“怎么，静舟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来了？”
她扭着腰肢转过屏风，蹲下细细打量昏迷的闻人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既然不是，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说罢抬手，轻轻掐住闻人善细白的脖颈。
此情此景，该是如何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炮灰对她巧取豪夺，还要杀害她的“心上人”。
唐静舟见了，心情却有些微妙。按照故事一般定律，炮灰对上反派，只有输的份。
她料想，闻人善现在八成在装晕。容艳这一挑衅，也不知道闻人善会不会装不下去，当场跳起来打脸。
嗯……不知为何有点想看。
她挺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强自按捺住语气里的期待，小心翼翼道：“……那要不，你试试看？”
容艳：“……”
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意中人的性命被人捏在手中，唐静舟就算不惊慌失措，也实在不该是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让容艳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古怪的情绪，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沉默片，忽然想到什么，眼中的迷惑一扫而空，抚掌一笑：“原来如此，奴家明白了。”
唐静舟：“……你明白什么了？”
“你是故意的，故意说反话来骗奴家。”容艳一针见血地指出，仿佛胜券在握，“你故意营造出一种自己不在乎她的假象，为了就是让奴家放松警惕，好趁机救人。”
末了还作总结：“看来，静舟对心上人的感情，实在很深厚。”
唐静舟闻言，顿时陷入呆滞，回过神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一边咳嗽，一边打量对方，暗想：这容艳好端端一个正经的炮灰，怎么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对她的感情这么深刻。”唐静舟手握成拳压住嘴角，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样？”
容艳骤然松开手去，抚了抚闻人善紧闭的双眸，慢条斯理站起来，捋了捋耳边一缕长发，娇声道：“既然她是静舟的心上人，奴家爱屋及乌，当然不会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拿话试探奴家。”
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之前奴家就说了，要与你打一个赌。若你赢了，奴家就放了她。”
唐静舟挑挑眉：“赌什么？”
容艳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个白玉酒杯，酒杯中呈着姜黄色的酒液，轻轻摇晃道：“就赌她，愿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喝这一杯毒酒。”
“你放心，这毒酒至多使人昏迷几个时辰，不致死。”
唐静舟听完对方的解释，心中只道对方还是有点脑子的。
在她这个“爱慕者”看来，闻人善若选择自己喝毒酒，那证明她对洛紫衣的感情情比金坚。哪里还有她插足的余地。
若她选择不喝，则证明她本人薄情寡义，根本不值得她的喜欢。
所以，不管闻人善怎么选择，她都会输。
唐静舟想明白这茬，就见容艳竖起食指点在自己嘴唇上，对唐静舟道：“奴家在这位姑娘身上下了迷幻咒。等会儿她醒来，会把你当做这世上她最钦慕之人。”
说完，朝着唐静舟眨眨眼睛，示意她待会儿不要说话。
片刻后，躺在地上的闻人善果然逐渐转醒。
容艳站起身，端着酒杯，居高临下，先是解释了一下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然后和善笑道：“……事情就是如此，奴家把选择权留给你，这杯毒酒，你觉得该给谁喝？”
闻人善长睫微颤，露出的双眸仿佛荡出波纹的湖面，摇晃的琉璃坠子显示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如果我喝了，你真的愿意放了她？”
在爱人和自己的生命之间艰难抉择，最后选择把活命的希望留给自己的心上人，这种感情是多么的真挚动人啊。
唐静舟瞧了却只想吐槽，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容艳果真没有怀疑，甚至觉得闻人善的表现才算正常，满意道：“奴家向来说话算话，若姑娘真的喝了这杯毒酒，一定马上放了你的心上人。”
“那善儿能否再见她一面？”闻人善低垂眼睫，浓黑的睫毛掩饰住闪烁的黑眸，一身月白长裙越发清冷。
容艳摆摆手：“自然可以，她就在这屏风另一边。”
唐静舟僵坐在圈椅上，察觉到闻人善轻柔的脚步声，还有裙摆摩挲之间的细碎声响。
目光抬起，撞上闻人善温柔如水的目光，几乎怔住。
闻人善该不会真的中招了，把她看成洛紫衣了吧？
闻人善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俯身，绸缎般的长发如水流泻，发梢扫到她的脸颊，微痒。
