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开始肆虐起来,雨点劈头盖脸的朝着窗户砸了过来,好像没有什么能抵挡这连绵不断的雨网。
屋外是黑压压的暴雨,屋内也是一片低气压。
这是松田阵平第一次看对方如此震怒,甚至直接用上了绞技,还说不吃晚饭,他揉着太阳穴,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烦躁。
而一旁的男子高中生更是直接懵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在希望对方消气的本能驱使下,他从家里冲了出去。
松田阵平眨着眼睛有一瞬间的不解,而后突然明白了对方想干嘛,他想爬上窗台通过窗户那里去劝人。
该说不愧是一样的人吗?
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度很高,而且成功率不小,但是可恶,被这个毛头小子抢先了。
不过既然能劝动,那他还是先去把晚饭弄了,总不能真不吃饭啊。
随后雨宫千雪就听到了除去狂风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外,另一种焦急的拍打声,还有朦胧的喊话声。
她朝着那边望过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人啊!!!
但是因为是松田阵平,她居然又觉得很合理。
一把将窗户打开,狂风卷着雨滴直接拍打在她脸上,让少年的脸慌张不已,明明他才是那个被风吹雨打好久的人。
“你疯了吗???这么大雨,摔下去会怎么样想过没有?”雨宫千雪关好窗户,冷脸教训着。
由于下面就是庭院的缘故,其实说是一楼,但是离地面还是有着不少距离的,平时倒是没什么,这种暴风雨的天气真的不是找死吗?
水渍蔓延在榻榻米上,脸上全是湿痕的高中生此刻竟然有点欢喜雀跃,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真的没想到。
“耳朵受伤了吗?听不清我说话吗?”
雨宫千雪有点着急,急忙拽过人,想看看怎么回事。
却被对方一下躲开了,“我身上全是水,靠近我你衣服会湿的。”
“那有什么关系啊。”她皱了皱眉头,想扒拉出一条毛巾却是压根找不到。
“你,你,”他犹豫着,连话都说不完整,“我,你,那个。”
雨宫千雪捂着额头叹了口气,“你是想问我还生不生气?”
对方忙不迭地点点头。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先出去把你这一身湿透的衣服给换了。唉,你这不就白洗澡了吗?”她蹲下身在抽屉里找衣服。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的。”少年跟着蹲下身,和对方平视着,黑发敷贴,显出几分乖顺。
雨宫千雪凑近了,对方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想让她身上沾上水。
最后退到墙壁无路可退。
雨宫千雪捧着对方潮湿的脸,轻轻吻了下沾满雨水的脸,安抚道:“不怪你,是我先招惹你的。”
少年喉头发紧,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错了拍子那样,一副想要继续,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样子。
“唉……”轻微的叹气声后,她往前凑了点,想要主动加深这个吻。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侧脸躲过了,别扭又脆弱,“你不愿意,可以不这样的。”
雨宫千雪垂下眼眸,“那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最开始我撩拨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看我的?”
少年低下头,犹豫几秒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妄想……”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不想对方生气这个念头,好友嘱咐的那些,她的丈夫,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对方不再生气就好。
“哈??”
“我,我觉得只是一场梦,妄想成真了。”他说着,脸颊泛红。
的确是很符合男子高中生的想法。
这一次她觉得能理解了。
“好了,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就不生气了,出去拿毛巾擦干赶紧换衣服去吧。”
“你还是不出去吗?晚饭,怎么办?”
“唔,如果有我的那份,我就吃吧,没有就算了。”
“有,肯定有的,我去做。”少年抓起干净衣服,站到门边,期期艾艾地望着她。
“我真的不生气啦,开门吧,没事的。”
开门后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松田阵平已经在把菜一个个端上餐桌了。
他放下菜,两步跨到雨宫千雪面前,垂头丧气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然后呢?”可以直接原谅高中生,因为他可以说是无辜被牵连的人,但松田阵平不一样,他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他知道自己的习惯与脾气。
他今天一直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
“……”
令人抓狂的沉默蔓延在客厅里,除去屋外的狂风暴雨就只剩下水滴啪嗒啪嗒的声音。
雨宫千雪瞥了眼身后一动不动的高中生,冷着脸说:“不用换衣服吗?地板全湿了。”
“这就去。”
他抓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谈谈吧,我们两个。”雨宫千雪拉开椅子,让对方也坐下。
“嗯。”
“因为喝了点梅子酒,所以我对具体什么时候转变的时间不确定,你记得多少,什么时候不对的?”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松田阵平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千雪的这一点他也很佩服,不管怎么样,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被私情影响。
“我想想吧,应该是买完西瓜回来的路上,踏进院落的时候察觉到不太对,感觉环境好像变新了。”
“那你回想下自己的记忆,十年前的8月12号,你那天有和萩原去维修店吗?”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这种事情,十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千雪,不要把所有人想的和你一样有那么强的记忆力好不好。”
“啊?一点都不记得吗?这种暴风雨的天气应该会有点残留印象吧。”
“你以为日本是一年到头都不下雨的沙漠吗?每年都有台风,都有暴雨,怎么可能会记得。”
“这样啊……”她捏着下巴陷入为难中。
松田阵平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寒意已经退散,暗自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往妻子那边坐了点。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靠近了点。
再准备靠近的时候,被从浴室出来的高中生给强行打断了,半湿的头发还在滴水,他一巴掌拍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要吃饭吗,千雪小姐。”
冰凉的水珠滑落进雨宫千雪的脖颈,让她躯体一颤,忍不住说道:“松田阵平,你能不能把你头发给擦干净啊!”
