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三娘,覃静州会过问一下。
二娘很有主见也很聪明,这个时候她并不回避鲁王,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伤口包扎好,覃静州喝了碗补血安神药,打算休息一下,鲁王见状,就算再有话要说,也先识趣地告辞了。
因为根据斥候们接连传回的消息,皇帝借来的数千轻骑兵和最后的禁军,直接在城外扎营,暂时安顿了下来——让轻骑兵攻城……皇帝再蠢终究不是智障。
所以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情况。
鲁王告辞后,三娘满脸喜色地回来了,“爹爹你好厉害,宫里上上下下都在说你是天神下凡,当世无双!”
覃静州笑了笑,让两个女儿坐到他身边,又扫了眼放下心来,于是靠在榻上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的大儿子,才徐徐道,“我手刃靖王,只要你们以后不造反,咱家至少在二三十年里高枕无忧。”
三娘不太知足,“这么短啊!爹爹你费了多少工夫才一举除掉靖王!”
覃静州坦然道:“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未必。靖王骑射功夫不成,行军打仗更是……一塌糊涂。爹爹就想办法不停削弱他,再逼他在战场上和爹爹决战。靖王身为主帅,两军对垒之际,老老实实坐镇中军不就得了,非得上头跑到先锋所在之处,跟我面对面……我不砍了他,实在对不起他。”
三娘笑出声来,“他确实一塌糊涂!之所以瞧着还行,是因为皇帝他……”
覃静州笑着接话,“皇帝属实拉胯。靖王一个异姓王,和贵妃有一腿,甚至还生了孩子,也就皇帝能信贵妃爱他,还信靖王没什么异心。在皇帝令米氏入宫那会儿,宗室就彻底放弃他了,你品品鲁王的反应能看得一清二楚。”
三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不仅边军不肯勤王,宗亲王爷们也都不肯帮他。”
覃静州揉了揉三女儿的脑袋瓜。
大儿子和二女儿皆笑。
这个时候一家四口都默契地不提起萧氏。
三娘忽然打了个哈欠,覃静州就让孩子们各去休息,不忘夸奖大儿子一声,“你做得很好。”
大郎嘴角止不住上挑。
孩子们离去后不到一刻钟,二娘去而复返。
覃静州就笑,“知道你有话要说。”
二娘快步坐到父亲身边,小心地抱住父亲的胳膊,“父亲大姐她……您之前那么疼她,真不管了吗?”
萧氏的安危无需担心,皇帝要拿萧氏威胁到他,在此之前不会把萧氏怎么样。
覃静州笑了笑,“怎么不管?但我之前错了。她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讨好皇帝,后来我在宫里教训过她几次,结果你也看到了,不如让她结结实实摔几个跟头,知道疼了也该知道错了。”
父亲的回答与二娘猜测相去不远,所以她敢在拖着大姐离宫的时候赏她几耳光。
此时面对父亲,二娘一五一十道,“大姐应该是因为我打了她,回家后说了不算,才奋而离家,去寻……那个昏君。”
“所以她受得住皇帝奉承侮辱斥骂利用,受不住亲妹妹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覃静州揉了揉二女儿的脑袋,“行了,她再回家也依旧说了不算话。爹爹一直觉得很多事情教不来,你们得自悟。你和你大哥悟了,我真是老怀大慰。”
原主确实是这么想的,三儿三女里各自有一个靠自悟成才了,只可惜这两个孩子还没成长起来,就因为原主暴毙而……陪葬了。
二娘抿嘴一笑,直接靠到了父亲的肩头。
覃静州感觉二儿女心结去得差不多,就问,“你和鲁王怎么回事?”
二娘的脸腾地红了。
覃静州低声道:“爹爹封地有限,能征善战不假,却也帝王之资。而且宗室颇有余力,废掉皇帝,便是另一番情形。”所以他实际上并不具备造反的条件。
二娘轻轻点了点头。
覃静州相信这个聪慧的女儿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又继续道,“别因为遇上个人渣就因噎废食,也别学你大姐痴心一片什么都比不上情郎重要。你要是乐意,尽可以和鲁王处处看,要是觉得把握不住,爹砍了他,再给你换个你能把握的……”
父亲说得杀气腾腾,二娘听得十分暖心,她鼻子发酸,却笑得真诚极了,“嗯。”
看着眼含泪光,蹭着他肩膀的二女儿,覃静州忍不住和系统抱怨,“任务目标要是二娘多好。”
系统理直气壮道:“您只要完成任务,别的我们绝不干涉。”
这倒是。
覃静州心说再跟皇帝面对面做过一场,任务也就差不多能完成了。
不得不说皇帝被祁琅桓竭尽全力降智,昏头到向大晋心腹之患的北狄借兵,都没能愚蠢到凭手里这些“精兵强将”去攻城。
他信心满满,有底气逼承恩公出城和他交战,而除掉唯一声威赫赫的老将承恩公,鲁王他们便不足为惧!他手里这上万精兵起码能平定京畿。
于是他命忠心耿耿的心腹拎着萧氏来到北门之外,刀刃横在萧氏颈间,大吼道,“承恩公敢不敢出来,决一死战!”