冷白色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唐静舟的脸抬了起来，左右打量片刻，唇角微挑：“看来没有受伤。”
“喂，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闻人善眯了眯眼睛，食指轻轻点在唐静舟的嘴唇上，低声道：“我知道，别怕。”
你知道个屁！谁怕了！唐静舟红着脸，忍不住瞪她一眼。
闻人善低眸浅笑，促狭地拍拍她的脸，不等唐静舟发作，转身走回屏风之外，端起被搁在方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唐静舟听到外边的动静，连忙走出去查看情况。
容艳站在那里，盯着晕倒的闻人善，表情很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感叹道：“奴家观这位姑娘，对她那位心上人，实在是用情至深。静舟你……”欲言又止。
唐静舟正准备说些什么，忽听门外有丫鬟有事情禀告，便立时闭了嘴。
容艳盯着她和晕倒的闻人善瞧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奴家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呆在这里，好好想一想吧。”
有什么好想的？闻人善绝对是装的！唐静舟想也不想，上前就用力推了闻人善一把，一边盯着关上的门，一边压低声音道：“闻人善，你搞什么？”
可她推了许久，闻人善都毫无动静。
唐静舟盯着对方紧闭的双眸，蓦然心中一动。也许，大概，闻人善不是装的。不是都说，最高明的伪装是要先欺骗自己，然后才能欺骗敌人。
她不禁回想书中对闻人善的设定，对比自己接触过的闻人善。
首先，书中明确写着闻人善是个瞎子。可她面前这个闻人善，是瞎子吗？显然不是。
其次她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实力，都绝对没有超过筑基弟子的水平。这显然是使用了某种方法，压制了自己的修为。
唐静舟深思着，目光不由落在闻人善脸上的面纱上，倏地心中一动。
“闻姐姐？臭傻子？”唐静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是你奶奶……不对，我才没有你这种孙女。”
唐静舟的污言秽语并没有让闻人善醒过来。
唐静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刻，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她们，而她可以毫无阻碍地去摘掉闻人善的面纱！
唐静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刚刚碰到对方的脸，便骤然对上闻人善睁开的双眸。
唐静舟：表情逐渐凝固。
闻人善握住唐静舟的手，微微一个使力，两人身形顿时翻转过来，将唐静舟压在地上。
“妹妹就这么想看善儿的脸？”闻人善压在她的身上，白玉一般的脸凑的极近，呼吸相闻。
因为干坏事被对方抓个正着，唐静舟紧张地浑身冒汗，白着脸，虚弱道：“也不是那么想看。”
闻人善维持着一手控制她双手的姿势，另一手撑在她的颈侧，盯着她的眼睛，吐气如兰：“先不提脸的事，我们不如来聊聊关于“傻子”和“孙女”的事情？”
唐静舟没骨气道：“其实我刚才的意思是，我才是傻子，我才是孙女。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孙女吧！”
闻人善没想到唐静舟跪的这么快，盯着她蓦然笑出声来：“果然是米粒大的胆子。”说着，拍拍唐静舟的脑袋，轻声道，“乖孙女，以后记得谨言慎行。”
唐静舟看着近在咫尺的闻人善，有些憋屈，她都降格成人家孙女了，总该有点好处吧？
该做点什么呢？
唐静舟逡巡着对方的脸，从对方的眉间花印，到那双剪水双瞳，再到精致的琉璃面纱，忽然灵机一动，想着也许她假装亲下去，闻人善绝对会立刻躲闪。这样，她就可以趁机摘掉对方的面纱。
她慢慢，试探性抬起脸……然而闻人善并没有躲开。
温热的嘴唇撞上冰冷的琉璃坠子，还有轻薄的面纱。她隐约感觉到对面那人嘴唇的柔软度，还有那股暖融融的体温。
她恍惚想着，原来闻人善的嘴唇也是软的，温度也是暖的。尽管她是原著之中人人退避的大反派，但她的模样，却是实实在在的青春少女。
等等……她亲到了？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亲不亲的问题。
她要干嘛来着。
对，是面纱！是台词！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唐静舟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趁着闻人善僵住的那一瞬间，毫不迟疑扯掉她的面纱，脸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十分响亮清脆，力道大到直接让唐静舟在地上滚了一圈。
唐静舟一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另一手颤巍巍扶住兰花屏风，顶着闻人善仿佛杀人的目光，艰难地吐出第四句台词：“丑八怪，吓、吓死本小姐了！
闻人善：“……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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