叫一个名字的两人同时被吼了,脸色怔怔。
高中生点点头,起身去卧室拿吹风机。
“所以,有我的饭吗?”她站起身,坐到桌子单独的一边,绝不给两个人争吵不休的可能。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没有,我去给你取鲜榨果汁,饭后水果你想吃什么?”
“西瓜吧。”雨宫千雪托着腮。
先实验第一个猜想。
也许因为雨宫千雪之前动怒的原因,这顿饭可以说吃的格外和平安静,是莫名闯入这里后最宁静的时间,唯一没有争吵的时间。
吃过饭还有水果,天也彻底黑下来了,黑黢黢的天空上不眠不休地往下倾倒着雨水。
狂风卷着暴雨不停地拍打着落地窗,时不时有冰凉的雨丝从窗外窜进来,带着水汽打湿了周围的地板,也让站在附近的雨宫千雪微微战栗。
她对寒冷的耐受度比别人低不少,这种因为暴雨直降的温度,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对她来说就有点冷了。
她搓了搓胳膊,准备去找件毯子披一下,刚转过身,就被松田阵平直接抱入怀里。
“冷吗?”他关切地问道。
雨宫千雪缩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说道:“有点,想去找件衣服什么的。”
“还生气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吧。”
“抱歉,那个是我做得过分了,但是我不觉得后来针对那个小子有什么不对。”
雨宫千雪撇撇嘴,她无话可讲了。
见到不远处端着热水盯着自己的高中生,她带着点微妙的尴尬挣脱了丈夫的怀抱。
“是给我的吗?”
“嗯,看你好像有点怕冷。”
“谢谢。”
松田阵平不爽地咂了下嘴,只是丢给对方一个如刀般的眼神。
少年回敬着一个挑眉。
这股无言的斗争一直持续到雨宫千雪去洗漱。
洗漱完的雨宫千雪坐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中间,她正思考着作为始作俑者的自己要不要把那个有些荒唐的提议说出来。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算了。
太荒唐了,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至少清醒状态下的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我去杂物间再弄一床薄被,你们要去洗漱也快去吧。”
她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其余两个人示意着自己也可以去,都被她一一驳回了。
她可不是单纯为了被子去的,而是去喝傍晚从杂物间里拿到的酒精型饮料。
估计是父亲放在那里的吧。
她的酒量不怎么样,但是现在这种状态不把自己弄得不清醒点,她怕是要疯。
喝掉半罐饮料,她将剩下的全部丢到窗外,然后在二楼浴室洗脸漱口。
如此一套折腾下来,让楼下的两个人都有几分担心,准备上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好在两人刚准备上去的时候,对方抱着被子下来了。
都说酒壮人胆,但是雨宫千雪嘴里的话转了千百遍,还是说不出口,只能换成了一句,“我去睡觉了,你们俩折腾吧。”
完全没用呢……
她躺在床上,将整张脸埋进枕头。
那种荒唐的请求怎么可能说出口啊,羞耻心将她的喉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电闪雷鸣间,原本还亮堂堂的房间在一瞬间陷入黑暗里,只剩下划破夜空的惨白闪电。
雨宫千雪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问下是不是停电了,就被慌张闯入房间的两个人逗笑了,在撕裂乌云的亮光下,两个人脸上的紧张慌乱一览无余。
“估计是供电那边切断电源了,你们俩是被吓到了吗?”她含笑打趣着。
“你没事就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答复,随后又嫌恶地瞥了对方一眼。
雨宫千雪托着腮笑了笑,“不用担心啦,你们俩还没收拾好吗?我有点困了,昨晚就没睡好。”
她其实下午就有点困,但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让她无暇顾及自己的睡眠,此时放松下来,加上酒精的作用,睡意也渐渐涌上头。
两人借着闪电扫了眼地上的床铺,是横着放在床边的,那也代表势必有一个离床更近。
而他们都不想让对方睡那个床铺。
最后雨宫千雪打着哈欠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折腾地铺。
完全理解不了男人呢。
该说不愧是一个人吗,有默契到吓人。
浅浅地叹了口气后,她撑着脸开始打起瞌睡,直到温热的唇瓣贴近,让她略微睁开眼。
“唔……”她有点困,加上昏暗的房间,居然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是谁。
“晚安。”
是自己的丈夫,听到熟悉的嗓音后她在缠绵的吻里含糊地说道:“晚安,阵平。”
一吻结束,她抬眼看见有些不爽的男子高中生,心里的愧疚止不住地蔓延出来,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要晚安吻吗?”
她朝对方伸出手。
滚烫的手掌搭了上来,将她往外拽了下,然后有些颤抖地吻了上去。
耳边是丈夫的冷哼声,还有拳头捏地直响的动静。
为了不增加矛盾,她浅尝辄止,在少年想要加深的时候往后退了两步,温柔地在对方眉心印上一吻,“睡觉吧,晚安。”
少年脸色怔怔,随后点点头。
她本就带着困倦,喝过酒的大脑有些昏沉沉的,即使窗外狂风暴雨,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是因为口渴而醒的。
她翻了个身,朦胧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与闷哼声在暴雨中被淹没,但是此刻却格外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她稍微侧了下身体,朝他们特地搬远且竖着铺的地铺那望去,好像是高中生?
撞上这种事,应该装作看不见才对吧。
毕竟荒唐的请求那么可笑。
但自己是始作俑者啊。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对方的床铺,将青涩到不行的高中生本就通红的脸弄得更红了。
她垂下眼,望着少年倒错的脸,眉眼弯弯地轻声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啊,她在说什么啊。
这种话怎么能对一个高中生说出来啊。
她疯了吧,阵平还睡在附近呢。
少年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昏暗的房间里,在背后窗帘透过的闪电亮光里,长发垂落的女人像个从雨夜爬上岸的妖精。
妖精红唇轻启,“要继续那个未完成的妄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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