都拿大闺女的性命相逼,覃静州如何坐视不理?
他要带兵从北门迎战来势汹汹的皇帝,安泰侯主动请命,他没有推辞。而公务缠身的鲁王听说——昨晚鲁王已经命人把靖王府和祁家全抄了,甘愿继续做副手,覃静州依旧答应了。
砍翻皇帝,多几个有分量的见证人挺好。
接连展现自己老当益壮,于乱军之中直取主将首级的本事,将士们对他十分信服,于是他带兵冲出北门之际,士气高昂阵型整齐到北狄将军都紧皱眉头。
皇帝心里一直不服气承恩公,如今眼睁睁看着亲自带兵出阵的承恩公,身在中军被左右牢牢保护着的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两次出逃,让他多少懂了点兵事的皮毛。
所以他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忽然灵光一闪,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起来:祁琅桓!
他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儿了:最近这一年他几乎对祁琅桓言听计从。以前他虽然偏爱祁琅桓,却远远不到祁琅桓说什么,他都要听的地步!
祁琅桓早就和靖王勾搭在一起,而靖王只怕也早有反心……他因为祁琅桓,居然要杀掉太宗皇帝心腹爱将!
这和自毁长城有什么差别!
懊恼后悔只在一瞬,皇帝扫了眼被心腹抓在手里的萧氏,就给另一位手下使了个眼色。
皇帝的心腹气沉丹田,大喝道,“萧静州你个不忠不义的小人,身负皇恩,辜负太宗皇帝的信任,立即自尽,陛下开恩,不再追究他人,不然必诛你九族!”
场面上再次一静。
覃静州身边将士们面面相觑,忍了又忍,终于没有破口大骂。
鲁王抬手捂住了额头。而安泰侯定睛看向被亲兵团团包围的皇帝,陷入了沉思,他是怎么相信这么个玩意儿能夺回权柄的……
覃静州算了算他和皇帝的距离,两军其实都在彼此的射程之外,他若是全力施为,不在意伤上加伤,来一次大力出奇迹的话,想精准击中皇帝,需要一点前置条件,比如皇帝不跑。
这会儿满脸泪的萧氏忽然开口,“爹爹,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生死攸关之际倒是醒悟了。
覃静州没理她,只是望着皇帝道,“你还敢提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泉下有知,他非得把你和你爹一起剁了。”
言毕他抄起定制长弓,接连两箭,一箭正中北狄骑兵将军,另一箭则命中了抓着萧氏的皇帝心腹。
他想给皇帝个痛快,然而皇帝实在是他的射程之外。
他这两箭又快又远又准,直至北狄将军和皇帝心腹中箭倒下,众人终于纷纷回过神来。
而萧氏跌落马下,被萧大郎安插在禁军中的两个校尉联手救到。
皇帝那边已然乱了。
安泰侯见状直接带着自己的亲兵冲着皇帝杀了过去:戴罪立功在此一举。
覃静州眼睁睁地看着安泰侯和他的亲兵们被皇帝身后一群轻骑兵射成了刺猬。
急功近利不可取啊。
他攥紧手中长刀,“跟我冲!”
为什么要单打独斗,群殴才是正道。
两万余精兵与皇帝仅剩的数千骑兵瞬间缠斗在一起。
当皇帝被覃静州利落地砍翻,即使是他,虚荣心都得到了些许满足: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当着一众宗室,亲手放倒皇帝,他们还得为我拍手叫好……
然而即使皇帝深陷末路,滚在地上如此狼狈,依旧能让周围人显得有些潦草……
皇帝被他势大力沉地砸了一下,后半生要当瘸子了。
不知道糟心闺女满不满意他这个老父亲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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